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为谁虚席以待 作者:留白Aimee 【文案】 全书分五个部分:《你好,少年》《右手边》《白水之恋》《君生我未生》《恋上一座城》,贯穿了戚雨谖少女时期至成年期的成长心路。七年辗转,种种无奈,因缘交错。安俊城成了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让她相信了爱情和幸福。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略懂风月,似是风月。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雨谖 ┃ 配角:安俊城沈皓宇余少柏 ┃ 其它: ==================   ☆、《你好,少年》 第一章 初见   来时花铺满路去时已荒芜。皓予,我又来到了我们初相识的地方。树,还是,那棵树——你爬过的。花丛。却已荒芜。老师书房里我们偷看过的书,不知可还在。   冬天,又是一个轮回。三年后又是一季花开。天山的雪,北国的风,可惜我不能陪你看了。各自天涯,愿各自珍重。仅此而已。   夏天的风,虽劲,却驱不走热浪。太阳嚣张的挂在天空中,虽然在这个南国小城已是黄昏将逝。知了躲在高树,在绿荫里重复着单调的歌曲。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来来去去,目无暇顾。   戚雨谖绝望了。她一口气奔到一棵树下,将手中大包小包一股脑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广玉兰硕大茂密的叶子形成的浓荫,留住了雨谖。她坐了有半个小时,不想起来了。她百无聊赖的一边把玩着一片落叶。一边不时抬头看路边顶着烈日赶路的行人。   路边有人走过时向雨谖投来同情的目光。雨谖撅撅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一位骑着破旧的摩托车、头戴工人头盔的大叔经过时,停下车子,看了一眼雨谖身边的大包小包,热心的要帮她。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倔劲。雨谖立即婉拒了大叔。   “没事,闺女,大叔送你一趟多方便,这么大热天,你这么多东西……”大叔仍坚持。   大叔越是坚持,雨谖越是有点犯嘀咕了。从小听爸妈说外面坏人多,陌生人不要理。“不了,叔叔,我就到落梅河中学,很近的。我爸爸马上就来接我。”   “落梅河中学?”大叔笑了,指指雨谖身后,“那不就是嘛!”   雨谖回头,惊讶的发现身后不远处是一所学校的校门,校门口卧着一块巨石,上书“落梅河中学”。   “呵呵,我儿子也是今年进落梅河中学呢。”大叔笑着说,随即发动摩托车走了。   雨谖顾不上补一句谢谢,早已提起行李奔向校门了。到了学校,别的不管,先好好歇歇脚。雨谖美美的想。   忽然间,戚雨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她看了一眼远去的大叔,心想:若是我爸爸能这样体贴我就好了。   一面想,一面低头走路,不觉已走进了落梅河中学。她抬头看了一眼阳光下并立的白色的教学楼。不知道等着她的将是怎样的一种新生活。   教室门口熙熙攘攘——一群女生围着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争着跟他说话,仿佛极殷切的样子。雨谖不经意瞥了那男的一眼——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明眸皓齿。个子不算高,但是瘦削,因此显得瘦瘦长长的。他斜挎着黑色的公文包,一手捏着一份纸质表格,一手把玩着钢笔,脸上带着微笑在听大家讲话。   雨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发了会呆。   “嘿嘿,百发百中!”一个人从教室前门跑出来,随即雨谖感觉到有个白色物体迎面飞来,砸在她头上,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尖尖的棱角戳得她额头有些疼。她捂住额头,看地面,一只纸飞机躺在她脚下。再抬头看,一张调皮而天真无邪的笑脸。   虽然戚雨谖从小是不骂人不打架爸妈眼中的乖巧女儿,但这时面对着这个无端招惹她还嬉皮笑脸不道歉的男孩,她真想揍一下他那臭臭的坏坏的脸。但最终还是没有,撅了撅嘴,横了男孩一眼,往教室走去。   “别生气哦,我错了……”男孩在她走过他身旁时,低声下气的,仿佛一个犯了大错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戚雨谖笑了,回过头对他菀尔一笑。她从小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来软的。笑过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男孩见她笑了,马上又恢复一副无赖的样子。他双肘绕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戚雨谖,傻笑着。   戚雨谖不想再理他,扭头就走。   教室里稀稀落落坐了几个同学。有在埋头认真做自己的事的,有两三个一起说说笑笑的。戚雨谖看了一眼第一排——座位都是空着的。只有第二排坐了一个男生,他正认真写着什么,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雨谖想了想,走到第一排,选了那男生前面的那个座位,坐下。   发现那男生在盯着她,是在雨谖放好书包,拿出一本课外书准备看的时候。她疑惑地慢慢地回过头,看见那男生,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吴寒!”半天雨谖才反应过来。   吴寒也笑了。“好久不见了,都差点认不出来!”   雨谖呵呵一笑,垂下头,绞弄着衣角。   “莲姑妈和靖姑父他们还好吧?”片刻的沉默后,吴寒开口,打破了陌生的气氛。   戚雨谖点点头。不禁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吴寒——两年没见,他仿佛稳重懂事了。两年前,他是那个孤独的留守儿童,不爱说话,脾气又暴。印象最深刻的是四年级时,他因为讨厌别人踩他课桌,掀了桌子,摔到踩他课桌的一个男生。男生被送进了医务室。班主任让吴寒写检讨。倔强的吴寒坐了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动,一个字也不写,一直坐在那儿哭。后来老师没办法,只得随他便。   后来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轰动学校的事。戚雨谖开始对吴寒“敬而远之”。虽然她家和他家据说有着点一句话说不清的亲戚关系——吴寒叫她爸妈为姑父姑妈。她叫吴寒爸妈为舅舅舅妈。其实逢年过节时两家并不礼尚往来。亲戚只是名义上罢了。   戚雨谖几乎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性情可以改变得如此之快。莫非是这两年里他在上海与父母一起相处,内心的结也就慢慢打开了。他不再是那个孤独缺爱的留守儿童。   “芊芊呢,还在上海吗?”戚雨谖突然想起吴寒的妹妹,可爱的吴芊芊,一时很是想念她。   吴寒瞅着雨谖笑了,“哈哈,她以前在家乡时,老拖累你呢,你还记着她?”   “哪有,我最喜欢芊芊了!”戚雨谖真心的说。   “那好呀,这个妹妹给你算了,你不是一直抱怨从小没有姐妹嘛!”   “你舍得吗?”戚雨谖不置信的笑问。   吴寒呵呵一笑,那神情明显是舍不得。   开学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戚雨谖终于知道,之前门口被女生们围在中间的那位年轻男人是她的班主任,名叫李京辰的。他人仿佛不错,不光外在,待人接物也温和可亲。   当晚,为了保证公平性,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黑板,李老师让大家排队,按身高分配座位。戚雨谖个子比较高挑,被分到倒数第二排,并和吴寒同桌。而先前那个往她头上掷纸飞机的那个男生,竟然坐她前面。真是,冤家路窄。   ”要死!”戚雨谖正和吴寒讨论着暑假作业上的一道题,前桌那男生就开始不安分了,回过头来嚷嚷,“你怎么坐我后面呀?”   戚雨谖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吴寒诧异地看了男生一眼,又看了雨谖一眼。   “你好,我叫吴寒,很高兴成为新同学。”吴寒礼貌地微笑道。   男生愣了愣,“我叫沈皓予”,口气明显不善。   “你叫什么名字呀?”沈皓予巴巴地看着戚雨谖,又恢复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戚雨谖。”戚雨谖头也不抬地说,翻了翻白眼。   沈皓予立即拍着手,一副乐天无邪的样子,“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吴寒忍俊不禁。   戚雨谖拉拉吴寒的袖子,“别理这个怪人,我们继续!”   吴寒点点头,最后打量了沈皓予一眼,觉得这个同学很有趣。   沈皓予仍杵着戚雨谖想跟她搭讪,但戚雨谖也总不理他,只是低头和吴寒讨论题目。他只好闭了嘴,回转身去,一个人乖乖的坐在那里。眼中是难以捕捉的孤单与落寞。   晚自习时间。班主任李京辰站在讲台上,煞有介事地让大家上台毛遂自荐竞选班干部。结果半天没有一个人上去。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仍羞答答的如同几岁的孩童。   “So,”李京辰无奈地耸耸肩,笑道,“都不上台,我只好自己选了。”   他潇洒而幽默的言状引得哄堂大笑。   “报告老师!”这时,沈皓予站起身,举着手。   李京辰老师眼睛一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欢迎沈皓予同学上台竞选!”   沈皓予果然上台了。   戚雨谖在下面瞅了瞅沈皓予,没好气的想:这个沈皓予,才来第一天班主任就知道他的名字了,果然是臭名远扬。   “大家好,我要竞选的是,”沈皓予在大家的注视下,徐徐开口,“劳动委员。”   大家不约而同的哗然笑开。劳动委员,这个从来人人避而远之的职位,他竟然要竞选!只怕现在不用竞选,是非他莫属了。   戚雨谖在拉着吴寒的袖口,笑得不行。吴寒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正自我介绍并煞有介事地陈述着竞选理由的沈皓予。   “这个傻蛋!”戚雨谖笑着小声骂沈皓予。   “诶,雨谖,想好你要竞选班干部什么没有?”吴寒问。   戚雨谖笑道:“我吧,要当就当班长,天天给沈皓予记大过!”   吴寒也笑了,“你们从前有仇啊?”   “对,深仇大恨!”戚雨谖看着正由台上走下来的沈皓予,咬牙切齿地说。   吴寒一笑,不以为意地,“班长不适合你,你性子太柔了。”   “有嘛?”戚雨谖立即辩驳,“你没见我对沈皓予那么狠?”   吴寒呵呵一笑,“好吧,那只是对他而已!”戚雨谖只好住了嘴,心里却承认吴寒说得没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性不是凶悍刁蛮的女孩子,但每次见到沈皓予那张无赖的嘴脸,总有种冲动想擂他一拳。   吴寒又说:“不过说真的哦,我这次回来,真的发现你变了一些。”   戚雨谖偏着小脑袋,想了想,问他:“比如呢?”   “比如,你从前不爱理我……”吴寒坏坏的一笑。   戚雨谖反驳道:“有没弄错,是从前的你不喜欢理别人好不好?”   吴寒点点头,仿佛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伤心事,嘴微微倔强的翘着。   “好了,不说这了!”戚雨谖察言观色的,“对了,芊芊那丫头太可爱了,下次一定要带她回来哦!”   吴寒摇摇头,“没有下次,以后我又得留在家里跟我爷爷住了。你要想见芊芊,只有等过年,我爸爸妈妈或许会回来,那时候芊芊会被带回来的。”   戚雨谖看着吴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安慰他。这时,李京辰又开始说话了。   “还有吗?”李老师微笑着问。   “没有,那我只有自己选了啊。”他无奈地笑笑,二十几岁的大男孩,纯粹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班长,沈昭!”李京辰大声宣布。在很多人意料之中,沈昭在新生名单上排名第一,自然成绩也是第一了。他又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就有气场。   吴寒冲雨谖扮了个鬼脸,好像在说:竞选班长,你争得过这个汉子吗?   戚雨谖不置可否的回之一笑,好像在说:我不过是玩笑话,也不行啊。   下面就是课代表的名额了。   “语文课代表……”   李京辰老师刚一开口,沈皓予就回过头急着冲戚雨谖使眼色,那意思是要她毛遂自荐。   戚雨谖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才没你那么厚脸皮!   “你们中有谁以前当过语文课代表的?”李京辰问大家。   戚雨谖硬是不做声。   “报告老师,戚雨谖当过!”周文磊——戚雨谖以前的同学,站起来大声说。   戚雨谖无奈地闭上眼。对沈皓予幸灾乐祸的笑视而不见。   这时一些其他的戚雨谖以前的同学也你一声我一句的透露她当过学习委员,而且当了好几年。   于是语文课代表的职位就落在戚雨谖身上了。   戚雨谖只好接受。其实她并不讨厌当班干部,更不讨厌当语文课代表。只是当这个职位变成是沈皓予热烘烘的希望她当时,她就无端有一种抵制情绪了。   “数学课代表……”李京辰又徐徐开口,话说了一半顿住,那意思是让人举荐。   “沈天河!”这次是沈皓予一个人大声说。   李老师仿佛对沈皓予很有好感,冲他和蔼地一笑,果然选了沈天河。   戚雨谖再次用不屑地目光狠狠盯了沈皓予一眼,认定这个人太狡猾了,居然偷偷收买老师的心。她不知道沈天河是成绩排名仅居于沈昭之下的尖子生,即使沈皓予不推荐他,李京辰老师也不会委屈他的。   当晚一切新班级新工作终于尘埃落定。   沈皓予一整天仿佛比谁都兴奋,老是瞅着戚雨谖傻笑。戚雨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超级大无赖缠上了,只好要么不理要么骂。总之,她跟沈皓予这对冤家仿佛是结定了。   只是,这世上 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遇时,谁又会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      ☆、第二章 拥抱新生活   已是九月初秋,天气却还是热得一点情面不留。在没有电扇没有空调的教室里上实验课,戚雨谖觉得自己快被蒸发了。无奈和她一组做实验的李萌她们女生又都一个个像千金大小姐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指望她;组里唯一一个男生尹航,又是一个有些脑智障的傻大个。所以,当戚雨谖看见旁边的一组里,沈皓予支着下巴悠哉悠哉地打瞌睡,而全是那沈天河在忙活实验时,戚雨谖真想把手中的显微镜和玻片一股脑儿扔到沈皓予头上,把他砸醒。   再看看吴寒,他正在另一组里和同伴们合作默契的做着实验,小心翼翼的在用显微镜看洋葱的玻片。   “看吧,这就是对比,这就是差别!”戚雨谖在心里愤愤地说,“沈皓予,你果然是个大大的人渣!”   终于可以吃饭了。戚雨谖第一个冲出教室,准备向食堂进发。   刚走出教室,破人沈皓予,先前还在睡觉的,这会儿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一脚抢在她前面,硬是把她挤到了后面。还回头哈哈大笑,仿佛,不,根本是在向她炫耀示威。   “死人!”戚雨谖自认倒霉,骂了一句,绕开他,径自向前走。   “天河,快点!”抢到了戚雨谖前面,沈皓予却又不急着走了。他一面喊着后面的沈天河,一面乐呵呵的瞅着戚雨谖笑着。   待沈天河走过来,沈皓予一把拉住他,“呵呵,我兄弟!”他傻傻的跟戚雨谖介绍。   出于礼貌,戚雨谖冲沈天河微笑了一下。随即又狠狠地瞪了沈皓予一眼。   “不是亲兄弟吧?”戚雨谖一边走一边直接无视沈皓予,问沈天河。   沈天河竟是个在陌生人尤其是女孩子面前会害羞的男孩。他见戚雨谖跟他说话,脸不觉地就红了。“不是亲的,从小一起玩大的。”沈天河小声说。   戚雨谖再一次发现,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啊。破人一个沈皓予,竟然有这样温和羞涩的朋友。真不知道他当初又是怎么收买沈天河的。   “我先走了!”看见吴寒正在前面不远处向食堂走去,戚雨谖立即甩掉沈氏二兄弟,加快脚步追吴寒去了。   认识沈皓予,在戚雨谖看来,真的是人生一大不幸。坐在他后面,更是不幸中的不幸。戚雨谖现在每天想的,只是怎样离他远点。所以,一天,当沈天河跑过来告诉沈皓予他爸爸来了的时候,戚雨谖是对他爸爸一点兴趣也没有。而当沈皓予要拉她一起出去看他爸爸时,她觉得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别碰我,再碰我我生气了啊!”戚雨谖做着作业,没好气的一口拒绝他的“好意”。真是,这个破人的爸爸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拉扯之间的耽搁,沈皓予的爸爸就走进教室来了。沈皓予扯着戚雨谖的袖子这一幕情景,恰好落入了沈爸爸眼中。   “爸爸……”沈皓予放开戚雨谖,怯怯的喊道。   戚雨谖第一次看到无法无天的沈皓予有这副受挫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大笑。   沈爸爸到底是怎样一号人物,让沈皓予这么怕他。戚雨谖好奇的抬眼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沈皓予的爸爸,竟然就是开学那天她在路边休息时遇到的那位好心的大叔!   沈爸爸带着沈皓予出去了。戚雨谖眼巴巴的望着大叔看都没看她一眼。难道他不认识我了,或者不记得我了?戚雨谖闷闷的想。好伤心哦。   “切!”她随即不屑地,“不就是沈皓予的爸爸嘛,我只是想要补一句谢谢而已,谢谢他上次好心帮我。既然如此,有什么大不了嘛,我还是能走多远走多远,免得沈皓予那个破人又自作多情以为我对他感兴趣!”   如此一波总算平了。又一次躲过了沈皓予的魔爪。想着想着戚雨谖就想哈哈大笑。   不过沈天河还有沈昭,好像跟沈爸爸很熟诶。戚雨谖不懂了。   当戚雨谖得知沈皓予和沈天河沈昭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时,再次愤愤不平:同是一窝崽,怎就差别那么大呢。哼哼,沈皓予你太失败了。   落梅河中学算是让戚雨谖彻底知道了,这世界上难以对付的怪人,远远不止沈皓予一个。好歹他沈皓予再讨厌,在戚雨谖看来,不过傻瓜一个。然而戚雨谖怕的不是沈皓予这样的横行的傻蛋,而是比她戚雨谖聪明百倍的“女千金”。   导火线仿佛是李京辰。他仿佛是一块肥肉,人人想吃——来学校许多天后,戚雨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班上女生们竟然为了李京辰老师在争风吃醋。   戚雨谖看看李京辰,再看看女生们——一边是纯情少女,一边是青年才俊,难怪会有问题。戚雨谖突然又想起开学那天李京辰老师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冷战。唉,现代社会,一个黄毛丫头的心事都难猜了。这世道是怎么了。   所以,李京辰老师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就是重用了她戚雨谖。至少戚雨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李京辰老师重用戚雨谖表现在几个方面:第一,让她当语文课代表的同时又让她辅助班长管理班级纪律,位同副班长;第二,那么多女生不乏有魄力的比如男人婆陈曦,李京辰却选了戚雨谖当寝室长;第三,将班上的黑板报交与戚雨谖全权负责。   任重道远的戚雨谖,本该是人人艳羡的对象,她却深感集宠于一身也是集怨于一身。从那一天陈曦开了公然不服从她命令熄灯后在宿舍大声喧哗的先河后,就连续有了刘小婉、邹明丽等几个追随者。   戚雨谖不得不汗颜了。我戚雨谖一没脾气,(脾气好像只在沈皓予面前才会爆发。)二没口才,你李老师要重用也该重用一个厉害点的人物呀,才会不负你所托。   很多次戚雨谖干脆这样想着。直到罗宜君老师出现。   罗宜君老师首先是作为代课老师教他们1班音乐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后来学校看到了罗老师的能力,就让她长期担任一年级的音乐老师,并把他们1班的语文老师调走了,让罗宜君取而代之。   于是罗宜君就成了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成了戚雨谖的直系“上司”。   罗宜君给戚雨谖的第一印象是,真是美丽的女人。脸蛋,身材,嗓音,学识,处处无可挑剔。虽然戚雨谖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并且她一向认为漂亮的人大多头脑简单无内涵,花瓶加绣花枕头一个。但是罗宜君老师却让她知道了女人还可以这么完美。   罗宜君真的是很特别的老师。第一节音乐课上,她先让大家齐唱国歌。一首歌下来,唱得同学们热血澎湃。然后她才开始让大家自由教歌学歌,类型不限,情歌也无妨。   语文课她花了一节课的时间让大家做自我介绍,又花了一节课的时间跟大家进行心灵的交流。   罗宜君老师,便是在自我介绍的那节课上,认识了戚雨谖。   关于自我介绍,第一个上台的仍是沈昭。沈昭下来后戚雨谖就想上去了,谁知半路杀出来个沈皓予,又抢在她之前。这一下,戚雨谖是怎么也不做第三个上台的了——不然沈皓予那个自作多情的家伙,又要说出什么好话来。怎么也得跟他把距离撇得远远的。   于是第三个,第四个,……,戚雨谖久久坐着没动。只是闷闷地看着各位同学的各种介绍。   罗宜君老师是看出来了戚雨谖欲上未上。她以为她是紧张了,便微笑着,一面慢慢走近她的课桌,一面仍认真听着台上的同学讲话。走到戚雨谖身边时,罗宜君老师对大家说:“想上就上呗,大胆表现自己!”手指却轻轻敲击着戚雨谖的桌子。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单是罗老师这种细心,就打动了戚雨谖。   第九个人下台后,戚雨谖终于站起身,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叫戚雨谖。”站在讲台上的戚雨谖,还是没有了坐在台下的戚雨谖的镇定——她真的紧张了。接下来是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她不知道跟大家说什么好。教室安静得有些尴尬。   罗宜君老师向戚雨谖投以鼓励的微笑。“大家记住她的名字,很美的一个名字,戚雨谖。”罗老师说。   然后不知怎么的戚雨谖就有了勇气,有了话说。气氛终于缓和过来。   通过戚雨谖的自我介绍,罗宜君老师知道了她是语文课代表。又见他谈吐之间文艺气质自然流露,顿时仿佛如见亲友,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傻蛋戚雨谖!”刚下台坐定,戚雨谖就看到前桌的沈皓予对她扮的个大大的鬼脸。   戚雨谖懒得理他,她转脸看向右边的吴寒,示意他也该上台了。   吴寒会意的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也上去了。   然后沈皓予悻悻地回转身去,落寞的背影,戚雨谖并没有看到。   晚自习是语文。戚雨谖被罗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谈心。她真是既荣幸又紧张。   罗老师的办公桌收拾得干净雅致。桌上除了备课本,课本,资料,还有各种阅读书籍,名著,杂志。桌上还放着一副相框,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坐吧!”罗老师温和可亲地说。   戚雨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慢慢地落了座。   “这是我女儿。”罗老师说。   “好可爱!”戚雨谖由衷的赞道,果然女儿随母亲。   罗老师一笑,“你好像很害羞哦。”   戚雨谖低头一笑。不否认,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优秀的人面前,她总是容易紧张。或许,她有她的心结,但具体   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罗老师伸出一只手,搭在戚雨谖的肩上,温和可亲的:“现在,这一刻,你暂时忘记我是个老师,让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一起说说心里话,好吗?”   戚雨谖感动的看着罗老师。小小的心儿里,装了的许多小小的心事,开始涌动。   当晚,她对罗宜君老师说了她从没有对别人说的心事。包括自己的家庭里的,包括来学校后女生之间的生活。   罗宜君老师一直很认真的听着。然后跟她说了很多她今天在班上没有说的话。   罗宜君老师和戚雨谖一起走出办公室时,已是月黑风高,夜幕低垂。   如若,我有这样一位亲姐姐,这样那么,从小到大,我也不会这样孤单了。戚雨谖真心的想着。   “说我收买人心,嘿嘿,来来来,咱的戚大小姐,跟我讲讲你又是如何收买咱们美丽优雅的罗宜君老师的芳心的?”才回到教室,坐下来拿起作业,沈皓予就厚脸皮的粘过来。   本来心事重重的戚雨谖,顿时忍俊不禁。她忍住没笑,“啪”的一声,一书挥过去,扇在沈皓予的头上。   “哎哟!”沈皓予故意夸张的叫出声,引得同学们频频侧目。   戚雨谖实在拿他没辙了。干脆又采取不理不睬的战术,直接忽视他。   “我现在越来越不怀疑,你们有深仇大恨这个事实了。”吴寒在一边笑道。   “鄙视戚雨谖,君子动口……”话说了一半,瞥见罗宜君老师走过来,沈皓予只得闭上嘴巴,转过身去假装认真的做作业。   罗宜君老师站在沈皓予旁边看了他半天。“不是几岁小孩子了,还这么调皮!”她温和的责备道。即使是责备,也听得人心里舒服。   沈皓予果然从此乖乖的做作业,直至下晚自习。   一物降一物。   这世间,谁又是谁的冤家,谁又是谁的缘,谁又应了谁的劫。不尽知。      ☆、第三章 童话   如果说沈昭和沈天河连续两个优秀的人才作为沈皓予的兄弟让戚雨谖在对比之中更不屑于沈皓予、更怀疑他的人品。那么,沈皓予第三个优秀的朋友夏子轩的出现,则让戚雨谖不得不开始了自我怀疑。   当安稳沉静、彬彬有礼的夏子轩和沈皓予一起出现在戚雨谖的面前,并自我介绍是沈皓予的好哥们时,戚雨谖差点腿软站不住了。   这世道是怎么了。非要把破人和许多优秀的人放在一起做对比 来让人更看清有的人有多破吗?   不过尽管仍一口否定沈皓予的人品,戚雨谖在内心还是不得不有一点的对这个“破人”刮目相看了。   好吧。或许沈皓予真的有那么一点人格魅力。   又或许他是在我面前才会这么“不堪”吧,正如我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变得凶悍刁蛮。   刚好是周五下午放假了。当天夏子轩带着沈皓予和戚雨谖去了他家玩。原来夏子轩的爸妈都是老师,难怪他第一眼看上去气质就不同。   戚雨谖坐在夏子轩家的沙发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打量着他家的布置。爸爸妈妈每天忙着工作不在家,夏子轩一个男孩能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利落,连戚雨谖都要自愧不如。   想到自己,雨谖不免又有点闷闷不乐起来。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动乱中,曾爷爷冤死,爷爷也被斗得穷困潦倒,于是世代书香的戚家从此坠入了困顿的没落之族。后来爷爷和爸爸为免睹物伤情,将家里收藏的所有的书都扔到一个废弃的杂物间里,永不再动它们。   但小时候的戚雨谖,便是在每天躲在杂物间偷偷看书的生活中长大的。   戚家几百年书香大族,当年谁会料到一朝没落,到了连书都不看、荷锄务农的地步。   莫非正应了戚雨谖从小在《红楼梦》里看到的那句话:物极必衰,盛极必反。   戚雨谖一面发着呆,一面喝着果汁,不觉果汁已喝完,她仍呆呆地吸着吸管,吸了半天 ,才发现吸不出来,才发现杯子已见底。   正巧这时沈皓予从里间出来,见了戚雨谖这副傻样,哈哈大笑。   戚雨谖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有要去打篮球的吗?”这时夏子轩也走过来,问。   戚雨谖一愣。   “这句话当然是问我咯,问你也是白问!”沈皓予对戚雨谖说,笑得不可一世。   说完,沈皓予就找出了夏子轩的篮球,催着他快走。   “喂,我怎么办啊,我要回家呀!”戚雨谖对着两人的背影喊。   沈皓予挤挤眼睛,坏笑道:“那就留在夏子轩家咯!”   夏子轩回头笑道:“戚雨谖,你愿不愿意呢?”   戚雨谖愣住,没想到夏子轩也会跟着沈皓予瞎闹。   “开玩笑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你再稍微等一下哦。”夏子轩对戚雨谖说,随后两人就奔向附近的体育馆了。   戚雨谖只好又坐下来,看着电视。   谁知过不一会儿,夏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沈燕,沈皓予的姐姐,一脸怒气的闯进来。见了戚雨谖,她疑惑地看着她。   “子轩的亲戚?”她问戚雨谖。   戚雨谖摇摇头。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   “我是来找我弟的,沈皓予,你看见他了吗?”沈燕急切的。   戚雨谖仍只是摇头。摇头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明明知道沈皓予在哪里的,何不趁机跟他姐姐打他的报告,让他姐姐好好整整他。想着想着戚雨谖就美美地笑起来。   敢欺负我,沈皓予,你就等着被你这个比我还凶悍的姐姐骂得狗血淋头吧!   不偏不倚恰在这时,夏子轩带着沈皓予回来了,推门而入,就看见了沈燕。   夏子轩开心地,“姐姐好!”   沈皓予则灰头灰脸的溜到一个角落,仿佛没看见他姐姐一样。   沈燕早瞧见沈皓予,一把上前揪住他,“躲什么躲呀!我从昨晚找你找到现在,你倒好啊,一天一夜不回家!”   戚雨谖看看沈皓予,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夏子轩却并没有立即替沈皓予辩解,只是瞅着沈燕傻傻的微微笑。   戚雨谖嘟嘟嘴,我明白了,原来沈皓予口中所谓的好兄弟,也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嘛,出了状况还是一个都靠不住的,嘿嘿,活该如此,谁叫他老欺负人!   沈皓予似乎终于是暴躁了,他甩开姐姐的手,大声说:“你管我去哪儿!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那个家,我讨厌回去,讨厌!”   沈燕怔住,垂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脸上是既灰心又伤心的神情。   夏子轩和戚雨谖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我再也不管你了,行了吧?!”沈燕突然用力推开弟弟,哭着跑出门。   见姐姐哭了,沈皓予有些悻悻地,慢慢背了包,也离开了夏子轩的家。   “沈皓予怎么了?”看着沈皓予的背影越来越远 最终消失在视线中,戚雨谖迷惑的问夏子轩,“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诶。”   夏子轩摇摇头,“我妈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皓予家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很少跟我们说起的呀。”   戚雨谖低头闷了会儿,又说:“他姐姐看起来好小诶,都不像他姐姐,倒像双胞胎的!”   \"本来就小呀,\"夏子轩立即来了兴致,“你不知道吗,沈燕是我们一年级2班的,大名鼎鼎的女班长哦。”   戚雨谖惊讶地:“你是说,她跟我们一级的?咦,她今年多大了?难道真的跟沈皓予是双胞胎,怪不得长这么像!”   “你多大了?”夏子轩笑问。   “13啊。”戚雨谖不明所以。   夏子轩乐了,“哇,你这么老!竟然跟沈皓予的姐姐一样大,那不是也可以当他姐姐了嘛!”   戚雨谖生气了,“竟然敢说我老,夏子轩,你太讨厌了!我问你,你敢说你比我小?看你老气横秋的,连三年级的毕业生都比你小吧?”   夏子轩忙说:“一句玩笑话,你太容易当真了啦!我说你老不也是说我自己老嘛,因为我也13了。”   “就是说嘛!”戚雨谖不依不饶的。   \"不过我告诉你哦,\"夏子轩神秘兮兮的,“沈皓予可比你小哦,他才12岁诶!”   “跟我有什么关系嘛!”戚雨谖撅撅嘴,“他爱多小就多小!反正我看跟几岁小孩子一样幼稚!”   夏子轩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戚雨谖不平地,\"我说的不对嘛?\"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皓予哦。\"夏子轩拿起遥控器,啪的关掉电视机。   \"你可以回家了,戚雨谖小同学!\"夏子轩做了个鬼脸。   戚雨谖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觉得很没面子,又郁闷又无可奈何,只得拿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戚雨谖越想越不顺气,讨厌,夏子轩也讨厌,跟沈皓予一样讨厌,哼哼。这群男生,太难伺候了。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经过落梅河大桥时,戚雨谖看见了河边的一排住宅建筑。对了,听说那个沈皓予的家就住这里,只不知道是那一栋楼。   咳,我想他干什么。戚雨谖打了打自己的脑门。这个破人,必须一刻都不应该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的。   最好不要碰见他!戚雨谖祈求道。   但这时就从河那一岸传来了歌声。戚雨谖一边走路一边侧耳听了听。要死,这不是沈皓予那个傻蛋的声音嘛。渐渐的,戚雨谖离那排房子越来越近,也就听得越清晰了。唱的是光良的《童话》。   终于,戚雨谖不得不经过沈皓予家门口了。本来是宁可绕远路也不要与那个家伙碰面,但奇怪的是戚雨谖仍然不停脚步地走过去,离他家越来越近。漫不经心的走着,耳里却听着他的歌声,听得竟入了神——仿佛倒是他的歌声牵着她走路似的。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展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戚雨谖低着头听着,也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在大门口对着她大声唱歌越唱越高的沈皓予。   歌唱完了,歌声停了。戚雨谖赶紧加快脚步要离开任何跟沈皓予有关的\"是非之地\"。奇怪的是,她以为以他的个性,他会出声喊住她,然后极尽挑衅欺负,惹得她生气跟他急了为止。但这次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儿,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的帽子,眼睛看着她越走越远,隔着太远,看不清他目光里的东西。   终于解脱了。戚雨谖回过头,那一排房屋早已被青山挡住。只有那一条落梅河,延伸至此。   突然,戚雨谖又无端安静落寞下来。她想到了刚才沈皓予唱的那首《童话》。他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脑海中。老实说,他唱歌挺好听的。听他的歌声,好像他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无赖,而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大男孩。   沈皓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咳咳,不想了,那个家伙,谁沾上就是晦气。   可是,——戚雨谖心里直发毛。   他干嘛那个时候唱歌啊,他有病不是?   他干嘛对着我唱啊,他以为他唱得很好听我会给他加分是吧?做梦去吧他。   一连串疑问之后,戚雨谖又打了打自己的脑门。完了,再这么打下去自己非变成比他沈皓予还傻的傻瓜不可。打自己脑门的原因是,戚雨谖觉得这次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个家伙,天天没事就唱两句,就像唱戏的吊吊嗓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一路发着呆,也还是没个头绪。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在想什么呢,走路横冲直撞的。\"沈昭当即一个爆栗打在戚雨谖的额头,疼得她哇哇直叫,就差咧嘴哭了。   \"沈昭,你身为班长,长得又比我高这么多,又是男生,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嘛?\"戚雨谖委屈得瞪眼瞪得都快瞪出眼泪了。她捂着被沈昭打的地方,久久不放。   沈昭一笑,\"这还算好了。丫头,你自己说说,你欺负我兄弟那么多,这一记爆栗,还算好的啦!\"   戚雨谖急了,\"我欺负你兄弟?\"她明白了,沈昭是替沈皓予报仇的,他根本就是沈皓予的帮凶,一丘之貉!   \"开玩笑的啦。\"见她一脸不高兴,脸都拉到耳朵去了,他忍不住笑了。\"不要放在心上哦。\"   戚雨谖无语。好吧。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你对沈皓予真的也太狠了诶!\"   \"什么?\"戚雨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没什么啦!\"沈昭笑了笑,赶紧转换话题,\"你回家呀,这会儿?\"   \"是啊。\"戚雨谖简短的,瞅着他,看他还有什么好话说。   \"那快回去吧!\"沈昭又恢复班长的\"威仪\",礼貌地拜拜手,\"我走了哦,拜拜!\"   戚雨谖努力挤出微笑,木讷地也回以摆手,\"再见!\"   再见?呜呜,有的人见一次就烦了,比如沈皓予;有的人见一次就怕了,比如沈昭。再见什么嘛!   可是还是要再见的,所以不能再狭隘地说\"再也不见\"这样不吉利的话哦。   不过,说真的,生活中少了这些人还真是无趣多了。所以说他们还是不可或缺的嘛。   相聚是缘,欢笑泪水都值得珍藏。这是罗宜君老师说的。戚雨谖记住了。   可是,我跟沈皓予那个家伙之间怎么总也扯不清呢。他们好像什么都把我和沈皓予扯上关系,又说我对他太狠了。难道不是天天都是他招惹我吗。我又没招他惹他偷他抢他亏欠他。不明白。   唉,纠结,男女生之间,太纠结了。   戚雨谖忽然又想起沈皓予唱着《童话》时的样子,真的不由得人不想很多诶。   听沈皓予的同桌,即吴寒的前桌丁小卉说,《童话》MV里,女主角死了。是个很悲的故事。      ☆、第四章 伤别离   第一期黑板报布置下来时,已是10月中旬。戚雨谖终于觉得有点事忙了。太好了,不必再把大把宝贵的时光花在和沈皓予与那个傻蛋纠结扯不清。   蒙李京辰老师看重,黑板报由她戚雨谖全权负责,虽然一天下来累死,却也很充实。   一整天,包括上课时间,戚雨谖都在教室后墙,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伏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沈昭走过来,看了看,笑了笑,又摇摇头,走了。   夏子轩走过来,\"戚雨谖呀戚雨谖,你确实有才呀,办得不错。可是你不能多找些人帮你吗?\"   戚雨谖撇撇嘴,难道这也是刚才沈昭的意思吗。   沈皓予和沈天河走过来,\"说你比我傻还不承认,\"沈皓予拍手大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戚雨谖认真的样子,还把脸上弄得一块块白色的粉笔灰。   英语课代表陈曦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戚雨谖后面,很酷很man地双肘绕在胸前,打量着她办的黑板报。   \"哎哟,看一看戚雨谖的杰作呢!\"刘小婉和邹明丽随即跟过来,阴阳怪气的腔调听得戚雨谖心里发毛。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文艺委员祝梦和生活委员夏盈盈手拉着手走过来,默默地看着黑板报。\"戚雨谖,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戚雨谖受宠若惊地,一抹脸,连连点头。   祝梦和夏盈盈拿了粉笔和黑板刷,果然也忙活起来。   ……   太好了,总算多了两个人分担。沈氏兄弟们老说我笨不知道多找些人一起做。可是班上少的就是祝梦和夏盈盈这样好心主动又不怕吃苦的人嘛。我戚雨谖最大的缺点呢,就是脸皮薄,不喜欢主动求人。   就是在这样忙碌的一天里,发生了一件让戚雨谖后来既遗憾又郁闷了许久的变故。   就在戚雨谖一整天忙着黑板报时,吴寒也是一整天座位空空,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戚雨谖也觉察到这一点,只是太忙,无暇他顾,就没想太多。   直到晚上,语文晚自习,罗宜君老师进来上自习。戚雨谖的黑板报刚好完工。但她见黑板报的大标题字体不太合适,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一换。罗宜君老师就走过来,让她去坐回座位。   戚雨谖回到了座位上,舒展了一下累了一天的筋骨,才发现吴寒还没有回来。   戚雨谖闷闷地,看着右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吴寒,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   罗宜君老师站在讲台上,纵目望着对面墙上的板报。不一会儿,她慢慢走过去,拿了只彩色粉笔,站到凳子上,将大标题改了种字体。   戚雨谖见了,开心地想:哇,罗老师真是我的知己,我正想着原先那种大正楷字体太过僵硬,应该改的。   “戚雨谖,吴寒去哪了呀?”这时,吴寒的前桌、沈皓予的同桌,丁小卉问。   戚雨谖迷惑的摇摇头,表示她也无从知道。   丁小卉着急地:“你怎么不知道呢!他不是你表哥吗?”   戚雨谖诧异地睁大眼睛,“丁小卉,你听谁说的呀,吴寒是我表哥?”   “周文磊他们说的呀!”   戚雨谖隔着数米的距离,白了周文磊一眼。这个周文磊,总是这么多嘴。   “原来,原来吴寒是你家亲戚,是你表哥啊!”沈皓予闻言也回过头来,开心地。   戚雨谖看着他比捡到金子还开心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那么高兴。   沈皓予继续粘着戚雨谖,“这么说,你就不是吴寒的媳妇儿喽!”   戚雨谖顿时目瞪口呆,又羞又气。一边瞅着沈皓予哼哼冷笑着,一边在桌上挑了本最大最厚重的书。“咣啷”一声,趁其不备,挥了过去。   接着就是沈皓予夸张的“哎哟”一声。   丁小卉拍着手,笑着,“活该沈皓予!”   沈皓予照例是不还手,只是瞅着戚雨谖傻傻的笑着。   “傻小子,再瞎说话我把你的嘴巴打成两半!”戚雨谖气愤地。   丁小卉乐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打过仗,他说,日本鬼子是可恶的法西斯,中国是正义的反法西斯。两次世界大战就是法西斯和反法西斯的战争。我现在好有一比呢!沈皓予是法西斯,戚雨谖你是反法西斯,你们的战争是从沈皓予这个法西斯的侵略开始,然后就是戚雨谖反法西斯的正义的战争,把沈皓予法西斯打得落花流水!你们的战争……”   “停停停!”戚雨谖笑得不行,“哈哈,小卉,瞧你还说得有形有影儿!”   沈皓予忙说:“我喜欢这个故事!”   丁小卉撅着嘴笑问戚雨谖:“难道我比得不对吗?”   戚雨谖点点头,“对呀,太对了!把沈皓予比作日本鬼子法西斯,一点没错!只是,我这个反法西斯,可不想继续当下去,因为呀,我才不想跟沈皓予再纠缠下去呢!”   沈皓予忙说:“好呀,要想我不侵略你,除非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戚雨谖正想再发作,忽然瞥见罗宜君老师走过来,便忙做作业。丁小卉早已发现情况,回过头去了。只剩下沈皓予个傻小子,还一个劲儿地问戚雨谖:“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戚雨谖憋着笑,就是不提醒他。   罗宜君老师站在沈皓予身后,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这边来。沈皓予看到影子,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慢慢回过头去,头也不敢抬,拿起作业 ,胡乱写一气。   看着罗宜君老师的背影,和沈皓予可笑的傻样子。戚雨谖悄悄松了口气。感谢罗宜君老师的到来,解救了我戚雨谖,让我终于能有片刻的耳根清净。   只是,戚雨谖看了看右桌,吴寒到底去哪了呢?   第二天,吴寒依旧没有出现。却是他的爸爸,一个人来了,整理吴寒课桌里的书本。   “吴舅舅……”戚雨谖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试探地叫道。她也只是猜测。连吴寒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爸爸几面,更何况她。她是连所谓的吴舅舅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他的眉眼和吴寒有些相似,才敢大胆的猜测来人是吴寒的爸爸,她的吴舅舅。   “你是……”吴舅舅停下手中的事,迷惑地看向戚雨谖。   “我是雨谖呀,戚雨谖。”戚雨谖小心的答道。   吴舅舅想了想,恍然大悟,“戚老五的女儿?”   戚雨谖忙点点头。   吴舅舅笑道:“呵呵,舅舅老了,记性越发不好了。当年我见到你时,你才两三岁,粘着你妈妈撒娇。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都长成大姑娘了!”   戚雨谖低头呵呵一笑。   吴舅舅摸摸自己的口袋,“咳,雨谖你看,舅舅这次回来得匆忙,来这儿也匆忙,没给你带什么好东西。”   戚雨谖忙摇头,“吴舅舅,我不要东西。您别跟我客气呀!”   吴舅舅一笑,继续收拾吴寒的书本,将它们都放进一个大帆布袋里。   “吴舅舅,吴寒呢?”戚雨谖终于忍不住问。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舅舅反应过来,“哦,对了雨谖,你一直跟寒寒同桌?”   “嗯。”   吴舅舅问:“他怎么样,学习有没有落下?”   戚雨谖忙说:“没有呀。吴舅舅…为什么这么问呢?是不是吴寒做错什么了啊?”   吴舅舅摇头道:“不是,他倒没做错什么。是舅舅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乡,他爷爷又老了,怕他没人照顾又没人管,会误了他学习。”   戚雨谖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呀,我和你舅妈决定了,还是让他在上海念书。我这次回来,就是带寒寒回上海的。”   戚雨谖闻言,一时怔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发着呆。   吴舅舅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了。他见戚雨谖似乎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便笑道:“雨谖啊,别难过。舅舅过年也许会回来的,到时候寒寒也回来,还有芊芊,她也跟着回来。对了,听寒寒说,你挺想念芊芊,听说我回来了,他忙跑来问我要芊芊,说是芊芊的谖谖表姐想见她。我当时还纳闷谖谖是谁呢,呵呵。”   “吴舅舅是今天就带吴寒走吗?”戚雨谖问。   “对呀,下午一点的车火车,南京开往上海虹桥。”   戚雨谖闷闷地点了点头,仍呆呆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吴舅舅背起帆布袋,跟她说“再见”,她一点都没听到,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   也许。吴舅舅说也许会回来。十年前吴舅舅的一句也许,让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在孤独和泪水中等了父母亲十年。十年后,父母亲没有回来,却让一个亲戚将他捎带去上海。与父母一起生活,自然是美好的。却只有两年,那么短暂。两年后,他再回来,父母却没有陪他一起回来,而是再次将他扔在了家里,扔给了年迈多病的爷爷。而现在,时隔十二年,爸爸突然回来,终于回来,却是要再次将他从这片土地上带走,带到一座很美却依然陌生的城市。不给他任何考虑及和好朋友 同学告别的机会。   吴寒会不会,和他爸爸一样,一去不归。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唉呀,这个吴寒,怎么还不来呀!”丁小卉又忍不住跟戚雨谖闹腾。   戚雨谖索性只好直接了当的告诉她:“吴寒去上海了,再也不来了。”   丁小卉顿时懵了,“怎么,怎么回事嘛!”   “哈哈,太好了!”沈皓予竟然比谁都兴奋。   “你说什么?!”这次是丁小卉跟他发飙了。戚雨谖知道,吴寒不告而别,丁小卉一定很伤心。   沈皓予耍赖地:“我什么都没说。”   丁小卉冷笑道:“沈皓予,你别开心得太早!就算吴寒走了,雨谖也不是你媳妇儿!我也不会让他做你媳妇儿!”   戚雨谖急了,“小卉,别瞎说!”   沈皓予呵呵一笑,撇了丁小卉一眼,不以为然。   丁小卉不再说什么,回转身去,伏在桌上发呆,也不做作业了。   沈皓予还瞅着戚雨谖傻笑。   戚雨谖狠狠地:“沈皓予,你是有多失败呀。连你同桌都讨厌你了!”   沈皓予不以为意的:“就算全世界都讨厌我,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连我姐姐还讨厌我呢,那又怎么样!”戚雨谖一怔,想起那天在夏子轩家的情景。   “不要这样好吗,毕竟身边值得珍惜的人不多了……”戚雨谖难得平心静气地跟沈皓予说话,“你难道真的不在乎别人讨厌你吗?”   沈皓予坏坏一笑,“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够了呀。”   戚雨谖好笑地反问:“你有自信说我不讨厌你?”   “没有!”沈皓予立即说。   戚雨谖不想再多纠缠下去了。   “但是,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沈皓予忙问。一脸殷切。   “我—讨—厌—你。”戚雨谖一字一顿地清楚地回答。   沈皓予拉下脸,好像很受伤的样子。不久,他又淡然一笑,“我知道你骗我的!我也会证明给你看。”   戚雨谖不屑地一笑,对他的厚脸皮实在无可奈何。   戚雨谖很快地将沈皓予挥出脑海。又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想起吴寒的不辞而别。   真是讨厌。每次都要让那个沈皓予乱搅一气,弄得心里愈发不能平静。明明应该伤心吴寒的事,刚才却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与沈皓予讨论什么讨不讨厌他的问题。   想起这段时光,确实,是真的,陪吴寒的时间和机会越来越少了,与沈皓予斗嘴打闹的时间却越来越多。   吴寒一定是怪我没有好好跟他一起玩一起说话,才会连“再见都不跟我说一声”。   小小的心,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离别匆匆,让人措手不及。   每个人,人生的或者说现在的主角到底是谁?想留的,留不住。却总是会半路杀出来一个人,让你的生活乱了套。      ☆、第五章 秋声   十一月,今年第一股寒流悄然潜入南京。温暖的南方小城,也开始落木萧萧,秋声飒飒了。   栖霞山的枫,这时节,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漫山遍野血一样的染透。   十月末年级组织了一次秋游。那时候栖霞山的枫叶还未红。秋游只是去玄武湖转了一圈,不到半天就回来了。虽不尽兴,但大家依然很开心。   秋游归来,唯有夏子轩似乎不同往日洒脱阳光了,仿佛他从玄武湖带回了一桩心事似的。   鉴于吴寒已走,李京辰老师便重新安排了座位,于是戚雨谖有了她的新同桌,江诗浩——一个白净清秀个子不高的男生。新前桌则换成夏子轩了。至于沈皓予,戚雨谖终于逃脱了坐他后桌的恶梦,成功的与他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戚雨谖也曾远远地考察过沈皓予的地理位置。前桌祝梦,同桌陆影。哈哈,有他好受的了。祝梦素来学习刻苦,不苟言笑,为人端庄正直;陆影作为典型的文艺小女生,每天埋头看书写东西。两人一样平日最讨厌浮躁喧哗之人。想来这下沈皓予不吃点她俩的教训不行。太好了,总算有人替我戚雨谖制服这个恶人了。   想起从前,不免又想起吴寒。他走了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音讯全无。所幸戚雨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竟也能慢慢淡忘了,不放在心上了。   秋天既至,学校一年一度的的秋季运动会也就要热闹庄重的举行。   李京辰老师早早地就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他将大家带到体育馆,进行一些比赛项目选手的选拔。于是长跑有了沈昭,篮球有了沈皓予,乒乓球有了陈曦,女子实心球有了刘小婉,跳高有了李萌,象棋有了祝梦,跳绳有了夏盈盈……这些都几乎是大家内定的为班上夺冠的高手。   戚雨谖体育什么都不行。便做了后台通讯员专负责写加油稿,并啦啦队组长。   同样在体育方面一无所长的江诗浩——戚雨谖的同桌,被李京辰派到后勤部,运动会时专门负责本班选手的茶水毛巾等后勤事务。   运动会火热进行中。   戚雨谖坐在主席台后面的露天小厅里一刻不停的写呀写,不到半天手就酸得拿不动笔。当她偶一抬眼 看见旁边的后勤部里江诗浩正忙着端茶递水,不禁失笑。哈哈,怪不得能坐同桌,真应了那句“不是那家人,不进那家门”呀。   最吸引人的比赛总是男子篮球。   这天下午,篮球场围得水泄不通。沈皓予穿着他的篮球服,在同学们的关注下,站在球场中,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戚雨谖也挤在人群中看比赛,她只觉得身体快被挤扁了。要不是想看看那个沈皓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才不会来受这个苦呢。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会儿。沈皓予看见了被人群挤惨了的戚雨谖,瞥了她一眼。   戚雨谖撇撇嘴,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哼,傻蛋,这回让你风头出尽了吧,得意了吧。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比赛场上奔跑跳跃的沈皓予,戚雨谖大约是这辈子都不会对沈皓予之前给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了。从前没细看,今日眼看着他挑大梁 投进了一个又一个的球,戚雨谖才决心好好瞅瞅这个从前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男孩,然而这会儿细看之下,戚雨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挺好看的。他个子并不算很高,(要不然当初怎么会被李京辰老师安排到坐我前桌嘛。或者是我作为女生个子太高了?),但是瘦瘦长长。浓而长的眉,大而黑的眼,嘴唇倔强的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但是,戚雨谖冷笑一声,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原谅你,更不可能收买我。所以,沈皓予,你死心吧!我戚雨谖从来都不是外貌协会的人,除非你有让我真心佩服的过人的人品。   中场休息时,沈皓予回到后勤处,许多同学也跟着他后面去了,问长问短。   哼,这些人,戚雨谖气愤地,难道都只因为半场篮球赛,都被他收买了?嘴里说着,戚雨谖还是也不觉跟着他们走。   沈皓予接过江诗浩递过的一杯矿泉水,喝了一大口。一转脸瞥见了故意躲在人群后的戚雨谖。   戚雨谖假装没看见他,转脸走过去和江诗浩说话。她才不想让沈皓予真的以为全世界都在关注他呢,那个自大狂。   沈皓予收回目光,将水递给江诗浩,随即走向篮球场——下半场马上就开始了。   就在大家以为胜利者非一班莫属时,二班突然换员换上来一员猛将。   韩卓!戚雨谖认识他。很多同学都认识他。他是他们二班班主任韩国庆老师的独生子。听说他学习一塌糊涂,但在篮球上却独领风骚,球技过人。只是韩老师并不太同意他打篮球,认为正是沉迷于打篮球使他不爱学习。前段时间听人说韩卓打篮球出了点意外,摔到了腿,韩老师便坚决阻止他参加运动会比赛。今天大概是因为看到他们二班处于劣势,输球在即,他实在看不下去,手痒痒脚痒痒,不顾爸爸的阻拦 非要上场吧。   韩卓个子很高,这首先就是优势。他一上场,就成了全场的亮点。虽然受过伤,但腿脚依然灵便如初。终于,因为韩卓的上台,二班开始扭转乾坤,并渐渐地开始占优势了。   二班的女生齐声喊着“韩卓加油”或“二班加油”。一班的女生声音却越来越小,大概是因为都去看韩卓了,或是气短了,觉得胜负已定,没有希望扭转回来了。   连戚雨谖这个啦啦队长都喊不出来了。她只是傻乎乎地看着韩卓,一脸花痴的表情。   一班最终果然输了。一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唏嘘不已。果然,比赛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沈皓予垂着头,静静地走出篮球场。风撩起他的衣襟,秋意袭人。   有许多同学上去安慰沈皓予,说他辛苦了,感谢他为班级出力什么的。   戚雨谖眼看着韩卓被二班的一群女生围在中间,大家都热情急切的给他水喝,给他纸巾。戚雨谖只好走开,回到自己班的人群中间。谁知这时她班的同学大都已散去。戚雨谖走出篮球场,恰好看到了沈皓予一个人坐在篮球场外的一个花坛边上的一棵大树下。戚雨谖想了想,刚要走过去,却看见沈天河和夏子轩先她而去,走到沈皓予身边,也坐在大树下。   戚雨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站在那里。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安慰沈皓予。戚雨谖想应该没自己的事了,便装作没看见,轻轻从他们身旁走过。   “戚雨谖,别走那么快呀,沈皓予需要你的安慰!”夏子轩喊住戚雨谖。   戚雨谖停下脚步,“是吗?他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嘛,难道没听说过,'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吗?!”   沈天河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这句安慰就很好呢!”   戚雨谖无奈了,果然人家说'近墨者黑',连沈天河现在也开始变得油腔滑调,不知所云。沈皓予不去当土匪头子真是可惜了他的领导能力!不去当明星真是可惜了他的公众影响力!   戚雨谖说:“我才不是安慰他呢!我是骂他!骂他,你们也不懂吗?”   夏子轩和沈天河他们哈哈大笑。连沈皓予也掌不住笑了。   戚雨谖瞪瞪沈皓予,“你还有心情笑?!今晚晚会第一个节目就是你的,你别跟我出丑砸我的场子!”   沈皓予突然站起身,吓了戚雨谖一跳。   “今晚的《童话》我要跟你合唱。”他倔强地说。那口气,与其说是商量或是邀请,还不如说是命令。   戚雨谖翻翻白眼,“做梦!”   沈皓予又坐下,依然倔强地撅着嘴,像个孩子。“你不愿意我就真要砸你的场子!”   夏子轩和沈天河面面相觑,偷笑不已。   “好吧。”戚雨谖无奈地。要不是看在沈皓予刚输了篮球赛,心里不痛快的份上,她才不会答应他呢!   沈皓予开心地咧嘴一笑。   以班级为单位的晚会,虽然略显简陋粗糙,却主要是能让同学们每一个人都能尽兴,并增强班级凝聚力。   这是戚雨谖进中学以来第一次主持晚会。以前罗宜君老师有时候也让她独挑大梁主持过几次语文活动课,有时候让她和沈昭合作。有过经验,戚雨谖倒不怎么紧张。   这次依然是与沈昭共同主持。是李京辰老师选的。李老师也算和罗老师一样,对她不止有师恩,还有知遇之恩。   晚会快要开始了。戚雨谖和沈昭早已商量好了相关事项,各自站在舞台边上等候着。   戚雨谖想到第一个节目——与沈皓予合唱的《童话》,心里就直发毛。多别扭呀,就他们两个一男一女,一起唱那首《童话》,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而且男的还是她讨厌且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沈皓予。   “雨谖!”这时,丁小卉和李萌两个和戚雨谖玩得比较好一点的女生,跑过来拉着戚雨谖,跟她说话,“紧张不?”   戚雨谖摇摇头,“还好呀。”   忽然,戚雨谖想到一个办法,她毫不犹豫地:“小卉,李萌,帮我个忙好吗?”   丁小卉和李萌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戚雨谖伏在她们耳边轻语几句。她们先是哈哈大笑,随即连连点头。   第一个节目,便是歌曲《童话》。   沈皓予站在舞台中央,等待着戚雨谖上台。却等来了戚雨谖和丁小卉还有李萌三个人。他愣在那里,忘了唱歌。   戚雨谖忍住笑,“唱呀,沈皓予!”她小声催道。   沈皓予无奈,只得唱起来:“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戚雨谖和丁小卉她们也唱起来。   后来整个晚会过程中,沈皓予都是静静地坐在观众席里,看着台上的各种节目,看着主持人戚雨谖和沈昭合作默契。   “我再也不理她了!”晚会一结束,沈皓予就离开教室,和沈天河他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他生气地大声说。   沈昭默笑不语,不置可否。   夏子轩笑道:“你真的做得到吗?”   沈天河没有说话,他在想,戚雨谖怎么可以来这一招。   “要不要明天我帮你问问,反正我坐她前桌,方便的。”夏子轩笑道。   “问什么问,明天运动会呀!”沈皓予烦躁地挥开他。   “这丁小卉和李萌也是,厚着脸皮跟上来了,不知道这是破坏人家好好的一桩事吗!”夏子轩为安慰他,把矛头转移。   沈天河傻傻的问:“她们不会是皓予的崇拜者,故意要求加入的吧?”   沈皓予忙否定:“丁小卉喜欢吴寒呀!”   “啊?”夏子轩等齐呼出声。   “那李萌呢?”沈天河仍旧傻乎乎地问。   夏子轩想了想,“我猜,李萌一心扑在李京辰老师身上。”   这次轮到沈皓予惊讶了,“不会吧?”   沈昭也说:“怎么不会!我们班上好多女生,你别看她们年纪小小,心眼多着呢!”   沈皓予摇摇头,沈天河也摇摇头。两人一副'世道如此,我不懂不懂'的样子。   是夜,戚雨谖坐在床上,抱着她的大熊□□,发着呆。   丁小卉和李萌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怎么了戚雨谖?整了沈皓予那个坏蛋,还不开心吗?”   戚雨谖摇摇头,“烦啊!”   丁小卉看看李萌,李萌看看丁小卉。都不明所以。   “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呢?”戚雨谖自言自语的,“我答应了他的,可是我反悔了……”   丁小卉偷笑着,拉着李萌悄悄走开。   戚雨谖继续发着呆。晚会上他们唱的那首《童话》还回荡在耳边。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展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美的童话吗?      ☆、第六章 归燕   无论如何,经过运动会和班级晚会这两件事,沈皓予在戚雨谖心中的形象,总算高大了一点。所以,运动会结束后,当沈皓予邀请戚雨谖一起去爬栖霞山时,戚雨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虽然她主要是想看看栖霞山的红叶,但若换作从前,即使再想去,只要又沈皓予在,她是决计不去的。   单是这件事就令沈皓予开心了好久。他天天念叨着要邀请哪些人,带些什么东西上路,什么时间出发。   十二月是苏州天平山的枫节,也是北京香山的枫节。自然也是栖霞山的赏枫佳节。四大赏枫名山,怎可不去栖霞一睹!无锡虽美,却不及南京。青果巷虽留下了戚雨谖童年的回忆,更多的却是苦涩的。   或许,一年前爸妈迁居南京的决定还是对的。   无锡这座古城,残存着戚家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虽然无锡老家那些藏书在搬家时大多遗落,但戚雨谖觉得还是值得的。并且,最珍贵的一些书,她还是设法留下来了,带到南京。   爸爸是以外来务工人员的身份入住南京的。在江苏这个比较富裕的、迁入人口较多的省辖里,贫富分化、外来人员的安置这些问题还是比较复杂的。   戚雨谖作为外来农民工子女没有进入特殊的“外来农民工子女学校”,是她坚持的结果。却也让她心里隐藏着的心事,不为人知。班上的同学们若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呢?她不敢想象。   栖霞山之行如期进行。同行的有沈昭、沈天河、夏子轩、丁小卉、李萌、祝梦、夏盈盈、陆影,另外还有戚雨谖不认识的   沈皓予的堂哥沈瀚、堂姐沈婷。   戚雨谖看着乌压压的一大群人。除了丁小卉和李萌是她带来的,其余都是沈皓予邀请的。这个沈皓予,还真是爱凑热闹!还带了两个她不认识的比他们年长的人。一路上多别扭!不过想想总比跟沈皓予两个人孤男寡女的来要好!   大家仿佛兴致都不错。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向栖霞山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引来不少路人注目。   细心的戚雨谖注意到,夏子轩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等到人到齐了出发后,他忽然又闷闷不乐的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咦,你兄弟怎么了呀?”坐在山腰的凉亭休息时,戚雨谖偷偷靠近沈皓予,奇怪的问他。   “谁?”沈皓予正在埋头收集枫叶。   “夏子轩。”   沈皓予也抬头瞅了瞅夏子轩,“咳,他呀,又怪我失信呗!”说着又低头弄自己的枫叶。   戚雨谖生气了,她手头一时没有“武器”,便伸出一只手揪住沈皓予的头发。   “哎哟喂!”沈皓予照例夸张的叫出声,引得大家侧目并哄笑。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戚雨谖气呼呼地。   “你放开我就告诉你……”沈皓予哀求。   戚雨谖放开沈皓予,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我不告诉你!”沈皓予耍赖地,并机灵地在戚雨谖发飙之前起身逃开,一边跑一边做着鬼脸,哈哈大笑。   “无聊!”戚雨谖翻翻白眼,不吃他这一套,又和丁小卉李萌她们玩去了。   沈皓予见戚雨谖不跟他闹,有些无趣了。只好走回来坐下。   沈瀚白了沈皓予一眼,“你小子,天天在学校欺负女孩子吧?”   沈皓予调皮地:“哥哥,我不是想帮你找个嫂子嘛!”   沈瀚打了他一下,“好端端地又拿你哥消遣!”   “哥哥,我没有消遣你!”沈皓予越发放肆了,故意放大声音,“你看,这里有一名红衣女子,是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第三十代私生女,你瞅瞅,她怎么样呀?做我嫂子委屈不委屈你?”   沈瀚知道堂弟说的是哪个女孩,他暗瞥了戚雨谖一眼,又看着沈皓予,笑而不答。   戚雨谖听到沈皓予说她,哪里容得他这样欺负她,当即不顾形象的扑过来,用力将沈皓予推到在地。谁知用力过猛,出于惯性自己也跟着扑倒了,且不偏不倚正压在他身上。   戚雨谖在众人的笑谑声中挣扎着站起来,狠狠瞪了沈皓予一眼,红着脸一扭身跑了,远远地坐在一棵大树下 发着呆。   沈皓予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仍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愉快的伸伸懒腰。   “你不会吧,皓予,真打算帮小瀚哥哥说媳妇儿啊?”沈昭一脸不可思议地。   沈皓予乐道:“才不是呢,我就是想逗逗那个丫头,逗到她发脾气为止,哈哈哈。”   沈昭摇摇头,“有病啊你?!”   沈皓予仰脸一笑,一副乐此不疲的神情。   戚雨谖坐在大树下,越想越气愤。沈皓予太讨厌了!先是说什么我是吴寒的媳妇儿,后来又说我是他媳妇儿,现在又想让我当他哥哥的媳妇儿!我成了什么了嘛!要是这话让我爸妈听见,非杀了我不可!   想着想着,戚雨谖就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一把一把眼泪的抹着。   其他人都正在那边玩得开心,谁都没有发现戚雨谖竟然一个人坐在这里哭。   不久,夏子轩走了过来。   “笨丫头,这也要哭!那我不是要哭死了嘛!”夏子轩撇撇嘴,坐在她身边。   戚雨谖停了哭声,脸上仍挂着泪珠。她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你又为什么哭?”   夏子轩扭捏着,磨磨蹭蹭不肯开口。   戚雨谖撅起嘴,“受不了你啦,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吗?”   “我喜欢一个人……”终于,夏子轩鼓起勇气憋出一句。   戚雨谖先是愣愣地,没反应过来,随即吃吃的笑起来。   “小声点,不许笑!”夏子轩竖起食指在唇边,“不许嘲笑我!”他紧张地抬眼看看不远处的沈皓予他们那群人。   “嗯,让我猜猜吧!”戚雨谖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是哪个呢……”   夏子轩哭笑不得,只是红着脸。十三的少年,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的年华与心事。   戚雨谖猜不出来,“还是你告诉我吧!”   夏子轩偏着脑袋瞅着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会到处乱说,告诉别人怎么办呀?”   戚雨谖没好气地,“原来在你看来我是这种人啊!我太失败了!”   夏子轩想了想,“好吧。”他凑近戚雨谖的耳朵,小声地告诉她:“是沈燕!”   戚雨谖听罢,惊讶地看着夏子轩,完全没有想到。   “我明白了!”戚雨谖点点头,“你今天不开心,也是因为沈燕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要哭死了'?”   夏子轩又恢复一脸落寞的表情,“因为她不喜欢我呀,她讨厌我!”   “你怎么知道?”戚雨谖忙说,“别说丧气话嘛!”   “她讨厌见到我!”夏子轩伤心地,“上次秋游,我让沈皓予偷偷问她姐姐去不去,沈燕知道了是我问的,就不去了。”   “这也不能完全说明他讨厌你呀!”戚雨谖尽力安慰他。   “还有这次……”夏子轩越说越丧气,“我让沈皓予一定要把他姐姐邀来一起爬山,沈皓予又让我失望了。我知道,一定是他姐姐不愿意!”   戚雨谖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干看着夏子轩不开心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才能让他快乐起来。唉,戚雨谖呀戚雨谖,枉为语文课代表,表达能力这么差!她自责地想道。   “开吃咯开吃咯!”沈皓予打开书包,将吃的都摊在地上,故意大声朝这边嚷道。   其他人也都将自己的“干粮”拿出来,开始聚餐。   “雨谖,吃午饭啦!”丁小卉喊着。   戚雨谖和夏子轩站起来,一起朝那边走去。夏子轩急急地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请求戚雨谖不要告诉别人那件事。戚雨谖笑着撇撇嘴,仿佛在说“我知道了啦”。   “喂,沈皓予,怎么不把你姐姐带来呀,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多好!”戚雨谖吃着零食,似不经意的问。   沈皓予闻言看了夏子轩一眼,夏子轩却忙看向别处。   “呃,这个嘛,”沈皓予笑笑,“我以为你不喜欢热闹嘛!”   戚雨谖翻翻白眼,知道不喜欢热闹还带这么多人来!   “今天沈皓予家里有事,沈燕来不了。”沈昭替沈皓予答。   沈皓予悄悄用肘子顶了沈昭一下,示意他别多说下去。   细心的戚雨谖将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她眨巴着两眼,疑惑不解。   吃过饭,大家都散去了,三三两两,各玩各的。戚雨谖想再接近沈皓予,套出点话来,却被李萌急急地拉到人少偏僻处。   “雨谖,我发现一个现象。”李萌一本正经地的样子让戚雨谖忍俊不禁。   “沈皓予的堂哥,沈瀚,他老是偷偷看你!”李萌说。   戚雨谖笑笑,不以为意。   “你看!他又看你了!”李萌怪叫道。   戚雨谖转脸一看,果然,沈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暧昧。   戚雨谖心里直打鼓,沈氏兄弟真是惹不起也躲不起,一个一个皆如此!   不过,那个哥哥的目光好温暖哦。戚雨谖甜甜的偷偷一笑。   红日西斜时分,大家收拾好了行装开始下山。   祝梦给每人送了片写了字的红叶做礼物。夏盈盈给大家分了她的巧克力糖。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却也和谐。   走出栖霞山风景区,意外地,大家碰到了正急急地赶来的沈燕。   “姐姐,你怎么来了?”沈皓予一脸惶惑地问。   戚雨谖调皮地朝夏子轩眨眨眼,好像在说:“她来了,开心吧?”   夏子轩腼腆而调皮地回之眨眼。   “跟我回去!”沈燕一把拉着沈皓予便走。   沈皓予不明所以,但感觉到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只得跟着姐姐急急地走了。   戚雨谖和夏子轩面面相觑。沈昭和沈天河则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听见沈昭叹气,戚雨谖忙问。   沈昭深沉地:“这次,沈燕怕是真的要回盐城了。”   “沈燕回盐城?”戚雨谖不解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夏子轩也迷惑地看着沈昭,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沈昭并不多说。若有所思。仿佛他是一个无所不知而又保守的高人,点到即止,不肯多传道解惑。   “燕姐姐不是沈皓予的亲姐姐,她本是盐城穷乡僻壤之地的一个农民的女儿。她小时候,家里无钱养活她,就将她送给当时在盐城做生意的沈伯父。”沈天河忍不住,偷偷俯耳告诉戚雨谖。   戚雨谖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原来沈燕不是沈皓予的姐姐!我那天在夏子轩家还傻傻地说她和沈皓予长得像呢。这么一下,再对比两人容貌,果然又觉得一点都不像了。   沈燕要回盐城,沈皓予会不舍吗?戚雨谖想象着。瞧沈皓予之前对她姐姐那态度,八成是巴不得她走吧。   沈燕为什么要回盐城呢?是她自己要回归生身父母的怀抱,还是生身父母上门了向沈家夺爱?   沈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呢?为何当日在夏子轩家,沈皓予口口声声说讨厌回到那个家?   戚雨谖回想着开学那天在学校外碰到的沈爸爸的形象。沈皓予的爸爸,现在也是农民工吧应该。   戚雨谖一路走着,默默想着,话都少了。   “钩帘归乳燕”,本是一个美好的场景。现在看着心情却那么沉重。看来又免不了亲眼目睹一场生别离了。   咳,我想那么多干嘛?!那是沈皓予的事是沈家的事诶。戚雨谖打打自己的脑门,吁了口气。   “悲莫悲兮生别离”呀——但愿以后人间少一点这样的场景。一个吴寒的不辞而别已经够了。   钩帘归乳燕,穴牗出痴蝇。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第七章 过客   据说每个少女,内心深处都有一个英雄梦;据说每个无论是否是公主的女孩,都渴望邂逅一位高大英俊的骑士。少女时代的戚雨谖,也未能幸免于这种虚枉浮华的美梦。   无论是英雄还是骑士,在戚雨谖看来,是怎么也跟沈皓予那种无赖地痞之辈扯上皮毛的。虽然沈皓予也曾在篮球场上大出风头,可他最终还是输给了韩卓是吧;虽然他唱歌还算好听,可他也没有粉丝追捧是吧。本来形象差点在戚雨谖的心目中翻身的沈皓予,因为栖霞山之行中又露出了“豺狼本性”,将她戚雨谖欺负得哭了,于是他便自食其果再次被戚雨谖贬得一无是处。   而他姐姐沈燕的离开,不但没有引起戚雨谖对沈皓予的同情,反而更令她对他咬牙切齿、一腔激愤。戚雨谖坚决认为,这是老天爷故意惩罚沈皓予,是他自作自受。谁让他当初不好好珍惜姐弟之情,不好好对他姐姐!   戚雨谖的同情之情,只对夏子轩了。她看着这个本来稳重阳光的男孩,一天天沉默寡言下去,一天天独来独往下去,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真的是如果摘下天上的星星能博得他一笑能让他开心她也愿意一试。   但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与情谊。戚雨谖的英雄偶像,也非夏子轩。   本来如果韩卓这个人没再出现在戚雨谖的视线里,戚雨谖大约也差不多会把他忘了。偏偏运动会已过去快一个月了,大家几乎已经忘了这么回事时,韩卓又戏剧性的出现在戚雨谖的世界里。   某一日,清晨,戚雨谖和班上同学一起,由李京辰老师带着在操场晨跑。当时所有的班级也都在晨跑。操场上乌压压的都是奔跑的学生和老师。其间戚雨谖鞋带散了,便略停下来跑到跑道外系鞋带;等她系好了鞋带,已被队伍远远地甩掉。她小孩儿头脑,情急之下便想穿过正从身边经过的二班的队伍,抄近路去追自己班的队伍。她想也没多想地就插空横穿二班的队伍,谁知就在她插进去的一瞬间,被随后跑来的一排中的一个男生撞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你没事吧?”那撞倒她的男生停下来,站在跑道外,伸手扶她。   戚雨谖艰难的从地上撑着站起来,心里叫苦不迭。   “是你!”男生惊讶地笑出声。   戚雨谖扭转脸,看向这个害得她摔疼膝盖、擦破手掌的罪魁祸首。居然是韩卓!对方居然是韩卓!   “你怎么认识我?”看着眼前个子高高、笑容浅浅的韩卓,戚雨谖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韩卓打量了戚雨谖几眼,戏谑地笑道:“今日见你,跟他们口中传说的一班的后台才女,两天运动会一支笔写出500篇加油稿的戚雨谖大相径庭哦!”   戚雨谖一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有名!   “你还好吧?”他再次问。   戚雨谖忙点点头,努力露出若无其事的灿烂的微笑。   “我叫韩卓!”他突然傻傻地自我介绍,神情天真一如当初的沈皓予。   “我早知道你呀!”戚雨谖忙表白。   韩卓微微一笑,并不意外。自然,认识他的人还少吗。   “跟你还真是有缘啊,这也能碰到,还给了我这么大一个见面礼!哈哈哈!”韩卓调皮的逗她。   如果此刻站在这儿说这话的是沈皓予,恐怕早就死得很难看吧!但对韩卓,戚雨谖只是不好意思地局促地笑笑。   “你们班来了!”韩卓指了指跑道上由远及近跑来的队伍。   戚雨谖跟韩卓拜拜手,待她班的队伍过来,瞅了个空子钻了进去。   一边跑着,一边再扭头看,韩卓也已不见,大约也已归队。   哇,第一次跟韩卓说话诶,感觉真不错!戚雨谖美美地想。   然而,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戚雨谖随机插的空子,竟然插到沈皓予的左边,跟他并排而跑!   当戚雨谖转脸看到沈皓予一脸得意的瞅着她傻乎乎的笑着,她真想他立刻从她眼前消失!   沈皓予戴着毛茸茸的耳罩,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活像个可爱又闹腾的小熊。   “敢问正义的反法西斯女军官,我法西斯已准备随时发动第十次世界大战,您准备好迎战了么?”沈皓予搞怪地。   戚雨谖冷冷地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僵硬,“我—懒—得—理—你!”   沈皓予拍手道:“很好很好!既然您不出战,那我只有直接来攻击了!”说完他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拽了一下戚雨谖的的马尾辫。   戚雨谖果然被他激怒了。她放慢脚步,跑了会儿,趁沈皓予不备,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这次连她自己也觉得下手不轻,不禁暗暗吸了口气。   沈皓予有些夸张地一瘸一拐地跑着步,一路“哎哟”叫个不停。   “活该!”戚雨谖还是嘴硬的骂道。她瞅着沈皓予的耳罩,觉得碍眼,便伸手一把扯下,往跑道外一扔。   沈皓予抢之不及,顿时急得哇哇直叫,眼巴巴地看着耳罩躺在地上,随着他跑步,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你是正义的反法西斯,怎么可以劫法西斯的财产呢?!”沈皓予急道。   “销赃减灾,天经地义呀!”戚雨谖大笑着越跑越快,想将沈皓予甩掉。   沈皓予被戚雨谖成功地甩开一大截。这让她更加确认她那一脚沈皓予受得不轻。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悍了?戚雨谖苦恼地,完了,再跟沈皓予处下去她非变成和他一样的豺狼虎豹不可了!   晨跑结束后,沈皓予很可怜的在跑道外找他的耳罩。找了半天,才终于在操场边上找到了被过路人踢得脏兮兮了的耳罩。   没被别人捡走就不错了!沈皓予一点儿也没生戚雨谖的气。他拿着耳罩乐呵呵地回到了教室。   所谓的第十次世界大战就这样结束了。沈皓予似乎总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发动第十一次侵略。   戚雨谖则很快地将沈皓予抛之脑后。小小的脑瓜里装了许多人许多事,有对韩卓的崇拜与期待,对夏子轩的关心,对吴寒偶尔的怀念……就是不肯给沈皓予一席之地。虽然沈皓予总是无端跃上脑海,次数远多于他们几人,但每次只要前一分钟在想沈皓予,下一分钟她便马上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将他挥出脑海。   很幸运的,晚上在开水房打水时,戚雨谖又遇到了韩卓。而且这一次他们的邂逅比上一次还要戏剧性。   当时戚雨谖拎着开水瓶在开水房排队。排了不到几分钟,队伍前方一阵骚动,有人喧闹起来。戚雨谖不明所以,好奇地抬头看,却看不见,只听得见似乎是有人吵起来了,还要打架。   “孬种!我插队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插队就是没素质,没纪律……”   “哼!老子长这么大,头一回遇见敢指责我的小娃娃!”   “我不是小娃娃!”   “小子,你知道大爷是谁吗?我是三年级的老大!你小子,报上名来!有种跟我去外面打一架,你敢不敢?!”   “……”   这时旁边有人出声劝道:“沈天河算了吧,你争不过三年级的学生,更打不过这个人……”   沈天河?戚雨谖耳朵一震。糟了,那个三年级学长宣战的对象,是沈天河诶!   戚雨谖情急之下,撒腿就跑,去搬救兵。   刚冲出开水房,迎面撞上一个人。   “怎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韩卓扶住戚雨谖,摇头笑道。   戚雨谖见是韩卓,忽然灵机一动。或许,他有办法呢。   戚雨谖带着韩卓赶到开水房时,沈天河已经被那个凶巴巴的学长揪住衣领,文弱的他,挨打在即。   戚雨谖看了韩卓一眼。韩卓会意,他走上前。   “咳,老马大哥,你好呀!”韩卓笑着热情的与那学长把臂言欢。   “你又是谁?”学长虎着脸,口气僵硬地问。   韩卓故作轻松地哈哈笑起来,“老马大哥不记得我了?好伤心哦。我是你老三的徒弟呀!”   学长愣住,呆呆地想了半天,仍想不出韩卓是老三的哪个徒弟。   “我师父正在教室急得团团转呢!班主任在教室察上周的违纪情况,师父叫我来找你回去商量怎么应付那个老头呢!”韩卓急切地上前拉着那学长便走。   那学长一时有些迷糊惶惑,倒也跟着韩卓走了。   戚雨谖看着韩卓拉着那学长越走越远,迷恋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着呆。   等到戚雨谖回过神来,沈天河也已不见。开水房的队还在排着,仍是那么长。   唉,看来学校得增建开水房了。照现在这样下去,发生在开水房里的矛盾纠纷难免啊。   再见韩卓时,是在操场的篮球场。   那天黄昏,戚雨谖和李萌去食堂吃晚饭,路过操场时,恰好看见韩卓在篮球场打篮球。   “韩卓!”戚雨谖不顾那么多人在旁,立即开心地朝韩卓挥挥手。   韩卓看见戚雨谖,愣了愣,并没有立即很热情地回应。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又接着打篮球。   和韩卓一起打篮球的伙伴们打趣地瞅着韩卓,又看看戚雨谖,神秘兮兮地笑着。   戚雨谖顿时觉得心里很不开心,只好闷闷地走向食堂。   “这就是你所说的韩卓?”李萌问,“那么傲呀,都不理人嘛!”   戚雨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戚雨谖觉得这次在李萌面前很丢脸,她不该早早地就跟李萌她们炫耀她和韩卓之间关系不错。少年的心,不大不小,总归太过急躁。   后来戚雨谖和别人一起时,也碰到过几次韩卓,但总不似前两次那样美好了。韩卓不再不理人,但仿佛变得客气了,总是只是点点头,冲她礼貌地微笑一下,多的话一句不说,更不再跟她开玩笑。   连戚雨谖自己都如在云里雾里,韩卓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孩?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后来戚雨谖鼓起勇气自己去二班找韩卓,想谢谢他那次帮忙解围。但令她沮丧的是,韩卓没有出来见他,只是让同学出来告诉她,小事一桩,不要放在心上。   戚雨谖彻底灰心了。她伤心无助地哭着走回自己的教室,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同桌江诗浩看着戚雨谖哭得那么伤心,大惑不解,不知道是谁给了她气受。   “唉,女孩……”江诗浩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发牢骚的话。   沈皓予偏偏这时来碰戚雨谖的钉子。他一路“哎哟”着从他的座位奔到戚雨谖的座位这里。一副发生了天大的事的模样。   “哎哟,好疼啊!戚雨谖,陆影打我了……”沈皓予夸张地诉着苦。   戚雨谖白了沈皓予一眼。打了你是吧?哼哼,我还要打你呢。想着想着戚雨谖一本书就飞了过去,砸在沈皓予头上。   沈皓予落荒而逃。   后来的时光里,生活依旧照常过着,有滋有味,轻松而充实。   后来学校也举办过一些篮球赛。韩卓仍然是赛场上的亮点,众人眼中的焦点。戚雨谖也围观过篮球赛,只是自那以后,篮球赛对她而言开始变得平淡平常,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在那里叱咤风云似的。   倒是沈皓予的篮球打得越来越好,仿佛快能与韩卓一较高低了。   多年以后,戚雨谖才知道,韩卓为帮她和沈天河,在开水房佯装那学长老大的熟人,骗走了老大。后来穿帮,老大找人在路上截住他,将他打了一顿。回到家,爸爸韩国庆老师知情后,又狠狠地教训了韩卓。并要挟他,如果再敢出去闹事,就没收他心爱的篮球,永远不让他再碰篮球。   只是,戚雨谖是多年后,和老同学无意中聊起韩卓才知道。那是后话了。   此时的戚雨谖只知道,韩卓的变脸击碎了她少女的稚嫩的英雄梦。   小小的心儿,要开始明白,有些人,只是过客,不是归人。他她匆匆从你的人生中走过,只是走过,不会停留。想留,也留不住。就算留在记忆里,时间久了,也会风化凝固成一块僵硬的琥珀。      ☆、第八章 岁末   岁末,这座南方小城纷纷扬扬下了第一场雪。纯白纤巧的雪精灵,将这个世界装扮得十分美丽。   岁末,也是期末考试冲刺季。戚雨谖在人事上经历过一些伤痛和领悟,性子又渐渐恢复了一些认识沈皓予那个怪人之前的安静柔和。话也少了,每天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巩固和复习知识。   沈皓予最没办法的时候,就是戚雨谖对他采取不理不睬战术的时候。从前他总能成功地用各种方法惹得她大发雷霆,跟他打闹。现在的戚雨谖,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黔驴技穷了。   好像是,沈皓予一天没有戚雨谖,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一样。   十二月初,班上转来了一名新同学——一个名叫张楠的女生。她圆润滚胖的身材,一头蓬松的卷发,立即让同学们记住了这个外形粗陋的女生。李京辰老师向大家介绍说张楠是由南通高中转来的。南通高中大名本省人所共知。于是同学们不敢小觑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了。   但张楠似乎并不喜欢同新同学们打交道。好像她转过来只是个形式而已,只是找个暂住地而已。   李京辰老师却似乎很看重张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对张楠的偏爱毫不掩饰。女生们诸如刘小婉李萌等虽然有些愤愤,但自认学习成绩确不如张楠,也只好干看着了。   张楠既得重视,戚雨谖在李京辰老师那里的处境便不比从前了。幸而还有罗宜君老师,对戚雨谖不离不弃、关照如昔。   戚雨谖也不得不多看了几眼那个特别的女孩。戚雨谖意外地发现张楠好像也在关注她,得空时经常远远地看着她的侧影发呆。   戚雨谖只觉得可怕——张楠,成天不鸣不放,心里却在想些什么不为认知的呢。   就在发生张楠在学期之末转学而来这件事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课间休息时,戚雨谖正在教室做作业,忽然听到外面走廊有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江诗浩恰好这时从外面回到座位,戚雨谖便问他。   江诗浩神秘地傻傻一笑:“听他们说来了个漂亮女生。”   “又是转学的?”戚雨谖难以理解了,为啥都选择这一学期都快结束了的时候转学而来。   江诗浩解释道:“不是转学来的,不过估计也是迟早的事了,哈哈。”   戚雨谖晕了。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戚雨谖,告诉你一个新闻哦,”沈皓予跑过来嘻嘻笑着,“沈昭的媳妇儿来咯,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呀?”   “沈昭的媳妇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嘛!”戚雨谖翻翻白眼,受不了这个人这么八卦。   “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成为好朋友哦!”沈皓予坏笑。   戚雨谖知道他又在说什么浑话,立即反驳他:“做你的白日梦!”   沈皓予傻笑着,“走嘛!一起去瞅瞅呗!”不由分说地拉着戚雨谖便走。   戚雨谖没他力气大,挣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果然,沈昭和一个俏丽的女孩站在走廊说话,看起来他们很熟稔。那女孩瘦瘦小小的个子,有说有笑,似乎和沈昭差不多的明快爽朗的个性。旁边有一些同学缩头缩脑神秘兮兮地,偷听他们讲话的内容。   “嫂子哟!”沈皓予拖着戚雨谖一起走走过去,开着玩笑。   女孩笑着横了沈皓予一眼,骂道:“臭老三,再瞎喊我缝上你的嘴!”   沈昭也合什道:“拜托,你别也在这儿瞎凑热闹了,那些同学还嫌不够嘛?!”   女孩注意到沈皓予旁边的戚雨谖,瞅了她一眼,“哎哟,老三,这是谁呀?”   “这是我媳妇儿!”沈皓予厚着脸皮霸道地,他大约是准备好了挨戚雨谖的打。   戚雨谖听他这样说,又羞又急又愤怒,伸出两指,在沈皓予胳膊上狠狠地掐了几下。   沈皓予忍着痛,嬉皮笑脸地,仿佛没看到她眼里正向他喷出熊熊烈火。   “你好哦同学!”女孩热情地跟戚雨谖说话,“我叫戚晓晓。”   “我叫戚雨谖……”戚雨谖有些矜持地。   “跟我同姓呀!”戚晓晓惊喜地叫道,“我第一次碰到跟我同姓的呢!我们好有缘哦!”   “难得哇!”沈皓予拍手笑道,“干脆你们拜把子做姐妹算了!”   沈昭也赞同地点点头。   戚雨谖默不做声,只要是沈皓予的话,即使是好的,她也不屑当真!   戚晓晓看着戚雨谖,开心地:“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好朋友呢!”   “我是沈昭的小学同学,现在在市高级中学。”戚晓晓自我介绍道,“以后我说不定会转到这个学校来,到时候多多关照哦!”   戚雨谖惊讶地,还真是被江诗浩说中了。   两个女孩似乎很投缘,又说了一些话,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一面之缘促成了两个女孩后来的一辈子,世间事便是如此奇妙。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元旦,终于来了。新的一年,姗姗来迟。只是半年,却似乎那么长那么长。   元旦前夕,李京辰老师心血来潮进行了又一次大规模的座位调动,仿佛有意要给大家制造“新年新气象”。对戚雨谖而言呢,只要远离沈皓予那个家伙,每一天都像过年一样值得庆祝。如愿以偿地,这次沈皓予的座位与她的座位又隔了个“十万八千里”。倒是沈皓予的那个一向对他温顺服帖的兄弟沈天河,却成了戚雨谖的前桌。   同时,不得不提的是,新转来的张楠,坐了戚雨谖的后桌。   安顿好新座位的戚雨谖,第一件事又是习惯性地察看一下沈皓予的地理位置。连她自己也纳闷怎么就有了这个习惯。不看不知道,一看了戚雨谖心里就叫苦不迭。沈皓予的新同桌,竟然是她的老同学,那个长舌男,周文磊。天哪,依他们的个性,一定是一个迫不及待地挖她戚雨谖的老底,一个是迫不及待的全盘托出他所知道的她戚雨谖的老底。这下是她死定了,她的隐私等什么的必定要被那个长舌男周文磊袒露给好事的沈皓予了。沈皓予一定又会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取笑她。   正头疼发着呆,新同桌李依慧送来热情而客气的问候:“戚雨谖,很高兴和你同桌!”   戚雨谖客气的呵呵一笑,目光仍盯着沈皓予和周文磊,监视他们任何交头接耳。   李依慧顺着戚雨谖的目光看去,不由笑了。“你和沈皓予的战争呀,我们全班可是有目共睹呢!”   完了,我在大家眼中一定是个凶悍刁蛮的女孩。戚雨谖闻言顿时气短了一截。这下好了,形象全被沈皓予那个臭家伙弄毁了。   李依慧狡黠地抿嘴一笑,“不过,打是情骂是爱嘛,我还不了解沈皓予那个家伙?!”   戚雨谖立即警戒地,“你想说什么?拜托别乱说啊…”   “呵呵,随口说说啦!”看戚雨谖紧张成这样,李依慧呵呵直乐,“其实我呢,是想告诉你,沈皓予并不是你眼中那么糟——”   “你很了解他吗?”戚雨谖轻轻忍不住打断。   李依慧笑着凑过来,“我和沈皓予从幼儿园就同学,一直同学到现在,你说我跟他熟嘛?”   戚雨谖先是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随即兴奋的拉着李依慧的手,如获至宝。“这么说,你一定知道很多他的事咯?”   李依慧明白她的意图,“知无不言。”她笑说。   戚雨谖满意而得意地暗暗叫好。哈哈,沈皓予,你有周文磊,我还有李依慧呢!你敢在我面前揭我的短,我必定叫你“身败名裂”!   很不幸的,戚雨谖的新年新气象便是——新年伊始,大病一场。在李京辰老师的要求下,她请了几天的病假回家休养。四天病假期满,她仍是顶着高烧到了学校。当时高烧烧得她脸蛋红扑扑的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进教室时恰逢罗宜君老师在上课,在同学们或关心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中,戚雨谖静静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感觉耳根都开始烧了。   “好点没有呀?”一下课,同桌李依慧,及好朋友丁小卉,李萌,祝梦,夏盈盈等都凑过来关心地问。戚雨谖一一谢过关心说好多了。   终于安静下来时,戚雨谖一个人埋头补这几天落下的功课。前桌沈天河开始探头探脑似乎有话说又欲言又止。   戚雨谖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又接着写作业。   “你病了?要不要紧啊?”沈天河终于开口了,“这几天都看不到你…”   戚雨谖心里直打鼓,怎么听他这话感觉怪怪的,起了一身鸡皮。是了,因为他是沈皓予的朋友,所以自己一向对他印象不怎么好,所以被他关心一下会很不习惯。   “好多了啦。”戚雨谖努力轻松地露出笑脸。   沈天河也笑了笑。单纯青涩的模样总让戚雨谖不由想起那次在开水房被学长老大欺负时他柔弱无助的样子。   “沈天河喜欢你!”吃饭时,李依慧忽然冒出这句,吓得戚雨谖差点喷了嘴里的饭。   丁小卉和李萌掩嘴而笑。   “李依慧,拜托你说话别这么……”戚雨谖就差跪地求饶了。   李依慧扬着头,“我这人就是直性子嘛,藏不住话,可是我说的一定都是真话!”   一旁默默专心吃饭的祝梦这时开了口,一贯地冷静的语气。“小小伢子,不懂爱的年龄,知道什么是喜欢。”   李依慧仿佛没听见祝梦说的,径自接着说:“你自己是不知道呀戚雨谖,你生病没来学校的几天,沈天河天天像丢了魂似的,就盼着你快点好起来快点来呢!”   戚雨谖这次不是一口否定了李依慧,而是呆呆的,也开始对她的话,若有所思。   李依慧的一番话或许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戚雨谖从此暗暗留了下心,发现沈天河确实有点不对劲。每次和她说话时他都会脸红,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于是戚雨谖开始“想入非非”了。吴寒走后,自己身边确实少了亲密的异□□。女生有的直言她异性缘不怎么好;男生则仿佛觉得她傲慢。想想也是,自己太拒人千里了。怎么说沈天河总比沈皓予那个家伙强多了吧,还是不要用对付沈皓予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的那一套对付沈天河吧,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呢,我就装装傻呗,做朋友也不错呀。   于是每天和沈天河说说笑笑,戚雨谖觉得很快乐。时不时李依慧也会一旁推波助澜开他俩的玩笑。沈天河的同桌钱乐乐也从旁附和李依慧。戚雨谖总是装听不懂。沈天河则红着脸一笑置之。   那段时光,戚雨谖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变小了,只有她和沈天河李依慧钱乐乐四人快乐的小空间了。   于是后桌那个本来是重磅级焦点人物的张楠,戚雨谖倒渐渐遗忘了有这个人存在。直到有一天——   “戚雨谖,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一天,戚雨谖催张楠交语文作业时,张楠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戚雨谖愣怔了会儿,忙摇摇头。   张楠却似乎一时半会儿结不了话题,“我从小家庭不幸,人又长得丑……”   戚雨谖急道:“别这么说呀,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呢?我们大家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家庭和外貌能代表什么呢!”   张楠叹息着摇摇头,呆了半晌,忽然笑道:“戚雨谖,你长得真好看!”   “什么?”戚雨谖有点懵了,跟不上她情绪变化的节奏。   张楠接着说:“我刚转来这班时,恰好你在讲台上代罗老师讲一堂课,讲的是《出师表》,我看到你,就觉得你真美!后来你生病了,脸颊发烧红红的像个苹果,真可爱!”   戚雨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头默默整理手中刚收上来的作业本。   张楠幽幽地说:“我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我从一生下来就是个丑陋的污点。”   说完也不再理人,也不交作业,趴在桌上只是发呆,戚雨谖被她弄得犯懵,便也不再催她,拿着手中收好的的作业本,去办公室交给罗宜君老师。在办公室,被罗老师留下来谈了会儿心。再回来时,她留意到张楠已不在教室。据李依慧说她被李京辰老师找去谈话了。戚雨谖也没多想,继续自己的晚自习学习生活。   后来,整个晚自习,张楠没有回到教室。然后下了晚自习,直到熄灯时间,她也没有回到宿舍。再后来,她一直没再出现。班上彻底没有了张楠这个人。   李京辰老师告诉大家,张楠退学了。   大家检查她的桌斗,除了课本和作业本,什么都没留下。   不多久,就传来某某地方十四岁的女孩张楠由五楼纵身一跃,未死成却摔成终身残废的消息。   戚雨谖看着后面空空的座位,心里沉甸甸地难受。她再次翻开张楠留下的那本没及时交的语文作业本,翻到最后一篇小作文——   “岁末,我选择了逃避。但其实,我不知道,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脱我这样的命运。除非,我离开这个世界……”      ☆、第九章 小别   张楠的惨剧,给了戚雨谖等尚年幼的心灵以重创。人生如此戏剧性。戚雨谖想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又何尝真如张楠临离开前说的“条件这么好”呢。有时候戚雨谖会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愚钝,没有多跟她说些心里话劝她想开。有时候又明白,张楠的悲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是自己一朝一夕一己之力所能回天!假如自己劝了,又真的有用吗?   毕竟是涉世未深,没有临过大事的少年们,发生张楠的事后,班上倒异常的平静沉郁了一段时间。连平时不太喜欢张楠的沈天河和非常讨厌张楠的李依慧,也暂时变得话少了,沉默了许多。   倒是沈皓予,平静了没几天,又开始闹腾。张楠走了,座位还在。这倒给了沈皓予极大便利,一到课余时间就坐在张楠座位上,招惹戚雨谖。   戚雨谖每每被迫回头,想骂沈皓予,却总是想起了从前坐在这个座位的张楠,于是心情立即沉郁下来,不想看见沈皓予。何况期末考试在即,哪里还有闲工夫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   终于有一次,戚雨谖忍无可忍,爆发了:“沈皓予你有种期末考试拿着年级前五名来见我,否则 离我远点!”   谁知沈皓予耸耸肩,哈哈大笑,“条件这么低?ok啦!”   戚雨谖回转身去,不想理这个自大狂。   沈天河目睹全过程,他偷偷笑着告诉戚雨谖:“你开的条件确实低了点!”   戚雨谖不置信地反问:“有吗?”   “老三以前成绩就很拔尖,年级第五名对他而言可不是难题呀!”   “可是,前几次月考加期中考试,他的成绩也没那么出色呀?!”   “那是他没用心考。他要是狠下心来要考个好成绩,绝不是难事啊!”   “……”戚雨谖无语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一向太小看沈皓予了?   为了验证沈天河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戚雨谖又问了沈皓予从幼儿园同学到现在的十年老同学李依慧。   “沈天河说得没错啊,沈皓予从小就是我们中公认的天资最好的。”李依慧轻松地说,一点都不像撒谎或是开玩笑的样子。   戚雨谖仍不死心,“那,沈皓予和沈昭比,谁的成绩好?”   李依慧想了想,“倒是一直以来沈昭成绩最好,不过沈昭学习刻苦。沈皓予要是有他一半儿认真就跟他差不离了。以前在班上,沈皓予随便考个成绩,都能和和沈天河不相上下的!”   人生中第一次,戚雨谖感觉在沈皓予面前有了低人一等的自卑感。自己平时毫不懈怠的学习,上课听讲,下课也常加班,还不如沈皓予边玩边学的成绩好。   当晚,戚雨谖做了个怪梦,梦见沈皓予举着年级第一名的奖状来见她。太离谱了!戚雨谖醒来后愤愤的冷笑。你沈皓予呀,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沈昭去呀。哈哈,据说梦都是反的,说不定,沈皓予到时候考了个年级倒数第一不敢来来见她呢!说归说,戚雨谖还是相信沈皓予即使考不了年级第一,也绝不可能考倒数第一的。   期末考试随即就来了,来的快过得也快。考了两天,考完后成绩一门接一门的就出来了。   沈皓予拿着年级第四名来见戚雨谖时,哈哈,戚雨谖早已“闻风而逃”,收拾东西离校回家过寒假了。她比沈皓予先得到考试成绩消息。她才不想看见沈皓予那得意忘形的嘴脸呢!   放假前,李京辰老师宣布明年开学来校后他将用自己的钱给期末成绩入围年级前五名的同学发了奖学金。恰好是沈昭、沈天河、祝梦、沈皓予、戚雨谖,都是他们一班的五个人,独占年级前五名的鳌头。   戚雨谖拿了年级第五名,并没有很高兴。   刚回到家,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她漫不经心的拿起话筒,“喂,我戚雨谖。”   电话那端沈皓予出声大笑不仅吓了戚雨谖一跳,更令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太恐怖了,居然弄到了她家的电话,还打电话过来耀武扬威!   戚雨谖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立即挂电话。   “我拿了年级前五名,你总该理我了吧?”沈皓予似乎完全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赖上她了。   戚雨谖无奈,“好吧,两分钟的时间,有话快说,逾时不候!”   沈皓予却并没有很得意的样子,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别那么心高气傲嘛!”他说。   心高气傲?好吧,戚雨谖表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沈氏兄弟这样形容她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戚雨谖再次催沈皓予。她懒得替自己辩解,不过也不承认自己是故作姿态。   “没事了啦,”他傻笑着,“这是我家的座机号码,有空call我哦!”   说了等于没说,她戚雨谖才无心关心他的联系方式呢。戚雨谖“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痛快地挂了沈皓予的电话,戚雨谖莫名的还是高兴不起来。爸妈还没下班回家,家里只她一人,空荡荡地。她信步走到客厅,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是公历1月25日,农历十二月初十。还有20天就是春节了。戚雨谖顺手将日历翻到春节那一天,发现那一天公历是2月14日。“这么巧,还是头一次呢!”戚雨谖笑了笑,“只是我只知中国的春节,西方的什么情人节,与我们小孩有什么干系!”   不长不短刚好一个月的寒假,小别同学和老师,享受家的气息。想着想着戚雨谖终于是展颜一笑了。   在家里,虽然摆脱了沈皓予那绿头苍蝇一样烦人的家伙,但是日子过得却也单调无聊。戚雨谖闲来无事,便找出些旧书打发冗长的冬昼。不多久书也翻来覆去看完了看腻了,灵感一来便又开始动笔自己写写小说。写小说对于戚雨谖并不陌生。早在八九岁时她就开始写一些零散的小说,写写停停一直到现在已有四五年文字功底了。   隆冬腊月,长年温暖少雨雪的南京,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下了两天,又进入了湿冷阴寒的化雪期。这样的天气,饶是很少出门,戚雨谖的风湿旧疾仍是又犯了。   爸爸妈妈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继续他们忙碌沉闷的生活。有一天戚雨谖疼得下床都有困难,戚妈妈才似乎有些着急了,催戚爸爸带女儿去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医生只会坑钱,却不会治病!”戚爸爸吼吼。粗鲁如他,毕竟是多年前就弃文从农的老知青,早已没有了书香世家当家人的风范。   后经一个亲戚推荐,落梅河某郊区有位中医,擅治风湿骨科之类的病。戚爸爸给了戚雨谖地址,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自己去找那中医。   “请问沈医生在家吗?”戚雨谖按地址找到了那沈性中医的家,竟然发现沈医生跟沈皓予住得不远。此刻,她站在院子的大铁门外,礼貌而矜持的问。   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随着他越走越近,戚雨谖惊讶地认出他是沈皓予的堂哥,当初一起游栖霞山的。   沈瀚早已认出了戚雨谖。他愉快地将戚雨谖迎进门,忙里忙外倒水上糖果,紧张得像个初次抛头露面的大姑娘。   戚雨谖一面喝茶,一面随意观察了一下沈瀚的家。家里布置有些简陋,却也干净利落。   “我爸爸这会儿去给人看病了,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的。”沈瀚看着戚雨谖,笑容干净。无可否认,他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男生。   戚雨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她突然想起在栖霞山沈皓予说的让她做堂嫂的玩笑话,顿时开始坐得有些不自然了。   这时,客厅门“吱呀”一声打开,沈医生回来了。   沈医生果然不负盛名,他给戚雨谖做了中医问诊,便马上诊断是“风湿性心脏病”,跟医院心电图和心脏彩超检查的结果一模一样。当初医院告诉她爸妈这个结果时,他爸爸仍不大在意,买了些药,就带她回家了。后来见她也没怎么犯病,便更不放在心上了。   一旁的沈瀚听了爸爸诊断的结果,很是吃惊。“小小年纪,怎么就得这种病?”不知他问的是他爸爸还是戚雨谖。   戚雨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替我保密?”   沈瀚点点头,心疼的看着瘦弱的戚雨谖。戚雨谖却别过了脸去和沈医生说话。   午饭时间就到了,沈瀚硬留戚雨谖在他家吃饭,不放她走。戚雨谖婉拒不成,只好顺从。   沈爸爸去厨房开始做饭,沈瀚去买了菜,把菜都搬来客厅择着。沈爸爸笑着朝儿子摇摇头,不多说,忙他的去了。   戚雨谖看着父子俩忙碌而和谐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幅黑白底的镶花圈的一位年轻的照片。立即明白过来——沈瀚家是单亲家庭,沈阿姨早就去世了。   “我帮你择菜!”戚雨谖到沈瀚旁边,拿起一棵大白菜择着。   沈瀚笑了笑,“谢谢!”   吃过午饭,拿了沈医生开的中药,戚雨谖便告别他们父子,匆匆离开。   “傻儿子,你长大了,呵呵。”沈医生看着戚雨谖的背影,笑着对沈瀚说。   沈瀚知道父亲所指,笑而不语。   沈医生点点头,“是啊,十八岁,不小了!但是目前学习最要紧,爸爸希望你先考个好大学,再追女孩子,谈恋爱,知道吗?”   沈瀚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回到家后的戚雨谖,又陷入了一个人沉闷无聊的生活中。得知了自己的病情,更使她心里无法平静,郁郁寡欢。   戚雨谖不快乐的样子,恰好被不请自来串门的周文磊看到了。那天戚雨谖一个人坐在冬日温暖的太阳底下,抱着本书发呆,双眉深锁不展。   “呀哈,干嘛?!”周文磊把她手中的书一把抽走,“浪费这光天化日哇!”   戚雨谖夺回书,不理他,进屋去了。   “哎哟喂,就这么对你儿时的玩伴和多年的老同学啊?”周文磊嚷嚷着跟进来。戚雨谖总不理他。他自己玩了会儿,没趣儿,也就走了。   明天就是除夕。过了除夕,就是新的一年了。戚雨谖默默双手合什——假如许愿真的有用的话,她希望新的一年要健康快乐。   周文磊走了不久,沈皓予的电话就骚扰来了。说真的,生活中少了他还真是少了许多欢笑。戚雨谖竟然有一丝怀念在学校和他斗嘴打架的时光了。所以戚雨谖这次态度稍变温和了,拿着话筒耐心的听他说着话。   “听说你现在好像不开心?”沈皓予第一句话就是这。   明白了,又是周文磊给沈皓予“通风报信”。戚雨谖淡淡一笑,“还好吧。”   隔着话筒,沈皓予仍能感觉到戚雨谖是真的不开心。   “给你讲个笑话吧!”沈皓予调皮地嘻嘻一笑,“ 傻子偷乞丐的钱包,被瞎子看到了,哑巴大吼一声,把聋子吓了一跳,跛子飞起一脚,疯子说:哎呀,大家要理智! ”   不知道是为了给沈皓予个面子谢他好心逗她开心,还是真的觉得好笑,戚雨谖听完果然忍俊不禁。   “来我家玩吧?”沈皓予突然请求。   戚雨谖一口拒绝:“才不要!”   “可以见见我的爸爸妈妈吖!”   又是见家长!戚雨谖快郁闷死掉。记得刚认识沈皓予不久时就被他拉着见他爸爸,现在又要她去他家见他爸爸妈妈。真不知道他小脑袋瓜里天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东!幸好和他家隔得远,要不然他岂不是会登门来?!   任沈皓予好说歹说,戚雨谖就是不答应他。她又恢复了之前对他的不待见的态度,果断地挂了电话。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沈皓予就像她的影子,挥不去,赶不走,无时不在。   除夕夜,周文磊来到戚雨谖家的窗外,对着屋里喊道:“戚雨谖,除夕夜串门不好,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喽,沈皓予说打你电话你不接,他让我来传话,今晚他不睡觉,为你守岁为你许愿,为你唱《童话》!”   当时戚雨谖正在客厅看电视,窗外周文磊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吓了一身冷汗,幸好爸妈在里屋聊得热闹,可能不会听见。   “谁在外面?”妈妈还是察觉到外面有动静,由里屋走出来问戚雨谖。   戚雨谖故作轻松的仍看电视,“没什么事,周文磊来问一道题。”   妈妈倒也没多想多问,就又进去了。戚雨谖吐了口气——好险!   大年初一正好也是情人节——戚雨谖是再次随手翻日历的时候记起的。随即又将情人节这回事忘到脑后。   上午,戚雨谖和爸爸妈妈哥哥在客厅看着电视,沈皓予竟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今天2月14号,嘿嘿,什么节日知道吧?”沈皓予一开口就惊人。   戚雨谖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沈皓予这家伙是想害死她么?!她偷瞥了眼爸妈他们。   “你打错了!”戚雨谖用无锡方言狠狠地对沈皓予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少年的生活,真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青而涩,酸而甜。踮脚张望的时光,偷偷看一些美好而朦胧的风景。      ☆、第十章 误会   如果不是沈昭有意提醒,戚雨谖绝不知道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是沈皓予的生日。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戚雨谖不以为意。   学校是正月初九开学,正月十四下午放假回家过元宵。想到沈皓予生日那天不用待在学校面对他无休止的纠缠,戚雨谖开心得都想放鞭炮庆祝了。   然而,防不胜防,正月十四下午放假后,戚雨谖被沈皓予堵在了校门口。   戚雨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一旁的李萌和丁小卉面面相觑。   “干嘛?”戚雨谖凶巴巴地问沈皓予。   “去我家玩嘛!”沈皓予嘻嘻的笑着,一脸殷切,“明天我生日!”   “拜托,你生日是明天,不是今天!今天,现在,我要回家!”   “你愿意现在去我家的话,我就提前过生日喽,放心,保证你今天能回家!”沈皓予是铁了心要把戚雨谖请去。   戚雨谖正想说什么反驳和拒绝的话,忽觉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愕然回过头,竟然看到林少谦——从前的学长兼好朋友,现在她身后。   “小雨!”林少谦帅气干净的脸上微笑如昔。   “千哥哥!”戚雨谖喜不自禁,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他重逢。   “千哥哥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不是在无锡吗?”戚雨谖好奇的问。   林少谦指了指不远处教学楼那边,“我是和戚晓晓一起来的,她在教学楼找人去了。告诉你哦,我今年不在无锡,我来南京念书!”   恰这时戚晓晓和沈昭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千哥哥是来看我的吗?”戚雨谖轻声问他。   林少谦点点头,“对呀。”   “你千哥哥是特特地跑来看你的,来南京念书也是为了你哟!”戚晓晓走过来笑着说。   戚晓晓说完,又招呼沈皓予:“嘿,老三!”   一旁呆若木鸡的沈皓予这时才回过神来,勉强对戚晓晓笑了笑。   林少谦拉起戚雨谖的手,“走吧,我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戚雨谖和戚晓晓都乐不可支,开心地说:“好啊好啊!”   林少谦看了看沈昭和沈皓予及李萌丁小卉他们,问戚雨谖戚晓晓:“你们的朋友愿意一起去么?”   戚雨谖瞟了沈皓予一眼,故意大声说:“沈昭是一定要陪晓晓去的;萌萌和小卉呢,哈哈,她们两个吃货,怎么会错过这次机会呢!”   戚晓晓和沈昭瞅了瞅沈皓予,都开口邀请他一起去。唯戚雨谖仿佛没看见这个人,总不理他。   沈皓予两眼瞪着戚雨谖,眼泪都快瞪出来了。他一会儿看看戚雨谖,一会儿又看看林少谦,半天不说话。   沈昭和戚晓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   终于,沈皓予一扭身,猛地跑了。   林少谦毕竟长大家两三岁,觉察出戚雨谖和沈皓予之间的端倪。他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便带着大家去吃东西。   路上,戚雨谖和林少谦一起,戚晓晓和沈昭一起,李萌和丁小卉一起,有说有笑。   “千哥哥会来我们学校读书吗?”   “千哥哥现在在市立高级中学,不过我会常来看你的!”   “千哥哥和戚晓晓怎么认识的?”   “我们现在在一个学校嘛,偶然一次巧合,就认识了。”   ……   黄昏,挥别千哥哥和戚晓晓,戚雨谖和沈昭一起走着回家的路。   “真羡慕你,家离学校那么近!”戚雨谖由衷地说。她讨厌每天一个人走着漫长的回家的路。   沈昭坏笑道:“要不要我叫皓予送你?”   戚雨谖打了他一下,嗔道:“讨厌!”   沈昭的家很快就到了,到了分岔的路口,戚雨谖刚要说“再见”,沈昭却叫住她,“我送送你吧!”   戚雨谖笑道:“你怎么送呀?不用了啦!”   沈昭飞快跑回家里,不一会儿就骑着辆电瓶车来了。“上吧!”他朝戚雨谖眨眨眼。   他小小年纪还会骑电瓶车。戚雨谖觉得很有意思。她也不推辞,就上了车后座。   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戚雨谖让沈昭停车,她走回家。   “为什么呀?”沈昭诧异地,“直接送你回家不好吗?”   戚雨谖红着脸,“我爸妈看见又要嘴碎闲话了。”   沈昭会意,便随了她意。   “谢谢你沈昭!”戚雨谖再次谢过他。   沈昭笑着摆摆手,“是朋友就别这么客气!”   戚雨谖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会和沈氏兄弟做朋友,而且除了沈皓予以外,她和沈天河也好,沈昭也好,甚至不姓沈的夏子轩,都成了朋友。是在戚雨谖意料之外的。   我上辈子一定和沈皓予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这辈子永远成不了朋友,而是成了冤家死对头。戚雨谖无奈的想。   元宵节,不知怎么,戚雨谖还是没有忘记这一天是沈皓予的生日的。清晨,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他过生日的情景。沈氏兄弟应该都会到场吧;戚晓晓可能也会在;他姐姐,对了,沈燕,会回去陪弟弟过生日吗?   咳,想这些做什么!自己不是一直讨厌沈皓予嘛。   但是,戚雨谖想起昨天在校门口的情景——沈皓予好像真的生气了,很不开心的样子诶。   然而戚雨谖硬是不给沈皓予打电话为昨天的事道歉或是祝他生日快乐。   戚雨谖又想起了千哥哥。太好了,他来南京念书,以后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千哥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比她爸爸妈妈亲哥哥还要亲。从前自己生病时,总是千哥哥照顾着她呵护着她。小时候有人欺负她,千哥哥总是替她出头保护他。千哥哥总是带她到处玩带她吃无锡的各种好吃的东西。   沈皓予也对她好,可是戚雨谖总觉得他太淘气,像个几岁的小孩,而且总是强迫她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所以,她对他只有讨厌和躲避,还有些许愧疚,而没有感激。   果然,这一整天,沈皓予没有打电话来。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去寺里上香了。戚雨谖一个人在家闲得都快发霉了。没有了沈皓予的“骚扰”,她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空虚。   元宵一天的假就这样过去了。戚雨谖又来到了学校,又要面对沈皓予了。令她奇怪且意外的是,沈皓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见了她也不打招呼,也不嬉皮笑脸,只是漠然的擦肩而过。   上午第一节课是李京辰老师的数学课,他让大家一起为沈皓予唱生日歌——他总是细心的记得每一个学生的生日。   戚雨谖偷偷观察着远处的沈皓予,有口无心的随大家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唱完歌,沈皓予站起身,向大家致谢。他说:“昨天是我十三岁的生日。又长了一岁啦,所以不能再淘气了,我要努力让自己优秀,让某人不再看不起我,让她看到一个真正的我,不一样的我!”   说这话的时候,沈皓予并没有看向戚雨谖,但包括戚雨谖自己,谁不知道沈皓予指的是谁,除了李老师。   “沈皓予,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午饭时间,戚雨谖拉住从身边有过的沈皓予。   “我不想听!”沈皓予赌气的。   戚雨谖哭笑不得,这家伙,还说什么要成长,却还是小孩儿心性儿赌气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为那天我不叫你一起去所以生我气了?”戚雨谖尽量对他语气平和的。   “不是!”沈皓予撅着嘴说。   戚雨谖不解了,“那你是为什么?没必要这样子吧?”   沈皓予闷了半晌,“为什么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你可以对所有人好就是不对我好!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他嚷道。   “什么?”戚雨谖一头雾水。   沈皓予失望的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对了,周文磊!吃饭时,戚雨谖想到了那个长舌男。一定是他在沈皓予面前瞎说了什么,沈皓予才会这样。她要弄清楚,沈皓予到底怎么了,在想着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呀!”被戚雨谖找到时,周文磊故作冤屈的说。   “说!”戚雨谖不依不饶地,她才不相信这个人。   “好吧,”周文磊只好乖乖的招了,“我只是告诉他,你和林少谦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话未说完,早已挨了戚雨谖一指甲掐。疼得他“啊哟”叫饶。   “谁许你瞎说的?!”戚雨谖生气的转身走了,丢下还在叫疼的周文磊。   戚雨谖能够明白沈皓予气从何来了。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了许久的呆。并不是不懂沈皓予那小子的心思,只是一直宁可装傻也不承认而已。“现在该怎么办呢?”戚雨谖怔怔的看着眼前李依慧和钱乐乐嬉戏打闹着,头疼地自言自语。唉,烦啊。   “你怎么啦?”沈天河问戚雨谖。   戚雨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仍呆呆的。   “咳,别理她,她今天中邪了!”李依慧插嘴道。   戚雨谖白了她一眼,“我哪有,我只是很烦啦!”   李依慧神秘兮兮地哈哈大笑。   “怎么没有?!从那天见了你那个什么千哥哥后你就这样子了,就是中邪了啦!”李依慧越说越带劲儿。   戚雨谖红着脸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依慧偏说:“就是那么回事儿!”   沈天河在一旁听得迷糊,问:“千哥哥是谁?”   戚雨谖刚想辩白,李依慧抢先告诉他:“一个又高又帅的大哥哥,对戚雨谖可好了!据说跟戚雨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等等!”戚雨谖打断李依慧,“谁告诉你我跟千哥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是不是也是周文磊那个多嘴的臭家伙?”   李依慧笑着说:“不是周文磊,是沈皓予!他昨天晚上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跟你那个千哥哥是不是青梅——”   “别说啦!”戚雨谖抬手制止她接着说下去,“羞死人啦!”   沈天河忙问:“是真的吗戚雨谖,你那千哥哥……”他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戚雨谖觉得自己快疯了,要是让同学们听见也跟着起哄,她还是找个洞钻进去算了;要是爸爸妈妈知道这事,她会很惨很惨。天哪,她才多大呀,她才不想背上“早恋”的罪名!   “你们都误会我了!”戚雨谖再也忍不住,吼出声。接着就委屈的嘤嘤地轻声哭起来。   沈天河和李依慧都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都是你啊,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好了,把她气哭了。”沈天河和钱乐乐都责备李依慧。   李依慧一声不吭,不敢说话了。   沈天河将一张纸巾放到戚雨谖手里,默默无言。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这时,夏子轩和周文磊一齐走过来,一人往戚雨谖手里放了张纸巾,并一齐说:“某人托我们来给你的。”   戚雨谖怔怔的,止住眼泪,将纸巾攥在手里。   远处,沈皓予在隐蔽处,偷偷地静静地看着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放在心上,别伤心了。”沈昭说完,先离开了。   夏子轩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干嘛?”戚雨谖眼睫还挂着泪,生硬地问夏子轩。   “沈皓予的爸爸妈妈,昨天离婚了。”夏子轩轻轻地说。   戚雨谖吃惊地抬头看着夏子轩,说不出话来。她又看向李依慧沈天河他们,他们低头不语,看样子都已知道这件事。   夏子轩说了这一句,也不再多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沈皓予……”戚雨谖怯怯地咬着下唇,看着沈天河他们。   沈天河和李依慧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寂。   原来,她误会沈皓予了,他一直以为,他的坏脾气是被他家里人溺爱惯坏的。却不知道,恰恰相反,他从来都是个缺爱的无助的男孩。从姐姐的离开,到父母的离异。   可是,这次他对她的误会更深。在爸爸妈妈敏感猜疑中,她与千哥哥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哪里是他以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十一章 花开春暖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这样如画般优美清丽的诗句,用以形容暮春时节的南京,自是极恰当的。   可惜错过了隆冬时节梅岭梅花盛开的壮景,这春日迟迟之际,莫愁湖的花木绿荫、堤岸垂柳,夫子庙的古风淳朴、热闹繁华,或是秦淮河的花粉楼台、画舫交错,或可一观。   花开春暖的时气,戚雨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病也没再犯过了。只是,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扰人的人事。沈瀚向她表白了。毕竟是十八岁的年轻的大男孩了,感情来得浓烈,不似少年的心事青涩而隐秘。因为在预录考试中成绩过人,沈瀚被某名牌大学破格录取,不用经过高考,直接升入该大学。四月初,沈瀚临走前,来学校找过戚雨谖,给她带了些药,说是他爸爸让带给她补身体的。然后他又给了她一封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雪白的小信笺。就离开了。   戚雨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她将信放了好几天,才心情忐忑的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拿出信来看。   “我可以叫你小谖谖吗,因为你是那么单纯可人。呵呵,丫头,我一定吓到你了吧?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但是,我怕再不说,就再没有合适的机会了。因为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喜欢你陪着你,而我只是一个默默地关注着你的大哥哥。你会不会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多久,我也不敢说,只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喜欢你。我想要保护你,照顾你。但是,呵呵,我知道这有多么难,因为我要走了,要去北京,这一去,就很少有机会再相聚了。希望你永远快乐,幸福。好好和皓予天河他们相处,好好珍惜。还有 ,好好读书。   小瀚哥哥。”   不知为什么,看完信的那一刻,戚雨谖的眼睛湿湿的。虽然她对沈瀚没有他对她的那种感觉。萍水相逢,他更像一个陌生的大哥哥,或是一个年长的朋友。无论怎么样,哪怕是一个朋友或是亲人,突然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也会伤心难过吧。   她还是无法设身处地体会他的心情和感情。或许是因为,她还小吧。北京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应该会有很多比她好比她优秀的姐姐,到那时候,小瀚哥哥应该能够渐渐把她忘记吧。   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以平静的继续她的学习生活了。谁知不久后有一天,沈皓予在她去吃饭的时候,撬开了她的课桌的小锁,找到了那封信。   戚雨谖吃过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课桌被人动了手脚。   “谁干的?”戚雨谖气恼地。   围观的同学中不知是谁轻声说是沈皓予。   戚雨谖毫不怀疑地就去找沈皓予。放眼全班,除了他,还有谁敢如此嚣张,如此恶作剧!   结果沈皓予不在。他同桌周文磊说他请了病假回家。   哼!戚雨谖不屑而无奈,只有一时忍了。   但是后来她检查课桌里的东西,才发现沈瀚写给她的那封信不见了。除了那封信,课桌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有种就永远躲下去,永远别再来学校。戚雨谖咬牙切齿地想。沈皓予,除非别让我看见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小偷行径的事!太无耻太可恶了!   还真被戚雨谖说中了几分。沈皓予这次足足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一个月没来学校。戚雨谖纵使有天大的气,也只有憋着。   这一个月里,没有沈皓予,倒也过得古井无波。还像以前那样,课堂认真听讲,课余和沈天河李依慧钱乐乐他们说说笑笑。   中间戚雨谖忍不住先后跟沈昭和夏子轩打听沈皓予,但他俩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说不清楚。问沈天河,沈天河摇摇头,“沈皓予对我已经冷淡了,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更别说跟我说他的事。”   戚雨谖纳闷了,沈天河招着沈皓予什么事了?   好吧,现在不来,你总要来学校的吧,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吧,沈皓予!   转眼到了“五一”劳动节黄金周,学校放七天的长假。五月一日那天,妈妈打牌去了。爸爸和同事们应酬去了。又是戚雨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戚雨谖坐在客厅里一面看电视,一面写着作业。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一看,是沈皓予打的。他的号码呀,倒着背她也会了。   “你还有打电话来呀你?!”戚雨谖拿起电话便将沈皓予一顿臭骂。   沈皓予答非所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戚雨谖不解他的意思。唉,他说话不要太隐晦哦,天知道他整天心里想些什么!   “我问你,你喜欢我哥吗?”   “……”   “说啊!”他急了。   “想知道答案是吧?”戚雨谖没好气地撇撇嘴,“答案就是,不—喜—欢!”   沈皓予听了立即开心地大笑起来。   “戚雨谖,我有话对你说。”沈皓予突然一本正经地。   “有话快说!”戚雨谖不耐烦地,“等会儿我还要接着教训你呢!竟然敢随便翻我的东西,还偷走了!”   电话那端是久久的沉默,只听得见他紧张的呼吸声。   “我……”那边出声了。   “戚雨谖,你喜欢我吗?”沈皓予鼓起勇气。   “啊?”戚雨谖被他吓了一跳。   “哎哟沈皓予,话不是这样说的呀,你直接说那四个字就行了!你这样问她当然回答不喜欢你。”那边竟然有周文磊的声音。周文磊也在?!   沈皓予有些扭怩,握着话筒不敢说。   “你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会儿倒扭扭捏捏的?”周文磊取笑沈皓予,“我来替你说算了?”说着真接过话筒。   “停!”戚雨谖大声道,她感觉到了沈皓予要跟她说什么了,阻止他们接着说下去。   “我跟你说啊,沈皓予想跟你说的是,他——”戚雨谖不等周文磊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不到一分钟,那边又打过来。戚雨谖不接。一遍,两遍,三遍,一直打过来。戚雨谖想了想,只好接了。   “我喜欢你!”这次是沈皓予说的。毫不犹豫的干脆的说。   戚雨谖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喜欢你。”戚雨谖狠下心来,说了这句话,挂了电话。   电话终于是没再响了。突然陷入一个人的安静中。戚雨谖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不知道沈皓予现在怎么样了,听了她那样的答案,会有什么反应。   不管了,回学校再说吧。莫说自己从来那么讨厌沈皓予,就算不讨厌他,也绝不会也不敢跟他之间有什么事,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了,岂不死定了!还有罗宜君老师和李京辰老师他们,还有英语方方老师。他们对她有栽培之德和知遇之恩,她答应过他们的要好好学习,不落于人后。人家都说,谈恋爱的孩子学习成绩会下降,她才不敢冒那个险呢!何况,何况自己才多大年纪呀,那帮男生女生最爱背后碎嘴,要是传出什么流言绯语,那就丢死人了。   唉呀不想了不想了,头疼死了。自己是要考省城重点高中的,那是爸爸妈妈多年来望女成风的一番苦心,怎么能让这些不该想的事滞殆前进的脚步呢!   至于沈皓予,他还像个小孩子,也许只是开开玩笑或是一时兴起吧,哪里又真会认真呢;就算他对她是真的,彼此还小,不懂什么爱的,时间久了,也许就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想着想着,戚雨谖又很快将这件事放开,接着写作业,看电视。   五一长假收假回学校,戚雨谖在教室门口迎头就碰见了沈皓予和周文磊。沈皓予的脸色很差,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周文磊瞟了戚雨谖一眼,目光愤愤的。   戚雨谖瞪了周文磊一眼——怎么了,拒绝一个人有错啊,好像她非得喜欢沈皓予似的!   走进教室,放下书包,戚雨谖便拿出课本开始晨读。   李依慧瞅着戚雨谖看了半天,神秘兮兮地,笑而不语。   “怎么啦?”戚雨谖忍不住停下读书,奇怪地问。   李依慧笑道:“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那种心如止水的人啊!”   “有话快说啦!”戚雨谖又拿起书,一副“你再不说我就没空理你了”的样子。   李依慧不慌不忙地:“听说,才女的心是玲珑七窍的,细腻的很。你看古代那些才女,哪一个不是轰轰烈烈、敢爱敢恨……”   “拜托,你究竟想说什么?”戚雨谖受不了她了。   “我就直说吧,”李依慧笑道,“听说,沈皓予跟你说了那四个字,被你一口拒绝了?”   “你听谁说的?”戚雨谖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周文磊说的呀!”   戚雨谖彻底无语了——又是这个长舌男!你说这沈皓予怎么什么都让他知道呢!   李依慧追问:“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戚雨谖索性说:“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   李依慧说:“能怎么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支持你哦!”   戚雨谖欣慰的一笑。   李依慧又说:“你还不知道吧戚雨谖,周文磊是想让我当说客的。沈皓予和周文磊呀,老早就想收买我,可是都在我这儿碰了钉子!”   戚雨谖撇撇嘴:“异想天开!”   “就是!”李依慧附和道。   戚雨谖接着读她的书。她才不想又纠结于这件事呢。   “不过,沈皓予他好像真的有事了诶!”李依慧忍不住说。   读书声戛然而止——戚雨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沈皓予。他双手支颐,看着窗外,似乎心事重重。   还是无法真正的做到安之若素。午饭后回教室时,戚雨谖碰见周文磊一个人站在走廊,便走过去。   “唉,可怜哪,可惜呀!”周文磊看见戚雨谖,故意大声叹着气。   “沈皓予怎么了?”戚雨谖开门见山。   “你没长眼睛吗?”周文磊愤愤不平地,“沈皓予人成了那个样子,跟病人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不是病了一个月了吗?难道还没好?”   “别再装傻了行不?病?沈皓予身体棒得很,压根就没病!你知道吗,那一个月不来学校,全都是因为你!他甚至因为你总是不理他讨厌他,他的心都伤透了,他都几次说不想读书了!”   “真的?”戚雨谖吃惊地。   周文磊冷笑道:“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找沈昭和沈天河夏子轩他们任何一个人证实!你不相信我,他们你总相信吧?”   戚雨谖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文磊又说:“我真不明白,沈皓予对你用心那么多那么深,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你喜欢他一下会死啊?!”   戚雨谖不待他说完,便转身走了。她快步走到沈皓予那里,看着他,却半天说不出话。   沈皓予转脸看向戚雨谖,也不说话。   一看见沈皓予憔悴的样子,戚雨谖的眼泪就下来了。“沈皓予,是个男子汉,就跟我出去把话说开,你敢不敢?”戚雨谖哭着说。   沈皓予站起身便跟戚雨谖走。   戚雨谖和沈皓予并排站在走廊外的一棵大树下。   “你还好吧?”憋了半天,戚雨谖问了句。   “不好。”沈皓予淡淡的。   “其实……”戚雨谖嗫嚅道,“我们班的女生那么多,而我,只会欺负你,打骂你……”   沈皓予静静地听着,默不做声,也不表态。   不说话?戚雨谖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希望以后,我们成为更好的朋友。”戚雨谖情急之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表达什么。“希望你以后好好读书好好进步!”   说完这些话,戚雨谖逃似的回到教室座位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处在这么纠结的处境中。   青涩的初恋,会因太过稚嫩的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感情和处理感情,大多最后会夭折。这还只是开始。这样的规律,会有人打破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第十二章 陌路   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辜负,一不小心就陌路。自那件事以后,沈皓予和戚雨谖互相没再说过一句话。沈皓予是不好意思?是恨了心?是已淡忘了?戚雨谖不得而知。他不主动理她,她便也不去主动跟他说话。见了面,连招呼都没得一个。彼此就是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中。   其实那次和沈皓予谈话后的当天晚上,戚雨谖去找过罗宜君老师。她实在苦恼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罗老师的看法不出戚雨谖所料——放下这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事,一心读书,他日冲刺省城重点高中。   虽然知道罗老师会这么说,但是戚雨谖还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既然罗老师都这么说,想必其他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喽。那么拒绝一个人,并不是不可原谅的罪过了。我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理想嘛。只希望沈皓予能早点恢复过来,好好学习,他和她以后还能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   但是,戚雨谖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谁知不仅不能回到从前,还从此成了陌路人。   而更令戚雨谖烦恼的是,周文磊跟她说的那一句“他那么喜欢你,你喜欢他一下会死啊?”,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知道了,然后一些无聊生事的同学总拿那句话在戚雨谖面前开玩笑。   “唉呀我说戚雨谖,沈皓予那么喜欢你,你喜欢他一下会死啊?”一天,当第N次听到这句话吹进耳朵里时,戚雨谖再也忍不住,一本书飞到说话人的脸上。   随即是夏子轩惨烈的叫声。   戚雨谖抬头见是夏子轩,虽然觉得意外且抱歉,但心里还是很生气。“节操啊!叫得那么惨,有那么疼吗?”她没好气地说。   夏子轩笑道:“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从前沈皓予总是叫得这么惨。”   戚雨谖横了他一眼,“讨厌!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嘴这么贫!”   夏子轩耸耸肩,“没办法,耳濡目染呀,这样的话天天往耳朵里吹,不成口头禅也难啊!”   戚雨谖狠狠地警告:“别人也就罢了,要是让我抓到你也跟着起哄,夏子轩你就死定了!”   夏子轩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敢!”   戚雨谖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哦!”夏子轩神秘地眨眨眼。   戚雨谖“切”了一声,“有什么事这么神秘,该不会是沈燕回来了吧?”   夏子轩一愣,摇摇头,“才不是。我早就忘了她。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啦。”   “不会吧,能忘了?哟呵,当初是谁为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戚雨谖调侃道,“不会是有了新目标了吧?”   夏子轩脸微微一红,淡笑道:“我如果说新目标是你呢?”   “别吓我!”戚雨谖忙说,“嫌我的流言不够多是吧?”   “开玩笑的啦!”夏子轩说,“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千哥哥来了。”   “啊?”戚雨谖懊恼地看着他,“早说嘛,干嘛拐弯抹角扯一大堆!”   说完就急急地跑了出去。   夏子轩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千哥哥,你来啦!”一见站在走廊等他的久违了三个月了的张少谦,戚雨谖开心的跑过去。   张少谦笑着摸摸戚雨谖的头,“千哥哥明天就要中考了,很紧张,来看看你。小雨快给千哥哥一些鼓励!”   戚雨谖下意识地避开他摸着她的头的手,“千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摸我的头,别人看见会乱说的!”   张少谦一愣,呵呵笑了一下。   “千哥哥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省城重点高中!”戚雨谖鼓励他,“在省城重点高中等我哦!”   张少谦闻言,脸上笑着,心里却是苦涩的。只怕,他早已不是小时候她佩服的优秀的千哥哥。   送走了千哥哥,戚雨谖的心里忽然莫名的堵得慌。或许与千哥哥无关,又或许有关。近年来发生的许多事,面对的许多离散聚合,让她渐渐有了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的感觉吧。吴寒和沈瀚哥哥的一去不还,张楠的惨剧,还有沈燕的离开。他们有的是她很在乎的人,有的与她素昧平生,但她们的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让她明白了生别离的残酷。有时候你想要一个人在身边很久很久,现实却总不让你如愿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千哥哥……也会和他们一样,有一天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再陪我一起玩了吗?不知为什么,戚雨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少谦走了,戚雨谖的笑脸也没再露过。旁人有觉察到她的不快乐的,都以为她是因为她的千哥哥。也都不多问,只是心里偷着瞎猜,言语中造谣瞎掰。   转眼到了六月初夏。太阳又骄似一年前初来时,知了也开始在树叶里长鸣。   一天下午,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班上一群男生,忽然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都商量着要捕一些蝉来玩。   “他们在干嘛啊?”李萌好奇地看着那些男生在一棵大树下闹喳喳地。   戚雨谖瞅了一眼——沈皓予也在内。还有夏子轩沈天河都在,居然还连沈昭也参与了。   “听说他们在捉知了诶!”李依慧说。   “这群无聊的人,破坏校园和谐!”祝梦也发表不满的意见了。   戚雨谖看着沈皓予和那些男生一起笑着嚷着的开心地侧脸,忍不住微微一笑,平静的说:“无妨,正好乐一乐,疏散心结。”   丁小卉诧异地看了戚雨谖一眼,不对呀,她不是讨厌无聊生事的男生嘛,怎么今天反而支持起他们的行为了?   “捉到啦捉到啦!”树下男生齐都发出兴奋的叫好声。   戚雨谖再看去,,才发现沈皓予正在树上,将手中的知了高高举起,脸上是胜利的笑容。树下男生都兴奋地仰脸看着他。   男生们捉知了事小,可他们却因此弄断了操场的广玉兰的树枝。偌大的树枝,他们找不到地方藏起来,只好丢在操场围墙外的一条废弃的水沟里。很快,他们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开始新的花样。   “女生们,想吃荸荠的快来哇!”班上最调皮的男生邹直,带着男生们来到学校花坛边的一个积水的小湿地。大学是嫌人少不够刺激,又号召女生们参与他们的活动。   “谁要吃荸荠?那个东西难吃死了啦!”有女生不屑地朝邹直喊。   又有女生问:“我们学校有荸荠吗?”   “怎么没有,这里种的不就是?”邹直大声说,“我们学校还有向日葵呢!”   于是真的有一些女生好奇地围过去看。戚雨谖也被丁小卉她们拉着去了。   邹直正单枪匹马地用木棍挖着荸荠。果然让他挖出了几个泥泞不堪的小荸荠。   戚雨谖没兴趣看什么挖荸荠。她注意到身旁的花坛里一些粉红色的小花开满了花坛,很可爱。   “这花真好看!”戚雨谖忍不住喜爱地赞道。   夏盈盈也在看花,她指了指花坛边的花木圃里一棵开着大红花朵的小树,“你看,那边才好看呢!”   戚雨谖赞叹地点点头,看着那一树花发呆——她不知道那是月季,还是玫瑰。月季和玫瑰,是她从小就混淆的两种花。   “女士们,先生们,好一朵美丽的玫瑰花,此时不摘一朵献给你心爱的人,更待何时哇!”邹直指着那一树红艳的花,怪腔怪调装模做样地说。   同学们都哄然大笑。   突然,沈皓予走上去,看着那些花。   邹直鼓掌道:“漂亮!果然是沈皓予,说做就做!”   沈皓予什么也没说,伸手摘了一朵。   同学们好奇地观察着沈皓予,有的已经开始朝戚雨谖挤眉弄眼了。   但,沈皓予拿了花,走到花坛边沿坐下,径自把玩着那朵花。   “我也摘一朵自己玩!”丁小卉说着也摘了一朵在手。接着有人也摘了。   夏盈盈鼓起勇气站出来阻止大家继续摘下去,“同学们,花不是这样来欣赏的!爱花,就别摘它,让它好好的长在树上!”   戚雨谖赞成地注视着夏盈盈——她一向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现在为了保护花鼓起勇气而站出来说话,值得佩服。   这时,哨子声响起,体育老师召集大家集合。同学们一窝蜂似的赶向操场。   “同学们,”严厉的体育老师正色道,“有件事我要说啊!操场围墙外水沟里的那截树枝,是你们扔了不久的吧?”   男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噤若寒蝉。   “爬树,捉知了,弄坏公物,你们几岁了?三岁,七八岁?”体育老师吼道,“你们以为你们还是几岁的小孩子啊?!”   沈昭大声说:“牛老师,我们错了,以后不敢了!”   “说吧,谁干的?”牛老师不依不饶。   戚雨谖为沈皓予捏了把冷汗。只怕大家都在为他捏一把汗吧。   久久地沉默之后,“报告牛老师,是尹航……”邹直小声说。   戚雨谖忍不住不满地看着邹直。他怎么可以把责任往一个有脑智障的傻子身上推!想替沈皓予推卸责任的话,有种他自己承担啊,怎么可以欺负弱者!   幸好体育老师英明,他眯着眼盯着邹直,“是吗?我倒不认为。”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再吭声。   “是我!”沈皓予终于站出来说。   “好!”牛老师说,“这件事,该由你们的李老师处理。你自己去找他吧!”   沈皓予头也不回地去了李京辰老师的办公室。   “哈哈,放心吧,李老师没空管的!”下了体育课后,邹直对大家说。   “你怎么知道?”有人反问他。   邹直呶呶嘴,“你们上午没看到吗?李老师的女朋友来了,他又要上课备课,又要陪他女朋友,忙都来不及,哪里有空管这样的小事!”   “李老师的女朋友?”大家异口同声地惊讶地问。   黄昏时分,戚雨谖去办公室交语文作业时,看到沈皓予坐在李京辰老师的位子上写东西,大概是写检讨。李老师却不在。对了,这个时候,李老师当然是陪他女朋友去吃饭了。   戚雨谖看着沈皓予埋头写着,有点不习惯他太安静的一面。   “那个,”戚雨谖试探地跟他说话,“你看见李老师的女朋友了?”   “嗯。”他淡淡的答,没抬头。   “你……在写检讨?”她又问。   “嗯。”依旧是淡淡的。   她没再多问,便出去了。看来,她是真的伤害他了。不然,他何以狠得下心来一个快两个月了都不跟她说话。   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碰上李京辰老师和他的女朋友走过来。   戚雨谖好奇地偷偷打量了一下李老师的女朋友,她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李老师好!”戚雨谖瞅着李老师笑盈盈地打招呼。   李老师点点头,“正好,戚雨谖,你去商店里买52包糖,回来分给同学们!”说完拿出钱包,抽出一些钱给戚雨谖。   戚雨谖惊讶地睁大双眼,“老师,你……”   李京辰老师笑道:“我过几天就要结婚了,给你们发喜糖呢!”   戚雨谖兴奋得眉飞色舞,“原来老师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呀!好,我现在就去买糖!”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戚雨谖终于赶在晚自习前把喜糖发了。52包糖,最终有三包没能发出去。一个是沈皓予的,他还在办公室没回来。虽然戚雨谖完全可以把糖放在他桌上就可以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亲手交给他手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另两包是丁小卉和薛加怡的。她们两个都是李京辰老师的追慕者,听说李老师要结婚了,伤心得要命,坚决不要这喜糖。   当戚雨谖把喜糖交到沈皓予时,他笑着摇摇头,一把拿过。“苦是你给的,甜也是你给的。”他淡淡地冷笑着对戚雨谖说。   苦是那个人给的,甜是那个人给的。喜是那个人给的,忧也是那个人给的。你好,少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第十三章 七月出走   李京辰老师的婚礼,于六月末在一家小型的酒店举行。婚事虽然办得有些寒微简陋,但却热热闹闹,喜庆非常。   沈昭带着一些同学去参加了李老师的婚礼,戚雨谖也在内,十几个同学 挤了满满一桌。这一桌是由李老师做东,专请自己的学生,不收他们任何礼品礼钱。   看着台上的李老师,第一次西装革履,系着大红的领带,被美丽温婉的新娘挽着手臂,缓缓走近大家,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戚雨谖等露出真心愉快的笑脸,心里是默默地祝福。   戚雨谖静静地看着李京辰老师——他一直都是如此俊逸不凡、英气逼人。快三十岁的人了,却有着二十来岁的男孩年轻好看的仪容。上天给了他一副好样貌,却没有给他好出身好家境。不然,以他的条件,何以等到现在才在婚姻上修成正果。   “李老师,希望你永远幸福!”沈昭带头站起来,举着酒杯,对前来敬酒的新人说。   “快给我们生一大群可爱的小师弟小师妹!”有同学说。   大家哈哈相视大笑,连连叫好。   戚雨谖抿了一口杯中的啤酒。可惜丁小卉和薛加怡没来,她们若看到此刻幸福的李老师和他的新娘,必定也会被感动吧,那么也许会想通,放下本不该属于自己属于这个年龄的感情吧。   没来的还有沈皓予。沈氏兄弟都来了,异姓兄弟夏子轩也来了,就只沈皓予没有来。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来,而且在这里大说大笑,尽兴而归吧。他一向得李老师器重,李老师爱惜他资质过人,一直有意培养他让他施展,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的。莫非,是因为知道她戚雨谖会来,他才故意躲掉?   从前以为自己是真的真的发自内心的讨厌沈皓予,恨之入骨。然而,当知道他因为她而过得不好时,她心里竟会那样难过,迷茫,无所适从。   该拿什么,解救两颗初萌动却尚懵懂无助的心?   李京辰老师的婚假请了三天。三天后李老师匆匆赶到学校,开始准备大家的期末考试复习。这一学年的最后一次考试。这之后,就不再是初中一年级一班的一分子了。有缘的,二年级或许会被分到同一个班,再同一年学,甚至三年学;无缘的,可能永远不会再在同一间教室学习生活。   七月初,张少谦来找戚雨谖,告诉她,他的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没有考上省城重点高中,而是去了一所不入流的普通高中。   “千哥哥,无论怎么样,都不要灰心哦,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的呢!”戚雨谖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小雨,我这回来,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张少谦不无惆怅失落地说。   又一个要走的!戚雨谖急问:“千哥哥,你要走?走去哪里呀?”   千哥哥仰脸,看着远处高大的栖霞山葱葱郁郁的山色。“回无锡。”他说。   戚雨谖不解地:“好好的,千哥哥为什么要回无锡?”   张少谦默然了许久,方缓缓开口:“小雨,听千哥哥说个故事吧。”   戚雨谖迷惑的睁着大眼睛,等他讲下去。   “从前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男孩八岁,女孩六岁时,他们认识了,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长到少年时,女孩突然全家搬离了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去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男孩一个人留在原来的城市,他很想念女孩,于是,在他的坚持下,半年后,爸妈同意让他转去女孩所在的城市念书。只是,不在同一所学校。男孩很开心。于是他见到了女孩,却发现,女孩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和他的二人世界,她身边有了许多人的陪伴,她不再那么需要他,依赖他。于是,他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学校,没勇气再去看她。后来,男孩跟自己学校里的一个女孩开始了所谓的'早恋',因为老师和家长的反对,因为男孩女孩双方的原因,他们分手了。后来男孩的学习越来越脱离以前的轨道和水平,越来越下滑。并且,男孩学会了吸烟,沉迷于上网打游戏……”   “千哥哥,”戚雨谖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拉着张少谦的衣袖,眼泪直往外掉,“故事里的男孩,就是千哥哥自己吧?”   张少谦低头不语。   戚雨谖哭着说:“为什么这些,千哥哥先前从不告诉我?千哥哥变成了这样子,你不是我的千哥哥了!”   张少谦挣开戚雨谖的手,倔强地淡淡一笑。   七月上旬,千哥哥结束了期末考试,真的走了,离开了南京,回到了没有再没有小雨这个女孩的城市——无锡。   期末考试在七月中旬。又是热得似火的天气,一如去年九月份初来南京初来落梅河中学时的酷热难耐。   戚雨谖下定决心了,天大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不能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小而言之是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大而言之是有所作为重振戚家。一想到整日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爸爸,在厂房里埋头苦干的妈妈,想到早年因贫辍学打工至今仍无所作为的哥哥,戚雨谖就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似千钧。   期末考试倒计时。戚雨谖为了复习,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不料就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事情发生在前后两天的中午。一天,戚雨谖午饭后回到教室,准备复习数学时,却发现搁走的时候在桌面的数学笔记本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放这儿的……”戚雨谖找了又找,还是没找到,“难道是我记错了?”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以为是自己落在哪里了。虽然很着急,但也一筹莫展。   后来转念一想,那些笔记都是自己已经翻来覆去复习了好多遍了的,装进脑子里了,丢了又有什么打紧。   谁知第二天中午,尹航抱着本脏兮兮的本子回到了教室。   “嗳,傻木头,你这谁的什么本子呢?”有人奇怪的问。   “我知道!”尹航紧紧抱着本子,仿佛生怕别人抢走了,“我知道的!”   “这是你自己的本子吧,掉厕所里了吧?哈哈哈!”邹直讥笑道。他总是仗着自己狡猾,又有块头,欺负先天有脑智障的尹航。   “我捡的本本,不是我的……”尹航嗫嚅着。   沈昭刚好经过,听了,便抽出他抱在怀里的脏兮兮的笔记本,翻开扉页,写着的名字竟然是戚雨谖。   “这是戚雨谖的。”沈昭说,又问尹航怎么捡到了戚雨谖的笔记本,还弄得这么脏。   “我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捡的,”尹航愣愣地说,“我不小心把我的弹珠掉垃圾桶里了,就去捞,弹珠没捞着,捡到了个本子。”   沈昭拿着笔记本找戚雨谖。戚雨谖看到失而复得的本子,又看着一天不见它变成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吃惊不已,疑惑不已。   “谢谢你,尹航!”虽然本子对她已没多大用处了,戚雨谖还是当面去谢过了尹航。   尹航看着戚雨谖,傻笑着。后来又露出要哭的样子,“呜呜呜,我的弹珠,还是没找到哇!”   尹航傻得可爱的样子让戚雨谖忍俊不禁。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个人安静下来时,戚雨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越想,她终于明白了,是有人顺手牵羊偷了她的笔记本,并将其扔到了教学楼下的垃圾桶里。但是,究竟是谁这么干这样卑鄙龌龊的事呢?戚雨谖从来都不曾以最坏的看法来看任何一个人,没想到竟被坏人骑到了头上,自己还蒙在鼓里。班上除了陈曦 刘小婉邹明丽她们三个人,还有总看她不顺眼。妒忌,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李老师及一些同学 他们再敢对她戚雨谖好一点关照一点,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喽!   笔记本的事就算过去了,因为期末考试在即,戚雨谖也没再追究,息事宁人罢了。   对于这次的期末考试,戚雨谖最担心的人,其实不是她自己,而是沈皓予。从头到尾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没见他好好的埋下头复习过。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天资再好的人,总得也有后天的努力才能取得好成绩吧,沈皓予也太大意了吧。   戚雨谖偷偷地远远地看着现在很少露出笑脸的沈皓予,不由心里闷得慌。如果还是因为我,那我真的成了大罪人了,下辈子恐怕被贬为给他驼碑的乌龟了!   期末考试的两天仿佛过得异常的快。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希望在这个班集体最后的一点光阴慢慢过吧。   戚雨谖的考场座位和沈皓予的斜对着。沈皓予在她的左前方,因此他任何一举一动都落入她的眼中。   戚雨谖发现,每一科考试,沈皓予都是以很快的速度早早做完,因为规定不能提前交卷,他静静地便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玩玩手指甲,一副超脱尘世悠闲自在的样子。   戚雨谖被沈皓予的淡定给弄迷糊了。他究竟是什么题都会做,所以轻而易举地做完了,还是很多题不会做,抱着考砸的决心随随便便考的?   七月中旬的期末考试一考完,学校便开始了两个多月的暑假。   戚雨谖考完试收拾好了东西便赶回家。前脚刚进门,妈妈就走过来说刚刚有人打电话来找。   戚雨谖疑惑不解,谁呀,她还没到家就打电话来?这次不会是沈皓予吧,那是谁呢?   戚雨谖看了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是了,除了沈皓予以前老往她家打电话所以她无意就就记住了他的号码以外,其他的号码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戚雨谖回拨了过去,对方是沈昭。   “咦,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哪来的我家的号码呀?”戚雨谖知道是沈昭,好奇地问。   沈昭却语气严肃地:“戚雨谖,劝劝皓予吧,估计现在也只有你的话有用了!”   戚雨谖握话筒的手一时有些僵硬,“沈皓予怎么了?”她沉下声问。   “你来学校就知道了。”沈昭说,急急地就挂了电话。   一路步行加乘公交,花了近一个小时,戚雨谖才总算赶到了学校。   眼前的一幕令她惊愕不已——沈皓予坐在他的座位上,被沈昭他们几个男生堵在中间,沈皓予和沈昭紧紧抓着一个大包裹,形成僵持之势。   戚雨谖分开一个空钻进去,看看沈皓予,又看看沈昭,疑惑不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   沈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戚雨谖撇撇嘴,叫我来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当空气似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啊?   “皓予,现在戚雨谖在这儿,你心里有什么苦,可以都告诉她,何必要这样子呢!你要想清楚,你还这么小,真辍了学,你能做什么?”沈昭突然吼道。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沈皓予冷笑道,“谁又在乎呢!”   “等等!”戚雨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上前用力一把夺过那个包裹,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课本。她生气的将包裹扔在地上。   沈皓予倔强地撅起嘴,但目光分明有一丝动容。   “明年,在这个学校,别让我找不到你!”戚雨谖朝沈皓予大声说,“听到没有?!”   沈昭趁势拉起沈皓予便走,不让他再有任性的举动。   沈皓予愣愣地看了戚雨谖一眼,竟也乖乖地跟着沈昭走了。   夏子轩则帮忙拾起地上的包裹,把书都拿出来,放回沈皓予的桌斗里。   以为沈皓予的“辍学风波”就这样平息了。谁知暑假过了没几天,戚雨谖又接到了沈昭的电话,被告知沈皓予离家出走了的消息。   戚雨谖快疯掉了。沈皓予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打沈皓予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戚雨谖和沈昭他们只有干着急,坐等消息。   七月末的一个晚上,戚雨谖接到了由深圳打来的长途电话。对方竟然是沈皓予。   “沈皓予,你究竟想怎么样啊?”这次,戚雨谖不顾爸爸妈妈都在客厅里,她激动地问沈皓予。   沈皓予怯怯地说:“我跟一个熟人来到深圳,现在已经开始上班了。”   “上班?”戚雨谖反问,“沈皓予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在上什么班,开学后我必须在学校看到你,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再理你了!”   沈皓予没有回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我会回学校的。”终于,他乖乖地答应戚雨谖。   戚雨谖松了口气,她相信他的承诺。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留下的人却越来越少。无论如何,要尽力留住和珍惜最后在身边的屈指可数的人。      ☆、第十四章 新知   又是九月,夏末秋初。一年的轮回。   戚雨谖坐在初中二年级2班的教室里,环望全班。除了班级规模比之前一年级时大一些以外,更多的是环境的变化——几乎都是新的同学。除了夏子轩,祝梦,夏盈盈,陆影,李萌,李依慧,刘小婉,应该再没有从前一年级一班的同学了吧。   听说,沈昭、江诗浩和丁小卉他们一些同学被分到三班了。沈皓予和沈天河现在一班。另外戚雨谖还得知,戚晓晓也转来了这个学校,只是没和沈昭分到一个班里,她在一班。   李京辰老师现是三班的班主任,戚雨谖他们二班的班主任,是罗宜君老师。   仿佛一切都变了。又仿佛有很多没有变。这一年里,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不得而知。   仿佛对于老师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学生的学习成绩。每个班有几个成绩拔尖的学生,老师教书也好,带班主任也好,也就多了些动力和劲头。开学没多久,戚雨谖静观着,本班的龙头凤头便已展露头角。除了祝梦是她从前就知根知底的,另外还有两个男生,是以前二班的,钟玮和程立风,数学和物理都岀奇的好。另外从前成绩中上游徘徊的夏子轩,这一年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成绩大幅度进步,第一次摸底月考的成绩,竟与戚雨谖不相上下。   没有了沈皓予每天在眼皮子底下晃,二年级戚雨谖倒也能静下心来许多。她始终不敢忘记她的奋斗目标——省城重点高中。   只是高二新增了物理这门课。戚雨谖是天生的文科生,对理科不感冒,物理成了她学起来有些吃力的一门功课。   看看那两个物理天才,钟玮和程立风,程立风倒是每天埋头学习真真正正靠努力取得的成绩。至于钟玮嘛,一年级时戚雨谖就认识他,年级出了名的有外貌、有身高、有球技、有学习成绩的四有好男生,就是人不一般的冷傲。   和钟玮一起被分到这个班的是他的异性好朋友欧阳露露,也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有些傲慢的同学。   但就是这样两个众人看来不易接近不好相处的同学,开学不到一个月,便与戚雨谖之间发生了一段故事。   钟玮曾是一年级出了名的傲慢“四好”少年,异性缘好得让那些男生羡慕嫉妒恨;而戚雨谖是典型的书呆子,又是个慢热型的,跟陌生人不怎么打交道。且上学期发生了戚雨谖与沈皓予的事后,细腻敏感的罗宜君老师为给戚雨谖减少困扰,好让她心无旁骛专心学习,以防万一,在安排座位时有意不在她附近安插男生,除了夏子轩跟她隔了条过道坐同一排以外。戚雨谖可以说是身处女儿国。那钟玮的座位更是离戚雨谖远得很。按说两人之间应该不会那么快擦出火花才是,但有时候 缘分便是如此。   发现钟玮上课老是瞅着她笑,下课就往夏子轩那儿跑,明明在跟夏子轩说话时却总似不经意向她投来一瞥。戚雨谖开始是心里发慌,躲避他的目光。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不仅不排斥了,反而喜欢上了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有时候还在钟玮偷偷看她时她故意与他四目交接,仿佛在调皮地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看我!”。   且说夏子轩自进初二后,不仅成绩突飞猛进,性格也变了许多。以前无论何时何地总能见他和沈氏兄弟一起有说有笑、形影不离,现在的他却是独来独往,寡言罕语。   戚雨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夏子轩如此大变,但她也没敢多问,只是借座位相近之便,有空常常有意逗他一笑。夏子轩见戚雨谖喜欢和他笑闹,倒也总是乐此不疲的陪她玩。   “像不像,像不像嘛?”一天,戚雨谖兴致勃勃地画了夏子轩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从没接受过专业的绘画培训,信笔涂鸦竟然画得有几分相像。她便拉着夏子轩一定要他看她画的他的画像。   夏子轩盯着画“欣赏了”半天,故作叹气摇头。   “啊?我画得不好吗?”戚雨谖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夏子轩突然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那副画,揣在怀里不肯给她。“哈哈,归我了,就当留个纪念!”   戚雨谖猛摇头,“不行不行!改天我画得好一点再给你,这幅太难看了啦!”说完就上去抢。一个不给,一个硬抢,闹作一团。   “你们两个,在争什么?”这时钟玮走过来问,脸上是难掩的不悦。他总是这么巧地介入戚雨谖和夏子轩的之间的事,这已经是第N次了。   戚雨谖和夏子轩心照不宣地都知道钟玮的心思,只是又都很有默契地装傻不知。   钟玮从夏子轩手里抽走那幅画像,展开一看,顿时双目敏锐的半眯起来。   “这是夏子轩,钟玮,你说我画得像不像?”戚雨谖急急向他炫耀。   钟玮傻傻地笑着,只顾点头,也不答言。忽然,他两手一用力,将画像撕成两半。   戚雨谖愣住,震惊地看着钟玮,不知道该怎么办。钟玮会不高兴在她意料之中,但她没料到的是他的反应如此激烈。   夏子轩呵呵一笑,对戚雨谖说:“你看,你画得那么烂,连钟玮都看不入眼了吧!”   戚雨谖撇撇嘴,“胡说八道!”   钟玮不理他们二人,径自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夏子轩偷瞥了钟玮一眼,又闷闷不乐起来。   细腻的戚雨谖将他们两个的举动神态都看在眼里,心里有点犯难。莫不是,除了钟玮,夏子轩也喜欢上她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呢?”戚雨谖很可爱的支着下巴,蹙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算了,不管钟玮了!夏子轩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早就认识的,且是她的朋友,无论如何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知根底的男生,疏远旧日朋友。想到这里,戚雨谖心里就明晰多了,心也就静了下来。一整个上午,戚雨谖没有再看钟玮。虽然她知道钟玮一直在偷偷看着她。   “这道题怎么做呀?”戚雨谖故意找数学题目问夏子轩。   夏子轩淡淡地说:“问别人吧。”   戚雨谖不高兴地:“你这个呆子,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嘛?”   夏子轩急道:“我没说一辈子……”   “要么马上给我讲题,要么一辈子别理我!”戚雨谖果断地说。   夏子轩一愣,果然这一招灵验,他马上就服软了。他接过她手中的题目,“好吧,说不过你,开始吧!”   戚雨谖欣慰地甜甜一笑。两人一起讨论题目,状甚亲密无间。   这一幕又远远地落入钟玮眼中。而钟玮的神情状态又全落入另一个人——他的异性好友,欧阳露露的眼中。欧阳露露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口气从何而来,是为钟玮而叹,还是为她自己。   钟玮看着戚雨谖和夏子轩,哪里坐得下去。他咬咬牙,忽然朝欧阳露露招招手,“过来!”仿佛用命令的口气跟人说话 包括他的朋友,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干嘛?”欧阳露露疑惑的问。   钟玮不由分说地拉她过来,“给你讲道题!”   欧阳露露摇摇头,这个人,真是没救了。“你是不是哪儿不对劲儿了?我又没问你题!”欧阳露露明知故问地。   钟玮沉着脸,闷声不语。终于,他憋不住,一甩手,将手中的直尺摔到地上。   欧阳露露睨了钟玮一眼,捡起尺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老是跟东西置什么气呀,它们又没欺负你!摔坏了,还是要去买一个,不要数学课上又问我借!”   “我……”钟玮急着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欧阳露露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是吃夏子轩的醋呗。”   钟玮一愣,没想到她看出来了,还这么直白地指出来。他脸一红,低头不语。   欧阳露露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戚雨谖你跟我来一下!”晚自习一下,戚雨谖正收拾东西,欧阳露露突然跑过来,把她拉到走廊外的僻静处。“有事吗?”戚雨谖迷惑地急问,她等会儿还要去找罗宜君老师交作业呢。   欧阳露露盯着戚雨谖看了几眼,并不急着说话。她似乎是打定主意一时半会儿不会放她走了。   “你还要装傻吗?”欧阳露露冷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钟玮他喜欢你?”   戚雨谖垂下眼瞼,“明白了,你是为他来找我。”   欧阳露露急道:“他每天上课不听讲,眼睛一直围着你转;他一下课就跑到夏子轩那里去,只是为离你更近一点,只为跟你说上话;他每天动不动就发脾气,都是因为你让他不开心了;今天他又好无端地把一把尺子摔到地上。这些你还不懂吗?你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   戚雨谖有些动容。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欧阳说:“那我明天找他谈谈。”   欧阳露露没再多说,略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同样的走廊,曾经戚雨谖为同样的问题在这里和沈皓予进行了一次交谈。现在又成了钟玮。她已经伤害了一个沈皓予,难道还要再伤害一个钟玮吗?如果她拒绝钟玮,钟玮会不会和沈皓予一样,不但做不了朋友,还会从此陌路。   “找我有事?”钟玮开心地。不知道他是太自信还是真的单纯得可爱。   看他这样子,戚雨谖反倒开不了口了。   “我知道啦,”钟玮笑着说,“这么神秘,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吧?”   “不要瞎说,”戚雨谖正色说,“钟玮,我们做朋友吧。”   钟玮一时没反应过来似的,木然不语。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想想吧!”戚雨谖说着就快步离开,她生怕自己再多停留一会儿,会真的因为怕再伤害人而动摇自己的决心。或许真的是,年少的心,太易躁动。当一份懵懂却执着的感情袭来时,往往就会乱了方寸,并以稚嫩的方式处理。譬如,对方不喜欢你,一定要赌气的不理踩对方,就像两个小孩闹别扭一样。   果然,戚雨谖拒绝钟玮后的第一天,钟玮就明显地表现态度的冷热变化了。上课不再看戚雨谖,下课不再往夏子轩这儿跑。每天只是和坐他旁边的欧阳露露打打闹闹,对旁的事一副浑若无事的样子。   戚雨谖无奈地瞥了钟玮一眼——算了吧,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都这么点度量都没有,人家不喜欢他们,他们就要生气,好像人家非得喜欢他似的!   大约是嫌一群女生都坐在一块儿太闹腾了,又因班上戚洋洋和钱小乐两个男生做在一起上课爱讲话,罗宜君老师早已有意将他们的座位调开。于是,罗老师将戚雨谖的同桌费青苹与戚洋洋对调座位,即将戚洋洋脱离了那群男生,将他插在戚雨谖等一群女生中间了。   戚雨谖倒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够烦了,再添一点烦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啊,她现在对男生是没什么好印象了;这戚洋洋长得眉清目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一看他也不是好应付的!   戚洋洋搬来座位的时候,罗老师却把夏子轩给调走了,夏子轩的座位由欧阳露露取而代之。   这时,时隔近一个星期,钟玮终于出面跟戚雨谖说话了。   “走了一个夏子轩,又来了个臭小子!”钟玮盯着戚洋洋不高兴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戚雨谖真的生气了。难道这世上的男孩女孩之间必定会有什么事吗?!   钟玮瞟了戚洋洋一眼——他不高兴地是戚洋洋比他长得还好看。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钟玮质问戚雨谖。   戚雨谖不解,“信,什么信?”   钟玮冷笑一声,走过去打开戚雨谖的桌斗,伸手进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找了半天没找着,他不耐烦地把戚雨谖桌斗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撂到戚洋洋的桌面上。   戚洋洋正在赶着写作业,突然被钟玮打断,有些不高兴,立即说:“你干嘛?你弄坏我写的作业了!”   戚洋洋忽地一巴掌甩到戚洋洋脸上。这一巴掌,打得戚雨谖目瞪口呆,打得戚洋洋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很是难堪。   钟玮又接着在戚雨谖的桌斗里找,终于,他找出了那封信。“这给你几天了,既然你不看,那就物归原主了!”   戚雨谖解释道:“我没有看到你写的这封信,真的!”“不看就是不看,何必找借口!”钟玮并不听她解释,拿着那封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乱糟糟的事情乱糟糟的处境,让戚雨谖无助且头疼。从前想不通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吵架,哥哥为什么老是换女朋友,现在看来,有的事果然不似想象中简单。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什么话说。   谁都不怪,怪的是,这些事来的太早。若再过三年,等没有那么大的来自学业上的压力,我必不会选择伤害你们。      ☆、第十五章 香樟树下   初秋的落梅河,水落而石出,潮平两岸阔。   清晨,落梅河畔,落梅河中学在淙淙流水声中悄然醒转。   早操后,戚雨谖照例和李萌有说有笑的走向教学楼,一不留意,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戚雨谖抬头一看,顿时呆住,默默不知所措。   “呀,这不是沈皓予嘛?”李依慧酸溜溜地笑讽道,“久违呀!”   沈皓予不理李依慧,眼睛直直的看着戚雨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戚雨谖手在下面偷偷扯了扯李依慧的袖口,表示不想多说话,只想赶紧逃开。   李依慧被戚雨谖拉着走,走了几步,她悄悄回头朝沈皓予神秘地眨眨眼。   沈皓予不解其意,呆了会儿,便也走了。   “你怎么不理他呀?”一路上,李依慧喋喋不休的在戚雨谖耳边聒噪。   戚雨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脸看着李依慧,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没事吧?”戚雨谖问。   “咳,我能有什么事!”李依慧笑着说,“有事的是沈皓予!”   戚雨谖默不做声,但也并没阻止李依慧接着说下去。   “沈皓予跟钟玮不一样。钟玮是被人捧惯了的,说风就是雨,今天他喜欢你,明天他可就喜欢别人!但据我所知,沈皓予他不同的!沈皓予从小受过很多苦,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一旦喜欢上,就是认定了那个人。”李依慧认真的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想了想,反问:“你怎么知道,沈皓予不会把我忘掉,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呢。像钟玮,他最近不是和刘小婉打得火热嘛!”   李依慧说:“正是因为时间让我看清了很多呀!以前沈皓予和周文磊那么费心,都没能把我收买,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你们一点儿都不合适!可是雨谖你知道吗,我和沈皓予从小一起长大,住得又那么近,应该说再了解他不过了!但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见他为一个女孩过得这样的不快乐!他姐姐走了,爸妈又离婚了,现在他是一个孤独的小孩,难道你忍心再伤害他吗?”   戚雨谖默然动容,但嘴上仍硬,并不表示什么。   当晚灯下,又开始写日记了。把自己所有的隐秘的心事,写给那个叫做珍妮的日记本。   “珍妮,你知道吗?也许一直只有你知道,在我心里,沈皓予的位置,从来没有空缺过或被代替过。可是,旁人都以为,我是个最无心最绝情的,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伤害加在他身上……”   秋风萧瑟,万木萧条。去夏的那一丛夏花,和那一树玫瑰,已是成一丛枯草,和一树黄叶。   教学楼下的那棵四季不衰的香樟树,却正绿荫浓郁,如擎伞盖。   体育课,戚雨谖坐在香樟树下,看着同学们在操场上奔跑跳跃,玩得不亦乐乎,不觉嘴角扬起一抹又似开心又似凄凉的笑。   身体的病每日都在折磨着她年轻的身体。每晚手脚抽筋抽到醒来,却久久动弹不得;早晨起来,梳头时,手疼得无力举起。复诊结果出来,医生告诫不得做剧烈运动,不得心有郁结,胡思乱想。   一片叶子,缓缓地自树上落下,落在戚雨谖脚旁。人的生命多么脆弱,就像这片叶子,虽并没有枯黄,却不禁东风,吹落树根,化作春泥。   “雨谖,怎么不去跟我们一起玩呀?”夏盈盈走过来关心的问。细心的她观察到戚雨谖似乎不大快乐。   戚雨谖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在发呆呀,我这个人呢,就好偷懒。”   夏盈盈也笑了笑,挨着戚雨谖坐下,看着操场上大家运动的场景。   这时,钟玮和刘小婉亲密地有说有笑地从她们身旁走过。   “你瞧刘小婉那得意样子!”夏盈盈冷笑着说。   戚雨谖制止她,“背后别说人家坏话,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吃刘小婉的醋呢!”   夏盈盈点点头,也就不再说话。默默地陪戚雨谖坐着。   是夜,欧阳露露约戚雨谖在教学楼下的香樟树下见面,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戚雨谖隐约猜到又是为钟玮的事。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看得出性格傲慢的欧阳露露似乎总是有意接近她,但却是带着敌意和别有用心。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刘小婉算什么东西!”欧阳露露见着戚雨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这个钟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戚雨谖忍俊不禁。   欧阳露露被戚雨谖笑得迷糊了,“你笑什么呀?难道我说错了嘛?”   戚雨谖忙说:“没笑什么,我只是在想,刘小婉那么厉害的角色,在你面前,恐怕也要让三分啦。”   “啊?”欧阳露露听了,不但没有很得意,反而一脸失望,“连你也觉得我凶悍呀?”   戚雨谖忙笑着摆摆手。   “那有什么,我再凶悍,在某些人面前,也还是软弱地输了,输得很惨!”欧阳露露无奈地耸耸肩。   “对了,你今晚找我是做什么?”戚雨谖言归正题,她才不想就这么废话着耗下去呢!   欧阳露露想了想,拉着戚雨谖的手,认真的说:“我很看不惯刘小婉。说真的,如果是她,我宁愿是你!”   戚雨谖明白了欧阳露露的意思。她淡淡一笑,“其实我知道,你喜欢钟玮!”   欧阳露露闻言脸一红,垂首不语。   戚雨谖又说:“喜欢谁,选择谁,难道不是听凭自己的心吗?我不喜欢钟玮,所以你说的,我没有办法做到!因为我要听凭我的心。”   说完,戚雨谖便转身离开,留下还愣在原地的欧阳露露。   香樟树,一排排,静静地立于乳白色的教学楼前。黑夜里的守候,生生不息。   晚风轻拂。一面走,一面戚雨谖的眼泪就滑下脸颊——究竟是夜风太凉,吹湿了双眼,还是积蓄了许久的泪终于决堤?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要问问她自己的心,是否真的很苦很苦。   听凭自己的心?戚雨谖想起自己刚才对欧阳露露说的话,不禁失笑。我又何尝听凭过自己的内心呢?譬如小时候喜欢小狗,妈妈不准养狗;从街上带回一条可爱的白色的小流浪狗,才养了不到两天,没和她商量,妈妈就将小狗带到街上扔掉。理由是:读书的孩子就应该好好读书,将来求得出息。怎能和那些顽童一样,玩物丧志。于是在这样的家庭教育中,她变得小心翼翼,爸爸妈妈不允许的东西或事情,哪怕她喜欢到心底,也只能选择压抑自己的内心,选择忘弃。   而这一次,沈皓予不是一只宠物,他带给她的不是一只宠物带给的娱乐。他是一个被她藏在心底的男孩,青葱岁月里他曾带给她许多难忘的青涩的回忆。   就在戚雨谖每天忙时闷头学习闲时总想起沈皓予时沈皓予的身影恰也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如果说这是一种巧合,倒不如说是某人的有意为之。细腻的戚雨谖,却只装傻不知,照常继续着自己的学习生活。   这一个月里,又发生了许多事。欧阳露露自那晚和戚雨谖谈话后,放下架子,主动要求和戚雨谖做好朋友;钟玮也渐渐和戚雨谖建立了真正的友谊。   沈皓予会主动提出想见戚雨谖,不在戚雨谖意料之中。他那么倔强的孩子,又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那天,细雨霏霏,薄雾朦朦。香樟树下,人来人往。   戚雨谖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烟雨中的校园,发着呆。   这时,钟玮走过来,和她站在一起,一副毫不避嫌的样子。   “你猜谁来了?”钟玮神秘地笑问。   戚雨谖转脸疑惑地:“谁来了?”   钟玮哈哈一笑,“当然是我来了呀,还有谁?”   “讨厌!”戚雨谖嗔道。   钟玮又没话找话的跟她闲聊着,一来二去,课间十分钟就过去了八分钟——快要上课了。   戚雨谖有些心不在焉地一面听钟玮说着话,一面游目顾盼着。忽然,于万人中她瞥见了正站在楼下香樟树下的沈皓予。沈皓予正抬头看着她和钟玮,雨雾太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钟玮观察着戚雨谖,方才缓缓说:“他让我转告你,他在那棵树下等你。”   戚雨谖看了钟玮一眼。这一次,没有多想,她不顾马上就要上课,便冲下楼去,奔向香樟树下的那个少年。   见了戚雨谖,沈皓予露出真心的笑容。这样的下雨天,这样的场景,戚雨谖感觉自己都忍不住快要哭了。   “我让你们班的钟玮帮我约你,我等了好一会子,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看到我。”沈皓予低声嗫嚅道。   戚雨谖心里将钟玮批了一顿,明摆着刚才钟玮是故意拖住她不让她和沈皓予见面。没想到他一个男孩,心眼这么小,还这么阴险!   “钟玮也是刚刚才告诉我……”戚雨谖解释道,一时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所以没再说下去。   “你还愿意见我就好!我,就好,就知足了!”沈皓予明显的激动而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戚雨谖想了想,认真的对沈皓予说了句:“对不起!”   沈皓予又惊讶又迷惑地看着戚雨谖,讷讷不知说什么好。   戚雨谖补充说:“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不开心。以后不会了!”   第一次,沈皓予听到戚雨谖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低下头,默默不说话,但脸上明显是偷着乐。   “你讨厌我吗?”沈皓予突然问。   戚雨谖说:“后来的我才知道,我不讨厌你。”   “那你……”沈皓予话未说完,脸已红到耳根。   戚雨谖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红了脸,低下头看着地面。   “是的。”戚雨谖的声音小得仿佛只有自己听得见。   但沈皓予却听清了。他傻笑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狂奔着跑了。   戚雨谖看着沈皓予兴奋的样子,忍俊不禁。这时,她才想起上课已有好一会儿了,吓了一大跳,忙朝教室跑去。“干什么去了?”罗宜君老师看着匆匆赶来教室的戚雨谖,仿佛要把她看穿。   戚雨谖心里暗暗叫苦。罗老师何等聪明细腻,如果要撒谎,只怕被她看穿。可是又更不能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跟她说实话吧。唉,罗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在工作上严肃了点,毫不留情面。   所幸罗老师没有追问下去,她淡淡的而不失严厉地说:“进来吧。身为班干部,尤其是语文课代表,课前有许多工作需要你做的,你要以身作则。”   晴天,香樟树下,戚雨谖和沈皓予的又一次见面。不在一个班了,连见个面都这么麻烦。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抱怨,谁都没有迟到。   “给你!”沈皓予趁路人渐少时,偷偷塞给戚雨谖一张纸条。   戚雨谖很快将纸条攥在手心,心里却恨不得马上就打开看似的。   “多谢你没有拒绝。   我会好好守候你。   当初一见就倾心。   未想一路多波折。   我明白来之不易   所以我会好好珍惜。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语文课上,戚雨谖在桌子底下偷偷展开纸条。看完沈皓予的这几句简短而真挚的话,心里又感动又开心。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的感觉。或许,那正是幸福的感觉,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接触这种感觉,还不能准确的定义这种感觉是什么。秋日的夜晚,寒意袭人。落叶声飒飒在耳边不绝。   戚雨谖和李依慧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看你乐得,眉毛都笑了!”李依慧打趣道。   戚雨谖红着脸,打了她一下。   “我要跟沈皓予告状,说你打我!”李依慧坏笑着说。   戚雨谖急了:“你嘴真坏!以后不许乱说了,要是让同学们知道还了得!”   李依慧哈哈大笑,“同学们十之八九早就知道了,还用我去说!”   戚雨谖闻言,又急又羞但又无可奈何,只是红着脸低头不语。   初恋这件小事。   多年后,戚雨谖回想起,还会觉得这算恋爱吗?还是只是不懂爱的少年心里的一种懵懂而朦胧的感觉?      ☆、第十六章 进退两难   秋渐深。落梅河畔,一片萧瑟的景象。   但是,只要心里快乐,每一天都可以是明媚的艳阳天。现在每一天,戚雨谖都能收到沈皓予的信。有时候信很长,可以看得出是花了许多时间和心思的;有时候信短一点,字迹有些潦草,可以想象出他一面忙着做作业,一面还要抽空给她写信的样子和情景。虽然她跟他说过,不要话太多时间在她身上,学习要紧。但他只是轻松地一笑,仍坚持每天给她写一封“情书”。   这样纯粹懵懂甜蜜 快乐的生活,让戚雨谖无法想象他日会有什么变故。想起从前种种,他和她之间,真的是戏剧性的缘分。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她会好好珍惜,再也不讨厌他欺负他了!   “雨谖:   这是第三十封信了。从那天香樟树下的相见,到今天,恰好是一个月。呵呵,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呢?嗯,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秦淮河玩吧,我们去划船,怎么样?好,就这么定了哦!哎,我越想越兴奋了。   雨谖,你知道吗,我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怕以后有一天,你忽然又不理我了。嘿嘿,我又胡思乱想了,你打我吧。   还有,今天我看到晓晓哭了,你认识的,戚晓晓。(听说她转学来后你们还成了好朋友呢。)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咳,她从前是那么开朗的女孩!你知道吗雨谖,沈昭太过分了,他对晓晓说:他要好好学习,他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他的前程。谣传沈昭和他们3班的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觉得,无论真假,他都应该给晓晓一个说法,而不是不闻不问!如果我是晓晓,我会伤心死掉的!告诉你一件事,现在沈天河和晓晓同桌,天河不知道为什么对晓晓特别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喜欢晓晓。不过不知道,天河从前那么害羞的家伙,这次敢不敢勇敢地对晓晓说他心里所想。我想,沈昭也好,天河也好,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回事儿吧。如果天河能让晓晓开心起来,那么他果然与晓晓有缘,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雨谖你知道吗,我说了这么多晓晓的事,并不只是因为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更是因为,现在她的处境,让我看到了从前的我,也让我开始担心将来的我们。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沈昭那样,对我说那样令我伤心的话,我一定会做傻事吧。一定会的!   但是,在那一天没到来之前,我会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我只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希望每天都能让你开心,不管未来如何!   yours   皓予”   戚雨谖收起信,认真地叠好,打开桌斗,把信放进盒子里。她提起笔,在纸上写道:   皓予:   第三十封信,收到。   你真傻,你忘了今晚有晚自习吗,怎么个去秦淮河?改天吧,周末约到一起,再一起去。嗳,不对,周末晚上初出来玩,我爸妈一定不允许的,所以,还是不要晚上去了吧,或者,过几年再说吧。傻瓜,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半途而弃的!我们要一辈子,好不好?你不离,我不弃!   知道晓晓过得这样不好,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她和沈昭从小学就要好,几年的感情,不是说变就变说断就断的,对吧?我倒觉得,或许你们都误会沈昭了呢,他应该不是那样不明不白的无情的人呀。但是,这件事我也不好插手,顺其自然吧。正如你所说,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回事儿!   傻瓜,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也太不相信我戚雨谖了吧,我是那种说变就变的人嘛?   好了,我要做作业了,不跟你多说了。拜。   谖。   下午数学课测验,测验后又是英语课的单词听写,一天下来忙得抽不开身。直到晚上下晚自习后,戚雨谖才拿着信,照例站在香樟树下等沈皓予。   等了许久,不见沈皓予。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等下去。沈昭和夏子轩路过,看见了戚雨谖,也看到了她手里拿着信。   “哈哈,瞧你们,羡煞旁人哪。整天你牵我挂还不够,还要一封封的信写着。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说也说不完!”沈昭打趣戚雨谖。   夏子轩看了戚雨谖一眼,目光复杂。随即,他低下头,看着地面,默然无语。   夏子轩这些明显的反应,全落入戚雨谖眼中。她幽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快,她又若无其事似的淡淡一笑,对沈昭说:“是吗沈昭,你会羡慕?难道是晓晓还不够好?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不知道3班哪位女神能入得了你班长大人的眼?!”沈昭摇摇头,明明脸上是在笑着,唇边却牵起一丝苦笑。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戚雨谖看了他这样子,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就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好不好。”沈昭说着,就和夏子轩走了。   戚雨谖越来越糊涂了。唉,他和戚晓晓的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沈皓予还没有来。该不该接着等呢,宿舍楼快要熄灯了,回去晚了,只怕那些宿舍里那些丫头们又要开她和沈皓予的玩笑,瞎说一气。   还是走吧。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沈皓予或许这会儿正忙呢,如果等会儿他来了看到我没有等他,又要胡思乱想瞎伤心了。所以,还是再等会儿吧。   风有些冷,戚雨谖裹紧了外套——但不知沈皓予为什么今天这么晚还没见人。   “戚雨谖!”耳边传来罗宜君老师的声音。戚雨谖回过头,昏黄的路灯光下,罗老师正向她走来。   “罗老师……”戚雨谖有些紧张地打招呼。同时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怕罗老师看到她手里的信。罗宜君打量了戚雨谖一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宿舍呢?”她敏锐的问。   “我在等人。”戚雨谖一时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宜君老师并没有追问下去,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快回去吧,现在天冷了,小心着凉。”   戚雨谖如释重负,忙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简单的结束。   第二天一早,戚雨谖和同学们正在教室里晨读。罗宜君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走了好一会子,她在戚雨谖身边停下。   “戚雨谖,你跟我出去一下。”罗老师缓而严肃地说。   戚雨谖愣了一下,便放下书,跟着罗老师走到走廊。   “感觉最近怎么样,学习状态还好?”罗老师平淡而冷静地问。“嗯,还好吧。”戚雨谖答道。   “和沈皓予……”罗老师缓缓地,“还来往吗?”   戚雨谖顿时一怔,偷偷抬眼看了看罗老师。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据情形看,她会这么问,应该不是没有根据地随口问起。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戚雨谖心里忐忑着。   “还联系吗?”罗老师再次问戚雨谖。   “嗯。”从小就不会撒谎的戚雨谖,很老实地交待。   罗老师敏锐地半眯着眼睛,沉吟不语。   “你没有照我以前跟你说的做吧?”罗老师又问。   戚雨谖点点头。低下头,两手绞着衣角。   罗老师一手搭在戚雨谖肩上,认真的说:“听罗老师的话,你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女孩儿,你一直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知道,你从小家庭成长环境不怎么好,受过很多苦。现在的你,有着很多优越于别人的条件,比如学习成绩,人缘,师长的关心,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收获。当然还有你好看的外表,如果这也是你吸引男孩子的原因,那么老师宁愿你是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女孩。”   戚雨谖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心里却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罗老师将手从戚雨谖肩上移开。她拢了拢一头长发,姿势很是美丽。二十六七岁的女人,依然有着二十岁上下般的年轻的外表。当年读书时,她也一定经历过她这样的处境吧。   恰这时,罗老师的话证实了戚雨谖的猜想:“老师像你这么大时,可能比你还大一点吧,也有男生给我写过信。所以说,这些事迟早要经历的。只是老师想教你的是如何处理这些事,并不是一定要你逃避和抵制。你明白吗?”   戚雨谖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感动。他点点头,“我明白的。”   罗老师笑了,“明白就好。总之,你要知道,老师无论做什么决定,出发点都是为了你们学生。”   戚雨谖想了想,问罗老师:“那……您的意思是,我不要再跟沈皓予来往了?”   “该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老师今天找你谈话,主要是想给你敲一个警钟:不要忘了你的梦想。多的话老师说再多也没有用,老师也不好插手。”   戚雨谖埋头不语,愣怔怔地看着地面。   “好了,你回教室吧。”罗老师一改刚才的严肃态度,温和的一笑。   坐在座位上,戚雨谖眼睛看着书,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迷茫地看着窗外。双手塞进口袋里时,摸到了那封还没交给沈皓予的回信。心里犹疑着还要不要给他。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还伴有隐隐雷声。   戚雨谖奔向楼下,奔向香樟树。——沈皓予正在香樟树下等着她,情景,一如一个月前。   “罗老师找你谈话了?”沈皓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戚雨谖扭过头,惊讶地:“你怎么知道?难道……她也找过你了?”   沈皓予点点头,“不仅找过我,还说了一番让我无言以对的大道理。”   “那么,你怎么想呀?”戚雨谖故作轻松地问。   沈皓予看着戚雨谖的眼睛,认真地:“我听你的。”   明明很简短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戚雨谖有种想哭的冲动。   “真的听我的吗?”戚雨谖噗嗤一笑,“你不怕我真的又不理你了呀?”   沈皓予耸耸肩,“如果你真要那样,我能怎么办?”   “胆小鬼!”戚雨谖嗔骂他,“罗老师几句话就把你吓住了!”   沈皓予冷笑了一声,“罗老师的话不足以吓住我,但是她的有一句话却很有杀伤力。她说,戚雨谖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孩……”   “皓予,”戚雨谖不忍他说下去,“罗老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绝不会那么认为的!”   “可是,你的优秀,和我的不优秀,这是事实呀!”沈皓予倔强地。   戚雨谖连连摇头否定。   “在这里等你的几分钟,我就想好了,”沈皓予说,“我想,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吧。好吗?”   戚雨谖闻言一震,头摇得如同一只波浪鼓。“我不要!我不要!”   沈皓予听了,一半是欣慰的开心的笑,一半是发愁。“那怎么办?”他喃喃地低声道,又似问戚雨谖,又似问自己。   戚雨谖看着眼前的小雨霏霏,双眉不展。   “要不,我们以后偷偷地来往,见面,只要别让老师,还有一些好事的同学知道就行了。你说好不好?”戚雨谖提议。   “对了,”沈皓予恍然大悟似的说,“这次我们的事怎么会被罗老师知道?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呢?”   戚雨谖说:“我也很好奇。”   “唉,”沈皓予叹了口气,“这次罗老师,真是给了我们出了一个让我们左右为难的难题!”   戚雨谖看着沈皓予一副煞有介事的愁眉苦脸的小大人的样子,忍俊不禁:“不是罗老师给我们出难题,是我们自己!谁让你喜欢我呢!”   沈皓予红着脸,傻笑着,憨态可鞠。   谁叫你喜欢我呢?!   谁叫我喜欢你呢!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听最美好的一句抱怨之词。      ☆、第十七章 亲情火花   很难得的,那一次,罗老师的话,和各种外在的顾虑,并没有让戚雨谖和沈皓予怯步。自那段风波后,戚雨谖和沈皓予之间的感情,反而更笃定了。   少年的初恋,青涩而甜蜜的味道。除了互相写写信,一起玩玩,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冬日渐渐深了。12月初的一场大雨后,戚雨谖的风湿又开始犯了。连着心口也常常闷得慌。风湿性心脏病与其他类型的心脏病最大的不同即是——骨头连着心。   戚雨谖一直没有告诉过沈皓予她的身体状况。他会嫌弃她吗?也许不会吧,但她还是怕。   身体的痛苦,让戚雨谖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在沈皓予面前时,她若无其事地说话谈笑;沈皓予不在时,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份难以启齿的痛苦。同桌戚洋洋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的小男孩,可惜很调皮,脾气又暴躁。一张有点婴儿肥的脸蛋更显得他仿佛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他如同一只初出笼的小野兽,在人面前横冲直撞。   但自戚雨谖和戚洋洋同桌以来,戚洋洋对她还算和气,有时候还乖巧得像个邻家弟弟。   戚洋洋第一个发现了戚雨谖最近好像有点不开心。他嘴上不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许多笑话书,童话书,儿童小说。爱看书且杂学旁收惯了的戚雨谖,见了这些书,饶有兴致地翻阅着。几本《淘气包马小跳》就足以让戚雨谖心无杂念,埋头于书本中一个星期。从小在家藏古籍中长大的戚雨谖,第一次接触通话儿童小说这一类的书,颇有兴趣。   就在戚雨谖如饥似渴的解决完《淘气包马小跳》,欲又投入《一千零一夜》时,英语方方老师来告诉她,下周六和3班的沈昭一起去市里参加市级奥林匹克英语大赛复赛,让她做好准备。   戚雨谖想,可能是前不久学校的奥林匹克英语大赛初赛中自己的成绩还行吧,所以让她去参加复赛。   戚洋洋拍手赞道:“你好棒哦!全年级就你和3班的沈昭诶!”   戚雨谖呵呵一笑,“哎,不过是去充个数。”她说的是真心话,全市英语人才齐聚市高级中学进行复赛,她不过是落梅河一小小乡镇中学的一个学生。实在没有自信在复赛中有所突出成绩。   “做我姐姐,好不好?”戚洋洋突然说,吓了戚雨谖一跳。   “为什么呢?”戚雨谖从面前一堆方老师发给的英语奥林匹克大赛辅导资料书中抬起头,笑呵呵地问。   戚洋洋脸一红,垂首道:“不为什么,就是想要你做我姐姐!”   戚雨谖看着一脸倔强而真诚的戚洋洋——他似乎是打定主意坚持要认她做姐姐了。但是结拜姐弟不应该是说结拜就结拜的事吧。戚雨谖踌躇着。   “容我再想想吧?”戚雨谖认真地对戚洋洋说。   戚洋洋只好点点头,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   离复赛日期越来越近,戚雨谖也越来越紧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紧张什么。不就是一次考试嘛,自己又没想过拿奖,不过抱着充个人数的心态参加这次大赛——戚雨谖安慰自己。她从小最大的缺点就是一遇到大场面一在大场面就容易紧张。   恰这时,在罗宜君老师的授权下,副班长欧阳露露组织大家将班里的座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调动。戚雨谖的同桌由戚洋洋换成了陆小美,戚洋洋则和夏子轩坐了她和陆小美的前桌。   而后桌则是尹航和另一个老实巴交的男生蔡泉。这一次戚雨谖是和陆小美一起被包围在男生群里了。   只是讨厌的夏子轩,坐了她前桌,还是对她爱理不理的。戚雨谖很受不了这样尴尬的关系。但是又奈夏子轩何呢?   倒是戚洋洋,还是跟和她做同桌时一样,总喜欢回过头来跟她说话。还经常悄悄问她想没想好做他姐姐。对了,既然夏子轩是因为喜欢她而又不敢表达,因为不能正视和她之间的关系,才干脆不理她。那么何不想个办法将他们的关系转换成另一种不尴尬的方式来调整呢!戚洋洋要与她结拜姐弟的事提醒了她,她何不提出和夏子轩做姐弟呢?!也许时间久了,他们之间就可以用亲情来相处了。   “我不愿意。”夏子轩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呀?”戚雨谖迷惑地,“虽说我们一样大,都是今年要满十四岁,但是我毕竟比你大一个月是吧,做弟弟又不亏你!”   夏子轩没有答言。他抽出一张便笺纸,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做姐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才提出和我做姐弟,那么我更不能答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做你弟弟,所以我无法适应喊你姐姐。恕难从命。”几分钟后,夏子轩递给戚雨谖那张纸条,如是写道。   戚雨谖叹了口气。既然夏子轩都这么说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强求他吧。   这时,戚洋洋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一坐在座位上,就回头急对戚雨谖说:“姐,沈皓予来了,在外面要跟尹航打架,你快去看呀!”   什么?!戚雨谖大吃一惊,忙向外面跑去。   果然,走廊里,沈皓予和他们班的两个男生气势汹汹地把尹航围堵在中间。傻大个尹航不知所措地站在中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   戚雨谖冲上去,用力推开沈皓予,生气的瞪着他。   沈皓予见戚雨谖生气了,顿时气焰灭了大半。他嗫嚅着:“听说尹航昨天欺负你,我来……找他算账。”   戚雨谖听了,哭笑不得,“是谁这么多嘴?!尹航昨天何尝欺负我!欺负人的是你呀,你怎么可以欺负尹航人老实,还带这么多人来!”   “我……”沈皓予讷讷地,“我只是怕你被人欺负嘛。”   “尹航?欺负我?”戚雨谖摇摇头,“你知道吗,尹航在我们班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现在你还要来欺负他!”   沈皓予低下头,愧疚的不语。   戚雨谖一推沈皓予,笑着说:“好啦,你快回你的教室吧,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了!”   沈皓予忙点点头,朝那几个男生招招手,带着他们走了。   尹航仍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看沈皓予等的背影,又看看戚雨谖。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戚雨谖拍拍尹航结实的肩膀,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就像一个姐姐想要保护弱小的弟弟一样。“没事了,进去吧!”她微笑着对尹航说。   尹航听话的进了教室。   唉,误会一场。这沈皓予也太冲动了吧。昨天尹航只是因为走路太快,不小心撞倒了她,怎么算欺负她呢!是谁跟沈皓予说尹航欺负她?对了,还有上次她和沈皓予的事,怎么罗老师无端知道了?到底是谁这么多嘴,老是背地里告状,离间她和别人的关系?戚雨谖觉得自己太悲哀了。我不犯人,人却犯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防不胜防。   郁闷的回到教室,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出那个对她有敌意的人是谁。刘小婉虽然从前在一年级时跟着陈曦一起对付过她,但现在陈曦和邹明丽都不在,刘小婉一向怕事的女孩,应该不敢“孤军奋战”。除了刘小婉,其他人也没跟自己有过过节呀。究竟是谁呢?唉,不想了,以后小心就是,同学之间相处谨慎和气就是。   “姐,你回来了?”戚洋洋关心的问,“还好吧,沈皓予没有不听你的话吧?”   戚雨谖点点头,忽然,她调皮地笑吟吟地看着戚洋洋,“你叫我什么?”   戚洋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你不愿意做我姐姐,可是我真的很想做你弟呀,所以……我只好硬叫你姐了。”   戚雨谖微微一笑,她拍拍戚洋洋的手背,“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弟了。你愿意吗?”   戚洋洋喜不自胜,忙说:“当然愿意啊,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谢谢姐!”   戚雨谖脸上露出真心的欣慰的笑容。人有一失,必有一得。没有夏子轩这个弟弟,却有了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戚洋洋。现在,她只想好好珍惜戚洋洋这个她生命中第一个弟弟。   周六。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茫茫大雾。北风呼呼地刮过落梅河。戚雨谖和沈昭在方方老师的带领下,踏上了去南京市区的公交。   一下车,市区繁华热闹的景象就映入眼帘。方方老师带着他俩穿街过巷前往市立高级中学。   “别跟丢了。”一路上沈昭不断回头看戚雨谖,生怕她丢了似的。   戚雨谖第一次来市区,的确一切都是陌生的。这里人又多,磨肩接踵。   “你拉着我的衣角吧!”沈昭又回过头,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果然拉着沈昭的衣角,仿佛一个乖巧的妹妹跟在哥哥身后。   到了市立高级中学,沈昭又忙着挤文具店给他和戚雨谖买考试要用的2B铅笔和黑色中性笔等。戚雨谖和方方老师则在一旁等候他。   考试进行了两个小时。考生很多。沈昭和戚雨谖做得有些远。戚雨谖只能远远地看到他的背影。   走出考场,戚雨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不管考的如何啦,考完就好了。反正刚才在考场上她是尽力了。   方方老师微笑着在考场外迎接他俩。   “怎么样?”方方老师笑着问。   沈昭朝戚雨谖笑了笑,做了个鬼脸,“我只能说,我们尽力了。”他答。   “没事,奥林匹克竞赛,题目当然不容易!”方方老师说,“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等会儿要自己回去了,我暂时要留在这边,参加一个关于中学英语教学的市级会议。”   沈昭轻松地:“没问题呀!我以前来过市里有两次了,能够把戚雨谖和我自己带回去的哦。”   方方老师松了口气,“那就好。”   “喂,真的可以吗?”跟着沈昭走在陌生的人来人往的闹市,戚雨谖有些不放心的问。   “放心啦,丢不了啦,我一定会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交给皓予的!”   戚雨谖打了他一下,嗔道:“讨厌!”   下午两点多钟,戚雨谖和沈昭终于成功地回到了落梅河。   “还是我们落梅河最好!”戚雨谖张开双臂,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原生态!”   沈昭看着戚雨谖可爱的样子,有一瞬间呆呆地望着她。   戚雨谖猛地回过头,恰撞上沈昭这样的的目光,脸腾的红了。   沈昭回过神来,“你现在去哪里?”“我回家呀。”戚雨谖红着脸说。   “我家就在车站附近,你不去我家坐坐吗?”沈昭恢复了之前的稳重。   “这个,算了吧。”   “干嘛这么客气!”沈昭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便走。戚雨谖也只好跟着他去。   沈昭的家里空荡荡的很是冷清。家里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房子也装修得很漂亮。只是整个沈家竟没有什么人,只有沈昭的七十岁的爷爷,照顾他的生活。   沈昭告诉戚雨谖,他很小时爸妈就出去打工了,他有个姐姐今年二十岁岁,也出去打工了。过不多久就要出嫁。   从前戚雨谖没有想到,富裕的江苏,也会有留守儿童。   沈昭亲自下厨做午饭,戚雨谖这个女孩反倒插不进手,站在一边看着。   “你比沈皓予懂事多了!”提起沈皓予,戚雨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沈昭哈哈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啦,各人有各人的可爱之处嘛!皓予很好的,只是你没看到!”   戚雨谖笑着撇撇嘴。也就不多说了。   吃过午饭,沈昭又提议说家里有些DVD碟片,不久前买回的,还没看过,不如现在一起看吧。   “鬼片哦!”沈昭笑着说。   戚雨谖鼓起勇气地,“鬼片就鬼片,你敢看我就敢看!”   果然是鬼片,戚雨谖大气也不敢出,两眼直直的盯着电视机屏幕。   沈昭饶有兴致地看着戚雨谖一副不敢看又硬要看的样子。   忽然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女鬼和男主角狎昵缱绻的画面。戚雨谖吃了一惊。就在女鬼猛地撕开男主角衣服贴上自己的身体的那一刹那,戚雨谖尖叫一声,别过脸去,以手掩面。   沈昭也已移开目光,他起身去柜子上找来遥控器,直按快进。   “好了,可以看了!”沈昭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慢慢移开手,红着脸,偷瞄了一眼电视屏幕——果然那一段已经被沈昭快进过去了。她才放心地接着看。   沈昭也有些心神慌乱,不敢看戚雨谖,默默地坐在那儿,像个犯了大罪的孩子。   黄昏,将戚雨谖送出门,沈昭坚持要骑摩托车送她到家,被戚雨谖婉言拒绝。   一个人走在冷清的郊区小路上,戚雨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会儿偷笑,一会儿脸红,不知不觉就到家了。一回到家,爸妈就紧张的盘问,问她怎么现在才回来,跟谁去玩了。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是夜,戚雨谖在日记里写道。      ☆、第十八章 断点   当冬日渐暖,春天,也就不远。戚雨谖又熬过了一个严冬。   又是一季春暖花开。阳春三月——三年光阴,恰只剩一年半载了。每每回到家,爸爸妈妈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在她面前提起省城重点高中,仿佛生怕她会忘了这个他们在她小时候就给她定下了的奋斗目标。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沈皓予,戚洋洋,沈昭,陆小美……他们是她喜欢的人,她结拜的弟弟、哥哥,她朝夕相处的同桌兼好朋友。她喜欢现在这样有他们在身边的生活。只是古来事难全。如果有一天真的被迫在他们与学业之间做出选择,她该如何选择?   想得头疼,戚雨谖干脆懒得去想。现在这样,能坚持一天就是一天吧。   三月一日。公历。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公交车路过莫愁湖路时,戚雨谖看见湖畔各色的花灯,才想起昨天才过的元宵节。想起去年元宵节的情景,戚雨谖不禁失笑。对了,沈皓予的生日恰是在元宵节。昨天一整天都闲在家里,竟然忘了给他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   戚雨谖为自己的粗心自责不已。那么,今天补回来,应该不迟吧。给他买件礼物吧。对,就这么定了!想着,戚雨谖便往商店走去。   这件事可难倒了从没给男生送过礼物的戚雨谖。她在商店里一件一件物品的看,逗留了大半天还没有头绪。   正巧不多久欧阳露露和她的一个朋友也来商店挑礼物。戚雨谖见了她们,如见救星,忙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她们挑选。   “这个娃娃怎么样,真好看!”欧阳露露的朋友兴奋地。   “笨哪!女孩子才喜欢娃娃,你要送娃娃他,准备好丢脸吧!”欧阳露露对她朋友说。   她们又看了几件东西。背对着戚雨谖,欧阳露露完全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偷看偷听的戚雨谖。   “这对吊坠怎么样?”欧阳露露跟她的朋友提议。   那女孩看见那对吊坠,先是很喜欢的样子,后来又眉头一蹙。“这该是那个戚雨谖送给他才合适,我算什么东西,送这样暧昧不清的东西,我才不呢!”   女孩的话让戚雨谖吃惊不已。她偷偷打量了几眼那女孩。白净清秀,身量尚小却苗条有致。果然是个不错的女孩。她是谁呢,难道她喜欢沈皓予?听她的口气,她好像早就知道了沈皓予喜欢她戚雨谖。   戚雨谖又观察着欧阳露露,看她怎么说。   “笨哪,戚雨谖跟沈皓予不在一个班,又能发展到怎样!进水楼台先得月,你不会趁机抢啊!”欧阳露露白了女孩一眼。   ……   欧阳露露带着那女孩走了。只剩下呆立在原地的戚雨谖。戚雨谖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她看了看架上,那对吊坠还在。   “阿姨,我要这对吊坠!”戚雨谖毫不犹豫地对店主说。   春夜微凉。依然是在香樟树下。沈皓予站在树下等戚雨谖。戚雨谖紧张而羞涩的走过去,两手藏在身后。   “难得哇,你竟然也会主动约我!”沈皓予调皮地笑着说。   戚雨谖故意露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哎呀,怎么办,我忘了你昨天生日,也忘了给你买生日礼物。”   沈皓予眼中有那么一瞬闪过一丝受伤的黯淡的目光,但很快他又装作不在乎地样子说:“那也没办法咯,你不放在心上,恰好我也不在乎!”   戚雨谖撇撇嘴,“嘴硬!”她调皮地朝他眨眨眼,慢慢将手从背后拿出,双手伸到沈皓予面前。沈皓予惊喜地看到,戚雨谖的两只手掌上各躺着一个吊坠。两个吊坠一个款式,一样颜色,是一对的。   “拿一个去吧!”戚雨谖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的沈皓予说。   沈皓予拿起一个吊坠,迫不及待地戴在脖子上,欣喜地抚摸着心形的坠子。   沈皓予开心的样子全落入戚雨谖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里比他还要开心。“这吊坠代表你我,人在物在,你要是把你的那一个吊坠弄丢了或是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第二天清早,刚下完早操,戚雨谖便收到了沈皓予的信。周文磊给她带来的。每次她和沈皓予之间的信,要么是亲自交付,要么是周文磊捎带。这样你写我复,不知不觉中竟然都五个月了。   第二天清早,刚下完早操,戚雨谖便收到了沈皓予的信。周文磊给她带来的。每次她和沈皓予之间的信,要么是亲自交付,要么是周文磊捎带。这样你写我复,不知不觉中竟然都五个月了。   回到教室,戚雨谖偷偷展开信看。这样偷偷摸摸的“情书”,坚持到现在,已有五个月之久的“历史”。   “雨谖,   我好爱你哟,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那么爱你,嘻嘻。重要的不是礼物,是你的心意!我一直最怕的是,你没那么真正的在乎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可以再胡思乱想的!   雨谖,有一件事,我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没有跟你提过。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吧。我们班有个叫柴美玲的女生,喜欢我有大半年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她!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以后如果有人不怀好心在你面前说我和她的什么流言,希望你就当耳旁风,不要听信。   还有,上次你的信里问到戚晓晓的近况。她最近还真是改变了不少呢!她接受了沈天河,并和他正式的在一块儿了。沈昭也知道这件事,他什么也没说,但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好过。   那对吊坠,我们都要好好珍藏。放心吧,我不会把它弄丢弄坏的!   yours   沈皓予。”   下午放学后,戚雨谖去了二(1)班。她站在走廊里,远远地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沈皓予,他正和两个男生在那里嬉戏玩耍。戚雨谖摇摇头,这个调皮蛋!   沈皓予也一眼就看见了戚雨谖,他推开身边的两个男生,拍拍身上的尘土,朝教室外走来。   “啊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你竟然也会来我们班找我咧!”沈皓予嘻嘻笑着说。   戚雨谖撇了沈皓予一眼,“你看你,十四岁不小了,还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把身上弄得这么脏!”   沈皓予听了,忙拍拍身上,朝戚雨谖做了个鬼脸。   戚雨谖把沈皓予往教室里一推,“进去吧你,我这次来不是特地找你的!”   沈皓予迷惑地慢慢走进教室,一步一回头,不知道戚雨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戚雨谖走到窗外,朝坐在靠窗位置的戚晓晓招招手。戚晓晓忙停止和同桌沈天河说笑,走了出来。   “你是来帮沈昭说话的?”戚晓晓敏感地问戚雨谖。   戚雨谖摇摇头,笑着说:“你们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我一个外人哪里有什么作用!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   戚晓晓松了口气,淡淡一笑。   戚雨谖接着说:“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儿。你们班有个叫柴美玲的吗,我想见她!”   戚晓晓笑着直点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不过,见她有什么意义呢,我告诉你,她对你和沈皓予的感情没有破坏力,我打包票!你难道不知道沈皓予喜欢你喜欢到多么深的程度?!”   戚雨谖说:“我找她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她。你放心,就帮我把她叫出来吧!”   戚晓晓便进去了,不一会儿,柴美玲就出来了——果然正是上次她在商店给沈皓予买礼物时碰到的的那个女孩。   柴美玲见了戚雨谖,似乎有些局促,垂头绞弄着衣角。   “听说,你喜欢沈皓予?”戚雨谖开门见山的问。   柴美玲点点头,“但是你不用担心的,沈皓予不可能会喜欢我,他那么喜欢你!”   戚雨谖淡淡一笑,“我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你呀!我替沈皓予谢谢你喜欢他。但是,女孩心思重,我怕你因为他而不能一心学习,误了学业。毕竟,离中考还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柴美玲咬着下唇,她冷笑道:“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沈皓予吧!你从来只顾自己开心快乐,可是你不在我们班,你没有看到你对沈皓予造成了多么大的负面作用!”   戚雨谖闻言震惊不已,她拉着柴美玲追问:“什么负面影响?你快都告诉我!沈皓予怎么了?”   柴美玲咬咬牙,说:“上课不听讲,要么是在给你写信,要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你他都不理班上的女生,为此得罪了班上的女生,难道这是你希望的吗?”   戚雨谖忙摇头,“不,我从来没要求他这样。”   柴美玲接着说:“你可以去我们班主任那里去看看沈皓予的近几次月考的成绩,恰好我们班主任是你们的生物老师,你很方便去问!”   “很差吗?”戚雨谖眉头微蹙,紧张的问。   柴美玲点点头,“他学习基础好,所以不会考得很差,但是很明显的,他的成绩一直在退步。”   戚雨谖后退几步,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她问柴美玲:“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图?你说的都是真的?”   柴美玲冷笑着说:“我没有必要说谎话离间你和沈皓予的关系!因为他不喜欢我,就算不能跟你一块儿,他也不会接受我!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可以问问其他我们班的,像戚晓晓,沈天河,周文磊他们,他们都跟沈皓予玩得好,又是你的朋友,他们总不会骗你吧!”   戚雨谖摆摆手,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快进去吧,马上就要上自习了。”   柴美玲进去后,沈皓予就溜空出来了。他疑惑的问戚雨谖:“你找柴美玲干嘛呀?”   戚雨谖想要拿刚才柴美玲的话质问沈皓予,忽然想到如果沈皓予可能会怪罪柴美玲跟她说了那些话。于是戚雨谖装作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没干嘛。你叫沈天河出来见我。”   沈皓予只好进去把沈天河叫了出来。   戚雨谖拉着沈天河走到一边去,避开沈皓予,把刚才柴美玲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告诉我,是真的吗?不许骗我,我要真话!如果你是沈皓予的朋友,就应该知道怎么样才是为了他好。”戚雨谖认真地。   沈天河点了点头,“柴美玲说的都是对的。我和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而已。”   离开二(1)班,由五楼下到四楼,又走回自己的教室——这整个过程中,戚雨谖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一路上心事重重。   次日,一整天,戚雨谖没有跟沈皓予有任何往来,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沈皓予让周文磊捎给她一封信,戚雨谖看了,收到桌斗里,并没有给他回信。晚上下晚自习后,戚雨谖早早地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下早操后,戚雨谖交给沈皓予一张纸条。沈皓予拿着信,张口想要说什么时,戚雨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还没亮。沈皓予走到路灯光下,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纸条。   “我们,断了吧。从今以后。”戚雨谖娟秀的字迹,清晰入目。   几天后的一天晚上,戚晓晓来到戚雨谖的宿舍找她。   “戚雨谖,你和沈皓予到底在搞什么呀?!”戚晓晓把戚雨谖拉到僻静处,心急火燎地问,“你知道吗,他这几天像个傻子一样!今天上课时,好好的他忽然用削铅笔的小刀把自己的手指割破,说什么要给你写一封血书!你知道吗,把我们几个都吓死了!你怎么也不管管他呀!”   戚雨谖淡淡地说:“由得他去!”这一个断点都是沈皓予自己一手造成,如果他不是那样任性,感情用事 荒废学习,不思进取,让她失望,她也不会再次选择伤害他来让他死心。   戚晓晓迷惑而失望的走了。戚雨谖低头看着胸前挂着的吊坠,忽然想起了许多事。   “雨谖,你站在外面干嘛呀?快要熄灯了。”陆小美走出来关心的问。   戚雨谖再也忍不住,抱住陆小美,偷偷地小声哭起来。陆小美听着戚雨谖压抑的哭声,心疼地抚拍着她的后背。      ☆、第十九章 “我很快乐”   耳边不绝于耳的知了叫声,提醒着夏天的到来。光阴飞逝如箭——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没有沈皓予的生活里,敏感的话题也会常常不经意在她耳边被提起——要么是戚晓晓突然风风火火地找来,要么是周文磊替沈皓予出头跑来骚扰,要么是沈昭他们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在戚雨谖面前提到沈皓予。戚雨谖并不是“百毒不侵”的洒脱之人,但这一次,她还是做到了不为所动。   正如罗宜君老师曾对她说的,怎么做对双方都好,她应该明白,而不是贪恋一时快乐开心,忘了各自的梦想和前程。   这之后,戚雨谖身边又发生了许多事。导火线仿佛是五月份那一次座位的调换。   五月初,欧阳露露再一次在罗宜君老师的授权下,对班上的座位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调整。所谓的调整,表现之一便是把她的好朋友白珊珊换到了夏子轩的前桌。   白珊珊个性一如她的朋友欧阳露露,外向张扬,且在穿衣打扮上最为用心。不知为何,白珊珊座位搬来的那一会儿,戚雨谖心里预感到会有什么不简单的事情发生。   果然,白珊珊的到来,打乱了夏子轩戚洋洋 戚雨谖陆小美他们本来和谐美好的四人世界。   一天中午,戚雨谖坐在座位上,支颐望着夏子轩和白珊珊说得热火朝天,发着呆。   陆小美瞅着戚雨谖的样子,调皮地笑着小声说:“吃醋了吧?”   戚雨谖听了,急得打了陆小美一下,嗔道:“瞎说什么呢!”   陆小美说:“难道不可以吗?现在你和沈皓予已经断了,而我看得出来夏子轩喜欢你——”   “停!”戚雨谖忙制止陆小美说下去,“我既然为了好好学习而与沈皓予断了,就不可能再接受别人。再说,你这么聪明难道没看出夏子轩现在被白珊珊迷住了吗?”   陆小美观察了夏子轩和白珊珊几眼,也看出端倪。   戚雨谖轻声说:“我第一次看到夏子轩跟女生有这么多话聊。看来他跟白珊珊果然谈得来。只是白珊珊的为人我很看不上!夏子轩那么好的人,希望白珊珊不要伤害他。”   “姐!”这时,戚洋洋从外面进来,开心地亲昵地喊着戚雨谖。   戚雨谖很自然地伸手抚落戚洋洋肩上的一片落叶,笑着问他:“又去哪儿疯玩去了?”   戚洋洋撅撅嘴,“自从有了姐后,我每天是不出去玩,就陪着姐的!可是最近姐总不爱理我,我只好出去玩了。”   戚雨谖忙说:“姐没有不理你呀!可能因为这几天作业比较多,姐太忙所以忽略你了。”   陆小美对戚洋洋说:“你姐心情一直不好,你就别老粘着他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再这么依赖你姐,你未来的媳妇儿会吃醋的!”   戚洋洋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眼睛却偷偷瞄向戚雨谖。   戚雨谖转脸对陆小美说:“行了,别打趣他了,他性子害羞,禁不起你这样的玩笑!”   陆小美呵呵一笑置之。   而夏子轩,仿佛开始淡出戚雨谖他们的世界,融入白珊珊的生活里。   不久后的一天,别班的一个男生突然造访,指名要见夏子轩。夏子轩不知是何情况,就出去见那个男生。谁知一出去,那个男生迎上来就是一拳。打得文弱的夏子轩一下子站立不稳。   许多同学听到动静都跑出去看热闹。   “喂,你哪班的,怎么可以随便动手打人!”戚雨谖实在看不下去,鼓起勇气对那男生吼道。   男生冷笑着说:“你管我是谁!你管不着!非得你们班的白珊珊出来见我,才管得着我!”   戚雨谖立即就明白了,这个男生是为了白珊珊而来的。果然白珊珊有着不清不楚的“前史”。她四下顾盼,并没有看到白珊珊的人影。戚雨谖分开人群,跑进教室去找白珊珊。   白珊珊不在教室,只有欧阳露露正趴在桌上睡觉。戚雨谖想了想,走过去叫醒欧阳露露。   “怎么了?”欧阳露露睡觉被人打扰,有点不高兴。   戚雨谖忙说:“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不知道吗?有人欺负我们班的同学!”   欧阳露露一拍桌子,“谁敢!”就和戚雨谖风风火火地赶出去。   大家见凶悍的女副班长来了,都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腾出空间让她进来。   欧阳露露看见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夏子轩和那个男生,便冲过去一把推开那男生,吼道:“刘力,你好大的胆子!你再敢动他一下,就别怪珊珊和我都把你看得扁扁的!”   那个叫刘力的果然被欧阳露露震慑住,灰土灰脸地离开了。   刘力前脚刚走,白珊珊后脚就回来了。她迷惑地看着闹哄哄的同学们,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露露拉着白珊珊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珊珊说:“我去买东西了啊。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不会是有人打架了吧?”   “被你说对了,还真是有人打架了!”欧阳露露冷笑道,“刘力打了夏子轩,你怎么看?”   “什么?”白珊珊惊得跳起来,“刘力……打了夏子轩?”她急切地跑过去找夏子轩,一看到夏子轩脸上的淤红,顿时惊呆了。   “你还好吧?”白珊珊讷讷地问。   夏子轩摇摇头,“我没事了。”   “那个刘力,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白珊珊咬牙切齿地说。   夏子轩忙劝道:“算了,不关你的事,是他蛮不讲理。”   “好吧,”白珊珊说,“暂时放过他,下次再欺负你,我绝饶不了他!”说完对夏子轩露出单纯甜美的一笑。   戚雨谖远远地看着夏子轩和白珊珊,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此时此刻,也许不仅仅是触目伤怀联想到自己与沈皓予之间从前的情景,还有为昔日朋友夏子轩与她之间关系的变故而生出的感慨吧。   “戚雨谖,罗老师叫你!”这时不知是谁喊道,打断了戚雨谖的胡思乱想。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罗宜君老师端正秀美的侧影。戚雨谖敲敲门,罗老师知道是她,立即说“进来!”。   揉揉额角,伸了个懒腰——罗老师似乎有些疲惫。她两眼的黑眼圈是她睡眠不足的标志。   “你来看看这两篇作文。”罗老师把两个本子摊开在戚雨谖面前。   戚雨谖疑惑地拿起其中的一篇作文,看字迹便知是副班长欧阳露露的字迹——她经常在黑板上写些班务通知什么的,她的字迹估计全班同学早就都认识了。   欧阳露露作文里的内容让戚雨谖又吃惊又意外。她终于知道,之前经常告她状的那个人是谁了。欧阳露露在作文里对罗老师透露,据她所知,戚雨谖曾经和男生譬如沈氏兄弟夏子轩等玩到夜不归宿,还曾跟着沈皓予去过他家里。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揭发戚雨谖纯粹是为班级名誉和班务管理考虑,为怕戚雨谖这样的人才就此堕落考虑,要罗老师相信她绝无半句虚言。   看完欧阳露露的这篇作文,戚雨谖气得小脸通红。她急对罗老师说:“老师,我——”   “你再看看这一篇作文。”罗老师轻轻打断戚雨谖的话,把另一篇作文递给她。   戚雨谖只好接了那篇作文看。另一篇是陆小美写的。陆小美在作文中揭发欧阳露露滥用副班长职权,在处理同学关系中拉帮接派,公报私仇。   戚雨谖合上本子,反倒沉默了。这些事,真的让她头疼到不想理会不想钻研了。   罗老师看着戚雨谖紧张的样子,她站起身,走到戚雨谖身旁,拍拍她的肩,微笑着说:“别担心,是是非非老师清楚的。”   戚雨谖试探地问:“真的吗?老师不是一直很信赖副班长吗?”   罗老师缓缓走回座位坐下,说:“第一,你的为人,老师清楚。你虽然可能偶尔会任性一下,但是绝不会有出格之举。第二,自从我接手二(2)班以来,有意广开言路,鼓励你们同学在小作文里畅所欲言,这近一年里,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人跟我抱怨欧阳露露滥用职权、班弄是非!”   戚雨谖想了想,问:“那,老师的意思是……”   “我准备撤去欧阳露露副班长一职。”罗老师冷静而严厉地说。   戚雨谖没有说话,这样的事 她不想插嘴。   罗老师抬头看向戚雨谖:“我想,副班长一职,还是由你当比较合适。”   戚雨谖闻言,忙摇头,“老师,你知道的,我不是管理班级的料!何况如果您就这样撤了欧阳露露然后让我接任,恐怕我与欧阳露露之间的误会会更深!”   罗老师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么就在班上投票决定吧。”   戚雨谖说:“投票倒是一个民主的法子。只是老师,这样公开的换选副班长,只怕更让欧阳露露面上过不去!横竖只剩下一个来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这学期就暂让欧阳露露当着吧,她都当了快一年了,也不急在这一个月,对吧老师?”   罗老师惊叹道:“这样的见识,绝难想象出这是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女孩!”   戚雨谖腼腆地低下头。   罗老师拍拍戚雨谖的肩,认真的说:“你果然不负我的器重!老师希望,你的远见卓识能一直伴随着你。还有,马上就要进入三年级了,老师等着你中考大捷,一年后带着录取通知书光荣地踏进省城重点高中!”   戚雨谖深吸了口气,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袭来,压得她再透不出第二口气。   从罗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在教室里,戚雨谖的话越来越少了。只是还和弟弟戚洋洋还有同桌陆小美说说话开开玩笑。这个时候的戚雨谖,莫名地竟有一种与他俩相依为命的感觉。   一天晚上晚自习后,戚雨谖路过香樟树下,碰见了沈皓予。一时竟相对无言。   沈皓予淡淡地看了戚雨谖一眼,逃避似的抬腿边走。   戚雨谖对着他的背影说:“你不必躲我,是我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我!”   沈皓予驻足,头也不回地:“原来你知道。但是,我不是逃避,我是不想见到你!”   戚雨谖点点头,“那好,那么,祝你快乐。”   沈皓予故作轻松地一笑,说:“我很快乐。”   戚雨谖也笑着说:“嗯,我也是!”   沈皓予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戚雨谖也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宿舍楼下的广玉兰树,在幽幽的月光下 风移影动。戚雨谖一个人慢慢地朝宿舍大楼走着,夜的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终于爬上顶楼——从一年级到二年级,她们的宿舍都是在顶楼,已经习惯了每天爬高楼。但今天,却忽觉异乎寻常的累。   楼顶阳台上传来隐隐地低泣声吸引了戚雨谖的注意。   这么晚了,是谁在这儿哭呢?戚雨谖定了定神,轻轻向楼顶的阳台走去。   月光下,倚着阳台的栏杆偷偷哭泣的,竟然是夏盈盈。   夏盈盈看见戚雨谖,像看见了知己一样,泪眼盈盈地看向她,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不能罢。   戚雨谖走过去,拉着夏盈盈地手,“盈盈,有什么不开心,跟我说出来,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是不是那几个男生又欺负你了?”   戚雨谖摇摇头,说:“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自从上次你批评他们几个以后,他们就没再说过我和万成的流言。可是这次是万成……”   “万成欺负你了?”戚雨谖气愤地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刚来二(2)班时,万成是死缠烂打跟在夏盈盈后面。   “他说,”夏盈盈抽抽噎噎的,“他说,他不想再看到我……”   居然跟沈皓予说的是一样的话。戚雨谖这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来劝解夏盈盈了。与其说她是个局外人,还不如说她是和夏盈盈同病相怜的当局者。   晚风习习,吹撩着少年的心事。终于,尘烟过,将往事悄然掩埋。      ☆、第二十章 第150封情书   站在C栋楼前,戚雨谖仰望着它斑驳沧桑的样子,如同瞻仰一位岁月老人。   就是这栋楼,每一年的暮夏,迎来一批学生。次年初夏,送走那批学生。   此刻,站在这栋多年来专属于初三毕业生的教学楼前,所有属于这座楼的一砖一尘,仿佛都在提醒着她:你是初三生了。   戚雨谖深吸了口气,走向那栋大楼。   三年(1)班的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男老师,英俊文弱,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微笑着,一如当初的李京辰老师。戚雨谖揉揉眼 看去,确定了眼前的不是李京辰老师而是名著本校的 “梦中情人”型的美男老师裴少晖。   “你是戚雨谖同学吧?”裴少晖老师微笑着问戚雨谖。   戚雨谖点点头,礼貌地答道:“嗯,老师,我是。”心里疑惑这位老师从没教过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却又不敢多问。裴老师微笑地递给戚雨谖一张表格,指着戚雨谖的名字让她签一下到。   戚雨谖签了到后,裴老师又和她聊了一会儿,问她的家乡籍贯,聊她的理想和目标,问她对考省城重点高中有多大信心。   裴老师给戚雨谖的第一印象是温文尔雅,有亲和力。但乍见面就受到这样热情的待遇却让她有些迷惑和意外。   戚雨谖的第一眼果然没错——后来的半年时光里,裴老师对学生负责认真,对工作兢兢业业,一直到半年后戚雨谖等一些优秀生被划到火箭班、裴老师被调到另一所中学教书。   裴老师接任他们三年(1)班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向学校领导申请换教室。于是三年(1)班搬离了C栋教学楼,迁到了学校花园旁一所小平房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起初班上很多同学并不喜欢这个远离教学区远离其它班级的教室。久而久之数天过去,大家仿佛渐渐习惯并开始喜欢这个新的环境。   对于戚雨谖而言,这里,是她新的开始。没有沈皓予,没有教学区压抑的气氛。有的只是鸟语花香相伴,几乎全然陌生的同学。看看现在她身边还有谁是不能忘放的心之所牵呢?如果说还有故知,那便只有罗宜君老师,和沈昭,陆小美,或者还有一个夏子轩。   时隔一年,再次和沈昭被分到一个班级。却人事已非——用戚雨谖的话说,是两个孤家寡人凑到一起。沈昭立即反驳:我和沈昭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沈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戚雨谖更加相信,当初二年级时关于沈昭和他们3班的一个女生的谣传不过是别人无中生有——看来果然是戚晓晓误会了他。   “我和沈皓予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沈昭的一句话顿时让某些已经深埋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戚雨谖看向远处的C教学楼。不知道沈皓予过得怎么样?他的学习,是退步了,是进步了?   很快的,戚雨谖将沈皓予的影子挥出脑海。   多年的心血与梦想,不能因为一时情不自禁而导致在这最关键的一年里功亏一篑。   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有蓝颜,如沈昭;有情同姐妹的朋友,如夏盈盈,陆小美;有重聚的老同桌,如江诗浩。有对她始终如一关心器重的罗宜君老师。没有太多的胡思乱想,也不会很孤单。刚刚好。   这样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因为连续发生的一些大事小事而有了一些不平凡和不太平。   暑假期间学校有了一些新建和改造工程。开学伊始,三年级的女生被安排到新建的宿舍楼,以示学校对三年级的特殊待遇。戚雨谖等三(1)班的女生被安排到了顶楼五楼。   “这宿舍门怎的还没上闩啊?”一女生的话引起了大家暂时的注意。   欧阳露露马上走上前去察看。(她总是这么风风火火,张扬的个性,一点没变。)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紧,工人还没来得及完工吧。”有人分析道。   大家想想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在意了。   晚上,大约是因为搬进了这样新的条件好的宿舍,大家都早早地美美地入睡了。   半夜,戚雨谖狗叫声惊醒。她开始并没在意,迷迷糊糊地接着睡了。没过多久,狗叫声在宿舍楼下响起,戚雨谖不免开始有点紧张害怕了。侧耳细听,仿佛楼道里还有隐隐地压抑的脚步声。   戚雨谖顿觉毛骨悚然,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一直侧耳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这时忽而似没有了。戚雨谖心里七上八下。她仍不敢合眼。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再没有奇怪的声音。戚雨谖的两眼实在熬不住,沉沉地合上了。   大约凌晨一两点的光景,戚雨谖听到耳边微微有动静。她惊恐地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正在宿舍的物品柜里翻东西。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背上,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很明显的那是一个男人!   戚雨谖抓着被子的手沁出细密的汗珠。怎么办?怎么办?大喊叫醒宿舍的其他人?还是装作没看到?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戚雨谖扯开嗓门大声叫:“有贼!”这一喊,声贯长空,大约是戚雨谖生平最大的声音了。果然,这一喊,不仅吓住了那小偷,也惊醒了全宿舍以及邻近宿舍。小偷抱头鼠窜,立即逃得无影无踪。整层楼都轰动了,直闹到凌晨三四点钟。   一传十,十传百。戚雨谖吼走小偷的事一时成了学校的新闻事件。   沈皓予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   当周文磊兴冲冲地跑去告诉沈皓予时,沈皓予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后来,事情传到校长那里,董校长立即采取行动,雇请工人给学校所有的宿舍楼加两道铁闸门;又保证每间宿舍装上内闩外锁。   戚雨谖知道,这都是罗老师向校长反映情况的。当初她第一个求助的便是罗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对她信赖多一点。尽管罗老师现在已不是她的班主任。当日罗老师听完戚雨谖反映的情况,叮嘱她还要跟班主任裴少晖老师反映一下。当时的戚雨谖,单纯的觉得跟谁说都一样,并没有想到一个班主任最在乎的是学生的信任,尤其是他器重的学生。   于是那件事后,戚雨谖获得了许多同学们的赞许和关注,却换来了裴老师对她两三个月之久的刻意冷落。   敏感的戚雨谖,很快的便感觉到裴老师对她的的有意冷落遗忘。同样作为本班尖子生,她并没有享受到和沈昭、夏子轩、江诗浩他们一样的“特别关心”。   而裴老师对新转来的那个女生夏晓晨的优待,更是大家有目共睹。   夏晓晨是学校三年级2、3班的英语老师丁明凤的独生女儿,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据说丁老师是因为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市立高级中学读书,故把她转来本校,放在身边好管教。   戚雨谖心想,究竟是怎样不乖的女儿,才让母亲这样不放心,非要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孩,不知道这未来一年在她身上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三年级的生活多了一些忙碌和充实。就在沈皓予几乎已经淡出戚雨谖的世界时,他忽然来找戚雨谖,并给了她一封信。   犹豫了很久,戚雨谖还是看了沈皓予的信。   如果不是沈皓予在信中提到,加上戚雨谖亲自数了一遍桌斗里的沈皓予的信,她并不知道,这时隔了几个月的信,是沈皓予的第150封情书。   “致某人:   第150封,我的情书。   你当然不记得。   对于我而言,不联系从不代表忘记。于你却不是。你说你很快乐,好吧,我又打扰你了。是的,是我先说过的'我很快乐',呵呵,只有傻瓜才会快乐!   是了,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大傻瓜,不然怎么会傻傻地喜欢你那么久,还幻想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连为什么你突然不理我了的原因都还不知道。   这几个月我天天想,想到头疼,也想不明白,到底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我想辍学,我想离家出走离开这里。可是我不甘心,我现在就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非得你跟我把话说明白了我才得超脱!   我迷惑着,等待着,挣扎着,终于捱到今天,鼓起勇气给你写了这封信。哪怕打扰了你,我也要你给我一句话: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你一直都讨厌我……   ……   ——大傻瓜。”   戚雨谖还没来得及回复沈皓予的这封信,三年级就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于是第150封情书不得不被戚雨谖暂时搁置在一旁。   一学期都快过完了,忽然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三年级要重新组班,在四个班中择优生组成火箭班。其余学生则另分成三个普通班。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似是假。戚雨谖忽然想到,若真要提取火箭班,很大可能她和沈皓予都会被分到那个班。不只是他俩,还有沈昭和戚晓晓。多少尴尬人尴尬事,将齐都上场。   在学校领导仓促组织下,三年级火箭班赶在寒假之前成立。学校的朱主任来到裴少晖的三(1)班宣读本班被划入火箭班的学生名单时,全班同学低头不语,似乎在进行一次沉重的默哀。裴少晖老师则倚门而立,静静地望着门外,留给戚雨谖等最后的印象,是他修长的背影。   搬离这个待了半年的三(1)班的教室时,戚雨谖并没有因为被分到火箭班而觉得欣慰自豪,而是一种淡淡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裴老师仍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大家搬移桌凳的忙碌的情景。此情此景,怎不叫人伤感!   总是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这是世人的通病。直到这时,戚雨谖才深深地感觉到她错过了一位多么好的老师!一个月前,戚雨谖从裴老师以前教过的学生那里得知,裴少晖自小父母离异,从小在被遗忘被冷落中长大,造成了他细腻敏感多心的性格。及至他做了老师,也是寡言罕语,轻易不表露对学生的感情。且一旦觉得没有受到学生起码的尊重和重视,他心里会很难过,却又把心事闷在心里,不让人知。   所以,当初学校闹贼事件后,裴少晖老师得知戚雨谖第一个告诉的是罗宜君老师,而他作为班主任却毫不知情,以致校长问起他时他浑然不晓,无言以对。他心里便结下了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导致了他对戚雨谖长达两三个月的有意冷落,直到一个多月前,戚雨谖因为期中考试的物理成绩不理想而哭被他无意撞见,于是他第一次找了她去他办公室谈话,才知道了自己“小肚鸡肠”的有意冷落给戚雨谖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负担与压力。   此刻,戚雨谖看着裴老师的侧影,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蓦地,裴老师在这时转过脸来,看见了戚雨谖。   裴老师对戚雨谖微笑着,点点头,“去吧。”他说,声音分明有些颤抖。   整理物件时,那个装满沈皓予的信的盒子赫然映入眼帘。戚雨谖打开盒子,拿出最上面的那封第150封情书,发了会儿呆,又慢慢将它放回盒中。   左右,只这半年了。不知道这半年里以及半年后,等待她的是怎样的一个命运。   新的教室,新的班级。所谓的火箭班里,戚雨谖安静地坐着,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戚雨谖疑惑地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她左前方的戚晓晓在哭。有两个原三(2)班的女生在一旁劝解。   晓晓为什么哭?戚雨谖若有所思。据那两个女生劝晓晓的话来看,晓晓是舍不得她原来的三(2)班。果真如此吗?戚雨谖有些怀疑。是舍不得那个班,还是舍不得那个班里的人和事,还有回忆。   想到这里,戚雨谖抬眼寻找沈天河的身影——他也在的。只是这会儿的他,正和他前几天才认识的夏晓晨有说有笑。      ☆、第二十一章 好聚好散   “班长,沈昭!   副班长,欧阳露露。   语文课代表,戚雨谖!   数学课代表,沈天河!   英语课代表,祝梦!   生活委员,夏盈盈,   劳动委员,沈皓予……”   ——三年级火箭班的第一次班会盛大召开。班主任罗宜君老师做最后的结语,宣布了新的班委名单。   这一次,宣布劳动委员是沈皓予时,同学们却没有笑。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习惯了沈皓予这个尽职尽责的劳动委员,或许是此刻教室里压抑的气氛让大家变得有些拘谨。   戚雨谖记得,当年沈皓予一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作为他竞选劳动委员的理由。如今回想起来,竟已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而大家,也已从十二三岁的不更事的毛头小孩,长成了十五岁上下的少男少女。   学校给这个火箭班安排以最好的师资力量,同时为便大家能尽快尽好地适应新环境,大多老师是同学们基本都熟悉的老师。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罗宜君,数学老师是原三(1)班的谢淑芳,英语方方老师,物理是德高望重的范国平老师……   戚雨谖急切地在三年级课程表上寻找裴少晖老师的名字。然而找遍了这张A4大小的纸的每一个边角,不说裴少晖,连个裴字都没看到。   莫非裴老师被学校安排到去教二年级,或是一年级?在戚雨谖眼中,裴老师即使不是最好的班主任,也一定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物理老师。如果是从教多年德高望重范国平老师,她宁愿是裴少晖!可惜,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到裴老师的好。   新班级的学习氛围浓厚,却也压抑。还有几天就放寒假了。戚雨谖一面认真学习完成作业,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做好中考复习;一面不忘在课余时间有空时打听裴老师的消息。   终于有了裴老师的消息,消息却是——他被调到市立高级中学了。戚雨谖不知是该哭还是还笑,这个消息一半好,一半坏。好的是,能被调到市级中学,自然是因为裴老师的教学能力不凡;坏的是,戚雨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寒假前夕,学校给初三年级的同学们订了一大堆复习资料作为寒假作业。   于是戚雨谖初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在忙碌压抑中度过。加之新旧年交接之际,南方大幅度降温降雪,戚雨谖旧疾复犯,不容易又捱过了一个严冬。   新年还未结束,仓促开学。直到正月初六,南京西南部仍是积雪塞路,交通不畅,戚雨谖终于在当日中午抵达落梅河中学。   教室里热闹的气氛给人一种还在过新年的感觉。姑娘们都穿着新衣服,一个个花枝招展,在教室里吃瓜子儿糖果,碎皮屑儿扔了一地。戚雨谖走进教室,看到这副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些大小姐们!等会儿罗宜君老师一到,恐怕又要絮絮叨叨,她们少不了挨顿批评。   “戚雨谖!你总算来啦!”戚晓晓开心地地跑过来,拉着戚雨谖的手。   戚雨谖笑着点点头,拉着戚晓晓的手,走向自己的座位。   “咦,你走错啦!”戚晓晓掩嘴一笑。   “怎么啦?”戚雨谖不解地问。   戚晓晓指了指一小组的第一排,“喏,你的座位在那儿呢!”   戚雨谖反应过来,“又换座位了?这次是罗老师换的还是欧阳露露换的?我的同桌是谁呀?”她忙问戚晓晓。   戚晓晓说:“罗老师今天早上就来了学校,上午组织我们把座位换了一下。你来得太晚了啦,所以没赶上换座位。沈天河是你的新同桌!”   沈天河?戚雨谖无奈地耸耸肩。随便吧。现在的沈天河虽然不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怎么喜新厌旧,扔了戚晓晓,去追又漂亮又有钱成绩又好的丁明凤老师的千金夏晓晨。   戚雨谖看了戚晓晓一眼,显然她在乎的还是沈天河。如此一来,真不知道,最可怜的人是戚晓晓,还是曾被戚晓晓先是误会后是放弃的沈昭。   “你跟谁同桌?”戚雨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戚晓晓。   “徐萦啊!”戚晓晓似乎蛮满意她的同桌。自然了,徐萦那女孩性格又好,成绩也不错。   “夏晓晨坐哪儿?”戚雨谖又问。老天保佑,不要让夏晓晨坐她和沈天河的附近,不然她真的受不了他们两个。   “夏晓晨和沈皓予同桌。”戚晓晓察言观色地慢慢地回答戚雨谖。   “哦,”戚雨谖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课桌,漫不经心地应道。   真的不在乎吗?还是因为,自己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相信沈皓予的,相信他对她的感情的保质期足够长。长到不会受到任何优秀的女孩的威胁。   “怎么搞的,这地面这么脏?!”沈皓予一走进教室,看到地面净是果皮瓜子壳儿,立即皱起眉头。   女生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笑而不语,接着闲嗑她们的。   沈皓予摇摇头,冷笑道:“你们这几个姑奶奶,以为进了火箭班就是买了保险吗,学习上拖拖拉拉,生活上坏风气,净给老师们和班干部添麻烦!”   “你说什么?!”欧阳露露向来脾气最爆最受不得批评,现在被沈皓予这样一说,立即杏眼圆睁,不满地反驳。   “沈皓予,你说话也太伤人了吧,说得好像我们几个人是这个班的渣子似的!”白珊珊也跟着欧阳露露一起反驳。   “咱别理他!”刘小婉冷笑道,“反正他的眼里只有戚雨谖一个是好的,我们都是渣子!”   此时,戚雨谖正站在不远处,沈皓予和刘小婉她们的话悉落入耳中。   “雨谖,她们说你坏话呢!”戚晓晓小声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冷冷一笑,轻声对戚晓晓说:“有错在先,还这么嘴硬!换作我是沈皓予,也受不了。你看全班还有谁像她们那样的?!”   戚晓晓笑着说:“你终于和沈皓予同气连枝了!”   戚雨谖看了戚晓晓一眼,懒得解释。她想了想,向沈皓予等人那边走过去。打量了欧阳露露等几眼后,戚雨谖不屑地淡淡一笑。   “沈皓予,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直接安排值日生打扫吧,一会儿罗老师就要来了。”戚雨谖转脸对沈皓予说。   沈皓予一愕,傻傻地看着戚雨谖,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是安排值日生打扫吧!至于她们几个……”戚雨谖扫了欧阳露露她们一眼,“她们是不必指望的。”   沈皓予点点头,拿出卫生值日表。   “戚雨谖你什么意思!”欧阳露露气愤地,“你的意思是我们只会弄脏地却不会扫地?!”   戚雨谖笑而不答,径自和沈皓予一起去拿扫帚簸箕。   “我会让今天的值日生打扫的,不必劳动你。”沈皓予在戚雨谖耳边淡淡的说。   戚雨谖也淡淡地:“不是什么大事,扫几下地,累不着。”   沈皓予拗不过戚雨谖,只得随她。   “等等!”这时,欧阳露露朝他俩喊道,“不用你们动手了!我们几个'只会弄脏地却不会扫地'的人自己来!”   戚雨谖和沈皓予闻言,相视暗暗一笑。   欧阳露露等几个女生七手八脚抢了打扫工具,果然扫将起来。戚雨谖便转身离开。   “我有话对你说!”沈皓予突然喊住戚雨谖。   戚雨谖驻了足,静等他开口。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沈皓予语气有些激动。   “什么?”戚雨谖反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皓予所指。   沈皓予冷笑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第150封……”   “没忘。”戚雨谖不等沈皓予说完,轻声打断他。隔墙有耳,她不想那起喜欢捕风捉影班弄是非的人听到又要起事。   “好,好!”沈皓予苦笑着点点头,“没忘就好,没忘就不错了!”   “沈皓予!”戚雨谖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声音吼道,“你太傻了,你什么都不懂!在这个中考在即的关键时刻,你还敢谈情说爱吗?还敢不顾一切地任性地自毁前程吗?”   沈皓予愣住,随即冷笑道:“大家传说中的英勇过人胆识不凡半夜吼走小偷的戚雨谖,原来不过这么胆小如鼠!”   戚雨谖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因为那天与沈皓予之间的事,戚雨谖此后一连几天都不怎么说话。每天只是做做作业,累了趴在桌上睡睡觉。连同桌的沈天河都很少理会。起初沈天河主动跟戚雨谖说话,得到的都是戚雨谖淡漠的反应,他便知难而退,干脆也不理会戚雨谖了。   戚雨谖不和沈天河说话,其实主要原因并不在于她和沈皓予的事。戚雨谖生平最讨厌花心的男孩。沈天河一年级时喜欢她,二年级时喜欢戚晓晓,三年级又把目标转向夏晓晨。哼,他还真是变得快呀,一年一个!当初初见沈天河时,他那副呆呆傻傻腼腆害羞的模样,让人绝看不出他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虚伪,花心。戚雨谖每次一转脸就看到沈天河,每次看到他她心里就有气。越想越不明白二年级时戚晓晓怎么那么糊涂,放着沈昭这样绝好的男孩不要,选择了沈天河。现在每次看到戚晓晓故作轻松的笑脸——那笑脸下分明隐藏着眼泪和忧伤。她本来那么一个外向爽朗的女孩儿,现在却不得不在人前强颜欢笑。   虽然在自己的感情方面处理得一团糟,但戚雨谖还是决定要插手戚晓晓和沈天河的事,帮戚晓晓出了这口气。她只等下一次沈天河主动跟她搭讪,她必定要趁机打开话匣子,当面质问他一番。   果然这个机会很快就等到了。   “你还好吧?”体育课后回到教室,沈天河看见虚弱的戚雨谖,紧张兮兮的问。   “我好得很哪!”戚雨谖冷笑着,完全忘了这会儿身子不爽,“倒是有人一点儿都不好!”   “谁呀?”沈天河傻乎乎的问,一副毫不知情毫没会意的样子。   “戚晓晓。”戚雨谖开门见山的。   沈天河顿时脸色微变。他倔强的仰脸看着黑板,仿佛那里才是他想面对的。   “你自己也是过来人,何必多说没用的话!”沈天河说。   戚雨谖冷笑着,“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沈天河点点头。   戚雨谖看了远处的戚晓晓一眼——她正埋头写着作业,满头齐肩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她好看的侧脸。   “你的意思是……”戚雨谖不甘心地再问沈天河,“好聚好散?”   “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说!”沈天河把玩着手中的笔,漫不经心地说。   “你太伤人了!”戚雨谖不禁替戚晓晓感到悲凉。   沈天河转脸看着戚雨谖,像不认识她似的,“你确定我伤人比你伤人伤得深?”   “什么意思?”戚雨谖戒备的反问。不知道他会瞎说什么来替自己开脱。   沈天河慢慢地:“昨天周日,沈天河和柴美玲一起出去逛街。”   戚雨谖心里分明涌起一种难以压抑的感觉,仿佛突然被一个人揪住了似的。但她仍努力平静的一笑,问:“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不为什么呀,”沈天河说,“只是想告诉你沈皓予的一句话:'与其我这样卑微的去追别人,还不如让别人追我!'。”   “是沈皓予让你转达给我听?”戚雨谖低头淡淡的,“前一个'别人'是我,后一个'别人'是柴美玲?”   “差不多吧。”   戚雨谖仰脸凄然一笑,冷冷地:“原来我高估他的感情的保质期了。”   “你不伤心,不难过?”沈天河察言观色地。   戚雨谖翻开作业,拿起笔,头也不抬地说:“随便。正是,好聚好散,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现在终于有一点欣慰了,心里对戚晓晓的愧疚也没那么强烈了。”沈天河话中有话地说,“因为我看到了比我还伤人的你!至少有些绝话,我说不出口,你却轻轻松松的就说出来了。可见你最是个面冷心冷的!”   这一次,戚雨谖很不争气地,终于没能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当着沈天河的面,哭了。她以手掩面,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沈皓予,你永远不会明白,一句好聚好散,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承受了多大的伤痛和压力,才说出来的。      ☆、第二十二章 夏伤   三年了。又是一个轮回。谁,还在等待谁。谁,会带着夏伤秋怨离开。   离别前,一幕幕场景,如此戏剧性的上演,交织悲与欢。   场景一   语文课上,罗宜君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烈日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她的发上。   戚雨谖看着罗老师美丽熟悉的背影。这个她看了三年的背影,不久便要告别了,不禁有些忧伤和心酸。   余光中,发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戚雨谖转过脸,与沈皓予四目交接,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场景二   第N次,沈天河上课偷瞄夏晓晨,被戚雨谖抓个正着。   “怎么,新人还没到手啊?”戚雨谖冷笑道。   沈天河说:“我只要还能这样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不可以吗?!过几天就不能了。”   戚雨谖点点头——她终于明白,沈天河最喜欢的人,还是夏晓晨。果然,感情这个东西,真的不能人力去扭转。也许,她为了戚晓晓能快乐而那样强求沈天河,本来就是不可取的。   “沈天河,我原谅你了。”戚雨谖认真地说,“但是,你必须跟晓晓把话说清楚,给她一个交待!”   次日,一封信,由沈天河交给戚雨谖,再由戚雨谖交给戚晓晓。   当晚,晚自习后,夜阑人少时。香樟树下,夏夜如水。戚晓晓抱着戚雨谖失声痛哭。   场景三   清晨,教室里书声琅琅。   沈天河看着戚雨谖,关心的问:“你不舒服?不要紧吧?”   戚雨谖脸色苍白,抿着嘴,摇摇头。   “要不,你睡会儿吧。”沈天河说。   戚雨谖枕在桌上,闭着眼,小做休息。   早自习后,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空荡荡的。戚雨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头上正发着烧,坐也难受,睡也难受。   沈皓予走进来,默默地递给戚雨谖几盒药。   戚雨谖看着药,又抬眼看着沈皓予。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儿,才发现,自己心里终于是感情战胜了理智。这么一个人,无论曾怎样被她伤害过,不离不弃,默默守候。她拒绝不起。   是夜,香樟树下。沈皓予看着戚雨谖,鼓起勇气,牵住她的手。   戚雨谖红了脸,轻轻挣脱沈皓予温暖的手掌。   场景四   廊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沈昭站在走廊边上,倚栏而立。   戚雨谖走过来,恰看到沈昭这样孤单落寞的身影。   “帮我把这交给晓晓吧?”沈昭珍而重之的递给戚雨谖一封信。   “我会的。”戚雨谖也珍重地接过信。   场景五   午饭后。暑气难耐。动辄汗流浃背。   戚雨谖和戚晓晓站在窗前,拿着课本复习着。窗外却难得有一丝清风进来。   沈昭站在戚晓晓身旁,用折扇替她扇风。   戚雨谖打趣地:“唉,爱情!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竟可以劳动班长大驾,亲为打扇!”   沈昭对沈皓予笑道:“哟,你听她的话,酸溜溜的!你还不有所行动?”   戚雨谖忙辩驳:“我哪有?!”   沈皓予摇摇头,对沈昭说:“您是情圣!好事都让你抢了先!”   “我哪儿比得上老三哪!”沈昭说,朝戚雨谖挤挤眼,“对吧?”   戚雨谖和沈皓予都红了脸,低头一笑置之。   场景六   夏夜,燥热的宿舍里。女生们闲聊着。   “我们来数一数我们班的一对儿!”某女生提议道。   “沈昭和戚晓晓!”   “还有戚雨谖和沈皓予!”   “夏子轩、白珊珊!”   女生们你说一对我说一对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还有我和钟玮呢!”刘小婉忙补充。   欧阳露露立即冷笑道:“钟玮不是早就不搭理你了么?谁不知道她只喜欢过戚雨谖!”   刘小婉尴尬地想辩驳,但又惧于欧阳露露的威风,只好闭嘴。   “你们不要在这儿瞎说啦。开玩笑可以,但玩笑开大了不好吧!”戚雨谖终于得以插上嘴。   “哟,害羞了?”陆小美调皮地冲戚雨谖一笑。   “是啊戚雨谖,大家有目共睹的,辩解什么呢!你看我就没害羞什么的!”白珊珊说。   戚雨谖和戚晓晓相视一眼,无奈地偷偷一笑。   场景七   晨光熹微中。刚下了早操的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教室。   “戚雨谖!”一个男生在楼梯口拦住戚雨谖。   戚雨谖记得他,他曾和她弟弟戚洋洋一起玩过。名叫蔡恒的。   蔡恒递给戚雨谖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你弟戚洋洋让我转交给你的。”蔡恒淡淡的说。   戚雨谖接过盒子,“我弟人呢?为什么去年放寒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你被分到火箭班后,他就打算去职业中学读书。现在他就在职业中学。”蔡恒说,“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这个弟弟'。”   “我不会的。”戚雨谖忙说。心里却有点埋怨自己,只顾埋头于学习,半年来何曾打听过戚洋洋的下落,想过戚洋洋的事!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读书。戚雨谖打开那个盒子。三件饰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条项链,一枚戒指,一对耳钉。   场景八   晚自习后,戚雨谖抱着书,和陆小美有说有笑的走向宿舍楼。   “戚雨谖……”欧阳露露追上来喊道。她似乎有话想要说。   “什么事?”戚雨谖淡淡的。   欧阳露露犹豫了一下,问:“我遇到一些感情方面的难题,可以请教你吗?”   戚雨谖笑着问:“为什么是我呢?”   “如果,我本来很喜欢一个人,喜欢他几年了,虽然他从没喜欢过我。但是,后来我又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了。”欧阳露露答非所问地,“你说,这样算是花心吗?是不是很不应该?”   戚雨谖想了一会儿,说:“不一定吧。既然先前那个不喜欢你,你在怎么执着于他也是枉然呀!”   欧阳露露展颜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有点欣慰了。”   戚雨谖也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曾经多次用她身上的刺伤害她,按说她应该恨她的,但却恨不起来。   欧阳露露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戚雨谖,“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折的幸运星,帮我转交给程立风吧!”   戚雨谖接过那瓶幸运星,问:“现在吗?”   “嗯,他这时候就在教室做作业。”   欧阳露露一脸殷切,戚雨谖无法拒绝。   教室里,程立风埋头写着作业,丝毫没注意到向他走来的戚雨谖和陆小美。   “程立风,”戚雨谖走过去,笑着说,“你看这是什么!”   程立风抬头看见戚雨谖手中的满满一瓶幸运星,赞道:“嗯,真好看!”   戚雨谖递给他,小声说:“欧阳露露花一个月折的呢!她送给你的!”   程立风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拿回去吧,我不会收的。”   这个结果是戚雨谖设想的结果之一,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程立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欧阳露露落寞的离开。   场景九   三年级家长会。   戚雨谖徘徊在教室外,不时看向教室里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家长。   “戚雨谖!”沈皓予远远地喊着跑过来。   戚雨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如果不想害死我,就给我低调点!我妈妈在里面呢,还不知道老师们会不会把我们俩的事告诉她!”   沈皓予有点不高兴地撅撅嘴——他不明白的是,戚雨谖为什么总是这么怕,不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的追求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家长会终于结束。家长们陆续走出教室,与自己的孩子碰面。   “妈,你先回去吧。”戚雨谖对妈妈说,“现在没什么事了。”   陈秋芬盯着女儿,像警察审视罪犯似的。“你谈恋爱了?”   戚雨谖慌乱地:“没有的事儿!妈,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陈秋芬冷笑道:“那个老师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骗人?有就有,你不用瞒我?”   戚雨谖忙解释:“妈!范老师年纪大了,可能眼神不好,误会了。没错,我是和男生一起玩过,可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陈秋芬半信半疑地看了女儿一眼,“没有就最好!剩下时间不多了,到时候就看你的中考成绩,就知道你在学校用功不用功!”   戚雨谖无奈地点点头。   送走了妈妈,戚雨谖心里心有余悸。   “雨谖,这是我爸爸。”沈皓予介绍道。   戚雨谖勉强地微笑着说:“叔叔好!”   沈爸爸看见戚雨谖,哈哈一笑,“这丫头我见过!”   戚雨谖点点头,“叔叔还记得我呢。我也记得叔叔的!”   “爸爸,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沈皓予意在言外地说。   戚雨谖紧张地瞥了沈皓予一眼。   “是啊,缘分!说不定,这丫头前世就是我女儿呢!”沈爸爸打量着戚雨谖,笑着说。   戚雨谖松了口气。沈皓予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场景十   公历6月18日,农历五月初三。戚雨谖的生日。中考倒计时4天。   沈昭和戚晓晓共同送了戚雨谖一台微型小风扇。“希望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它能给你带来清凉!”他们说。   欧阳露露送给戚雨谖一对黑色的中性笔。“戚雨谖,希望这对笔能给你带来好运,中考大捷!”   夏盈盈给戚雨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她说:“我想要和你做那种一辈子不变的朋友!答应我,不管以后我们相隔多远,天各一方,都要保持联系,给对方写信,好吗?”   ……   晚饭后。凉风习习。天边一抹鲜艳的火烧云。   戚雨谖和沈皓予一起走在校园林荫小道上。   “我还没送礼物你呢,”沈皓予调皮地笑着说,“怎么办呢?”   戚雨谖淡淡一笑,“随你啦,我又不是那种在这方面讲究的人!”   沈皓予说:“晚上再送你好东西!”   “不用麻烦了,”戚雨谖说,“现在中考是正经!”   沈皓予泄气地:“我怎么觉得,你把什么都看得比我重!包括人,你对任何一个朋友都比对我好。”   “也许吧,”戚雨谖抬眼看着天空,“也许……我是怕你。”   “怕我?”沈皓予觉得这说法很新奇,像听见天大的新闻,“怕见到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戚雨谖苦恼地蹙起眉头,“沈皓予,要不,我们这几天不来往了,好不好?”   沈皓予听了,怔怔地问:“只剩下四天时间,你都要……”   “是的是的是的!”戚雨谖忽然激动起来,“只剩下四天!”   四天,彼此都知道四天的短暂,只是各怀不同的心事。   戚雨谖认真地看着沈皓予,“我们一起考进省城重点高中吧!”   沈皓予冷笑着:“那是你,我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野心!”   戚雨谖失望地:“好,就当我没说过。”说完,戚雨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还站在原地生闷气的沈皓予。   场景十一   考场外,雷声隐隐。室内空气闷热如火燎。一个不适合中考的天气。   考场内,戚雨谖等众多考生,奋笔疾书,挥汗如雨。   尾声   一个月后,中考成绩揭晓日。   戚雨谖家的电话响起。   “戚雨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昭兴奋地,“你听了一定会开心哦!知道吗,你以超出分数线30分的成绩被省城重点高中录取!”   “被录取了的还有哪些同学?”戚雨谖忙问。   沈昭慢慢地说:“你,我,晓晓,祝梦,夏子轩,沈天河,夏晓晨,程立风。”   戚雨谖一震,慢慢地问:“没有沈皓予吗?”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好一会子,沈昭才说:“他差了几分。”   戚雨谖脑袋轰地一响。挂了电话,她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木然。   后记   一年后,南京市中心。省城重点高中。隆冬腊月,白雪纷飞。沈皓予远赴新疆当兵的消息传来。   戚雨谖想要赶回落梅河,去送他一趟。一年,已经错过太多。而他们之间,错过的,又何尝只止一年呢。   然而,戚雨谖最终还是没有去送沈皓予。省城重点高中作业繁重或可是个理由。更多的却是,错过后的熟悉的陌生人,她没有勇气去面对。   少年的初恋,如同一杯初沏的茶,淡而香,也许也还会有一些甜味,杂着难以言喻的微苦。甜的味道,会残留多久,无从知道。因为今天还没落幕,明天还没上演。人走茶凉时,残留的,便只有苦的味道了。苦到骨髓里,随着岁月的流逝 和你的成长,苦味或许会慢慢淡去,但若干年后再回品,就像看一场真实的微电影。你也许想把它写进故事里,下笔时,却又陌生得云淡风轻得只有一些记忆的碎片拼凑成的回忆墙。      ☆、《右手边》第一章 仲夏?初见   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   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我要迎着车窗外的光线   牢牢的记住你微笑的侧脸   我说了离别不会伤悲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   因为我最喜欢你的双眼   那么美不适合掉眼泪   你要好好的去飞   不需要对我想念   我会默默地留下右手边的座位   有一天当你看过世界   再决定你降落的地点   而我也会继续地奔驰在这长长的街   左手边是我的心   右手边没有谁   为了你再寂寞我都可以成全   因为我相信说过了再见   就一定会再见   ——《右手边》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奔波,戚雨谖终于是抵达了省城重点高中。   烈日很嚣张的挂在天空,仿佛在嘲笑她的形单影只。天热得没有一丝风,整座城市仿佛凝固成一块坚硬的热乎乎的烙铁。   爬上没有电梯的五楼,戚雨谖已是汗流浃背,溽暑难耐了。她揩揩汗,抬眼看了看头上方的门牌,确定了是她要找的高一(5)班,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胡乱地将书包往桌斗里一塞,戚雨谖此刻只想尽快让自己站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的双腿好好歇一歇。这时,她注意到左边的女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戚雨谖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从小不喜欢这样被陌生人打量。她勉强朝那女生扯出一个笑脸,低头整理着自己书包里的东西。   “你好!我叫许惠美!”女孩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脸。   “你好,”戚雨谖有些迟疑地,“我叫戚雨谖。”   “很高兴和你同桌呢!”许惠美嘻嘻地笑着说。   真是个开朗热情的女孩。戚雨谖打量了一眼许惠美——身量瘦小,肤色略黑,留着齐肩的短发,看上去应该不是娇生惯养的省城富家女。戚雨谖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随便找的座位,便是这个叫许惠美的女孩的同桌了。   戚雨谖冲许惠美微微一笑,微笑中难掩矜持与礼貌。这足以证明爸爸妈妈和初中的罗宜君老师的乖乖女+才女的教育有多成功。   “呀,这桌斗里很脏的,你的书包……”许惠美忙叫道。   戚雨谖猛然想起,刚才自己太急了,忘了擦桌斗就把书包塞了进去。她忙拿出书包,果然,书包上沾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怎么办呢?”戚雨谖不知所措的。   许惠美接过戚雨谖的书包,热心地:“我来!”许惠美说完,又是帮戚雨谖拍打书包上的灰尘,又是帮她擦桌斗。戚雨谖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心里顿时对许惠美又感激又不好意思。   “好了!”许惠美收拾好了,把书包放进去,满意的笑着说。   省城重点高中给戚雨谖的第一印象,果然是好的。   教室里,寥寥几人。戚雨谖放下手中的课外书,揉揉有些疲劳的双眼。她看了看右边的座位——仍空着。桌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粉笔大字:缪风轩。真丑的字!戚雨谖摇摇头。不要是一个流氓地痞般的男生就好!她转念一想,能考进省城重点高中,自然应该是个不错的学生了。戚雨谖不禁想象着。   天色渐渐黑下来。   戚雨谖收拾好东西,放好书包,站起身。   “戚雨谖你去哪儿?”许惠美立即问。   戚雨谖想了想,“去一下宿舍吧。”   许惠美也起身,笑道:“正好,我在教室待了一天,腻得慌,我也去宿舍吧!”   宿舍楼也在五楼。戚雨谖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暑夏,每天要上下两个五楼,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走到四楼的楼梯口时,戚雨谖停下脚步。她对许惠美说:“要不你先上去吧,我在四楼找一个朋友。”   许惠美摆摆手,“没事儿,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反正我也没啥事可做。”   戚雨谖点点头。也好。   正在这时,戚雨谖看见了初中好友戚晓晓由402走出来。她忙开心的迎上去打招呼。   戚晓晓看见戚雨谖,也很开心。她拉着戚雨谖的手问长问短。这对两三个月没见面的朋友,说了一大堆全是暑假的趣事。   “雨谖,这是你的新朋友?”戚晓晓发现了跟戚雨谖一起的许惠美。   戚雨谖还没开口,许惠美已替她答道:“是啊!”   戚晓晓撅撅嘴:“哼,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   戚雨谖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才认识的。”   戚晓晓打量了许惠美一眼,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告别戚晓晓,戚雨谖和许惠美上了五楼,来到自己的宿舍。   “戚雨谖你睡哪儿?”许惠美推门而进,问道。   “八人间。”   许惠美听了差点跳起来,“你睡八人间?”   “没办法,来晚了,没占到好床铺。”戚雨谖无奈地耸耸肩。   许惠美打量了一下,连连摇头——八人间人多杂乱不说,光线也不好,还靠近楼道,人来人往,喧哗吵闹。   许惠美将戚雨谖带进她所住的四人间,“你看,这里环境才好呢!反正听说过不了多久学校的新宿舍楼就要投入使用了,那个时候我们要搬宿舍的话,我一定也帮你占个好床铺!”   戚雨谖再一次道谢。许惠美的热情如同一把火,让人无法拒绝。让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亲朋好友的戚雨谖,感觉到这座陌生城市的温暖。   “好饿呀!”许惠美摸摸肚子,“我们出去吃饭吧!”   戚雨谖犹豫地:“出去吃,吃什么呢?”   许惠美想了想,拍手道:“有了!我请你吃咱南京有名的鸭血粉丝,还有蒸饺!学校门口的的仁记那家就不错!”   “你请?”戚雨谖忙摇摇手,“不用了啦!”   许惠美拍拍胸脯,说:“这么客气干嘛?这点东西我还是请得起的!”   戚雨谖还想说什么拒绝的话,许惠美却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蒸饺实际上全国各地都有,但是南京的蒸饺却不同,不但形状精美 、口味更是以清新著称,油一点腻一点就达不到爽口的效果啦。香菇蒸饺的馅心是由新鲜猪肉和香菇调制成的,加上鲜美的香菇汁水,上蒸笼蒸熟后肉嫩汁饱,轻轻一吸,一股浓浓的清新气息在口腔中弥漫,那才叫人间美味呢! ”   戚雨谖看着许惠美指手画脚兴致勃勃的样子,既好笑又可爱,忍俊不禁。   从仁记出来,已是华灯初上,霓虹夜市了。   许惠美伸了个懒腰,她看了看对面的一家网吧,若有所思。   “戚雨谖,你先回教室好吧?我还有点事……”许惠美说。   戚雨谖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老师可能过不久就要来教室点名呢,你自己快点哦。”戚雨谖忍不住关心地叮嘱许惠美,才一个人走了。   回到教室时,已是满屋子人头攒动,以及嘁嘁喳喳的喧闹声。   远远地,戚雨谖看见在自己座位的右边坐着一个人。越走越近之际,看清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生。他就是缪风轩?还好,看上去没有他的字那么差劲。缓缓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戚雨谖心想着,   这教室里怎么可以这么吵!戚雨谖眉头微蹙。她拿出一本课外书,准备开始一个人的文字世界。余光中,发现右边同桌,那个叫缪风轩的男生,正转脸偷偷看她。戚雨谖不禁脸一红,害羞的低下头去。   教室里说话声渐渐平息下去时,班主任也就进来准备点名什么的了。班主任据说名字叫张仲有。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今天穿着一件又大又厚的外套,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与这样炎热的夏天实不相宜。   戚雨谖看着左边空空的座位,不禁摇摇头。许惠美怎么回事,这下非迟到不可了。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这会儿戚雨谖希望他废话越多越好,直拖到许惠美赶在点名之前回来为止。   果然许惠美在点名之前赶了回来。她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累得连“报告”都说不出来。   张老师宽容的点点头。许惠美赶紧一溜烟跑到座位坐下。   戚雨谖也松了口气,朝许惠美做了个鬼脸。许惠美却不以为意的一笑。   花名册名单一向是按考试成绩排下来的。小学如此,初中如此,应试教育泛滥的省城重点高中自然应该也是如此。   ——张老师开始点名了。   戚雨谖留意了一下。右边的缪风轩排在第4位,左边许惠美排第18位。独独自己,很靠后的排在第41位。   戚雨谖有些发愁,她支颐低头看着书,却半天没看进一个字。看看许惠美,她正发着呆,仿佛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不出她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孩也会有这样安静落寞的一面。   百无聊赖的顾盼之间,发现许惠美前桌的那个男生的背影和侧脸与从前的好友吴寒有些神似。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长得相像的人。戚雨谖不禁多看了那个男生几眼。   “在看什么呢?”许惠美凑过来好奇地问。   戚雨谖收回目光,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前桌长得好像我一个故人。”   许惠美笑着说:“真是有缘呢。我们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吧!”   戚雨谖有些忸怩。许惠美毫不迟疑地便招呼那男生:“喂,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郭淳夕。你呢?”男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地。   许惠美忙说:“我叫许惠美,恩惠的惠,美丽的美;她叫戚雨谖,下雨天的雨,言字旁的谖!”   郭淳夕似乎也被许惠美的热情活泼感染了。他冲许惠美微笑着点点头。   许惠美又问了郭淳夕同桌的名字。戚雨谖真羡慕许惠美这样外向的性格,不像她,从小见了陌生人就扭扭捏捏,退避三舍。   “他叫什么名字?”许惠美最后将目标转向戚雨谖的右桌缪风轩。   戚雨谖抿嘴一笑,附在许惠美耳边轻轻告诉她:“他叫缪风轩。”   “缪风轩?”许惠美大惊小怪地,“好奇怪的名字,不过也好好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雨谖笑而不答。   许惠美点点头,神秘地一笑,“哦!我知道了,上心了吧,刚才老师点名时你留意的是不?”   戚雨谖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偷瞥了缪风轩一眼,确定没有惊动他。   “喂,缪风轩!”许惠美叫道,“你同桌叫什么名字?”   缪风轩闻言转过脸来,“什么?”他问。他的声音真好听,温柔不失磁性。戚雨谖不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这应该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花痴的看着一个男生。   “我问你同桌叫什么名字啊?”许惠美不耐烦的时候看起来几乎有些凶巴巴地。   戚雨谖扯了一下许惠美的袖子,示意她好好说话。   缪风轩坏坏的一笑,对他同桌说:“有个女生很感兴趣的问你的名字呢!”   许惠美立即跟缪风轩急了,“喂,说人话!”   缪风轩耸耸肩,朝他同桌扮了个鬼脸。   “我叫郑重。”那个男生只好乖乖地回答。   戚雨谖忍俊不禁,一抬眼,无意中撞上缪风轩温柔如水的目光。四目交接,她红了脸低下头装作看书。并不是从没跟男生打过交道,只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深深地被一个男生的气息与气质吸引。   窗外,知了还在声声重复单调高亢的歌曲。仿佛在试图唤醒沉沉欲睡的人们。原来又是一季夏日。又是一个轮回。      ☆、第二章 陌生到熟悉   你会不断的遇见一些人,也会不停的和一些人说再见,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再回陌生,从相见恨晚到不如不见。   ——摘自某某某   如果有个人能让你忘掉过去,那个人就是你的未来。戚雨谖第一眼见缪风轩,便已认定,一眼万年。多年后戚雨谖再回首那段往事,也许连她自己都会忘记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有一种让自己不忘记的最好的方式,便是用日记来装载回忆。刚刚好,差不多是孤身一人在省城重点高中求学的戚雨谖,有了每天记下点点滴滴的习惯。   一开始是谁都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如此度过了一天与陌生人并肩而坐并肩学习的时光。   直到第二天清晨——下了早操,戚雨谖先于缪风轩到了教室,无意瞥见他桌面放着一个本子,大约是昨晚晚自习后他忘了收的。本子已被风吹得摊开。戚雨谖一时好奇的拿起本子看。被风吹开的这一页,写着的是半首林黛玉的《葬花辞》。戚雨谖暗暗一笑,顿时手有些痒痒,拿起笔欲替缪风轩将 《葬花辞》补写完整。   “戚雨谖你在干嘛?”这时许惠美风风火火的进来,见了戚雨谖,好奇地问。   紧跟着缪风轩和郭淳夕就一同进了教室。   戚雨谖愣愣地拿着缪风轩的本子,看着他走近,不知该怎么办。   “你想在上面写点什么东西吗?”缪风轩微笑地看着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捏着一支笔的戚雨谖,惊讶地。   戚雨谖诚实地:“我看了你的本子,这首《葬花辞》只有半首。我想替你写完。”   缪风轩喜道:“好啊!原来你还是个才女!”   戚雨谖腼腆地一笑。   “那,这个本子就暂由你替我保管咯。我等你写完!”缪风轩认真且钦佩地看着戚雨谖说。   郭淳夕在一旁听见他俩的对话,冷笑着说:“真正有才的人,不会在别人面前炫耀,是金子总会发光。”   一句话说得戚雨谖又气又急。她委屈的看向缪风轩,不知道说什么好。   缪风轩拍了一下戚雨谖的肩,以示安慰。他不悦地对郭淳夕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样!”   郭淳夕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缪风轩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好再说什么。   “喂!”许惠美却耐不住了,质问郭淳夕,“戚雨谖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啊?”   郭淳夕淡淡地说:“我只不过说了实话,你就不要见怪了好吧。”   许惠美撇撇嘴,“好吧!”   郭淳夕看着憨顽俏皮的许惠美,由衷地喜欢,“这才是嘛,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开朗直率,不做作!”他说。   许惠美开心得笑弯了眉眼,“真的吗?还有人喜欢我这样的性格?”   郭淳夕想了想,说:“对了,你很像我妹妹!”   两人一来而去说的不可开交,许惠美更是眉飞色舞、指手画脚,仿佛完全忘了教室里其他人的存在。   戚雨谖在一旁,有些怅然若失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拨弄着手指甲。   缪风轩看了戚雨谖好有一段时间,才轻轻地开口:“怎么了?刚才的事,不要想太多啦。”   戚雨谖摇摇头,淡淡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别人。”   缪风轩忙安慰道:“郭淳夕嘛,我知道他那人,直来直去,有口无心,你完全没必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戚雨谖点点头,对缪风轩微微一笑,真心地说:“谢谢你!”   缪风轩笑了笑,“以后不要想太多了,简单点未尝不是好事呀!郭淳夕我会说他的,让他改一改他那套脾气!”   戚雨谖微微抬眼,凝视着缪风轩,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俩以前认识啊?”这时,缪风轩的同桌郑重插嘴问戚雨谖和缪风轩。   缪风轩和戚雨谖相视一笑,一齐摇摇头。   郑重诧异地:“以前不认识就有这么多话说?我这个真正的同桌反而被晾在一边无所事事!”   戚雨谖不禁掩嘴偷笑。   缪风轩打了一下郑重的脑瓜,笑着说:“跟女孩子吃醋啊?你抽风了还是?”   郑重委屈地捂着额头,“哪有,我只是觉得没人跟我说话,太无聊了嘛!”   缪风轩和戚雨谖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默契得让他们自己都有些惊讶。   缪风轩的音容笑貌,让戚雨谖想起了一个人。中考后一别,已近三月。不知他可否一切安好。   炎炎夏日热得让人觉枯燥。南京这座南方小城则似乎更多一些城市的躁动与热浪。好在终于有一件可以让人振奋的事——换宿舍。其实最振奋的还是许惠美。大家不过是因为可以搬离每天在烈日下蒸烤的六楼而开心,许惠美则是因为急于替戚雨谖寻个好的新床铺而激动。   下午几个小时的两栋楼上下楼之间奔波搬迁,终于在日落之前把一切收拾妥当。许惠美满意地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的三人间,看着她和戚雨谖挨在一起的床位,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看这三人间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就去寻了一个来。”这时,另一个住三人间的女生张雨走进来,淡淡地说。   许惠美奇怪地:“八人间外面不是有一个大垃圾桶么,为什么还要另找来?”   张雨冷笑道:“你们不知道,我平生最讨厌跟别人在一个屋檐下或者是共用东西!就像这次,我本来打算一个人睡二人间的,只是讨厌得很,被人抢了先!”   戚雨谖看着张雨——这个新舍友的话让她打了个冷战。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像许惠美那么热情好相处。戚雨谖看看许惠美,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朝戚雨谖无奈的一笑。   “喂!怎么搞的?三人间不是我们的嘛?!”一个女生满腔□□味的闯进来。   戚雨谖奇怪地回头看向来人——原来是那个常以娇生惯养的富家女自居的熊彩茵。   许惠美立即说:“谁说的三人间是你们的?是你家建的还是你家买的?”   熊彩茵冷笑着说:“搬宿舍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换床铺,我在原来的宿舍睡的就是三人间,现在我不想换,所以,你们好像应该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张雨不悦地,“我在原来宿舍睡的就是三人间!”   熊彩茵忙说:“张雨,我并没有叫你走!我指的是原先睡四人间的许惠美,还有睡八人间的戚雨谖。”   张雨便不做声了,自顾自地忙去。   许惠美气愤地质问熊彩茵:“换宿舍没有规定一定要换床位,但也没有规定不准换床位吧?!你放眼看看其他八人间,六人间,四人间,二人间,哪个地方不是换了人换了床位?!我告诉你熊彩茵,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戚雨谖好说话,但我不会让着你!何况你对我有意见就冲我来,没必要把戚雨谖也带累进去!”   戚雨谖在一旁,看看许惠美,又看看熊彩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和熊彩茵关系好的一个叫徐蕾的女生走过来,扯扯熊彩茵的袖子,说:“走吧,没必要在这儿纠结!”   熊彩茵先是有点被许惠美的气势震慑住,被好朋友一劝,也就算了。横了许惠美一眼,一跺脚走了。   暮夏的后半夜,月亮落下去了,只剩下一片乌黑的天。虫子在草丛里低鸣。晚风轻穿过窗棂,带来夜的凉意。戚雨谖躺在新的床铺上,一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什么“认床”,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挥之不去。这样的夜,还会有多少人,在另一个地方,不眠呢?戚雨谖想起了沈皓予,想起了许多人。他们这会儿该是熟睡吧。中考后一别,沈皓予一春鱼雁无消息。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还记得她吗?当年的少年的心事,毕竟还太幼稚,他该都放了忘了吧。缪风轩……很奇怪的人。和沈皓予完全不同的人。但某些方面,又能牵起她的回忆。   既睡不着,戚雨谖索性拿出缪风轩的那个本子,替他将那首写了一半的《葬花辞》接着写完。   第二天早上起床,果然是睡眼惺忪两眼矔矔。将本子交给缪风轩时,他有些许惊讶与欣喜,看了一遍,小心地将本子收好      ☆、第三章 一朵一果   记忆,或许会格式化。当记忆以文字的形式刻画下来,那么,除非文字丢失,它是永远不会被删除吧。    那个写了《葬花辞》的本子,从此常被缪风轩常拿在手中把玩翻看。戚雨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浑然不觉。   开学不到一周,传来即将进行全年级军训的消息。别人还可,唯戚雨谖不免有些心慌。天生体质弱的她,从小禁不得剧烈运动。军训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大难关。   “好吧,军训就军训,反正也早在我预料之中啦。”许惠美满不在乎地说。   戚雨谖默默垂下头,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笔,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缪风轩瞥了戚雨谖一眼,似乎看出她的心神不宁。   “军训嘛,小事而已!”缪风轩前桌施盈盈回过头,扫了许惠美一眼,冷笑道,“像我们这种从小生活在城里、接受城里教育的学生,军训初中时就经历过,有什么稀罕!我呀,只是担心我这雪似的皮肤,只怕一遭军训下来,要晒成和某人一样的黑炭了!”   “你……”许惠美气得差点跳起来,被戚雨谖拉住。   施盈盈露出胜利者的骄傲的笑。   许惠美愤怒地盯着施盈盈,只差发作。   施盈盈不再多说,满意地回转身去做她自己的事。   “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嘛!”许惠美气愤地对戚雨谖说,“她骂我黑炭!”   戚雨谖小声劝道:“何必一定要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呢?何况跟那种人置气,有意义吗?”   “可是,”许惠美不甘心地,“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冷哼了一声,用力的翻开书,接着写作业。   戚雨谖无奈的摇摇头——许惠美直率的性子自然是好的,只是这脾气若不改改,终将吃亏。   缪风轩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这时轻轻开口对戚雨谖说:“施盈盈一向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戚雨谖淡淡一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惠美……”   缪风轩笑着摇摇头,“许惠美性子要有你一半文静内敛,也不会和施盈盈两个人杠上了。”   戚雨谖忙说:“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嘛,惠美自有她的个性,也不能这样说她!”   缪风轩凝视着戚雨谖,沉吟不语——这个女孩越来越让他觉得赞赏了。   “但是,”戚雨谖试探地问,“你跟施盈盈,好像很熟嘛……”   缪风轩愣了一下,继而淡淡一笑,说:“也没有啊,我跟她是初中同学,就这样。”   戚雨谖点点头,对缪风轩的回答深信不疑,随即将施盈盈这个话题撇开,和他聊起别的事。   “你说,今晚英语自习老师会怎么安排……”戚雨谖看着在讲台上埋头摆弄着电脑桌的英语老师,漫不经心地问。这一刻,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以前落梅河中学教她英语的方方老师。   “我猜……”缪风轩有些兴奋的,“她会给我们放电影看!”   有这样的好事?戚雨谖不置信地,但看看朱老师连投影仪什么的都打开了,也就有了几分相信和期待。   当晚英语老师给大家放了一场让戚雨谖多少年后仍然记忆犹新的电影。《Cast away》(《荒岛余生》)。男主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海浪中,脸上孤独坚毅的表情深深地刻在少年们的脑海中。   都说十五六岁是一生中记忆力最好的年纪,那么十五六岁的少年的的感情是不是也是最深刻的呢。   电影放映结束,大家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电影情节。   喧闹中,缪风轩轻轻问戚雨谖:“怎么样,有何观后感呐?”   戚雨谖偏着脑袋想了想,“很励志!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   缪风轩笑而不语,递给戚雨谖一个本子。   戚雨谖疑惑地接过本子一看,“一朵一果?这不是……”   缪风轩点点头,“对,就是上次你在上面写了《葬花辞》的本子。刚刚我一边看电影,一边写了自己的一些感受。那么,你有什么感受,也写在上面吧。”   戚雨谖迟疑地:“这个……”   缪风轩轻松地一笑,说:“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希望,以后这个'一朵一果',是我们共同的本子!”   戚雨谖低头一笑,两手紧紧握着本子,默然不语。   “戚雨谖!你还在那儿干嘛呀,不走吗?”许惠美在教室门口大声喊道。   “来啦!”戚雨谖忙拎起书包就走,走了几步,她回过头,看了缪风轩一眼。   “拜拜!”缪风轩含笑摇摇手。   戚雨谖微微一笑,随即和戚雨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缪风轩一个匆忙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缪风轩那家伙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许惠美直言快语地说。   “怪怪的,是什么意思?”戚雨谖不解地。   许惠美看着戚雨谖傻傻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傻了吧?装傻!你看他的时候,眼神就不怪怪的啦?”   戚雨谖急急分辩:“我哪有?!”   许惠美撇撇嘴,“没有嘛,不要告诉我是我想多了!”   戚雨谖的脸早已红了,头发被风吹得披散开来,恰好挡住了她绯红的侧脸。   晚上,戚雨谖早早地洗了澡上了床,伏在枕上在缪风轩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上写电影《Cast away》的观后感。   “戚雨谖,有人找!”舍友张雨一面拖着地,一面淡淡地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放下笔,下了床,刚要走动,看见拖得干干净净的地,又忙止住,愣愣地不知所措。   张雨头也不抬地说:“我刚拖的地,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吧!”   这时,戚晓晓正站在门外,向里面看。   “晓晓,有什么事吗?”戚雨谖只好坐回床上,对门口的戚晓晓说。   戚晓晓没觉察,信步就踏进来。张雨立即皱起眉头,但对着陌生人又不好发作。   戚雨谖一面紧张地看了张雨一眼,一面若无其事地对戚晓晓淡淡一笑。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戚晓晓嗔道,“你忘了沈皓予可以,但不能连我也忘了吧?”   戚雨谖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啦!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对吧!”戚晓晓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戚雨谖床上的本子翻看,“这么认真,看电影还写观后感?”   戚雨谖低头一笑不答。   戚晓晓放下本子,认真的问戚雨谖:“你过得还好吗,这段时间?”   戚雨谖忙点点头,“挺好的啊。”   戚晓晓说:“那就好。”她又拿起本子,漫不经心地翻着。   “你呢,还好吗?”戚雨谖试探地问。她看出来戚晓晓有心事。   戚晓晓说:“我没事。沈昭也没事。倒是你的沈皓予,他有事。”   戚雨谖一怔,垂首不语。   “逃课,吸烟,玩游戏,通宵上网……”戚晓晓合上本子,扔回戚雨谖床上,“没考上省城重点高中后日渐堕落的沈皓予,戚雨谖,你真的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吗?”   戚雨谖摇头急切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戚晓晓冷笑道:“你还不了解沈皓予的性子吗?真是的!”   戚雨谖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戚晓晓起身就走。戚雨谖看着她走出门口那一刹那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的背影是那样沉重而孤独。   “以后让你同学有点礼貌,明明看见我的地拖得这么干净,还给我弄脏!”戚晓晓前脚刚走,张雨就不耐烦地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只好点点头。   这一刻好无助好累。许惠美呢,她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这会儿许惠美在,也许她的处境会觉得好一点。   那晚许惠美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去干吗了。她回来时,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随便洗了洗脚,就进了被窝。   彼时张雨正在灯下挑灯夜战做她的数学题,仿佛没看见许惠美这个人存在。   戚雨谖在床上醒着,看见许惠美回来,一阵心酸,只觉得心里堵着好多话想说出来。但看见许惠美那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许惠美也有心事。原来有心事的人,不止她戚雨谖一个。但不知大家的心事,是不是出自一处呢。   未来的不远处,不知道,还有多少心事,在等着大家去面对。      ☆、第四章 九月骄阳   九月的南京,依然酷热有如盛夏。正午的空气燥热如火炉。规模宏大的南京高级中学,在烈日下静默着。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安静极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酣睡。   戚雨谖照例是醒着的。窗外的蝉声伴着同学们的呼吸声,在耳边和谐的响着。微风通过洞开的门窗,若有若无的拂过脸庞。   右边的缪风轩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得香甜。戚雨谖静静地看着他。白净清瘦的脸,高高的鼻子,如扇翼般长而浓的睫毛,安详的睡姿,使她的目光久久不肯移开。   “你怎么又不睡啊?”这时许惠美醒来,见怪不怪的问。   戚雨谖淡淡一笑:“没事,睡你的吧。”   许惠美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因为刚到这个学校,不习惯新环境啊,不然怎么会老是睡不着呢?”   戚雨谖忙说:“不是啊,我一向这样的,从小便如此,只要不是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就难以入睡,更何况在学校趴在桌上午睡。”   “天哪!”许惠美惊呼,“那你从小学到现在的午睡,有多少是睡着的?”   戚雨谖笑而不答。   许惠美忙说:“唉,你身体太差了。不过没关系,学校不是已经下了通知嘛,从下周起新生在宿舍午睡,你可以解脱了。”   戚雨谖闻言,”如释重负,喜不自禁的:“那就好!”   这时,缪风轩在戚雨谖和许惠美的说话声醒转。他揉揉眼,面朝戚雨谖,侧靠在桌面上,样子随意慵懒。   戚雨谖忙对许惠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扰到缪风轩睡觉,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缪风轩却已醒了,他调皮地微微一笑,问戚雨谖。   许惠美正要先回答,戚雨谖忙抢道:“没什么,说下午军训的事呢。”   缪风轩注视着戚雨谖,关心的问:“教官们下午就抵达学校了,军训今晚就开始,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戚雨谖摇摇头,“没事的!先跟你们一起参加看看,到时候真的不行的话,就再说吧。”   缪风轩看着戚雨谖倔强得可爱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暧昧的微笑。   傍晚时分,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军训开幕仪式。校长暂行首长职位分配教官。十八个教官齐整整地在上面站成一条直线,表情严肃,等待任务的下达。   台下的同学们在交头接耳。   “这些教官都好年轻啊!”   “那当然啦,不是八零后就是九零后的!要是都老不拉几的,我才不要他们带我们呢!”   “你们看,嘻嘻,有的教官还是帅哥呢!”   许多同学向教官们投去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哇塞,你们看到没,从右边数第5个教官,真是帅诶!”有人兴奋地叫道。   “真的很帅额!”许多人赞许地。   “要是是我们的教官该有多好!”   “别作梦了!”有人说,“教官都排好队了,自然是对号入座,看那个帅哥教官排的位置,一定是带5班的咯!”   5班许多同学早已露出满意的骄傲的笑容,注视着台上那位他们的准教官。   “有这样帅的教官,看着也养眼,军训也更有动力了,哈哈!”5班的施盈盈得意的向旁边她的一位隔壁班的朋友炫耀道。   许惠美暗朝施盈盈翻白眼,冷笑着对戚雨谖说:“不就是我们教官长得好看点嘛,帅又不能当饭吃,她有必要那个样子嘛?!”   戚雨谖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许惠美只好也就不再多说了。   是夜,军训紧张的进行中。虽然已是夜晚,但空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两个小时下来,大家已是汗流浃背。在严格的“军令”管制下,谁也不敢伸手去擦脸上的汗。汗,静静地在大家脸颊上淌着。   戚雨谖站在第一排,更是不敢擅动。半个小时的连续的立正姿势,已经让她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许惠美站第二排,她后面;缪风轩又在许惠美后面。这样一来,戚雨谖军训的表现都落入了缪风轩他们的眼中。想到这里戚雨谖总是倍加紧张,如芒在背。   他们的帅哥教官却是一位认真严厉的大男孩。据他说他才18岁呢。他有着女孩一样的名字——赵若颖。有传言说当年他是因为感情上受挫,一气之下辍学去当兵。这样的故事估计又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吧。同时这样的故事给了赵教官除了“帅哥”以外的“情圣”的名号。而如施盈盈等,在好奇那位“女主”的同时,又自恃外貌比别人胜了几分,在军训间隙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里主动与赵教官搭讪示好。   许惠美照例是对施盈盈的行为动机表示不屑。同时,性子急躁火爆的她永远无法理解戚雨谖的坦然和淡然。   两个多小时的夜训下来,大家明显各种疲惫。赵教官终于允许大家进行大休息。大休息就是不同于之前的一两分钟、三五分钟的小休息的休息,大休息规定是半个小时的原地休息。原来这难得的大休息也不是赵教官个人“网开一面”,是上级统一下达的命令。所有军训的班级都有份。   “教官你真好!”施盈盈娇滴滴的对赵教官说。   赵教官呵呵一笑,说:“这是上级的命令,休息也是军训内容的一部分,也要统一安排、服从命令的!”   许惠美实在忍不住,白了施盈盈一眼,冷笑道:“搞不懂有的人,有必要吗,装腔作势!”   这话被施盈盈听见了,这下许惠美无疑是点爆了□□桶。   “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施盈盈站起身走过来,瞪着许惠美。   赵教官见状,忙制止二人道:“打住!这是训练场,不是你们小女生吵架斗嘴的地方,要时刻牢记纪律!”   赵教官出面,施盈盈也就不那么气势汹汹了。她厌恶地瞪了许惠美一眼,扭身走回自己的原地坐下。   许惠美则撇撇嘴,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戚雨谖转过身,看着许惠美,摇摇头,正欲说话,许惠美却大声说“你别劝我,谁也别劝我!收起你那一套息事宁人的处世之道!”   戚雨谖先是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一笑,回过身去,自去和旁边的同学说话。   军训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因为高一年级是九点半下晚自习。所以大家又得回教室自习半个小时才能离开。   戚雨谖没有和许惠美一起,她先一个人回了教室。   教室里,缪风轩已然坐在座位上学习。戚雨谖静静地坐下,看书。没过一会儿许惠美也回了教室。   “哎呀,累死我了,总算结束了!”许惠美一屁股坐下,随口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仿佛没看见许惠美一样,头也不抬的继续看她的书。许惠美见状,也沉默下来。   戚雨谖看书看了半天其实也并没看进去一个字,只是发呆走神。   缪风轩似乎观察戚雨谖好一会儿了。他想了想,拿出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怎么,有心事?”戚雨谖接过缪风轩递过来的本子,看着这句话,眼泪忽的就刷刷的流了下来。   戚雨谖提笔写下:“在想,性格不同的两个人之间,究竟是不能成功的生长出友谊之树。”   “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磨合的。慢慢磨合,彼此的棱角就不那么尖锐了,就圆润了许多。感情这东西,来了就挡不住,性格不同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缪风轩。   戚雨谖看着缪风轩的这番话,久久无言。她难以想象这样深刻透彻的话是从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口中说出。但是每一句又说得让她的心里那么舒服。仿佛失掉的自信又找到了一些影子。   “你们在写什么?”缪风轩的同桌郑重好奇的问。   缪风轩笑了笑,说:“我们在谈,感情之事。”   “谈感情之事?”郑重立即说,“你们,真的恋爱了?”   戚雨谖脸早已红了大半。缪风轩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转脸对郑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多了。”   下自习的铃声响起。缪风轩收好那个本子,和郑重一起离开了教室。戚雨谖也收拾东西准备走。   “这个给你!”许惠美把一个东西塞给戚雨谖,转身跑了。   戚雨谖一看,原来是一个纸叠的枫叶。里面似乎写了字。她小心的把纸枫叶展开,只见写道:“我脾气不好,我不会说话,是一只乱咬人的疯狗,不识好人心总之,今天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嘛?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许生气了哦!”   戚雨谖看完,久久默默无语。她试图将纸折回枫叶,但尝试了半天没能成功。她只好将纸对折,收在桌斗里的小盒子里。      ☆、第五章 忘不掉的伤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终于在国庆前夕,以一场盛大的阅兵式的形式宣告结束。汗水与笑声的交织,苦与乐的交织。   赵教官走了。教官们排成整齐的纵列,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   戚雨谖于人丛中望去,一眼就能看见赵若颖俊秀的侧脸,一米八的英挺的身姿。这样的男孩,若放在学校,一定是千万少女的梦中情人。只是,既选择了军旅之路,便是选择了孤独与艰辛。军旅生活的磨砺,能让人成长多少,戚雨谖不知。从严肃认真、风尘沧桑、富于硬汉的魅力的赵教官身上,戚雨谖看到了当兵是一条光明大道。   戚雨谖想起当年哥哥主动辍学,要求参军,不被爸爸妈妈允许。壮志未遂的哥哥从此心灰意冷,生活得随性不羁。这些年背井离乡打工的岁月里,几乎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寄一分钱。只是用他所挣的钱在各地游山玩水。男人的倨傲竟有如此大的魔力,男人的心灰意冷往往比女人更肝肠寸断。譬如赵教官为情伤走上当兵之路;哥哥因志向未遂而放任自己,挥金如土,醉心旅游;还有,还有沈皓予,那个没有和她一起考进这所省级重点高中的沈皓予,竟然倨傲到自中考至今三个多月不主动与她联系,让自己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   沈皓予没有考上省高,如果真的要怨,只能怨命吧。直到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沈皓予的成绩仍是年级前五名雷打不动。何况他那样的天资,中考只要发挥超常一点,年级二三名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中考年级第十二名、与省高以几分之差失之交臂的成绩,就像老天跟沈皓予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以她和沈皓予的实力对比,此刻行走于省高的应该是沈皓予才对。而不是她戚雨谖。命运这样安排,虽说是给了戚雨谖一个惊喜,却同时也是另一个荒谬的开始。   国庆节,恰好也是中秋。学校很慷慨的给了七天的长假。对于一个月没回家,又被军训磨破一层皮的戚雨谖来说,七天黄金周无疑是一个天大喜讯。   “终于放假啦,咳咳!我望着这一天,眼睛都望穿啦!”许惠美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大呼小叫道。   戚雨谖则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久没回家了。一个月,却仿佛有一年那么长。仿佛家乡的样子都模糊了。想着,心里也开始激动起来。   许惠美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堆书本,愤愤地:“七天假而已,作业这么多,这是要闹哪样啊?!”   戚雨谖笑了笑,摇摇头,“没办法,谁叫这是重点高中。”   许惠美一万个不情愿地将那些书本往书本里塞,嘴撅得老高。   这时,郭淳夕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许惠美看见郭淳夕,脸上立即露出快乐的笑容,“咦,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又折回来啦?”   “落了一样东西。”郭淳夕忙忙地在桌斗里翻找着。   “你看到缪风轩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他?”戚雨谖问郭淳夕。   “缪风轩啊?”郭淳夕一面埋头忙碌着,一面随口说,“我走的时候看见他了,他追一个女生去了!”   戚雨谖闻言,怔住。许惠美也一脸惊愕。   “一个女生,什么女生啊?”许惠美问郭淳夕。   郭淳夕抬头看到戚雨谖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摆摆手,笑道:“没啥,应该是他的一个老同学吧,可能是好久没见了,突然重逢,所以缪风轩有点意外吧......”   戚雨谖淡淡的低下头收拾书本,混若无事的样子。许惠美则紧张的看了戚雨谖一眼。   郭淳夕背了包,忙忙地离开。   “我们也走吧!”许惠美背上包,对戚雨谖说。戚雨谖点点头。   这时,楼层管理员大叔站在门口,以手敲击门板,提醒锁门的时间快到了。   戚雨谖看了一眼右边缪风轩的空座位,想了想,对许惠美说:“缪风轩还没回教室,只怕等他赶来时都来不及了。我们先帮他整理好假期要做的作业吧。”   戚雨谖漫不经心地:“好吧,随你啦。”   戚雨谖刚整理好缪风轩的东西,缪风轩恰就赶回来。   “谢谢你!”缪风轩对戚雨谖说。脸上是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仿佛很累的样子。   戚雨谖却转身和许惠美说话去了。“我们走吧。”戚雨谖的语气淡得听不出一丝悲喜。   走出教室,戚雨谖意外的看见戚晓晓正站在走廊等她。一看见戚雨谖和许惠美形影不离的样子,戚晓晓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不悦。   “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戚晓晓走过来拉住戚雨谖的手便走。   许惠美识趣地松开戚雨谖,走在戚雨谖和戚晓晓后面。   戚雨谖看了看戚晓晓,又回头看了看许惠美,脸上有些尴尬和为难。   到了校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戚雨谖刚想对许惠美说“再见”,许惠美却先已转身就走。戚雨谖只好也随戚晓晓一起走了。   公交在拥挤的公路上缓缓前行,慢得仿佛要凝滞一般。戚雨谖看着窗外,静静地想着心事。   “你怎么啦?”戚晓晓问道,“要回家了,怎么一副不太不高兴的样子?”   戚雨谖摇了摇头。“没有啊,在发呆啦。”   戚晓晓盯着戚雨谖,慢慢地说:“沈皓予也放假了,已经在家了。”   戚雨谖闻言,睫毛微微一颤,似不经意的低下头去,“哦。”   戚雨谖淡漠的反应让戚晓晓急了,她大声道:“你没听清我说的什么吗?我说沈皓予回家了!”   戚雨谖却早已别过脸去看着窗外,嘴里轻轻哼起那首《童话》。   公交终于抵达汽车站。在通往落梅河的客车上,她们意外的遇到了沈昭、沈天河和夏子轩。   戚晓晓和沈昭沈天河骤然相见,彼此都有些尴尬。倒是夏子轩,走过来,像往常一样熟惯的打招呼,终于使气氛轻松了一些。   “嗨,夏子轩,怎么孤家寡人的?”戚晓晓调侃道。   “啥?”夏子轩一时不明其所指,他笑着拍拍沈昭等的肩,“这不是人?”   “我是说,怎么不见你家白珊珊?”戚晓晓说话率性不改当年。   夏子轩愣了一下,撇了戚晓晓一眼,说:“是你先说的啊,当事人都在这儿,别叫我说出好话来!”   沈天河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转脸看向别处,假装没听到夏子轩的话;沈昭则低着头,微咬下唇,若有所思。   戚晓晓瞪了夏子轩一眼,“呵,你还较真儿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早把白珊珊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真这样,那我可是真的不再相信爱情了。”   夏子轩淡淡一笑,笑容中透出些许忧伤与无奈。   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没有吭声的戚雨谖,这时暗暗地拉了一下戚晓晓的衣角,示意她别再多问。   客车缓缓停稳,沈昭等急急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戚晓晓和戚雨谖也下了车。   “真没良心,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戚晓晓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说。   戚雨谖忍俊不禁:“你说的谁呀,沈昭?沈天河?”   戚晓晓嗔了戚雨谖一眼:“你忘了,我早已经忘了有沈天河这个人了。”   戚雨谖若有所悟的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沈昭高大□□的背影。   高中的第一个假期,并没有戚雨谖想象中过得开心。用妈妈的话说是,她生来就是与妈妈做对的,所以两人在一块儿时总会生出那么多摩擦。还不如把她扔在学校,眼不见为净。   国庆长假的第三天,戚雨谖接到沈昭打来的电话,说是准备办一个初中同学聚会,邀请她到场。   戚雨谖犹豫了会儿,问沈昭:“会有哪些人到场?”   沈昭说:“我们几个是必定会在的呀。就看你们几个女生赏不赏脸了。”   你们几个?戚雨谖明白了。她果断地对沈昭说:“不好意思,我另外跟人约好了,恐怕不能去了。”   沈昭顿了顿,补充说:“明天,沈皓予会去。”   戚雨谖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但是我明天真的有事,去不了啊。”   沈昭只好作罢。   次日。清晨。天气风云突变,下起了雷阵雨。雨水滂沱,地上哗哗的水流成小溪。   戚雨谖一个人在家。她倚门而立,静静地看着雨幕。仿佛在看着一位哭泣的老人。      ☆、第六章 短发      假期仿佛永远比别的日子过得快。戚雨谖还没反应过来国庆假期已过去,便又得背着书包踏上去省城高级中学的客车。   客车在干净宽阔的马路上疾驰前行。这一次,是一个人的旅程。戚雨谖出神的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秋风拥入车窗内,吹拂着她的长发。   往事如风,来时匆匆,去也匆匆;一如这飞驰后退的风景,只是后退。而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南京汽车北站外,是一条热闹的街道。戚雨谖记得那里有一家发廊。发廊很小很普通。只是名字很别致,叫“我们的回忆”。   在“我们的回忆”门口站了好久,戚雨谖终于鼓起勇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给戚雨谖理发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大哥哥。瘦长的个子,亚麻色的头发,很热情的和她说着话。   “妹子,这样一头长发,蓄了好久的吧?怎么舍得剪?”大哥哥一边给戚雨谖梳着头,一边问。   戚雨谖淡淡一笑,说:“长发太麻烦。”   大哥哥笑着说:“我开始剪了哦,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哈!”   戚雨谖对镜子里大哥哥摆摆手,“不后悔。”   一缕缕头发,从戚雨谖身上飘落在地面。镜子照不出戚雨谖脸上的平静,却照不出内心的波澜起伏。   一头齐肩短发的戚雨谖赶到学校时,已是黄昏时分,晚自习即将开始。但因为楼层管理员迟迟未到,教室的门还紧锁着。同学们都在走廊,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边聊天边等候开门。   戚雨谖忐忑地走过去,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站在那儿发呆。   许惠美眼尖,一眼瞧见了戚雨谖。   “天哪,戚雨谖,你的头发……”许惠美的大呼小叫立即引起了许多人朝这边侧目。这下,戚雨谖立即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缪风轩当时正和郭淳夕说着话,闻言也转脸看见了戚雨谖。他注视着戚雨谖,隔得太远,戚雨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郭淳夕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笑着问戚雨谖:“怎的剪了短发?”   戚雨谖低下头,摸摸头发,“不好看吗?”   郭淳夕忙摇摇头,笑道:“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哈。”   戚雨谖和许惠美相视一笑。   第一节晚自习时间,照例是自由学习时间。班干部上台讲了一些班务的事后,教室里很是安静。   戚雨谖在纸上翻来覆去演算着一道数学题,算了好多遍,结果仍不对,她有些失望的搁下笔,支着下巴,看着那道题发呆。   戚雨谖看着眉头不展的戚雨谖,“怎么,遇到困难啦?”   戚雨谖点点头,把稿纸推到他面前。   缪风轩看了看,微笑着说:“题目偏易,你的做法也是对的,但演算过程却有点杂乱无序。你看,这一处明明很简单的计算,你却算错了,可见不是题目的问题,也不是你的做题方法的问题,却是你心有旁骛,不能用心其中!”   一番话说得戚雨谖面色绯红,她抿着嘴,垂下眼睑,含笑不语。   缪风轩却并没有多问,只是瞅着戚雨谖笑着,说:“头发短了好多!怎么剪得这样短了?”   戚雨谖有些不自然的摸摸头发,小声问:“不好看吗?”   “非也,非也!”缪风轩笑着摇摇手,“长发和短发各有各的美。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戚雨谖不解地。   缪风轩说:“据说,,女孩子的头发有时候能揭露内心的活动。留长发或剪断长发的背后,必是有一段故事的!”   “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个!”戚雨谖呵呵一笑,“那么,你认为呢?”   “无关风月?”缪风轩试探地问。   “无关风月,有关青春。”戚雨谖含笑答。   “这个时候谈青春,有点早呢。”缪风轩微微一笑,随即陷入一个人的沉思之中。   “怎的剪了短发了?”自习时间,教室里安静得很,施盈盈突然扭过头来,问戚雨谖。   戚雨谖一愣,随即微笑答道:“呵呵,没什么,一时心血来潮,仅此而已。”   施盈盈看了戚雨谖一眼,冷笑道:“戚雨谖跟许惠美待得久了,说话也有点耳濡目染了,句句也带刺儿似的!”   许惠美闻言,哪里按捺得住,反驳施盈盈道:“明明是你说话句句带刺儿的,反倒说起别人!戚雨谖又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说她?!”   施盈盈不屑地撇了许惠美一眼,冷冷地:“我又没说戚雨谖,别搞错了对象!”   许惠美正想发作,戚雨谖忙拦住她,朝她摇摇头。许惠美不甘地瞪了施盈盈一眼,用力地翻开书,做自己的作业。   又一场战火总算暂时平息了。戚雨谖和许惠美之间的冷战却紧接其后地开始了。原因无非是,许惠美怪戚雨谖太过软弱,对那样盛气凌人的施盈盈选择了姑息纵容。   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戚雨谖与缪风轩的关系却亲密了许多;而许惠美与郭淳夕之间也是有说有笑,无话不谈。   好似从此戚雨谖世界里只有缪风轩。然而过去的人和事总是不时的闯进的她的生活。   一天下早操后,戚雨谖一个人走在楼梯上,忽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沈昭。自入读省高后,与沈昭等难得见面,也没什么交集。不想今日在此偶遇,而且沈昭还这样急切地喊住她,仿佛有急事的样子。   戚雨谖放慢脚步等沈昭追上来,两人一起上着楼梯。戚雨谖留意到,沈昭穿着一套白色的类似校服的衣服。   “你这衣服好稀罕,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么?”戚雨谖问,“但我瞧着,又和校服有所不同。”   沈昭整整衣服,说:“这不是校服,这是升旗手穿的衣服。”   “原来你是学校的升旗手!”戚雨谖一脸钦佩地,“这么说每周一早上国旗台上升旗的那几个人中有你咯?可惜我隔得太远,总是瞧不清楚。”   沈昭点点头,问:“你呢,怎么样,过得还好?”   戚雨谖淡淡一笑,“就那样吧。这学校卧虎藏龙,要想出人头地,总是不容易,何况我这样资质驽钝的人!”   “不要这样说!”沈昭忙说,“那么,其他的呢,譬如,与同学处得还好吧?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戚雨谖答道:“生活上,初来乍到,总会有些不习惯;好在现在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同学关系上,我总觉得这学校教学过于死板,班上同学也大多埋头读书,全没了我们初中同学之间那种关系和气氛!开学至今已近两个月,班上同学我能叫出名字的不过十分之二三,熟络一点的同学不过几人。”   沈昭笑了笑,说:“正常,大家都这样。”   戚雨谖微叹了口气,说:“我们一起升入省高的人中,只怕你还是从前那样优秀的发光的;据我所知,戚晓晓是和我差不多的,夏晓晨和夏子轩竟是退步千里,至于沈天河他们,我倒不清楚,不过依沈天河爱玩的性子,恐怕也大不如从前了吧。”   沈昭说:“倒是都被你说中了。这个东西不好说啊,究竟是我们退步了,还是这里人才太多把我们比下去了,不得而知。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做好自己,不至于落后太远。”   戚雨谖点点头,但眼里分明是挥之不去的迷茫。   沈昭想了想,问:“上次同学聚会,为何不肯去?”   戚雨谖闻言低下头,轻声说:“不是说了吗,临时有事。”   沈昭敏锐地看了戚雨谖一会儿,淡淡一笑,说:“哪里是临时有事,是怕见着沈皓予吧?其实不瞒你说那天沈皓予并没有去。”   戚雨谖点了点头,淡淡一笑,“是了,是我没想到,今日的沈皓予已非昨日的沈皓予,他怎么会去呢。”   告别沈昭,回到教室,戚雨谖仍一副呆呆的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缪风轩轻轻地问。   戚雨谖微笑答道:“没怎么,遇到一位故人,就多说了几句。”   “故人……”缪风轩沉吟道,露出一丝苦笑。   戚雨谖见状,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知道缪风轩一定是想到了那天郭淳夕口中的能让缪风轩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相认的那个故人。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遗忘,却欲盖弥彰。或许那个“故人”便是缪风轩忘不掉的伤吧。且那个故人对于缪风轩,肯定意义非凡,不止他与沈昭这般的朋友这么简单。      ☆、第七章 眼泪的错觉   暧昧,就像一层薄薄的纱纸,糊在窗上。你依稀看见窗外春光如许,看见窗内室里岁月静好。捅破了这层纸,很多东西就没有那种朦胧美好的感觉了。   当时的戚雨谖,单纯到用众人的看法代替了缪风轩自己的想法。当施盈盈意味深长地看着缪风轩笑着说:“哟,要是戚雨谖,恐怕你就不这样了吧!”当前桌张雨天告诉戚雨谖:“听说要换座位了,缪风轩很舍不得你呢!”   ……   对于流言,戚雨谖固然总是一笑置之。但是,既是流言,没有源,哪来的流。而缪风轩对她的另眼相待,也仿佛坐实了流言有几分影子。而他自己对于流言也从不去做任何解释,只是像没有听见一般。如此下来,连戚雨谖自己,也不免有种错觉,仿佛她和缪风轩真的如别人所说的“在恋爱”。   换座位倒是真有其事了。国庆长假收假的第二天,班主任张仲有就把拟好的座位表交给班长纪明阳。纪明阳是出了名了老好人班长,座位表一拿到手,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早已被同学们抢去了。   许多同学围在一起看座位表,议论纷纷。戚雨谖很想也过去看自己的座位,但瞧人堆扎得密不透风,恐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倒是许惠美硬是挤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许惠美终于又挤了出来。戚雨谖和缪风轩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许惠美,那意思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座位是怎样的。   许惠美无精打采地回到座位上坐下,朝戚雨谖做了个苦脸。   “怎么啦?”戚雨谖问,“瞧你这个样子,你不会是跟施盈盈同桌吧?”   许惠美摇摇头,“施盈盈也还好啦,跟她坐一起斗斗嘴,总比跟'扑克脸'坐同桌,整天死气沉沉,闷出病来要好一点吧!”   戚雨谖不解地:“扑克脸?是谁?”   许惠美说:“还有谁,不就是庄慧嘛!”   “看到我们的座位了吗?”这时缪风轩问许惠美。   “戚雨谖,三组第四排;缪风轩,一组第四排!”许惠美简短的答道。   戚雨谖和缪风轩对视了一眼,默默无语,低下头各自做自己的事。   许惠美又闷闷地道:“唉,我和戚雨谖的座位离得更远呢!我坐二组第一排。倒是郭淳夕,坐三组第六排,和戚雨谖中间就隔一个魏恒。”   夜,仿佛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静。一向主张宽松自由教学的语文老师朱晴照例是让大家自己阅读课外书。   戚雨谖花半个小时看完了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她合上书,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转脸,正对上缪风轩的目光。戚雨谖脸微微红了,低下头微微一笑。   “书还你。”戚雨谖把手中的书递给缪风轩。   “看完了?”缪风轩接过书。   戚雨谖想了想,说:“萧红对许广平也算尊重了,一口一个'许先生'称呼。”   缪风轩微笑着说:“时代造就奇女子,萧红也算其一了。许广平也好,萧红也好,都是勇敢的敢于追求爱情的才女。近代这样的女子,多不胜数,比如张爱玲,林徽因,陆小曼,庐隐,石评梅……”   戚雨谖说:“我最喜欢石评梅的《墓畔哀歌》!”   缪风轩淡淡一笑,说:“石评梅的文字是好的,但是她对于生死之事过于敏感,你因心思细腻,所以见了这样忧伤的文字就喜欢。只是只可做欣赏,别入得太深。”   戚雨谖点点头,“只是喜欢而已,哪里就认真了。”   缪风轩说“正是这样呢,心思细腻固然是女孩子的特点,但若要活得快乐,还是随性爽朗一点,钝感的好!”   如此一番话,如良药苦口,自是为她好。然而戚雨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也许这许多年来自己心里需要的是一个“看病的人”,而不是一个“治病的人”。   “那,那个女孩,是怎么样的性格呢?如你所喜欢的,明快爽朗?”戚雨谖忍不住问。   缪风轩微愣,“你知道她?”   戚雨谖笑而不答。   缪风轩说:“她,既不敏感,也不爽朗,只是温婉沉静,就像我第一次见你,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一样。”   戚雨谖淡淡一笑,点头道:“我明白了。”   缪风轩正想再说什么,语文老师走进教室,开始给大家发试卷,她告诉大家,从这一周起,每一周都要做一套测验卷,看课外书的时间要取消或缩短。   对于这样的消息,戚雨谖见怪不怪。在这个应试教育泛滥的省立高级中学里,数学英语甚至文综理综这些科目晚自习一向都是做试卷,语文又能“独善其身”多久呢。   于是换座位的前夕,时光就在做一份语文试卷中度过了。   不过第二天上午因为急着讲上周做的一份数学试卷,张仲有老师把上午的自习课与下午的数学课调换了。如此一来,换座位便要等到下午的自习课时间了。   本该是开开心心的值得珍惜的一个上午,还是被这份数学试卷破坏了心情。不拘小节的张仲有老师在全班面前念了所有同学的分数,不留任何同学一丝情面与隐私。   缪风轩122分,许惠美105分,郭淳夕118分。独独自己,拿不出手的85分。心里不愿意做这种对比,明明知道这样的对比只会让自己心里更不好受,戚雨谖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不停地回荡着这几个数字。   张仲有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了缪风轩。原因是这样一份偏难的试卷他能考这样好的分数。   他是老师眼中拔尖的高材生,是同学们眼中优秀负责的数学课代表。戚雨谖偷暼了一眼已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卷子,又看了一眼缪风轩缪风轩,仿佛在看一个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止缪风轩,连许惠美,郭淳夕,也是她觉得羞于面对的。想着,不觉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缪风轩停下笔,凝视着戚雨谖,柔声问:“怎么哭了?”   戚雨谖别过脸,拭了泪,没有答言。   缪风轩想了想,拿出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递给戚雨谖。   轩:一切才刚开始。   谖:可是一开始我就失败了,以后的路,更不知如何,也没有勇气。   轩:谁的开始是一帆风顺的?我也有你所不知道的过去。只是你没有看到我的眼泪。   谖:你也会流泪?   轩:我的初中最初是在家乡的一所普通的中学读,家乡虽然偏僻落后,我却过得快乐自在。升初二时,爸爸因为我的期末考试成绩不如他意,一气之下,把我送到了省城一所小有名气的初中就读。后来的这两年里,我远离家乡和亲人,离开了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离开了一起长大的那个女孩,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求学。成绩基础不如同学们,我只能咬牙追赶。终于考上了这个所谓的重点高中,然而,得失之间,早已没有勇气去计算了。   谖:我今日的处境,和你当初有什么两样呢!   轩:所以我才想要守护你,不想你像当初的我一样孤立无援。   谖:谢谢!我会努力的,不会被打败。   轩:那就好。擦干眼泪,好好看自己的卷子吧。好好改错,有不懂的问我。   谖:嗯   本子上的对话到此为止。缪风轩收好本子。接着投入学习之中。戚雨谖也开始认真的进行试卷改错和分析。   座位终究是如期换了。下午第三节课,班主任没有到场,大家在老好人班长纪明阳的带领下开始换座位。拖拖拉拉,吵吵嚷嚷,一节课快下了大家都还没有就绪。   混乱中,戚雨谖埋头默然整理着书本,许惠美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你瞧,施盈盈多霸道,她跟班长要求还跟潘采莹同桌!”   “你的新同桌已经把座位搬过去了,你还不动?”   “糟糕,施盈盈和潘采莹竟然坐你前桌!”   “唉,你的新同桌跟我的新同桌一样,也是一张扑克脸!”   许惠美冷眼旁观着别人换座位的情景,说了这一大堆。   戚雨谖淡淡的说:“这个学校,不是扑克脸的同学能有多少?都是勤勉刻苦的好学生!”   许惠美撇撇嘴,不以为意。   戚雨谖看了看,他正端坐着看书,一副与世无争、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不知道缪风轩舍不得你麽?”前桌张雨天瞅着戚雨谖一笑,悄声说。   戚雨谖红了脸,装作没听见,自去帮许惠美搬桌椅。   秋夜凉如水。窗外秋风飒飒,秋叶萧萧。   左右同桌吕佳怡和张雨都在埋头做作业。戚雨谖从作业中抬起头,看向略远处的缪风轩。他端坐的侧影,那么熟悉。这种熟悉感,那么真实的告诉她,以今日为界,他不再坐在她身边了。   戚雨谖孤单落寞的背影全落入后面不远处的郭淳夕眼中。郭淳夕本也是细腻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戚雨谖的心思。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低下头自去写作业。      ☆、第八章 右手边   就像本来已融为一体的四个个体,突然被扔到四个不同的地点和环境。其中有的或许会试着去适应新的人和环境,有的则因为不愿意去适应而选择了孤独与守候。   戚雨谖于作业堆里抬起头,每次都能看到缪风轩一如从前的端正沉稳的侧影,白净秀气的侧脸。他依然是优秀的高材生,数学课代表。学习工作有条不紊,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步伐。唯一可见的是,换座位后他的话少了,更多的是坐在那儿做作业,看书。他的同桌也是一个学习认真刻苦的男孩,两人相处的倒也平静和谐。倒是他前排坐的两个女生,似乎跟缪风轩相处愉快,总令戚雨谖觉得有些惴惴。   许惠美恐怕是过得最糟的一个了。那样一个话唠,现在每天却闷闷地坐在那儿如同闷葫芦一般。   郭淳夕言行举止之间与缪风轩有几分相似。或许有点像他的沉稳能干吧。换了座位之后,郭淳夕反倒与戚雨谖走得近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彼此都有一点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吧。   本不愿打扰缪风轩新的生活,但还是忍不住在换座位的第二天给他写了一张纸条。   “友谊,会因为距离而改变吗?”戚雨谖如是写道。   纸条是戚雨谖在晚自习时间经过同桌张雨转交给缪风轩的。她心不在焉的低头看书,忐忑的等待他的回音。   张雨递回给戚雨谖的是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戚雨谖翻开最新写的一页,只见缪风轩洋洋洒洒写了近一页纸的话。   “不会。距离对于我是个最无能的东西,它不会改变什么。想曾经我俩坐一起时,天南地北,山山水水,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些美好的回忆,岂是可以因距离而否定的!你对于我的意义,唯有知音二字可以形容……”   戚雨谖认真的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她轻轻地捂住脸,并不是哭了,而是因喜极而致两颊绯红发烫。   她没有再写什么,让张雨把本子递回给了缪风轩。   “真羡慕你啊!”午饭时,听完戚雨谖的叙述,许惠美一副苦瓜脸,“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戚雨谖拉住许惠美的手,认真的说:“以后你可以找我说啊,课余时间都可以。”   许惠美摇摇头,“看你左右同桌都是那么认真学习的,我怎么好意思过去打扰她们!”   戚雨谖说:“张雨确实不必烦她的,她下课还不放松的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我右边的陆雨雯虽然学习成绩好,但课余时间不待教室的,总是出去和朋友玩去了,座位总是空着的。”   许惠美开心地:“那好!以后我有什么话去你那儿找你说!”   每天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缪风轩,已经成了戚雨谖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的必修课。而同时缪风轩转脸迎上来的温柔的目光,成了她眼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缪风轩总是那样的细心,这是曾经最打动戚雨谖的地方,现在也是。譬如换座位后的第一次数学作业,戚雨谖忙忙的做完了,把本子交给了组长。组长最后都是把收齐的本组的作业交给数学课代表的。不一会儿缪风轩把戚雨谖的本子连同他自己的一本资料书交给她。他说:“你再看看,是你那样做吗?看看我的这本资料书,上面有例题讲解。”   虽然很丢脸,戚雨谖心里却满满的是高兴。认真的把书看了,把题重做了一遍,再交给缪风轩。   连同桌张雨也觉出了端倪。她疑惑地问:“缪风轩怎么对你这么好?”   来到这样的环境,便有了承受一些人和事的心理准备。果然许惠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有了施盈盈和潘采莹这两个人坐前排,戚雨谖的学习生活便无法安生。以前戚雨谖总以为是因为许惠美的缘故,自己并没有招着施潘二人什么,她们不会正面针对她的。但戚雨谖没想到的是施潘二人的一些举动让人如此的不堪忍受。   她们喜欢抄作业,而且是不经允许就强抄的那种。因着戚雨谖的英语和语文成绩不错,她们便把目标定在了戚雨谖身上;她们上课叽叽喳喳一直在说话,下课便坐在座位上嬉戏打闹,把后排戚雨谖的课桌弄得山摇地动。如此戚雨谖忍受了数天,她们却丝毫没有觉察和悔改。终于有一天,戚雨谖忍不住,一拍被她们弄得乱晃的课桌,大吼道:“你们有完没完?!你们这样肆无忌惮,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施盈盈和潘采莹先是愣了一下,因为没想到一向温柔沉静的戚雨谖也会有发飙的一天。随即,潘采莹冷笑一声,说:“我们的事,要你管!”   戚雨谖不卑不亢地:“你们妨碍了我,就不只是你们的事儿!我为什么不管?”   施盈盈慢条斯理地瞅了戚雨谖一眼,说:“戚雨谖,我因为你一向识趣,所以不曾为难你。没想到你现在也学着了许惠美那一套,敢跟我嚷嚷,那就别怪我以后不待见你!”   说完,施盈盈拉了拉潘采莹,说:“算了,我们且玩咱们的!”   潘采莹不悦地:“为什么算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她一个乡下丫头敢跟我们作对……”   施盈盈小声说:“你没看见我表哥正看着吗?”   潘采莹闻言看了一眼缪风轩,又撇了施盈盈一眼,说:“你就这个软肋,这么惧怕你表哥!你说你吧,也就这点出息,行动还被人管束着!”   施盈盈不屑地说:“我倒不是怕他,我怕的是我爸爸!”   潘采莹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这次的风波就告一段落了。但是矛盾并未消除。施潘二人还是继续她们那样的生活。软硬不吃,戚雨谖也拿她们没办法。只好忍一天是一天。若要跟老师要求换座位,只怕老师会觉得她多事不安分。况且以自己现在平庸的成绩,也没脸去跟老师提要求。若陈出施盈盈等的情由,又得罪施潘等人。戚雨谖不仅失声苦笑,笑自己也有今天这样困顿其中的处境。看来,她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尽在落梅河中学了。而有的东西,曾经那般向往,真的到了这一天,才发现自己抛下的才是最美的。   所幸还有缪风轩、许惠美和郭淳夕三人。果然第一眼的缘分总是最深的。如今接触的同学渐渐多了,认识的也多了,愈来愈觉得他们的可贵。   转眼已到了十一月深秋。教学楼外的那片山尽染透成金色与红色。杏叶和枫叶漫天飞舞。寒意袭人的秋风,也透过窗渗入教室了。   戚雨谖和缪风轩的关系,就像这漫天飞舞的树叶,虽然在风中缠绵交集,却永远就这么个节奏,不会更近,也不会太远,平平静静,含蓄沉静。   以为会一直以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直到突然有一天,那个从前一直以侧面人物的形式出现在戚雨谖和缪风轩的世界里的缪风轩的“故人”,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戚雨谖的眼前。   那天晚上,刚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戚雨谖正写着作业。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喊:“缪风轩,有人找!” 戚雨谖留意了一下,只见缪风轩出去了,几分钟之后,他回到了教室,面上微微带着笑容。   第二节晚自习上了不久,戚雨谖就收到缪风轩递来的本子。   “雨谖:   你知道吗,刚刚是她来找我。我很开心,因为这些天来一直郁结于心的心结,终于解开了。数天前,我在这个学校第一次见到她,时隔两年的重逢,让我惊喜不能自抑,便追过去相认,谁知只得到她冷淡木然的回应。刚刚她来找我,解释说那天是因为一时没有认出我,她说她有近视,五米之内认不清人。所以,我们之间的误会,终于是解开了。”   看完,戚雨谖深深地吸了口气。良久,她提起笔,写道:那么,恭喜!   合上本子,让同桌张雨递给缪风轩。戚雨谖疲惫地闭上眼睛,懒懒的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发呆。   晚自习后,寒风四起,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无声的飘入窗内。目送缪风轩和郭淳夕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教室,戚雨谖才开始慢慢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许惠美背着包走过来,笑着说:“雨谖,我新学了一首好歌,唱给你听!”   戚雨谖漫不经心地:“你现在每天坐在那儿像个闷葫芦一样,哪里能学到什么歌?”   “真的!”许惠美说,“我天天听我们组的一个男生唱,就学会了。歌名叫《右手边》,光良唱的!”   “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   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   许惠美轻轻地清唱。   歌声有些嘶哑。歌词一字一句,听在耳中,渗入心底。   戚雨谖收拾东西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从前与缪风轩坐在一起的一些情景浮上脑海。他熟悉的侧脸,温柔不失硬朗的声音,他对她的关心,以及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本子上写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些些,一件件,让她不禁眼角湿润。      ☆、第九章 好朋友只是朋友   秋风秋雨,寒意袭人。天地间氤氲着湿冷的气息。   阴雨已连绵了一周,将这座南方小城真正带入了它“烟笼寒水月笼纱”的古韵中。   这样的天气,体育课照例是要上的。省城重点高中历来注重应试教育,不太重视一些兴趣课,独独对体育课严格要求,风雨不辍。   戚雨谖的身体早已感受到了寒气的召应。于一周前就开始复发一些旧症状。这些病痛,带给戚雨谖的,总是无边的恐惧与不安。   “戚雨谖!”许惠美走过来叫道,“走吧,要迟到啦!”   戚雨谖抿了抿下唇,点点头,拿了伞,随许惠美走出教室。   在楼梯口碰到了郭淳夕,三人便一起向体育馆走去。一路上照例是许惠美有说有笑,郭淳夕微笑相陪。   细心的郭淳夕看出了戚雨谖的异样,他看了看戚雨谖微跛的腿,问道:“雨谖,你的腿怎么了?”   戚雨谖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酸疼。”   许惠美也看出了,忙问“不要紧吧?要不你今天不上体育课了,请个假?”   戚雨谖忙说:“没关系,老毛病了,自己会好的。”   郭淳夕想再说什么,却见戚雨谖若无其事的淡然的笑——她在努力掩饰自己的脆弱。真是个倔强的女孩。郭淳夕心想。   “对了,郭淳夕,你今天怎么把校服给穿上了?”戚雨谖很快转移话题。   许惠美也说:“是啊,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哇,你还要上体育课,穿着这肥大的校服只怕多不方便!”   郭淳夕笑了笑,道:“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时兴起,就穿了校服。”   戚雨谖观察了两眼,“话说你这校服本来是我的,没想到你穿在身上这么合适呢!”   “你因为穿着大了所以要换校服的,你穿着大了,我穿着就刚刚好啦。”郭淳夕说。   “什么?”许惠美惊讶地问戚雨谖,“郭淳夕身上穿的是你的校服?”   戚雨谖点点头,“我现在的校服是丁扬子的,他穿着小了,就换给我了。”   许惠美点点头,“懂了。”   正在这时,戚雨谖瞥见缪风轩和郑重一起从楼梯口出来,走在戚雨谖三人身后的不远处。   “下雨啦!”许惠美和郭淳夕同时撑开伞。   戚雨谖欲撑开伞,忽起一念,便收了伞,走到郭淳夕伞下,和他并肩而行。   许惠美疑惑地看了戚雨谖一眼。   郭淳夕也有些意外,他微微一笑,把伞向戚雨谖那侧倾了一些。   不知是因为腿疼的缘故,还是因为戚雨谖无形之中有意放慢脚步,缪风轩等很快赶上了他们。缪风轩举着伞,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三人身边走过。   戚雨谖看着缪风轩雨中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眼里浮现一丝忧伤。   许惠美愤愤地说:“像没看见我们似的,摆什么架子嘛,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   期中考试往往宣告一个学期已过去了一半。时间果然过得飞快。忙碌的期中备考的日子里,戚雨谖终于是有了更多的事占据时间和内心。平时连与缪风轩眼神交流的频次也几乎再没有了。心事,静静埋在心底,成为一个人的事情。   期中考试为期两天。尽管戚雨谖下了很大功夫复习,毕竟也只是临时抱佛脚,没什么深刻效果,只因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自己尽将心思放在了别的与学习无关之事上。   在末等考场里,戚雨谖遇到了夏子轩。她一点都不意外。从前落梅河中学的佼佼者,进了省城第一高级中学之后排名还能勉强在中上等的,恐怕也只有沈昭和沈天河及祝梦寥寥三人而已。至于她和夏子轩等同学,自然只有做凤尾的资格。   夏子轩在末等考场里的座位号比戚雨谖还要靠后许多。四目交接时,戚雨谖分明看见夏子轩尴尬和躲闪的目光。戚雨谖不禁摇摇头,微微冷笑。有什么可逃避的,莫非你夏子轩让我看见你被分到末等考场是没面子的事,我被你看见在末等考场就有面子了?夏子轩本来高中时脸皮就薄,没想到进了省高后别的长进倒没什么,却是脸皮越发练得薄如蝉翼了。戚雨谖静静地坐在考场里,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夏子轩呢,她又何尝不是深陷于同样的处境中。   在省高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在心里交瘁中应付过去。因为知道即使很在乎地去对待,结果也不能和坦然应付有什么区别。不如尽力而已。更别说像大多数末等考场里其他考生一样,夹带、小抄作弊。戚雨谖唯一让自己觉得欣慰的一点便是在此——她,永远不会作弊。   一向以批改试卷速度闻名的省高,在这次期中考试中终于向戚雨谖等新生证明了它的改卷效率。两天的考试一结束,一回到教室,便有好几科的试卷陆续发到手中。最先发下来的大都是物理化学数学等理科试卷——这些也都是最能打击戚雨谖这样的“理性不足,感性有余”一类的“天生的文科生”的科目。   听说下学期要分文理科班。戚雨谖握着化学试卷的手越攥越紧,她紧咬着下唇,看向不远处静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学习的缪风轩。   期中考试成绩登记表在全班流传。最后辗转到了戚雨谖手中。戚雨谖紧张而绝望的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全班倒数第十名。多么残忍和讽刺的成绩!它仿佛在得意洋洋地告诉戚雨谖:你三年辛苦考进省高,又有什么用!鸡头和凤尾两个角色之间的转换,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同时看了缪风轩他们的成绩。缪风轩开学时以班级第4名的成绩进校,如今竟却也是一落千丈,排到了第21名。许惠美不进不退,稳稳地保住了她班级第18名的位置。倒是郭淳夕,由开学时的第19名一跃至第6名。   晚饭时间,戚雨谖因为没胃口,没有去吃晚餐,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许惠美和郭淳夕去了食堂。教室里空荡荡的寥寥几人。恰巧缪风轩也在。再加上班上的副班长王雪,总共三人。   戚雨谖瞥了一眼缪风轩。他与她不过三米之隔,却好似隔了整个宇宙。从前同桌时光里,仿佛是连宇宙都小到只能包纳她们二人世界,何况区区三米。不料今日三米之遥,竟成天河银汉。   “喂,缪风轩!”王雪突然开口,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   缪风轩闻声转脸看向王雪。而戚雨谖就在缪风轩和王雪视线相对时的正中央的位置。她尴尬而紧张地埋低头,装作心无旁骛地学习着。   王雪朝缪风轩撇撇嘴,“我说你呀,以前在初中可是我们大家公认的高材生,怎么现在考试考成这个样子!”   缪风轩淡淡一笑,“原来你把我的成绩也看了。”   王雪说:“是啊,我看了。不看还好,看了才发现真是刺激眼睛啊,第21名,缪风轩,你好意思嘛?!   缪风轩笑了笑,笑得有些淡淡的难掩的忧伤,他不语,径自低下头看书。王雪不依不饶地接着说:“数学还行,可是你看看你的语文成绩,还有文综成绩!语文怎么可以才考101分呢?最好考的科目,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的!”   缪风轩叹了口气,自嘲道:“怎么考的,抽风了呗!”   王雪想了想,又问:“话说下学期文理分科,你准备读文科还是理科?”   缪风轩耸耸肩,笑了笑,说:“很明显,我没有文科的天赋,我如果读文科的话,那不是对文科的亵渎嘛!”   王雪道:“我又没说让你选文科,你在这儿急什么!你这高材生不读理科的话,才是浪费人才呢!我也准备选理科呢。”   戚雨谖默默地低着头,听着他二人的对话。   “我啊,如果有下辈子,再读文科吧。”缪风轩笑了笑,似不经意地向戚雨谖投来一瞥。   王雪睨了缪风轩一眼,笑道:“说得你好像逼不得已才要读理科似的!文科有什么好,难不成你想做个文艺青年?”   缪风轩露出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说:“我对文学的确很有兴趣,但却不是文艺青年的料。”   这一番话却分明是说给戚雨谖听的。从前和他同桌时的一幕场景在脑海中重现——那个如水的夏夜,自习的时候,他和她将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传来传去,在那个本子上写下他们彼此对对文学的热爱和见解,高山流水,一如伯牙子期。那个时候,谁会想到他们也有今日无言相对的一天。   戚雨谖头也不抬的继续盯着书本看,仿佛没听见一样。听见又如何?他是在告诉她他还是从前那个热爱文学、愿意和她一起用文字进行心灵的交流的缪风轩,还是在告诉她他要读理科,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戚雨谖,你呢?”王雪突然问戚雨谖。   戚雨谖一怔,抬起头,撞上王雪慷慨的微笑。余光中,发现缪风轩也在注视着她。   王雪又问道:“你想读什么科?”   戚雨谖简短地答道:“文科吧。”   这个答案,应该是缪风轩意料之中的吧。戚雨谖转脸看向他,迎上他熟悉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的温暖的笑容。   王雪点点头,“哦,我也猜到你会读文科啦,你这么文静淑女,一看就是文科的苗子!”   期中考试之后,似乎大家学习上都更卖力了许多。班级风貌总体上趋向内敛。缪风轩经过期中考试的教训,性子越发显得睿智沉静,幽默风趣的一面倒隐了不少。   郭淳夕越发低调了。他除了学习,平时也就跟戚雨谖写写纸条,跟许惠美因为相隔得远,反倒生疏了。郭淳夕特地准备了一个本子,用作他和戚雨谖之间的交流。   他们互相有了自己落款时用的的笔名。郭淳夕叫Rainbow(虹),戚雨谖叫Shizuka (小雨)。后来郭淳夕每次在落款后加了一句“风雨过后见彩虹”。   戚雨谖和郭淳夕中间隔着一排座位,坐在他们中间的是魏恒和郑重。魏恒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郑重则是缪风轩的前同桌,戚雨谖和缪风轩之间感情的见证者。戚雨谖和魏恒倒是相处融洽,却是那个郑重,平时不声不响,但凡戚雨谖回过头来和魏恒说话或是和郭淳夕传纸条的时候,郑重就会像警察审视犯人一般,狠狠地盯上戚雨谖几眼。戚雨谖起先是觉得不自在,这样下来久了,也就习惯了。   然而戚雨谖和郭淳夕、魏恒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其实也是缪风轩所耳闻目见的。戚雨谖也猜到缪风轩装作不知。戚雨谖也就装作不知他已知。如此一来,两人倒都把真意掩饰,以假意相对了。      ☆、第十章 一直很安静   雨后的秦淮河,水涨船高,潮平岸阔。南京,这座被历史和岁月写满了痕迹的城市,雕栏玉砌,朱颜应改,却依然掩盖不了它的沧桑。   南京,被多少故事选中。住在南京城里的来来往往的人,也被故事选中。无论故事是悲是喜。被故事选中,没资格懵懂。   “戚雨谖,”郭淳夕放眼看向秦淮河,“你看,南京多美!”   戚雨谖点点头,由衷地:“是啊,多美。”   郭淳夕笑道:“就让我们永远留在这座城市吧,直到在它的怀抱里老去。”   戚雨谖不禁噗哧一笑,“什么呀,跟作诗似的,这么文艺忧伤的!”   郭淳夕憨憨地一笑,说:“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啦,到了高三填志愿时,我一定还填南京的大学!”   戚雨谖默默地听着郭淳夕的话,不由心潮起伏。往事前尘,一一浮上脑海。曾经在这座城市里的故事,清晰地回放。一切仿佛一场梦,又不是梦。   从妈妈难产生下她,至今悠悠十六年。曾经,她从一个被妈妈忽视厌弃、被父兄严厉管教的黄毛小丫头,到一个优秀学生、一个老师和同学们眼中披戴着光芒的少女。感情上,从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女孩,逐渐长成一个接受别人感情然后到对别人付出感情的女孩。然而省高,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这个转折点后,她经历了人生从没有过的低谷。就是小时候被妈妈劈头盖脸的呵责时,也总有许多左邻右舍的长辈们站出来制止妈妈,劝妈妈说雨谖已经很乖很优秀了。进入学校后,她的过人之处也很快显露出来,小学时因为客观原因转了很多次学,但无论到哪个学校,她的成绩从来没有出过年级前三名。到了初中,稳在年级前五名之列。用妈妈的话说是,“一个从小被锁在家里睡觉没人带的孩子,有这样的资质,不过是后天比别人多了几分努力罢了”。而正是从小就有的这种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想法,所以在考进人才济济的省高后,在被众多人比下去的事实面前,她无法淡定坦然,试图追赶别人却发现别人也在跑,这场赛跑不过是场拉锯战。力不从心的她只好选择了一个人慢慢地走。而在这“慢慢走”的过程中她留恋上了一道风景。而自卑和迷茫让她选择了矜持和沉默。她品尝了世间最苦涩的一种恋爱——暧昧,或者说是暗恋。   也许现在所有的定义和结论都有些早。可是有谁能说若干年后一定能有改变呢?   “雨谖,老郭!”这时,许惠美急匆匆地赶过来,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戚雨谖和郭淳夕回过头,看向气喘吁吁的许惠美。   “不是说好了先去夫子庙嘛?怎么你们都跑这儿来啦,害得我一个人在夫子庙苦等!”许惠美嘟着嘴埋怨道。   郭淳夕耸耸肩,“多数服少数,当初不是说好了先来秦淮河嘛,是你一个人想去夫子庙哇!”   戚雨谖也笑道:“是啊,这个时候夫子庙必定又是人山人海,你想吃东西,也要忍一忍!”   许惠美只好不说什么了,撅撅嘴,继续吃她手中的包子。   “你们就在这儿呆了一两个小时啊?”许惠美奇怪的问。   郭淳夕点头道:“是啊,你不觉得,在这里看南京,才是最美的吗?”   “美个屁!”许惠美冷笑道,“你没看见这水质多差嘛,真正秦淮河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郭淳夕急了,“南京不好,哪里好?”   许惠美忙说:“我没说南京不好!我只是说这里不好嘛!南京怎么会不好,我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将来填报大学,我也还是要留在南京的!”   郭淳夕闻言欣慰地一笑,“总算有人跟我达成一致了。”   许惠美嘿嘿一笑,又问戚雨谖:“你呢?”   “我……”戚雨谖边想边说道,“我还没想好呢。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还是两年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许惠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啃了一口包子。戚雨谖又回头看着河水发呆。   忽然,许惠美停住了吃东西,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一愣一愣地。   “怎么了?”郭淳夕问。   许惠美摇摇头,悄声对他说:“我好像看见缪风轩了,他跟一个女孩一起……”   郭淳夕朝人群瞅了瞅——只见人流涌动,已没有缪风轩的身影。   郭淳夕目光略一闪烁,他对戚雨谖说:“趁现在已过了高峰期,我们走吧,去夫子庙吃东西去!”   许惠美拍手道:“好啊好啊!”   三人刚走出秦淮景区,在门口竟然还是碰到了缪风轩。这一次是迎面相逢,避之不及了。缪风轩果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短裤的清纯女孩。   缪风轩朝戚雨谖微微一笑,打招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戚雨谖努力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回应缪风轩。在目送缪风轩和那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时,心里却像被狠狠地掏去了一块,空荡荡的。   是了,本来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所有的纠结与胡思乱想都是我一个人的事。缪风轩根本不需要装,也没在装,这样的状态才是最真实的他。当初与她戚雨谖山山水水、知己相称,也许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郭淳夕瞥了戚雨谖一眼,暗朝许惠美使了个眼色。许惠美忙拉着戚雨谖就走,嘴里嚷着“吃东西去喽!”。   郭淳夕走在后面,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有些纠结的刮刮额角。   雨后的日暮,天边一道若有若无的浅淡的彩虹横贯天空。   “换座位咯!”教室里传递着消息。   据班长纪明阳说,这次是班主任自行安排座位,与他无关,请大家有意见有要求的不要再找他。   班主任张老师排的座位,这么恰巧地将戚雨谖和许惠美排了同桌,坐四组第二排的角落。她们那一排的最左边、与她们坐一排的,还有一个男生,叫徐正曦。徐正曦长得眉清目秀,穿着打扮也时尚。就是性子有点孤僻,整天坐在那儿看电子小说,谁也不搭理。   戚雨谖每每看看许惠美,又看看她左边的徐正曦,就忍俊不禁。一个外向活泼,动如脱兔,一个沉静内敛,静若处子。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平均每天说的话恐怕不会超过五句。   有一天,许惠美终于忍不住问徐正曦:“你这样天天看小说,好玩吗?”   徐正曦闻言,抬起埋了许久的头,“好玩啊。怎么,你也想看啊?我这里电子小说,实体书应有尽有哦。”   许惠美撇撇嘴,“我才不看呢!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心思全然不放在学习上的人,当初是怎么考进省高的!”   徐正曦冷笑道:“今非昔比,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一旁的戚雨谖闻言神色微微动容,默默地若有所思。   许惠美想了想,调皮眨眨眼,地对徐正曦说:“有什么好看的小说?”   徐正曦从桌斗里掏出几大本书,一股脑扔到许惠美桌上。   于是从此许惠美也步入了上课看小说的行列,虽然她看的是实体书。   转眼初冬将至,第一场霜降之后,天气明显的寒冷起来。这也仿佛是在提醒着旧年将尽,新的一年越来越近。   那么期末考试也不远了。这一个半年,在不久也将画上句号。   文理分科登记表已然分发下来,人手一份。那一刻戚雨谖是毫不犹豫地填了文科,然后把表交了上去。她想象着缪风轩在表格上,如同她一样坚定地写下他的志愿。终于将要分道扬镳了。戚雨谖默默地心想。   而同时,许惠美和郭淳夕都选了理科。   因为还有许多课时挤压着没上完,还因为下学期的文理分科工作已然就绪。许多老师上课便没有之前那么严格细心了。完全随学生心意——下学期读文科的,物理化学你爱听不听;下学期读理科的,历史政治地理等也随你听或不听。   这样一来,学生的自由空间倒大了不少。就戚雨谖所见,徐正曦上文综科目时手机就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看电子小说了;许惠美的小说书籍也直接摊在桌面上了。   枯燥难懂的化学和物理课,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节奏。终于戚雨谖在理综课上也开始看起了小说。由明晓溪到郭敬明,由饶雪漫到韩寒。这些小说对于戚雨谖未来的路有什么作用?——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于文字上有一些些灵感的启迪。那是后话了。   与许惠美同桌的日子里,虽不免因为性格的迥异而有一些小摩擦和吵吵闹闹,但无论如何,她们最后谁也没有离开谁。依然形影不离如同姐妹。在后来的相处中戚雨谖也终于对许惠美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比如,她的情感世界。   许惠美看完明晓溪的《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后抱着书哭得稀里哗啦。在戚雨谖诧异的眼光中,许惠美才透露,她读初中时曾有一个男朋友,后来她考进了省高,男朋友去了技校,两人失去了联系。终于,在省高开学那天,许惠美放下女生的矜持,特地去网吧上网,想要跟那男的联系上,得到的却是男生冷淡的回应,以及他在技校有了新女朋友的消息。   一切,原来如此。果然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许惠美平日看似嘻嘻哈哈、吃好睡好、无忧无虑,其实心里也隐藏着一段心事。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有圆满的结局,就像齐铭和易遥,小米和尹堂曜,对吧?”许惠美抹了把眼泪,笑着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点点头。默然。她在想,即使不能有结果,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又有什么关系!然而,若只是苦涩的单恋、暗恋,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误。   故事终究是故事,小说里都是虚构的世界。戚雨谖只知道,眼下她心里雪藏的,是一份比小说里还要凄凉酸涩十倍的感情。   初冬十二月。天寒地冻,草木枯朽,人也开始犯倦。   许惠美尽显她吃货的好吃懒做的本领,每天在教室里看小说、嗑瓜子。仿佛她有看不完的小说,嗑不完的瓜子。   戚雨谖偷偷去商店买了许多彩色的塑料小软管。白天在教室里,和许惠美一起看看小说,嗑嗑瓜子。晚上回到宿舍,熄灯后,夜阑人静时,她就一个人折起了幸运星。   终于在15日之前折了满满的一瓶幸运星。五彩的星星,在瓶子里辉映,煞是好看。   12月15日。这个对别人而言没有什么概念、可以糊涂点过的日子。戚雨谖却早早的记住了,也等了很久。午饭时间,戚雨谖说肚子不舒服,让许惠美自己先去吃饭。   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戚雨谖将那个写有“生日快乐”的小卡片放进装满了幸运星的瓶子里,蹑手蹑脚地走到缪风轩的座位旁,将瓶子放进了他的桌斗里。然后悄然离开。   ——缪风轩,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希望你永远不知道是我。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我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第十一章 相忘于江湖   南国的雪花,轻灵飘逸,如飞花穿过庭树,在地面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戚雨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雪景。   时间恰好是元月一日。这雪下得如此应景。   “戚雨谖,”许惠美兴致勃勃地问,“今晚全校的元旦晚会,你去不?”   戚雨谖转过脸,懒懒地支着下巴,“去啊,为什么不去?”   许惠美笑道:“那就好!到时候我们带上小说,带上游戏机,再带上零食,哇,真是享受啊!”   戚雨谖睁大眼:“天哪,你是去看晚会还是去干什么?!带这些东西干嘛!”   许惠美撇撇嘴,“元旦晚会肯定是那些个学生和老师在台上唱来唱去讲来讲去,无聊透了,我只管去,看不看就是我的事了。”   戚雨谖撇撇嘴,可爱的支着下巴:“许惠美,你这叫堕落不……”   许惠美下意识地挠挠头,“算吗?”   戚雨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做作业。   元旦晚会果然有些无聊,不过是学校少数有得一技之长的学生或老师的才艺表演。有吹笛子吹得快如花间翩飞的,有弹琴弹得如水流潺潺的,有唱歌唱得赛歌星的……   十六年来,戚雨谖第一次全程在台下做了一个观众。这也是意料之中,从前是罗宜君老师他们对她着意栽培;现在,在这个人才济济的省高,她的资格,刚好做一名观众而已。小学时跟着音乐老师学了两个月的笛子,后来换了音乐老师便再没有练下去;学过一段时间电子琴,也是半途而废;倒是一直喜欢唱歌,到了落梅河中学还能经常上台展露两下歌喉。离开落梅河中学后便再没怎么开口了,又因不太习惯大城市里的气候和生活,时不时头疼脑热、风寒感冒的,嗓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终无一技之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未放弃的并且也没有离她而去的,便只有文字了。文字,唱的是心灵的歌,永远不会生锈。   最后的压轴节目竟然是施盈盈唱的,唱的是《隐形的翅膀》。施盈盈一上台,立即引起了许多本班及其他班一些男生的骚动。毕竟施盈盈也算是班花级的美女了。   “呸,”许惠美不屑地,“唱得这么难听也敢上台,难不成是为了卖弄皮相?!”   戚雨谖看着台上的的施盈盈。其实她唱得不难听,但也不算得多好,在音调和情感上还没怎么把握好;只是她是天生音质细嫩,唱甜歌的话确占几分优势。   看许惠美在低头打游戏打得投入,戚雨谖不禁看了一眼她的游戏机,问:“这是谁的?”   “徐正曦的。”许惠美头也不抬的说。   在戚雨谖意料之中。也许这便是许惠美和徐正曦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原因吧——都有一颗爱玩的心。   元旦晚会是偶尔一次让大家放松和活跃起来的机会。在省高,这样的机会少得可怜。省高甚至连一次运动会都不举办。更别说平时放假都要克扣放假时间。更多的时间里,大家是除了在学习,还是在学习。   元旦之后,省高又整个的陷入期中备考复习的紧张气氛里。学习生活又回归古井死水般的平静。   沈皓予的突然出现,让戚雨谖平静的生活里有了一些凌乱的节奏。   那日风大天寒,寒风摧树木;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雪的样子。刚下了英语课,戚雨谖又冷又困的伏在桌上打瞌睡。   “戚雨谖,有人找!”门口有人大声喊道。   戚雨谖抬起头,揉揉眼,透过窗,看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谁啊?”许惠美也看见了,好奇地问。   “他怎么来了……”戚雨谖喃喃的道。   许惠美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地叫道:“莫非他就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你的初恋小男友?”   戚雨谖红了脸,垂首不语。   “快出去啊!”许惠美忙催道,“还犹豫什么!你没看见人家在等着嘛!”   戚雨谖紧咬下唇,“我不想见他。”   许惠美急了,“为什么啊?”   戚雨谖默然不语,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来。她和沈皓予之间的事,到了今天这尴尬处境,一言难尽,岂是许惠美这局外人能感同身受的。   许惠美摇摇头,“搞不懂你,要是我,早就出去见他了!”   戚雨谖依然坐着没动。   “你不去,我替你出去!”许惠美果断地说,起身就走。   戚雨谖吃惊地想要拉住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由她去了。然而这时刻她已睡意全消,两眼直直的盯着窗外许惠美和沈皓予。   只见许惠美和沈皓予说了几句话,她便进来了。沈皓予略停了一会儿,朝教室里看了几眼,然后离开。   “我就说吧,我出去能顶什么事儿!”许惠美撇撇嘴,坐到座位上。   “他说什么了?”戚雨谖有些紧张地问。   许惠美笑道:“眼光不错嘛,挺可爱的,还有点二,比缪风轩那个自大狂好多了!他就问怎么是我,问你怎么不见他,我说你不方便,他愣了一愣,问为什么,我说'就是不方便嘛!',他“哦”了一声,对我说了声谢谢,就走了。那傻样儿!”   戚雨谖闻言,神色凄然地看着窗外,默然不语。窗外的天,越来越暗了,像要下雪一样。   那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月之后,全校开始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期末考试为期三天。对于大家而言,这三天是黎明前的黑暗。考完之后,就是寒假。寒假之后,便是新的学期,大家会走进新的班级,学习自己选择的,文科或是理科。   第二天的上午,考完物理,戚雨谖身心俱疲地走出考场。戚晓晓由隔壁考场出来,急匆匆向她走来。   “怎么啦?”戚雨谖敏感地问。   “沈皓予要走了。”戚晓晓冷冷地说,“是去新疆当兵。”   戚雨谖不禁一震,脑子里顿时有些空白。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离他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左右,你去送他还来得及。”戚晓晓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戚雨谖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冷风中,脑海里回荡着戚晓晓的话。此刻,天上下起了小雪,细细地、轻轻地下着,无声的飘落,融化。   一个多月后。   清晨,省高,文科班教室。教室里寥寥几人。戚雨谖走进去,选了一个座位,细心的将桌椅擦拭干净,将书包放进桌斗里。   后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回头一看,是上学期5班的同学庄慧。   庄慧露出开心的笑容,说:“真好!咱俩一起有个伴儿!”——这会儿的庄慧,完全不似当初五班时大家眼中的“扑克脸”。   这时,走进来两个女孩。为首的女孩皮肤白皙,容貌姣好;后面的那个女孩,身量纤弱,温柔沉静,而且,戚雨谖越看越熟悉,正想起那女孩是她在期末考试的考场里认识过的时候,女孩已然微笑的开口跟她打招呼:“戚雨谖!你也在这儿呀!”   戚雨谖点点头,回之以微笑,“是的。简小妍,我们果然有缘分到了一个班!”   简小妍忙点点头,开心地笑道:“果然有缘呢!”   戚雨谖和简小妍的缘分,从这个冬天开始,后来,时间用它的伟大来证明了这段缘分。那是后话了。   春暖花开。天气一天明媚似一天。   文科班仿佛是戚雨谖的新起点。在这里,她暂时放下过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她有每□□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庄慧,有善良单纯的左同桌张微,有美丽可爱的右同桌李依依。有不苟言笑、看似心机深重实则每天安分勤勉、以礼待人的苏遥(庄慧的同桌)。还有一个比之前的张仲有老师要年轻有风度许多的班主任余少柏。   一年后。又是冬天。天阴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却终究没有飘下来一片雪。   戚雨谖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一张写有沈皓予联系方式的纸条,默默地,若有所思。   这是戚晓晓给她的纸条。这么多年来,戚晓晓一点都没变,还是刚认识时那个热心率真的女孩,那个主动给她和沈皓予当媒介的朋友。进入省高这一年多来,戚晓晓自己的感情世界却一团糟。她和沈昭之间分分合合还是没有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自己觉得不幸福不快乐所以把祝福给了她和沈皓予,也许是因为出于义气想要插手抱不平……无论如何,戚晓晓的出发点是好的。戚雨谖心想。但是戚晓晓,你真的觉得我和沈皓予之间还回得去吗?   “无论如何,联系一下他吧,你总要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戚晓晓说。   “戚雨谖你竟然也去网吧这种地方!”许惠美一路大惊小怪地,“我记得今天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吧!”   戚雨谖拉着许惠美坐到电脑前,递给她一张纸条,“快,帮我申请一个□□,再加这个号码为好友!”   数天后。戚雨谖紧张的盯着沈皓予亮了的头像。   “好吗?”   “挺好的。你呢?”   “还好。”   “新疆……冷吗?”   “冷……”   “你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不过下着雪。那天,我没有去送你……”   “……没事。也就我爸妈和我姐姐,没有别的人送。”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   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又一年逝去。依然不下雪的南国的冬天。   晚自习休息时间,教室里门窗紧闭,暖如初春。   高考倒计时四个多月。离白日誓师大会不到30天。而明天就开始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   戚雨谖埋头做数学资料。对教室里的喧闹声置若罔闻。   施盈盈突然走过来,对戚雨谖神秘的一笑,问道:“你可记得一个叫缪风轩的人?”   一句话,如一道电波穿透戚雨谖全身。她微颤了一下。点点头。   施盈盈说:“他现在在我们教室外面,他想要见你。”   戚雨谖搁下笔,努力镇定地向教室外走去。   寒假在家。灯下,戚雨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个一朵一果的本子。他的笔迹,和她的笔迹,依然清晰。只是本子已然是陈旧斑驳,如同一件历史纪念品。   时隔两年多,本子再出现在戚雨谖眼前。它的意义,不过是徒惹回忆的旧物而已。它已经点不起已经熄灭的火花。   是夜。单曲循环——《右手边》   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   还会有多少   这样的时间   我要迎着这窗外的光线   牢牢地记住   你微笑的侧脸   ……   多年以后,你会不会也会唱起一首歌——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      ☆、《白水之恋》第一章 初相识   戚雨谖是因为简小研而认识沈柏言的。准确的是,是因为简小研,她才真正认识了沈柏言这个人。在这之前,沈柏言总是以各种各样的侧面形象出现在戚雨谖的学习生活中。   她总记得刚进文科班那会儿,有一天,戚晓晓来找她玩,两人站在走廊说话的时候,戚晓晓指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沈柏言,说:“那个人是你们班的?他原来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告诉你,千万别搭理他,不然你就惨了!”   当时戚雨谖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以为戚晓晓跟沈柏言有什么个人私怨。   “我跟他不熟。”戚雨谖说。   “最好。”戚晓晓说,“这是我见过最最花心的男生,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无论如何,因此戚雨谖给沈柏言打的第一印象分,就不那么高了。   然后就是戚雨谖亲眼见证了沈柏言的花心。   刚进文科班不到一学期,沈柏言与班上的艺术特长生孙敏佳的事便已传得人尽皆知。据说一开始是沈柏言追求孙敏佳;到手后,为她鞍前马后、买水买吃的、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两个月后,就开始对孙敏佳冷淡下来;不满三个月,便把人家孙敏佳给甩了。好在孙敏佳本来就醉心于美术,且心胸开阔,对此事倒看得很淡。大家传了一个学期,最终也就没再怎么议论她与沈柏言的事了。   而戚雨谖因为有戚晓晓的话在先,心里从此更认定了沈柏言“花心”“始乱终弃”。果然一学期下来,任他沈柏言身边跟他打交道的女生无数,戚雨谖就是避而远之,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然后是有一次戚雨谖目睹沈柏言被两个女生钟音和庄慧追着满教室跑,才深感这男生真真不可小觑。再看沈柏言这人吧,身高绝对有180,身材瘦削,长着一张俊秀的脸。果然天生是招蜂引蝶的料。偏偏成绩又一直稳列前茅。这样的男生自然是众多女生的菜。   可惜戚雨谖从来就最讨厌这种自恃优秀而轻贱女孩的男生。   简小研会步上那些女生的覆辙,成为沈柏言的第N任女朋友,在戚雨谖意料之外。但想一想,也是情理之中。简小研温柔单纯,重情重义,沈柏言的糖衣炮弹不是她能抵挡得了的;而且单论外形和气质,戚雨谖越看越觉得,简小研和沈柏言如此般配。作为朋友,戚雨谖看到简小研脸上盛满幸福的笑容的那一刻,她纵有再多担心和不安,也都搁回肚子里了。如果真有那一天,简小研成为第二个孙敏佳,戚雨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并且替她出这口气。   眼前戚雨谖看到的,是简小研和沈柏言甜蜜的恋爱期。   “雨谖,我不能陪你去逛街了……” 周末,简小研拉着戚雨谖的手,满脸歉疚地说。   戚雨谖笑着摇摇头,嗔道:“懂得,你有他,哪里需要我!”   简小研红着脸的低头一笑,说:“下周一定陪你去啦!这周是因为,答应他让他给我补习数学……”   戚雨谖笑着拍拍简小研的手,“知道啦,你陪他吧,我没关系的!既然有人愿意给你补数学,那就好好珍惜机会,好好学习吧!”   简小研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戚雨谖看着简小研,露出欣慰的笑,但心里却依然是隐隐的不安。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孩,有一天会因为沈柏言这样的人而伤心流泪。   但愿,简小研是个例外。戚雨谖默默祈祷。一定会的!她想。简小研那么完美!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性格,都无可挑剔。这样的女孩,放眼省高,打着灯笼难找。沈柏言没有理由辜负她。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绿肥红瘦。夜来香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省高一年一度的春游,终于姗姗来迟。在南京,春游踏郊,目的地似乎永远是栖霞山。仿佛除了栖霞山南京就没有山似的。这次春游,学校心血来潮组织了攀岩比赛,两个班为一组对手,一对一比赛。戚雨谖的朋友叶梓清、庄慧和陆雯都报名了本班选手。戚雨谖则和好友张微一起走大路上山。路上遇到了本班的钟音和岳铃。岳铃本也是戚雨谖在文科班的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最近因为一点误会闹了别扭,故不愿和戚雨谖一道;钟音见了戚雨谖却是高兴雀跃得很,挽着戚雨谖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一起爬山。   将近中午时,大家终于抵达山顶。在山顶的宾馆前见到了班主任余少柏。没想到他比他的年轻学生们还有体力,先一步到达目的地。   余少柏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俯瞰山下的风景。他身旁,一棵桃花开得肆意。   爬山比赛的选手早已都到达山顶,此刻正三五成群的坐着休息。   戚雨谖钟音等看见了叶梓清和庄慧她们,立即围上去问长问短。   “别问了,输了。”叶梓清淡淡地说。   “怎么了?”戚雨谖观察到叶梓清面有怒意,似乎跟人吵过架,而不仅仅是因为输了比赛才不高兴这么简单。   叶梓清用力地用手扇着风,冷着脸,不想说。戚雨谖等也只好作罢。   “我们也坐坐吧,这山顶的风真好,看景色也美!”张微兴高采烈地说。   戚雨谖和钟音便在陆雯身后的空地坐了下来。大家都拿出各自包里的零食,开始了午餐。   “来,姑娘们,看这里!”这时,沈柏言走过来,举着相机对向她们。   “不要拍我!”陆雯立即大声叫道,并举起双手挡住脸。   钟音和庄慧都大大方方的配合沈柏言,做了个笑脸。   戚雨谖是坐在陆雯后面的,陆雯举手挡脸其实同时也挡到了她。戚雨谖便漫不经心地低头吃饼干。   “咔嚓”一声,一张照片是拍完了。   “不就是拍个照嘛!扭扭捏捏的,只晓得低头吃东西!”陆雯突然回头冷笑着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向听多人说过陆雯这人脾气古怪,常常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专喜欢针对别人。没想到这一句话便是这样浑身带刺!何况刚才拍照时的情形,忸怩的本不是她,而是她陆雯自己才对!怎的不问黑白就突然朝她开枪!   “我哪里扭扭捏捏了?”戚雨谖不卑不亢地,“是某人自己吧!”   陆雯用一种这种年龄不该有的阴险的目光瞟了戚雨谖一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戚雨谖早死于这种目光之下了!“谁扭扭捏捏自己心里有数!还不要人说,哼!”陆雯扬着下巴说。   戚雨谖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说:“你讲不讲道理?在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她急把目光投向庄慧钟音等,却见庄慧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陆雯争下去。   戚雨谖想了想,只得咬咬牙,走到离陆雯远一点的另一个地方坐下。   一直远远冷眼旁观的叶梓清这时走到戚雨谖身旁坐下。“今天领教了吧?从今以后就当没这个人存在吧!对于陆雯这个人,最好的对付方式就是忽视她。”叶梓清语气里是难掩的怒气。   戚雨谖伤心地:“我没想到她有这样一副脾气。亏我还一直把她当朋友,她自己也说过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以为,像她这样从小家庭不幸的女孩,一定是善良可亲的,真没想到……”   叶梓清冷笑道:“你不说她家庭不幸还好!你不知道,她心里就存着这个芥蒂,好像她是天底下最不幸最悲惨的人,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所以必定要伤害一个又一个的人!多么魔鬼般的报复心理!”   戚雨谖闻言,叹了口气。她想,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不幸的人,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分别走上了趋恶和趋善两条不同的道路。   戚雨谖看了看叶梓清,“刚才上山来时,见你一脸不高兴,莫非也是被她气的?”   叶梓清愤慨地:“爬山比赛输了,她竟然一口指责我,说要不是我跑慢了,我们班就不会输!你想啊,我们班比赛的选手那么多,遍布全山,莫说不一定是因为我,就算是因为我,她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戚雨谖理解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内,连续伤害两个人,我今天果然领教了陆雯。只希望,她是一时糊涂失言伤人,等她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叶梓清冷哼一声,“她?冷静?你还是想得太单纯了。我和陆雯初中三年同学,太了解她这个人了。不信你问苏遥,她也知道。陆雯,每一天都在头脑发烧,而且事后决不为做过的事后悔!”   戚雨谖闻言,脸上露出无奈和绝望的神情。   叶梓清道:“从陆雯身上,我得出一个教训,等我将来有了家庭、为人妻母,一定要拼尽全力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生活,如此才不至于轻易心灵扭曲。”   戚雨谖赞同的一笑,看着远山发呆。初认识陆雯时的情景在脑海里回放——   “我叫陆雯!”   “我叫戚雨谖。”   “你是哪里人啊,戚雨谖?听口音不是南京人嘛!”   “嗯,我老家在无锡。你呢,家在南京本地吗?”   “我嘛,”陆雯淡淡一笑,“我没有家。”   当时第一次见面,陆雯的话点到即止,并没有透露她家庭的信息。直到后来她说要跟戚雨谖做朋友时,她主动告诉了戚雨谖关于她的不幸。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小山村。她才一两岁时,父母就离婚了。妈妈一去不归,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四岁时,爸爸进城时,狠心把她扔在了街道边。后来她被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收养——也就是她今天的父母。养父母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啃老为生。小陆雯在养父母家困顿窘迫的生活条件下和“哥哥”的欺负与压迫下长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以前戚雨谖总不相信它的准确性。她宁愿将这句话倒过来说,“可恨之处必有可怜之处”。但是现在陆雯让她相信了这句话。   一天的春游结束,大家都是一副风尘劳顿的模样。   下山时,戚雨谖在峡谷口碰到了沈柏言。沈柏言正一面走路,一面低头摆弄手中的相机。   戚雨谖想了想,鼓起勇气喊住他:“喂,怎么从头到尾都只见你?简小妍呢?”   沈柏言抬起头,耸耸肩,笑着说:“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戚雨谖愣住——发生什么事了?戚雨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沈柏言说:“你是她男朋友,这么难得的春游你不陪她玩,反而摆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沈柏言,你对待感情认真点好不好!简小妍不是孙敏佳,她受不起伤害!还有,你手中这相机是谁的,我再熟悉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跟谁在一起!”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戚雨谖转身大步走开,追上钟音张微她们,跟她们一起回学校。   回想刚才与沈柏言的对话,戚雨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那样义愤填膺地质问沈柏言。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太希望,简小妍是沈柏言的例外。      ☆、第二章 知己   如果说戚雨谖对自己还有觉得自信的地方,那便是她一向敏锐的直觉和百分百应验的预感。   眼看着简小妍正在一步步朝第二个张敏佳的地步沦落,作为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孩讨回公道的女汉子的气概在戚雨谖心中油然而生。   春游回来后,戚雨谖在□□空间看到,沈柏言将他和他同桌夏云莜在栖霞山拍的一些照片传到网上,并且只对指定人开放;照片里两人笑脸灿烂,状甚亲密。看简小妍的样子,她应该没有看到照片。虽然气愤,但戚雨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简小妍,因为不忍看见她忧伤的样子。   不久后换座位——戚雨谖和沈柏言竟坐了前后排。虽然不是前后桌,却也是第一次戚雨谖与沈柏言这么近距离相处。除沈柏言外,戚雨谖附近也坐了一些其他的特殊的人。左同桌凌霜——一个同学们眼中独来独往、孤高自许的“文艺女青年”;凌霜左边是陆雯——一个戚雨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坐在戚雨谖右边的是一个富二代女孩秦嘉诺。戚雨谖的后桌是张微,她的老同桌兼好友。张微左边是曹可昕——一个走男生路线的女汉子。然后曹可昕的左同桌就是沈柏言了。   当戚雨谖看到沈柏言的同桌是曹可昕时,顿时心里欢呼——活该给他安排一个他一向讨厌的女汉子类型的女孩。像他的前同桌夏云莜那样的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给他做同桌,简直是羊入虎口,而且对简小妍是很大的威胁。   果然,据戚雨谖悄悄留意,沈柏言和曹可昕自同桌以来,就没看见沈柏言和曹可昕说过话。最多是有时候曹可昕一个人在那儿对着沈柏言的耳朵叽叽喳喳,沈柏言则充耳不闻。   戚雨谖心中冷笑——沈柏言,你总算消停了些时间。   然而曹可昕却不让戚雨谖清净了——   “媳妇儿!媳妇儿!”   “媳妇儿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吃不吃梅子啊?”   ”媳妇儿你吃不吃饼干啊?”   “媳妇儿你喝不喝水哇?”   ……   类似的话戚雨谖每天都能听到无数遍,吵到耳朵起茧子。   戚雨谖无奈的朝秦嘉诺做了个鬼脸。秦嘉诺则不屑一顾、嗤笑不已。   张微也忍不住笑了,“从来只有男的叫女的媳妇儿!曹可昕,你说你吧,虽然看上去像个男的,可终究是个女的,怎么能天天叫戚雨谖一个女孩'媳妇儿'呢!”   曹可昕一挥手,嚷道:“我不管,雨谖就是我媳妇儿!我说她是她就是!”   曹可昕每天像宠媳妇儿一样宠着戚雨谖,连戚雨谖上厕所她也要陪去。戚雨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哭笑不得。只得由得她去。   如果说曹可昕的态度让戚雨谖觉得不自然,左同桌凌霜的一番话则让戚雨谖觉得心里暖暖的——一份新的友情正萌芽、生长。   凌霜是看了戚雨谖的周记本之后,突然转变对戚雨谖的态度的。   “写了这么多,看得出你也很喜欢文字。”凌霜说。   戚雨谖点点头,“文字,是我看来唯一永远不会背叛心灵的东西。”   凌霜翻看着戚雨谖的周记本,说:“冷老师批改你的文章都是如此细心用心,可见他真心看重你。”   戚雨谖不无欣慰地一笑,由衷地:“冷老师是个好老师,不会轻易忽视任何一个爱文字的学生!”   凌霜点点头,“我也觉得冷老师挺好的。可能你更合他意吧,只怕我的文章他还没怎么看过呢。”   戚雨谖忙说:“怎么会呢!我觉得你的文章,在文采与感情抒发上远是我所不及,冷老师只怕爱不释手。”   凌霜淡淡一笑,将戚雨谖的本子抱在胸前,说:“你的本子暂时就放我这儿了,我要细细看完!以后有了好文章,我们也要一起交流。”   戚雨谖想了想,忙说:“有来有往,你的文章也要给我看!”说完,也把凌霜的本子抢在手。   凌霜略一犹疑,点了点头。   这时,铃声响起,班主任余少柏踩着铃声进来了。   “我记得这节课不是他的吧?”秦嘉诺眨巴着眼睛愁眉苦脸的说。   “不知道诶,他可能有事要说吧。”戚雨谖也有些疑惑,低头看了一眼桌面贴的课程表,确定这节课既不是数学课也不是班会课。   余少柏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地半眯着,扫了一眼全班。   “上节课——体育课,”余少柏徐徐地道,面色冷峻,“早退了的同学,自觉举起手来。”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慢慢地,有一些人举了手。   戚雨谖也在其中。她忐忑地举着手——不知道余少柏会怎样处置他们。   “体育课早退的,罚你们下第九节课后把教室卫生打扫干净。”余老师冷冷地说。   目送余少柏的背影离开,戚雨谖支着下巴,一脸无奈——体育课早退是班上早就有的现象,大家早就见怪不怪;偏偏她偶一为之就早退这一次,就赶上余老师追查体育课早退一事,还被罚,这是走的什么运!这么一来,以后绝不敢逃体育课了。   凌霜认真地看着戚雨谖说:“没事儿,不要放在心上,待会儿下课后我跟你一起帮你打扫!”   戚雨谖感激地:“谢谢你……”   凌霜递给戚雨谖一张纸条,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发卡,一起放在戚雨谖手中。“什么都不用说,看完纸条,你就会明白。”凌霜说。   戚雨谖展开纸条,认真看起来:   “觉得很开心、很幸运,出生至今十六七年来,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喜欢文学喜欢红楼喜欢用文字表达内心声音的人。你于我,唯'知己'二字可形容,但不知,我于你是否也同样。相见恨晚的感觉,是真实的。设想若早年就遇见你,或许我就不会承受这么多年的孤独与徘徊。这支发卡,权做信物,还望惜缘。   痴人上”   果然第四节课一下,凌霜就积极地去拿了两把扫帚,准备陪戚雨谖打扫卫生。   凌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令戚雨谖心里满满的是感动。   在戚雨谖打扫卫生时,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庄慧,一直坐在座位上等她一起去吃饭。   因为受罚的人比较多,教室卫生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吧!”一边洗手,凌霜一边说。   戚雨谖闻言,顿了一下,说:“我一向跟庄慧一起的……”   凌霜忙说:“我知道,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   戚雨谖只好点点头。   三个朋友一起的气氛果然很尴尬,尤其是庄慧和凌霜还不是朋友。庄慧本来就心里一直对凌霜有芥蒂,现在见凌霜公然跟她抢戚雨谖这个朋友,心里更是闷着一肚子的不舒服。吃晚饭的整个过程中,庄慧毫不理会凌霜,只是不停地和戚雨谖说话,戚雨谖一时有些左右为难,只得尽力兼顾两人,以不使凌霜觉得被冷落,也不使庄慧觉得她偏心凌霜,有了新知,忘了旧友。   这样的三人世界到第二天仍在持续。戚雨谖觉得有些累了,在庄慧与凌霜两个旧友与新知之间难以平衡调解。庄慧也是一整天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的样子。   待到第二天早饭时间,庄慧给戚雨谖写了一封信。信不很长,写在小小的黑色花笺上。   “我记得你曾说过,友情和爱情一样,两个人好好相处好好珍惜才会完美;若有了第三个人,那便是揉进了沙子。比如三个人说话,一般总有一个人被撂在一边。何苦呢!我不知道凌霜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愿意委屈在我们三个人的尴尬的世界里。我不是想说凌霜什么坏话,我只是想给你个提醒—凌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想多说,多说倒显得存了私心。我苦恼了一天,也想了一天。我想要你尽快作出选择,是凌霜还是我?可以吗?”   戚雨谖支颐看着天花板,发着呆,兼发着愁。这样的两难处境,她在初中时也经历过不少,然而那时候真的是很单纯,没有想太多,想跟谁一起玩就跟谁一起玩。刚进省高时,因为自卑和内向,那半年里除了许惠美郭淳夕,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如今进了文科班,幸运地遇到了一些交心的朋友,只是许多问题和烦恼也随之而来了。譬如当初因为苏遥的介入,导致戚雨谖和朋友岳铃离心,终于关系破裂。   ——长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复杂了。   凌霜似乎也已看出庄慧和戚雨谖之间的端倪,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戚雨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跟她说,凌霜却自己先开口了。   “是不是,庄慧因为我插在你们中间而不高兴?”凌霜淡淡地说。   戚雨谖略一犹疑,点了点头。   凌霜不再说什么,转过脸去,径自低头做作业。   从那以后,凌霜再没有跟在戚雨谖身旁、成为庄慧眼中的第三者。而戚雨谖和庄慧之间又亲密如初。   面对凌霜,戚雨谖总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却总是化作无言。   女孩子之间相处真费脑筋——戚雨谖心想。      ☆、第三章 朋友   得得失失,浮浮沉沉,原也是成长的必修课。对戚雨谖而言,在过去的十七八年里,命运已给她上过太多这样的课。有时候她真的累了倦了,然而她知道无处可逃;且接下来,还有更多未知的课堂,等待着她。有些人和事眼看着它从指间流走,却不懂如何去抓住,便只好由它去了。   今番,与凌霜沦为普通同学关系,亦在戚雨谖意料之中。凌霜自愿退出,戚雨谖也不做挽回,于无形之中相当于戚雨谖选择了庄慧。   然而事情并不是只失去凌霜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又一个变故,发生在一个月内。曹可昕的离她而去,却是戚雨谖始料未及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味,曹可昕就这样疏远了她。最初是曹可昕每天粘戚雨谖叫她“媳妇儿”的次数少了,然后是根本不叫了,再然后就是不怎么主动跟她说话了,最后是经常不见人影,一下课就离了座位跑得无影无踪。   从前曹可昕太过亲昵的态度常常让戚雨谖不免反感,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等到身边少了这么一个人,淡漠了失去了,才觉得不习惯不适应。这样的疏淡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戚雨谖想等曹可昕给她一个说法,但曹可昕似乎没有这个打算,而且很明显她在刻意躲避她。戚雨谖终于憋不住。一天做数学题时,戚雨谖只觉许多心绪萦绕心头,无法静心写作业。她想了想,在稿纸上写道:   “可昕,冒昧在学习时间跟你写这些,但实在是不得不写。因为心事让我无法安心写作业。我心里有一个疑问,对于这个疑问,想必我们已是心照不宣吧。既然你不说,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来问你。为什么?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吗?哪怕是普通朋友绝交,也要有一个原因的。抱歉我一时无法适应你对我的态度前后巨大的落差,我想要一个解释,否则我无法安心。”   戚雨谖写完,将纸对折了,放在曹可昕的桌子上,又回头继续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一面等曹可昕的回信。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桌张微拉拉戚雨谖的衣服,找她聊天,戚雨谖头也不回地摇摇头,继续闷头做题。   “要劳逸结合嘛!”张微笑着说。一向单纯爽朗的她完全没有觉察到同桌曹可昕和前桌戚雨谖之间的不对劲。   这时曹可昕左边的沈柏言兀地插嘴了——这真是奇迹了,自从沈柏言被她们几个贬斥为“负心汉”之后,他是不屑与她们为伍的,一副清者自清的傲慢神态。“大好的课余时间,就是用来休息的,干嘛这么火急火燎地做作业!”沈柏言瞥了戚雨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接着他拿出了一个MP3,戴上耳麦开始听歌。   戚雨谖淡淡一笑,置若罔闻。   曹可昕照例是跑得不见人影。直到上课铃响她才进教室。余少柏老师负手而立,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大家写作业。   戚雨谖的笔在稿纸上胡乱画着,心里依然一锅乱粥。   余少柏在教室停留了一刻钟左右,慢慢踱着步出去了。这时曹可昕拉了拉戚雨谖的衣服,给了她一张折叠的纸条。   戚雨谖展开纸,曹可昕是接着她下面写的回信:“媳妇儿,你生气了?因为我没再叫你媳妇儿了,也不再对你那么好了是吧!你千万不要介意啊,我不叫你媳妇儿,我不再对你好,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啊。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要胡思乱想啦,媳妇儿你永远在我心里。可能我会疏远你,但绝不会抛弃你。因为媳妇儿是可以换的,但感情是不容易忘记的嘛。”   戚雨谖摇摇头,将信塞到桌斗里。曹可昕写的是些什么啊,疯言疯语,她完全无法理解。那一瞬间背上麻麻的,起了一身鸡皮。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次写信交流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加相处尴尬。主要是戚雨谖也干脆不再去理曹可昕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却是右同桌秦嘉诺眼尖心细,早已看出了端倪。   “戚雨谖,怎么最近……”秦嘉诺慢慢地试探地,“你跟曹可昕不讲话了?”   戚雨谖愣了一下,淡淡一笑,说:“可能都忙吧,哎,最近作业真多。”   秦嘉诺把身子往戚雨谖这边挪了挪,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其实,这样是最好的。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却没有开口——曹可昕是同性恋。”   戚雨谖打了个激灵,不置可否地看着秦嘉诺。   “不要不相信,这个事我们以前初中同学都知道!”秦嘉诺补充道。   戚雨谖想了想,说:“但这好像不能解释她为什么突然疏远我吧。”   秦嘉诺冷笑道:“她不止是同性恋,还是个花心的同性恋。你要知道,她的'媳妇儿'都是有保质期的,你过了保质期。她现在陪新媳妇儿亲密还来不及呢,那敢跟旧的牵扯不清!”   戚雨谖牵起唇淡淡一笑,双手下意识地翻着书,心里却只打鼓。一切真相大白了,原来答案比她想象的还要糟。并且自己以后不但不能跟曹可昕有所瓜葛,更得避而远之。说来说去,原来她跟曹可昕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哪里存在她所以为的友情。与曹可昕的事就这样落幕了。戚雨谖现在基本只剩下半边的世界还是欢乐的。左半球位置,与凌霜之间的淡漠,与陆雯的决裂,与曹可昕的陌路,与沈柏言的势不两立。于是右半球位置的同桌秦嘉诺、后桌张微,则成了她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仅有的朋友。   沈柏言既不属于凌霜派,也不属于陆雯派,更不属于曹可昕派。他是特立独行,基本不跟大家讲话。戚雨谖有时候转身跟张微讲话,总能瞥见沈柏言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或者埋头做作业,或者入迷地看书,或者享受地听着歌。   怪人总是能引起人的关注——于是好奇地瞥一眼沈柏言在干嘛不知不觉中渐渐成了戚雨谖的习惯。   然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戚雨谖对沈柏言的仇视和鄙视情感有增无减。所以她从没有想过会跟他之间有任何交集。      ☆、第四章 自卑   换座位永远是学生时代不朽的主题。换座位可以使你结交一些人、建立新感情,换座位也可以使你忘记一些人、放下旧纠葛。一个月期满。照例是四个小组之间交叉对调、前后排之间对调。戚雨谖终于离开了不快乐的左半球。她所在的两列搬到了靠墙靠走廊的位置。   当戚雨谖和秦嘉诺一起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她俩的座位搬好后,她开心地回头找张微玩,却发现张微不在。   戚雨谖疑惑地四下顾盼,看见张微正站在走廊窗下,余少柏老师正在跟她说着什么。   戚雨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余老师找张微莫不是与座位有关?每次换座位,总有一些个别的调动。余少柏的出发点无非是要调开坐一起喜欢讲话的同学,或把两个成绩可以互补的同学坐一起。   果然不出戚雨谖所料,张微跟在余少柏后面,一脸愁苦的走进来。   “怎么了?”戚雨谖拉过张微,急切的问。   张微避开余少柏,小声抱怨道:“竟然说咱俩喜欢讲话,要把我调走!哪有嘛,我们只是下课时讲讲话,上课都在认真学习的啊!”   戚雨谖闻言,冷笑一声:“什么爱讲话,不过是觉得我跟你一起对你的学习有影响!如果非要说是我们讲话,难不成下课也不让我们讲话、想要你一天到晚分分秒秒都埋头学习!”   张微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小声点,让老师听见就不好了。”   戚雨谖低下头整理东西,默默不再言语,心情却压抑得厉害。她抬头看了一眼余少柏,冷冷一笑,心想:我为什么要不开心!他把成绩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他这样安排不就是想刺激成绩不好的学生让成绩不好的学生惭愧甚至自卑么!我为什么要让他达到目的!   戚雨谖冷冷一笑,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戚雨谖平静地看着余少柏指挥张微把桌子搬走,又冷冷地看着他拿着座位表思考着谁来填这个座位。无非是一个成绩跟我不相上下或者在我之下的同学——戚雨谖心想。   就在这时,沈柏言突然走过来,小声对余少柏说了句什么,然后用征询的眼光看着他。   余少柏握着座位表,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就这样,沈柏言成了戚雨谖的后桌。戚雨谖漠然看着发生的一切。走了一个张微,却来了一个沈柏言。余老师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嘛,沈柏言的成绩与张微相比,却又是更胜几筹。一向觉得余老师对沈柏言礼让三分,没想到竟然礼让到愿意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然而这对戚雨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张微已经离开,这结果无法挽回。   这件事对戚雨谖的伤害很大,也对戚雨谖的产生了深刻影响。至于这影响是什么,便是戚雨谖的决心吧。在张微看来,虽然不再坐在一块,但距离不会影响友情。课余时间她经常来找戚雨谖玩,两个人的友情不减反增。然而戚雨谖的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拧了一个结。这个结先表现为真实的自卑,然后变为反抗意识和改变现状的决心。自此,戚雨谖起床早了,午休的时间缩短了,晚饭不怎么吃了,下晚自习后在教室里待的时间久了。这所有节省下来的时间,她都用来学习数学。   省高的生活,日子一天天平静单调的过着,偶尔死水微澜。   转眼春末夏初。天气一天天温暖起来。教学楼下的栀子花和玉兰花肆意的开放。窗户渐渐亮堂耀眼起来,虫鸣鸟叫渐渐热闹起来。   这样的季节里上体育课,人都被晒得软绵绵的。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任务,同学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都玩开了。   戚雨谖坐在操场边香樟树荫下,呆呆地看着操场上男生们打篮球。   张微拿着两块菠萝走过来,在戚雨谖身边坐下。“给!”她将菠萝递一块给戚雨谖。   戚雨谖道了谢,接过菠萝,惬意地咬了一大口。   这时,钟音、叶梓清和庄慧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戚雨谖,你的信!”钟音递给戚雨谖一个雪白的信封。   这信封戚雨谖再熟悉不过了。戚雨谖开心地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拆开看起来。   “雨谖:   展信开颜!   前几天准备期中考试,忙到现在才给你回信。让你久等了吧?你的照片我看到了,这不,我也去拍了几张照片寄给你。嘿嘿,初中毕业时我们拍的那张合影,我一直珍藏着呢。   雨谖,最近好吗?夏天到了呢。这意味着一年就快要过去了。去年此时,我们还在为中考挥汗如雨,今年此时,我们天各一方。   ……   yours   夏盈盈”   “哇,又有信收。”叶梓清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戚雨谖和她手中的信,“快从实招来,是男是女!”   戚雨谖嗔了她一眼,“女的啦,闺蜜。”   钟音羡慕地:“这么好的闺蜜,给你写这么多信!”   戚雨谖看着手中的信。邮票,邮戳,熟悉的字迹。第八封了,戚雨谖默念道。   “你们怎么都坐在这儿,有好戏不去看?”人未到声先至。原来是陈雨。   “什么好戏?”大家忙问。   陈雨指指教学楼,“简小妍生日,正在教室里切生日蛋糕呢。你们知道吗,她把蛋糕上唯一一颗草莓给了沈柏言。”   众人一愕,面面相觑,问陈雨:“怎么给了他呢?简小妍跟沈柏言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陈雨耸耸肩:“我也不懂。所以说是好戏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简小妍和沈柏言的故事。戚雨谖漫不经心地听在耳中,不发一言。   这天晚上,戚雨谖跟沈柏言说了这辈子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听说,小妍把蛋糕上的草莓给了你吃?”当时是晚饭时间。戚雨谖照例在教室里做数学题。沈柏言也没什么吃晚饭,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听歌。   “是啊,给我吃了。怎么了?”沈柏言摘下耳麦,回答戚雨谖。   戚雨谖盯着沈柏言的眼睛,说:“希望你不要白吃了这颗草莓。”   沈柏言若无其事地摇摇头,说:“听不懂!”重又戴上耳麦,接着听歌。   戚雨谖气愤地看着沈柏言,想要再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沈柏言看了她一眼,说:“还不去吃晚饭!经常不吃晚饭,对身体好么?!我早就想说你了……”   戚雨谖不待他说完,冷哼了一声:“要你管!”   沈柏言只好闭上嘴。   简小妍把生日蛋糕上唯一的草莓给了沈柏言吃这件事,一时传为佳话。人们心里纷纷猜测着沈柏言和简小妍的关系发展前景。   “雨谖,我和沈柏言和好了。”一天,简小妍对戚雨谖说。戚雨谖闻言,露出开心的笑容,给了简小妍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五章 杯水   两个人之间,总是由没有交集,到有了交点。过了这个交点,是重合或是相离,不得而知;谁也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全听凭“缘分”二字罢了。   两条直线既然有了接近的趋势,便注定相交。多年以后,戚雨谖再回想这段往事,会不会后悔开了这个头跟沈柏言说了第一句话。但种种阴差阳错让她无法否认,她们之间的交集是注定的,只是迟或早的问题。   蛋糕事件之后,沈柏言和简小妍如传言所说的,和好了。但仅限于和好,而不是和好如初。有些东西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   戚雨谖所了解的沈柏言,是一个极其浪漫主义的男孩。他想象中的恋人,应该是一个美丽温柔有才华有气质典型的东方女孩。或许他一直在寻觅在检验,最后一次又一次发现没有一个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他选择了放弃他的试验品,然后接着寻找接着检验——于是就有了“始乱终弃”“花心大萝卜”的臭名。戚雨谖不知道别人眼中的沈柏言是不是这个样子。她真怕自己是被沈柏言表面的善良稳重蒙蔽了双眼才会这样用善意的眼光去理解他。戚雨谖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个世界,她相信每个人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有他的原因的。戚雨谖无意之中将沈柏言所有交过的女朋友和暧昧过的女孩做列了个清单,发现沈柏言的眼光很特别,入得了他的眼的女孩,要么是有气质,要么是有才华。   然而有谁会明知前车之鉴却还去走那条不归路呢?戒备和自卫是人们都会有的自我保护的意识。对于沈柏言和戚雨谖最终的决裂,戚雨谖知道无可挽回,便不再多做徒劳之功。但愿时间能冲淡一切。   简小妍的悲伤,似乎只会在顾流云和周璇面前才无底限释放。顾流云、周旋和简小妍从一进入省高就是同学,而且睡一间宿舍,三人关系亲如姐妹,简直无话不谈。简小妍和戚雨谖固然也要好,但关系相对于她和顾周二人而言,却是不值一提的。简小妍把戚雨谖珍惜与戚雨谖的缘分,跟戚雨谖一起玩时她总是开开心心兴致勃勃的,但却轻易不表露心事。   简小妍和沈柏言决裂的那天晚上,戚雨谖在宿舍看见简小妍抱着顾流云和周旋哭得特别伤心。那一瞬间戚雨谖好想也上前去抱着简小妍安慰她。但最终只是默默走开。   简小妍的遭遇却促进了戚雨谖和岳铃的和解。岳铃也是简小妍的好朋友,三个人以前经常一起玩,亲厚不分彼此。为了让简小妍开心,戚雨谖约简小妍周末一起去逛街。不巧简小妍跟岳铃约好了,她便提议三人一起去。为了不扫简小妍的兴,两人便答应了。   省高的制度是周末要补课。周日下午上完第一二节课才放几个小时的假。戚雨谖三人背了包风风火火地出了校门,往街上出发。   街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简小妍因为和沈柏言的事,心情压抑;戚雨谖和岳铃因为心有芥蒂,故也不怎么说话。于是刚开始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我想吃棉花糖!”简小妍看见路边有卖棉花糖的,立即开心起来。   于是简小妍非要请戚雨谖和岳铃吃棉花糖,三人举着花花绿绿的棉花糖,边逛边吃,其乐融融。   晚上六点多,三人玩的尽兴而归。简小妍脸上的阴霾终于疏散了不少,戚雨谖和岳铃也就此迈出了各自心里的那道坎,终于和好。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夏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教室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已经开始工作了。每一年这个时候,便开始了一股抢电风扇热潮。所有的人都想坐电风扇能扇到的位置。   戚雨谖很幸运的是她坐在电风扇正对的位置,倒也无话可说。张微身体微丰,向来怕热,偏又坐在靠墙的角落,这样的环境对她而言是一种煎熬。   “戚雨谖,我真羡慕你啊,每天有电风扇对着吹!”课余时间,张微照例来找戚雨谖玩。戚雨谖腾出一半椅子给她。张微一屁股坐在戚雨谖位子上,看着头顶的电风扇,哭丧着脸。   戚雨谖忽然灵机一动,她忙对张微说:“要不你去跟余老师说,你怕热,想要坐风扇下面,让他把你换到我附近?”   张微闻言兴奋地:“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倒是个理由!不知道他答不答应诶。”   戚雨谖想了想,说:“你数学拔尖,余老师一向器重你,应该会答应你的请求的。”   张微果然说走就走,当即去了办公室找余少柏。戚雨谖坐等张微的回音。   不到五分钟,张微便回了。一副比刚才更苦的苦瓜脸。“余老师还是不答应!”   这个答案一半在戚雨谖意料之中,一半意料之外。戚雨谖默笑了一下,绝望地低着头,绞着手指。   “他为什么不答应?”戚雨谖敏锐地问。   张微撇撇嘴,“他一眼就看穿了咱俩的心思,说我们是想法子想要坐在一起。”   戚雨谖冷笑一声,嘴角倔强地微微上扬。   “听说这个月末期末考试。”戚雨谖随手翻看着桌上的数学资料,说。   张微点点头,“是啊,学校通知都下来了。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戚雨谖,我们一起加油哦!”   戚雨谖将数学资料书抱在胸前,点头道:“加油,我会的!”   张微欣慰地一笑。   这时,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戚雨谖和张微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余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进来,站在讲台上,双手绕在胸前,面无表情。   戚雨谖判断出余少柏的目光落在她和张微这里,她忙拍拍张微,示意她快回座位自己去。张微忙一溜烟走了。   余少柏自讲台上走下,径直向戚雨谖走来。戚雨谖不免疑惑且忐忑。   “把昨天做的那份测试卷拿给我看看。”余少柏的语气总是让人听不出一丝喜怒。   戚雨谖忙拿出装满卷子的文件夹,找出余少柏要的那份。   余少柏把卷子拿在手里,认真地看了大约有五分钟。眉头是深深的蹙着。   戚雨谖正忐忑不安,余少柏把卷子拍在她桌上,指着卷子,厉声说:“选择填空题正确率一定要高,说过多少遍了,千万细心!5分一道题,多大的分值!你看看你,丢了多少分!题目根本就不难,你看你全部是粗心做错的。还有这道数列题,这种题目我讲过多少遍了!我还点你上台做过这类题目的,你还是错!老师讲的话,你都不听进去,等到考试,全都不会……”   戚雨谖的脸已经红得像火一般。下巴都快磕到桌面上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强装镇定地听着余少柏严厉的批评。   上课铃声解救了戚雨谖。同时冷老师夹着语文书踏着铃声走进教室。余老师才反应过来上课了,连忙离开教室。   冷老师翻开书,开始忘我的讲着课。戚雨谖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和紧张中,呆呆的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数学试卷。   沈柏言用笔敲了一下戚雨谖的头。戚雨谖像没感觉到一样,头也不回一下。   “哎,余老师说你什么了?”沈柏言小声问。   戚雨谖依旧不回头,“说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沈柏言顿了顿,说:“余老师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自己好好看看卷子,分析改错,争取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毛病。”   戚雨谖回头睨了沈柏言一眼,“连你也要说我。”   沈柏言忙摆摆手,“我不是故意要说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说了你,你如果也能听我的话,以后就不会被余老师说咯!”   戚雨谖不理他,回头继续看试卷。   沈柏言又敲了一下戚雨谖的头,“现在是语文课啦,先把试卷收进去,把语文课本拿出来。小心冷老师又点你回答问题!”   戚雨谖只得乖乖地听话。   “喝水不?”沈柏言又一次敲戚雨谖的头。   戚雨谖捂着头,嗔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敲我的头!”   沈柏言调皮地一笑,熟惯地伸出一只手。戚雨谖把杯子放在他手上。   很快,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由后面递过来。戚雨谖接过水,小心地放在桌上。朦胧的水雾在杯子上缓缓升腾,萦绕。   无色无味,一杯水,不代表它很平凡。在它里面,千亿个分子在翻滚厮杀。      ☆、第六章 成绩   每天两杯白开水,渐渐已成为戚雨谖的一种习惯。沈柏言宠溺出的习惯。   沈柏言素来有在教室里放一个开水瓶的习惯。   喝过他的水的女孩,一定数都数不清吧。戚雨谖心想。   天气越来越炎热,每天来跟沈柏言要水喝的同学也多了起来。基本都是女生。不得不承认,沈柏言的女生缘真的是好。男生缘反而逊色了许多。你如果在路上碰见沈柏言,他要么是跟女生走在一起,要么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似乎从没看见过他跟男生一起玩。   但无论每天来要水的人怎样多,戚雨谖的水总是不会少的。每天,沈柏言敲敲她的头,一杯杯水主动递到她手中。戚雨谖总是生气的捂着头,说:“说过多少次,不许再敲我头啦!”沈柏言似乎很不长记性,下一次照犯。有时候他还变本加厉,改为扯戚雨谖的马尾辫。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戚雨谖生气,无论戚雨谖的脸拉得多长,他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所以戚雨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期末考试越来越临近。戚雨谖用在学习上的时间也更多了。戚雨谖明白,在这个省城重点高中,努力学习几乎是每个人都有的意识和习惯。你在学习,别人也在学习;你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你若不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那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落后于别人,一个是跟别人处在相对不变的距离。唯一能改变现状的方法,就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牺牲。   暑夏的黄昏,酷热难当。窗外,大雨滂沱,雷声隐隐。   晚饭时间,教室里剩下寥寥几人在加班学习。庄慧揉揉额角,搁下笔,走过来对戚雨谖说:“歇歇吧,去吃饭!”   戚雨谖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说:“这么大的雨,我就不去吃了吧。”   庄慧也摇了摇头:“雨谖,你这样不行的,本来身体就不好,还经常不吃晚饭。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才是第一不是吗!如果把身体弄垮了,还怎么能好好学习呢。”   戚雨谖低下头,挤出一丝笑容,默默不语。   “是……生活费不够吗?”庄慧关心地问道。她知道戚雨谖家境不甚宽裕,自进省高以来,她一直是大家眼中最省吃俭用的。   戚雨谖连忙摇头,“不是啦,我还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连饭都没得吃。期末考试不是快到了嘛,我想努力一把,争取这次成绩有点突破。”   庄慧叹了口气,发愁地皱着眉头,说:“我也着急啊。每次考试都是原地踏步,总达不到我想要的目标。”   “你已经很不错了啊!”戚雨谖拉着庄慧的手,发自肺腑地说,“你那么优秀,那么刻苦,你的成绩排名一直不差,哪里像我……”眼泪猝不及防的涌出眼眶,戚雨谖说不下去,忙擦掉眼泪。   庄慧见状,握着戚雨谖的手,安慰道:“苦心人,天不负,雨谖,不要难过,你的努力,会有得到回报的那一天!”   戚雨谖点点头,说:“一起加油。”   “走,去吃饭咯!”庄慧拉着戚雨谖,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这时,雨不知什么已停。雷声也不闻了。空气像滤过似的,格外清新。水沟里水声哗哗的流着,地面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期末考试在即。黑板的公告栏上贴出了考试安排,包括考场,时间,科目,监考老师。戚雨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还是在末等考场。文科班有四个考场,按学生成绩排名从一考场到四考场往下排。一二考场是属于上等的,三四考场是属于末等的了。戚雨谖在第三考场。而且很凑巧的,第一天考试是余少柏老师监考。余老师一直以严格公正闻名,令众多喜欢考试作弊的学生闻风丧胆。戚雨谖觉得应该感到幸运。而这恰是那些同学觉得是不幸的事。   期末考试前夕,恰好是换座位的日子。余老师这次实行大幅度调动,重新安排座位。他让班长齐一鸣将新的座位表抄在黑板上。所有人都在集中精神关注着黑板,关注自己的新座位。   “耶!”右边秦嘉诺开心的叫出声。   戚雨谖看到黑板上秦嘉诺的新同桌是万可欣,她多年的同学兼好朋友。   “这下开心了吧?”戚雨谖笑着对秦嘉诺说。   “当然开心啦!”秦嘉诺忙说,“哎,跟你坐了快一学期的同桌了,还挺舍不得的。”   戚雨谖笑着拍了拍秦嘉诺的手。再抬头看黑板,齐一鸣恰好写到戚雨谖&江雨琪。戚雨谖脑袋轰地一响,瞬间一片空白。眼前的讲台,黑板,余老师和齐一鸣,以及耳边同学们热闹的议论声,刹那间凝固,仿佛整个世界,只能听见她的心跌落低谷的声音。除了真实的悲伤,什么也没有。   沈柏言敲了一下戚雨谖的头,把她从从呆滞中唤醒。“嘿嘿,才女,我还是坐你后桌!”   戚雨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她后面的名字写着沈柏言。这应该是唯一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   “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沈柏言细心,看出了戚雨谖有心事。   秦嘉诺问戚雨谖:“你是想跟张微同桌吗?”   戚雨谖苦笑了一下,抬头在黑板上找张微的名字——她的同桌是童漫,一个成绩跟张微不相上下的女生。   “没事啊,戚雨谖,你还有我呢!”沈柏言忙安慰她。   戚雨谖回头睨了沈柏言一眼,说:“你能跟张微比嘛,她是我的好姐们儿,你是我什么人?”   沈柏言挠挠头,傻傻一笑,没有回答。戚雨谖也不再理她,又回到了刚才的心情,一个人呆坐着,两眼冷冷地盯着讲台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余老师。   开始换座位了。教室里课桌移动的声音,同学们互相大声说话的声音,嘈杂成一片。戚雨谖懒懒的开始收拾东西。   江雨琪跑过来问戚雨谖愿意坐里面还是坐外面,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完全没想到戚雨谖此刻的心情。   在江雨琪眼中,戚雨谖一直是一个温柔勤奋善良的女孩,跟戚雨谖同桌,她觉得很幸运。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戚雨谖不好意思再摆脸色了。   与江雨琪同桌的第一天,很融洽。江雨琪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虽然她是省城本地的富家女,条件优越,自小娇生惯养,但脾气性格都还不错。从前戚雨谖跟她基本没有什么接触,还以为她跟班上其她几个富家女一样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戚雨谖原本一心以为跟江雨琪同桌是一个大麻烦,绝料不到无形之中一份难得的友谊自此慢慢建立。   在文科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在紧张和忙碌的两天中度过。很快又是卷子满天飞——各科试卷陆续批改完发下来,成绩一科一科的揭晓。   省高的惯例,期末考试后是要补课一个月的。所以原本两个月的暑假,缩至一个月。   补课的第一天第一堂课是语文。冷老师抱着厚厚一摞试卷,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冷老师是难得露笑脸的。他总是一副不修边幅、文艺沧桑的样子。总是一个人在台上忘我的讲课,讲某某文人骚客如何怀才不遇、如何被贬遭谪等等。有时候讲到精彩处,自顾自地露出会心的一笑。因为不注重与学生互动,冷老师的课大家都不大听。戚雨谖喜欢冷老师,更敬服他的满腹才学。他的课戚雨谖都是听进去了的。   “把试卷发下去。”冷老师简短地说。语文课代表上前接过试卷,分发给大家。在这个间隙,冷老师开始说话了。   他拿出分数登记表,徐徐地开口:“这次考试,题目比较灵活,主要测试大家的语文基础,包括课外积累,基础知识,以及语言表达方面。我念一下分数考得比较高的同学的名字。”   大家敛声屏气,等着冷老师念名字。   冷老师请了清嗓子,念道:“齐一鸣,121;金盼,120;戚雨谖,120;沈柏言,119;白辰西,117;凌霜,115……”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瞬间,戚雨谖心里是自豪和欣慰的。多年来在语文学科上的优秀,似乎是她现在唯一仅存的财富。   沈柏言在后面敲了一下戚雨谖的头,说:“这么厉害啊!”   “你也厉害嘛。”戚雨谖说。   沈柏言含笑不语,一脸倾慕的样子看着戚雨谖。戚雨谖脸一红,回转身去,假装埋头看书。   语文一枝独秀,英语成绩也在高分之列。其他科目基本都凄凄惨惨。戚雨谖几乎是含着血泪写完了各科老师布置的期末考试总结。   黄昏,窗外下起了雷阵雨。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   戚雨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数学期末考试总结,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办公室走去。   余老师认真地阅读着戚雨谖的总结。戚雨谖紧张地在一旁候立。   “总结写了不少,考试时老毛病还是照犯。”余少柏冷着脸说。   戚雨谖低着头,不吭声。   余少柏看了戚雨谖一眼,说:“你说你吧,基础不是很好,那做题时就用点心,长个心眼!怎么还能有粗心的毛病呢,这不是自己愿意丢分么!”   只这几句话,便催得戚雨谖的眼泪如洪水决堤。   余少柏顿时愣住,盯着流泪的戚雨谖——戚雨谖的脆弱,是他意料之外的。或许是因为平时他跟戚雨谖交流太少,他所看到的戚雨谖,是那个跟张微、岳铃、简小妍等朋友嬉笑玩闹的外向开朗的女孩吧。   “你不要哭,”余少柏说,“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说是吗戚雨谖?你要记住,只有付出努力,你才能进步!数学不好,你就多做题多练习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去把它补起来,对吧?”   戚雨谖点点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继续往下掉。   余少柏拿起成绩表,看了一下戚雨谖的成绩,说:“综合看来,你的语文和英语都很拔尖,但是数学落后太多,还有文综有待加强。”   戚雨谖终于慢慢收了泪,默默地听着余少柏讲话。   余少柏跟她讲了半个多小时的数学学习上的要点。最后他说:“你要是能抽出时间,每天晚饭后来我这里,我帮你补补数学。”   戚雨谖闻言,犹疑地:“我……可以吗?”   余少柏点点头。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戚雨谖的心情就像这雨过天晴的天,晴朗开阔了许多。想到跟余老师约好的补习数学的计划,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七章 分歧   盛夏的黄昏,虽然已是夕阳西下,却依然挥汗如雨,暑热难当。   从办公室出来,迎面可见落日的余晖萦绕在栖霞山巅。戚雨谖抱着作业本和资料书,在一片晚读声中走进教室。晚风轻拂着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像温柔的抚摸。   沈柏言手中的书慢慢合拢,目光越过书,投向越走越近的戚雨谖。   “水已给你倒好了。”沈柏言轻轻对刚坐下的戚雨谖说。   戚雨谖拿起桌上的水杯,感受着白开水透过被子传递的热量。她喝了一口水,滚烫的水,慢慢滑过喉管。   沈柏言敲了一下戚雨谖的头,递给她一张纸条。戚雨谖疑惑不解的接过纸条,压在书下,慢慢展开。   “才女,最近怎么不大理我了呢?你看你,每天这么忙,这么疯狂的学习数学,完全无视我了,呜呜。”   戚雨谖笑着摇摇头,提笔写道:“我哪有无视你,是你无视我吧。→_→”   沈柏言回复道:“何出此言??我每天24小时关注你好不好,我每天最多的心思就是花在你身上。”   这暧昧不清的话,让戚雨谖内心一震。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许多女孩的面孔浮上脑海,孙敏佳,简小妍,万可欣,夏云莜,等等。戚雨谖把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扔到桌斗里,回头对沈柏言说:“谁要听你的花言巧语!快学习吧,一会儿被余老师发现我在讲话,我就惨了。”   沈柏言撇撇嘴,“这么怕余老师,每天往他办公室跑,怎么不见你怕他啊?”   戚雨谖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我每天去他那是补习数学,你以为是干嘛,聊天啊?”   沈柏言还想说什么,戚雨谖已回过头去,举起书大声读起来。   沈柏言默默地看着戚雨谖的背影,手中的书被风哗哗地吹乱了页码,也浑然不觉。   戚雨谖回头睨了沈柏言一眼,说:“还不快读书!不要自恃成绩好就不好好学习,到时候成绩有了一点什么起伏,余老师又要以为是我影响了你。”   沈柏言得寸进尺地:“对啊,你现在就在影响我学习。”   戚雨谖没好气地:“喂,不要冤枉人,是你先找我说话好不好!”   沈柏言把脸向前凑近了一些,暧昧地一笑,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戚雨谖脸上。“我指的是,你让我无法安心学习。”   戚雨谖一愣,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套。她把身子往后挪了一挪,跟沈柏言拉开距离。“听不懂。”她说,随即飞快地转过身接着读书。   七月伊始。月考通知下来了,时间定在七月中旬。   戚雨谖晚饭后去办公室找余老师补习数学的时间更久了,课余时间加班加点做题的时间也多了,平时跟张微一起玩时讨论的话题也多是关于数学。   沈柏言总是不能理解戚雨谖这种学习数学的劲头。戚雨谖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恃成绩好所以在她面前说风凉话。沈柏言不喜欢戚雨谖这样说他,连忙辩解,戚雨谖一再排斥他。沈柏言眼里看到的都是戚雨谖的才华,戚雨谖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弱项。分歧总是产生。渐渐地说不上几句话,两人就开始拌嘴,吵到最后互不理睬。没过半天,沈柏言又开始厚下脸皮,找戚雨谖说话,哄她回心转意。戚雨谖经不住他撩拨,就心软下来,又和好如初。之后两人又是这样循环。倒真是一对冤家聚了头。   余少柏老师似乎是渐渐开始欣赏戚雨谖了。戚雨谖也逐渐转变了对余老师的成见,那个以前她眼中冷面无情、势利功利的余老师,原来私下里也有温和细心、幽默风趣的一面。   “把你跟张微同桌怎么样?”一天,余老师给戚雨谖讲完题后,突然问她。   戚雨谖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余老师,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   余老师摸着下巴,沉吟道:“怎么换呢?要么把张微调到你那里,要么把你调到张微那里。”   戚雨谖这才确定她没听错,她忙说:“都可以!我听您的!”   余老师看着戚雨谖激动地样子,笑道:“呵呵,你一直想跟张微同桌吧?”   戚雨谖点点头,说:“我到这个班的第一个同桌就是张微,张微不仅数学好,人也好,跟我是好朋友。帮我提高数学也一直是她的心愿。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她同桌,我觉得特别能静下心来学习,也很有效率。”   余老师闻言,点点头,说:“那这样吧,我把你跟童漫换一下……不对,童漫不能坐沈柏言前面,他们俩坐一起喜欢讲话。这样吧,你坐童漫的位置,童漫坐付敏的位置,付敏坐你的位置。”   戚雨谖一听要付敏坐沈柏言前面,心里隐隐有点不快。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付敏是沈柏言的众多异性朋友中跟他关系最要好的,若坐他前桌,可谓是为两人感情的升温添火加薪。   “怎么样?”余老师问戚雨谖。   戚雨谖点了一下头:“嗯。”   于是就这样,在戚雨谖和沈柏言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坐了一个多月的前后桌的他们分开了。戚雨谖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兴奋雀跃。余老师跟在戚雨谖后面进了教室,他先在教室里巡走了一圈,等到晚读结束,他才宣布戚雨谖、付敏和童漫三人换座位的事情。   “为什么?”沈柏言叫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离的戚雨谖,问道。   戚雨谖无辜地眨巴着眼:“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沈柏言疑惑地:“不是你跟余老师要求换座位吗?”   “我可没有那个能耐,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座位!我不过是无名小卒。”戚雨谖话中有话的说。   这次沈柏言好像真的不高兴了,横了戚雨谖一眼,低头写作业。   戚雨谖冷笑道:“你别不高兴,等会儿付敏搬到这里,你开心还来不及呢!”   沈柏言夸张地大笑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戚雨谖哼了一声,不理他,用力地搬桌子,桌子太重,一下没搬动。   沈柏言站起身,默默走过去帮忙,一个人搬了她的桌子就走。   终于安顿下来。戚雨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环境。左边张微自不必说,右边许晟,许晟右边白辰西;前面是齐一鸣、朱锦程,后桌是李科、周晨晖。除了她和张微,其余全是男生的世界。不过这些男生可谓都是班上男生里的佼佼者。齐一鸣是班长,也是历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中文科第一名;朱锦程是整个班甚至整个文科里学习最刻苦的同学,是众多同学学习的榜样;许晟篮球打得特别好,是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白辰西则不仅长得最帅而且数学特别拔尖、一直跟齐一鸣争第一名的;周晨晖是众人公认的老好人,当代活雷锋;李科是班上唯一的男生艺术生,画得一手好画。据说周晨晖和李科分别暗恋简小妍和周璇两个大美女。   对戚雨谖而言,左边的张微最重要。只要张微坐在这里,其他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要紧。她会好好珍惜余老师给的机会,跟着张微努力学习,恶补数学。   张微对于戚雨谖换到她身边,表现得比戚雨谖还要高兴。她告诉戚雨谖,之前跟童漫同桌,两人之间一点都不愉快。童漫知道她想跟戚雨谖同桌,而童漫也因为余老师把她和好朋友陈雨分开而耿耿于怀。所以两人坐一起可谓各怀心事、无话可说。   “嗨,戚童鞋好!”周晨晖热情地跟新前桌戚雨谖打招呼,“欢迎来到这里”。   “周童鞋你好。”戚雨谖笑道。周晨晖果然名不虚传,待人热心又热情。   “幸好不是简小妍,不然你恐怕会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欢迎!”李科调侃周晨晖。   周晨晖立即反唇相讥:“如果是周璇,我绝对会给一个拥抱哈!”   李科白了周晨晖一眼,“你敢!”   戚雨谖忍俊不禁。这两人果然有趣。   这时,戚雨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与他距离几米之远的沈柏言。只见沈柏言正和付敏有说有笑。   自期末考试之后,各科任课老师多有变动。新来的语文老师叫花向阳,人如其名,性格开朗明快,平易近人,时时对工作充满着热情和能量。刚接手这个班不久,便提出许多新点子。太阳雨文学社就是其中之一。花老师让语文课代表傅雅带领大家办起太阳雨文学社。这是大家第一次办文学社,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傅雅精明,将目光瞄准齐一鸣、戚雨谖、凌霜几个写作高手。齐一鸣向来醉心于学习,只交了一篇议论文;凌霜是有些孤傲的,交了一篇文章,也不肯再多出力。最后小说连载的重任落在了戚雨谖身上。戚雨谖只好一边复习备考,一边忙文学社的事,努力做到两头兼顾。除了小说连载,戚雨谖还写了一篇散文,一首诗歌。另外绘了两页排版和插图。   通过这次文学社,戚雨谖已被掩埋许久的光环又被发掘。戚雨谖感觉好像回到了初中,那种重拾自信的感觉,像一阵春风,沐浴她整个身心。   如果不是这次文学社,似乎沈柏言也不会再次浮现在戚雨谖的世界。第一期杂志出来,大家争相传看。一天,沈柏言拿着杂志来找戚雨谖。   “请问小说连载写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沈柏言来势汹汹。   戚雨谖头也不抬地:“你不是高材生吗,这都看不懂?”   沈柏言生硬地说:“看不懂。女主那么喜欢男主,为什么不告诉他而宁愿选择离开他?还有男主究竟喜不喜欢女主?”   戚雨谖微微一笑,“关键就在男主。因为女主没有自信男主会喜欢她。至于男主喜不喜欢女主,要问他自己。”   沈柏言试探地:“如果男主喜欢女主呢?”   戚雨谖一怔,随即恢复平静,淡淡的答道:“喜欢又怎么样,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不合适。”   沈柏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着杂志,默默离开。   戚雨谖看着沈柏言的背影,眼里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故事可以只是故事。或许会让沈柏言联想到现实。但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戚雨谖写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你若当故事来看,一切便虚无缥缈;你若当成自己的故事,一切便真真实实。      ☆、第八章 外套   幻灯片上戚雨谖赫然三个熟悉的字,一次又一次,刺激着戚雨谖的眼球。余老师大声读名单的声音,震荡着耳膜。   “年级第四十九名,戚雨谖……”   “进步最大奖,戚雨谖。”   “单科优异奖,语文,戚雨谖……”   许多目光投向了戚雨谖。戚雨谖低下头,有些局促地,垂着眼睑看着桌面。   “铃……”下课铃声响起。张微挽着戚雨谖,有说有笑地向食堂进发。   “雨谖,不错哦!”张微对戚雨谖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戚雨谖有些忸怩地:“哪有,一次考试而已啊,要低调啦。”   张微认真地说:“雨谖,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自信。只有相信自己,你才能突破自己!”   戚雨谖笑道:“好的,我知道啦,大哲学家!”   张微欣慰地一笑。   戚雨谖看着张微,迟疑地:“但是,这次考试,你……”   张微若无其事的摇摇头,“没事儿,就像你说的,一次月考而已嘛!以后比这大的考试多的是!”   戚雨谖说:“但是这次,我一跟你同桌,你的成绩就退步了,我怕余老师会认为——”   “你想多啦!”张微忙打断她,“你呀,就是想太多。怎么也扯不到你身上嘛,况且我跟你同桌才几天!”   戚雨谖才放下心来,但仍觉得很有压力。她拉着张微的手,认真地说:“我们一定要加油!”   张微点点头,再次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说:“加油,为考上二本而奋斗不息!”   落日的余晖布满天边,霞光铺洒大地,将校园之路点缀成一条金光大道。   盛夏七月,天气好似孩儿脸,说变就变。一场雷阵雨过后,南京全城开始大幅度降温,持续的阴雨大风。   骤然的降温让毫无防备的同学们措手不及。尤其是穿着凉快的夏装的女生们,短袖短裤裙子抵挡不住寒潮的侵袭。   “让你们穿短裤,冻死了吧!”右同桌许晟看着懂得瑟瑟发抖的戚雨谖,哈哈大笑道。   “幸灾乐祸!”戚雨谖撅撅嘴,“再说你也没有穿很多嘛。”   许晟说:“我身体棒着呢,倒是你们,小心别感冒了哈。”   “你要真这么担心我们感冒了,就去给我们弄两件衣服来咯!”张微忙说。   许晟耸耸肩,无奈地:“无能为力,我本来带了一件外套的,给我媳妇儿穿了。”   张微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真的要冻死了。”   许晟想了想,说:“对了,沈柏言有一件外套。”   张微不屑地说:“他要是有外套,恐怕早让那些女生给抢了,哪轮得到我们!”   戚雨谖闻言,默默若有所思。   恰好这时,沈柏言走进教室,从张微旁边的过道经过。戚雨谖不禁出声喊住他。   沈柏言意外地看着戚雨谖。“嗯?什么事?”声音温柔得没有一丝杂质。戚雨谖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他每天给他倒白开水的日子。   “你有外套吗?”戚雨谖问他,声音小得仿佛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   沈柏言点点头,回自己座位上拿了一件外套,递给戚雨谖。   戚雨谖默然接过外套,看着它,却没有急于穿上。   “太好了,雨谖,你终于借到外套了!”张微说。   “怎么不穿上,傻愣着干嘛?”许晟疑惑不解地。   戚雨谖把外套递给张微,说:“给你穿吧,你不是很冷吗。”   张微立即拒绝:“开玩笑呢,我穿了你怎么办?”   手指轻轻拂过沈柏言温暖厚实的外套,戚雨谖心情就像刚开锅的白开水一样,沸腾翻滚。她慢慢地穿上外套,感受着它传给的温暖。   雨后的夏夜,宁静,凉爽。戚雨谖坐在灯下,小心地将沈柏言的外套叠好,放在床头。   这时,简小妍、周璇和顾流云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戚雨谖藏之不及,被周璇一眼看见了沈柏言的外套。   “咦,这不是沈柏言的衣服嘛!”周璇走过来说。简小妍和顾流云也看见了。   戚雨谖紧张地看了一眼简小妍,却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不平静。   “这件衣服我也穿过!”周璇似不经意地补充道。   第二天一早,戚雨谖将外套还给了沈柏言。   “外套我没洗。”戚雨谖淡淡的说。   沈柏言忙说:“没事啊。”   戚雨谖意在言外地:“因为我想,你的外套既然有那么多人穿过,为什么非得我来洗。”   沈柏言愣了一下,看着外套,笑道:“有很多人穿过吗?”   然而戚雨谖早已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在沈柏言面前的时候,昨晚的一幕,清晰地在戚雨谖脑海里循环回放。简小妍的啜泣,那么悲伤和绝望。这一次,她不是抱着周璇和顾流云哭,而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轻轻的哭。沈柏言的一件外套,究竟勾起了简小妍多少回忆,戚雨谖无法想象回忆的内容,却可以想象它的轮廓。也许,在很多个下雨天,沈柏言曾和简小妍一起将外套举在头上奔跑;也许在很多个起风的日子,沈柏言脱下外套温暖简小妍;或许还有更多。然而比回忆更沉重的是简小妍的眼泪。这沉重的感觉,让她无法在沈柏言面前安之若素,不得不选择逃离。   戚雨谖以前总觉得简小妍傻,轻易相信了沈柏言这样的人。然而现在看看自己,又能聪明到哪里去,不过是一样的糊涂着。   忙碌而枯燥的补课月终于进去。当余老师宣布正式放假时,全班同学会像沸腾的开水,哗的信一声欢呼开了。   “雨谖啊,我要一个月不能见到你了呢!”张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张开双臂,和张微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戚晓晓照例等在门口。戚雨谖告别张微,同戚晓晓兴高采烈地向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沈柏言身边坐着陈雨,两人正在等公交,有说有笑,状甚亲密。   那一瞬间,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失望,厌恶,生气,更是各种情绪的杂陈。   戚雨谖装作没看见沈柏言,转脸和和戚晓晓说着话走出校门,在站台另一端找了个地方坐下。   沈柏言早已看见戚雨谖,他跟陈雨说了声抱歉,然后径直向戚雨谖走去。   面对面的最初几秒钟,两人都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言语。“你坐哪一路车?”沈柏言问。   戚雨谖冷冷地:“306。”   沈柏言说:“我以为你也坐405,还想着跟你一起呢。”   戚雨谖没有说话。她心想,你已有了陈雨一起,还会需要我?   沈柏言又说:“前些时候你生日,我竟不知道——”   戚雨谖打断他:“没什么要紧,又不是多重要的事!”   沈柏言一时讷讷无语。戚雨谖心想,他不是一向最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么,这会子无话可说,大约是我不值得他再费这个口舌。   公交车缓缓开动。戚雨谖转脸看向窗外,沈柏言和陈雨以及那一窗风景越来越远。   “雨谖,”戚晓晓试探地问道,“你跟沈柏言什么关系啊?”   戚雨谖答:“同学关系啊。”   戚晓晓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多问。她对戚雨谖说:“雨谖,你要记住,千万要防备这个人,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他以前在我们班上如何花心如何始乱终弃。”   戚雨谖勉强笑道:“瞧你说得这么严重,我当然知道啊,他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这时,窗外已是全然陌生的风景。车已开出好远。   暑假照例是枯燥无聊。看看书,写写东西,看看电视,帮妈妈干干活,这就是戚雨谖暑假的全部。戚雨谖此时还没有手机,等于是与同学朋友们完全隔绝。   有时候黄昏独自在阳台看天,看天上的云彩变换了一次又一次。有时候夜里,躺在凉榻上百无聊赖地数着一颗一颗的星星。忽然很是想念一些人。又好像想念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想念一些回忆,想念回不去的过去。      ☆、第九章   一晃进入高三。   就像一群被恶狼逼到深渊边缘的羔羊,除非努力找到自渡的方法,其余别无选择。高三的到来,让所有人开始慌了手脚。原本班上存在的一些浮躁的学风,渐渐归于沉稳。连一些以前在班上喧哗打闹的差生,也出现了开始学习的迹象。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余老师却出了状况。   这天清晨,天灰蒙蒙的。夜里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湿漉漉的。毛毛雨伴着大风无声的下着。   同学们照例早早地起床来到教室早读。通常这个时候,余老师总是比大家更早。他办公室里的灯光,总是第一个亮起来。然而今天早晨却有点不对劲。办公室的灯没有亮,余老师也没有来到教室监督大家早读。同学们虽然疑惑,却也自觉的照常认真早读。然后照常吃早饭,照常上课。   一天过去了。第一节公共晚自习时间,意外地余老师还是没有来监督自习。却是班长齐一鸣被隔壁班的班主任阎图勋老师叫了去。   齐一鸣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余老师出车祸了。   同学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齐一鸣站在讲台上,颇有威严地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同学们,”他说,“余老师虽然暂时不能来,但是我们一样要遵守纪律,自觉学习,就像余老师在这里一样,大家能不能做到?”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能!”   齐一鸣满意地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接着写作业。   “班长,余老师伤得严不严重啊?”   “班长,余老师怎么就出车祸了啊,好吓人啊!”   “班长,余老师什么时候能来啊?”   ……   公共晚自习一下,同学们立即一窝蜂围着齐一鸣探听情况。   齐一鸣说,余老师似乎伤得不轻,已经住院了。至于什么时候来,他也不清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一个月多月,余老师还是没有来学校。同学们对余老师的思念和担心日渐表现出来。最后曹可昕提出她愿意代表大家去医院看望余老师。于是许多同学连忙动手给余老师写信,让曹可昕捎给余老师。   戚雨谖也写了一封信。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对余老师感情这么深。毕竟朝夕相处一两年,换作谁突然从眼前消失,也会牵挂吧。戚雨谖的信,写得真挚深沉,其中大篇幅写因为余老师不在,自己每天无心学习的心情,数学又荒废了下来。和大家一起把信交给曹可昕时,戚雨谖心想,我的信不会是最特殊的吧。余老师看了我的信肯定会批评我。   初冬十二月,余老师终于出院。和从前一样的衣服,从前一样的发型,从前一样的气质,余老师走进久违了三个月的教室。这节数学课,大家都听得特别认真。   课间,戚雨谖去办公室交作业,接过作业后,余老师留意的看了她两眼。他喊住戚雨谖。   戚雨谖紧张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余老师会说什么。   余老师露出平常难得一见的微笑,说:“学习上感觉怎么样,这段时间?”   戚雨谖心想,我在信里不是都写了嘛,您这是明知故问,叫我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怎么说。她只好低头不答。   余老师温和地说:“关于数学的学习,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现在离高考剩下整整六个月的时间。这六个月,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直到高考。这六个月,老师相信你能坚持,相信你能突破自己!”   戚雨谖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这时,沈柏言也进来交作业。戚雨谖便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沈柏言也出来了,跟了上来。   “跟余老师聊些什么了,交个作业这么久?”沈柏言问。   戚雨谖没好气地一笑,说:“请你不要一再用'聊'这个字!我们是很正经的谈论学习上的事情好不好。”   沈柏言不以为然地:“哪有这么多学习可聊的,聊了这么多次还没聊完啊!”   戚雨谖回头瞪了他一眼,说:“我不想跟你讲话。”说完加快步子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   此后的六个月,戚雨谖真正的开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模式。这一刻,除了高考,什么都不重要。她比谁都懂得高考的重要性。就像《致青春》里陈孝正说的一句话:我的人生是一栋只可以建造一次的大楼,不允许有一厘米的误差。对戚雨谖而言,高考是唯一能改变她命运的机会。对穷人家庭的孩子而言,要么读大学,要么打工。读大学还必须是本二以上,否则本三巨额的学费是家里无法承担的,并且还得承受来自左邻右舍父母亲戚的压力。此时此刻,她不敢对感情之事有任何念想。任何使她分心的人和事都是她改变命运的绊脚石。   时间一天一天无情的飞奔。转眼隆冬腊月,天寒地冻。   学校新建的带空调的宿舍终于投入使用。于是高三女生理所当然的搬进了新宿舍。   搬宿舍那天,女生之间出现了一点小混乱。无非是女生之间小肚鸡肠勾心斗角。然而戚雨谖也被迫牵涉其中。先是戚雨谖帮岳铃占了一个衣柜,后来不知怎么的苏遥把东西放进去了,并说是她的柜子。岳铃知道后,非常生气,认为苏遥不讲道理。最后苏遥让了柜子,但却和岳铃翻了脸,并迁怒戚雨谖。然后是庄慧和苏妙青因为争床铺闹了一点不愉快。戚雨谖同时作为庄慧和苏妙青两个人的朋友,一时也左右为难不知该替谁说话。幸好后来庄苏二人误会解开,倒也相安无事。   戚雨谖的床位和苏妙青相邻,庄慧则和凌霜床位相邻,张微和李依依相邻,简小妍和顾流云、周璇二人三床相连,岳铃则和钟音相邻。床位相邻一般促成了一段亲密的友谊。果然戚雨谖和苏妙青一拍即合,竟成知己。而庄慧和凌霜也从此冰释前嫌,趣味相投。张微也成了李依依在班上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苏遥和简小妍床位也相邻,于是仿佛跟简小妍关系特别亲密,每天赶着简小妍叫“姐”,据说她和简小妍结拜了姐妹。总之女生之间的事,总是千丝万缕,千头万绪。   付敏是女生宿舍第一个搬出去租房子住的人。紧接着陆续有几个女生搬了出去。宿舍的人少了许多。每天清早去教学楼,路过学校北门,总能碰见付敏或是陈雨她们来学校。戚雨谖和付敏关系要好,而且付敏成绩好为人好,而且总能传递人正能量,所以每次碰见付敏,戚雨谖都特别开心。两人总是一起去教学楼。直到有一天,戚雨谖看见了走在付敏身边的沈柏言。   从某一天起,沈柏言开始风雨无阻的跟付敏一起来学校。同时,戚雨谖发现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后,沈柏言总在等付敏,然后两人一起回家。后来戚雨谖听付敏说起,她和沈柏言租的房子恰好相邻。   尴尬人难免尴尬事。第一次在北门遇到沈柏言和付敏时,戚雨谖第一反应是立即走开。然而付敏热情地喊住了戚雨谖,说一起走。一路上戚雨谖一句话不说,默默听着付敏和沈柏言斗嘴。   若单是付敏还可,此后有几次戚雨谖碰见了沈柏言和陈雨一起。沈柏言和陈雨一路热火朝天地谈论昨晚做的数学试卷,戚雨谖再一次做了一次电灯泡。   从那以后,戚雨谖不再经过北门的那条路。她宁愿走另一条离教学楼远一点的路。   如果说曾经,坐她后桌的沈柏言,用他的温柔体贴,差一点让戚雨谖放松戒备。那么今日的沈柏言,则让戚雨谖又重新全副武装,戒备森严。   偶尔上□□,看见沈柏言发来消息或是留言。戚雨谖一概无视。同在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在学校碰见沈柏言,戚雨谖也是避而远之。   高考倒计时五个月。文科开始实行强化班,选12月份月考成绩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每天周日下午三四节课,去一个固定的教室补课。班上其他同学则照常放假。诸如齐一鸣、付敏、金盼、沈柏言、白辰西、陈雨……都在强化班之内。   “雨谖,你也去呗!”张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戚雨谖摇摇头,“我哪有那个资格!”   张微忙说:“老师不是说了吗,其余同学想去的话也可以去听课的!走吧,跟我一起去啦,正好补补数学!”   戚雨谖仍坚决拒绝。   “一起去吧!”沈柏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戚雨谖旁边,对她说。   戚雨谖冷笑道:“高材生说笑了。”   “为什么不去?”沈柏言着急而不解地。   真是假惺惺!戚雨谖心想,你明知道我的心结,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我,要我当众说出来么。   “我成绩不在前五十名之内,我没有资格,我没脸去,行了吧?你满意了吧?”戚雨谖大声说。   “你不去我也不去!”沈柏言说。   戚雨谖一震,随即恢复平静和冷淡。他真应该去哄三岁小孩。戚雨谖想道。   “沈柏言!”余老师站在门口喊道,“你还不快点,站在那里干什么,一会儿要讲课了!”   沈柏言看了戚雨谖一眼,转身跟着余老师走了。      ☆、第十章   一年一度的百日誓师大会,在省高礼堂如期举行。   只等到时间剩下寥寥无几,才知道光阴的珍贵,和岁月的无情。   这一天大家都是紧张而兴奋。一百天的确很特殊。教室墙壁上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过了今天,就要换成两位数了。   时间的流逝让大家越来越懂得珍惜。戚雨谖感觉和周围的人越来越像团结得像一个大家庭。   宿舍女生搬出去住的更多了,剩下的几个女生也愈加团结友爱;   教室里座位换了很多次,无论怎么换,戚雨谖和张微仍是同桌;   余老师更加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语文老师花向阳作为学校的文科教务处主任,也勤勤恳恳地帮助余老师管理班级,细心地做好学生的心理工作。   对于花老师,戚雨谖也是充满感恩的。花老师就像太阳,时刻引导着她向着太阳成长。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沈柏言充分体现了他的人格魅力和发挥了他让别人掉链子的作用。   四月份换座位,余老师因不知情,让简小妍和沈柏言坐了前后桌。原本自分手后,简小妍与沈柏言已是不共戴天。简小妍恨沈柏言,恨到咬牙切齿。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她心里对沈柏言仍有一丝缠绵不尽之意,因爱而生恨。现在坐了前后桌,与沈柏言不到三公分的距离,每天抬头第一眼就是看到他的背影,还要听到他跟同桌的女生有说有笑的声音,简小妍本已将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每天让简小妍透不过气。然而她没有对同桌的周璇讲,也不敢对顾流云倾诉,她怕她们又要骂她犯贱、没出息。   终于捱到五月份,简小妍和周璇商量好,跟别人换了一排。这一换则换到了戚雨谖前面。很开心的,戚雨谖和简小妍成了前后桌。   “雨谖,我好开心啊!”简小妍给了戚雨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戚雨谖也开心地:“哇,我们第一次坐得这么近诶,我也好开心!”   简小妍的那些心事,从此只说给戚雨谖听。戚雨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因为世上有一种心情,叫做感同身受。   每每说到沈柏言的花心负心,简小妍的眼泪总是奔涌而出。   “你知道吗,雨谖,当初追我时,甜言蜜语,多么细心温柔,哄得我团团转!追到手了,就慢慢开始变了。本来是他喜欢的我,结果后来变成了我喜欢他,变成了我一厢情愿,他却一点都不不在乎我!连一句分手都没说,就这样跟我分开了;他每天跟别的女生暧昧不清,我一个人还在这儿傻傻的伤心,我真是犯贱!”简小妍流着泪说。   戚雨谖握着简小妍的手,心疼的安慰她。   简小妍真的是陷得太深,以致无法自拔。戚雨谖真心希望她能走出沈柏言的阴影,重拾信心,好好学习,心无旁骛地高考。   这一天,陈雨的生日。陈雨订了一个大蛋糕。晚饭时间,她叫了沈柏言、付敏、金盼等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一起吃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沈柏言等人给陈雨唱起了《生日歌》。接着他们吃蛋糕,抹蛋糕,玩得不亦乐乎。   简小妍目光冷冷地看着沈柏言,对戚雨谖说:“陈雨只叫了沈柏言一个男生,其余全是女生,心思多么明显。”   戚雨谖忙安慰道:“那是陈雨,也许沈柏言不是那样想呢!”   简小妍哼了一声,“沈柏言?谁会相信他!只要是个女的,都逃不了她的魔爪!”   “那我也是女的啊!”戚雨谖不禁笑着说。   简小妍想了想,说:“是啊,雨谖,你怎么没有上他的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戚雨谖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远处的沈柏言,咬牙切齿地冷冷地说:“因为戒备得好,对这个人,就要时刻防备着。小妍,你要记住,以后遇到这种人,你一定要把心戒备得严严的,让他无计可施,让他有挫败感,知难而退!”   简小妍点点头,说:“嗯,一定!沈柏言的教训,我一辈子不会忘!”   戚雨谖欣慰地拉着简小妍的手,说:“只剩下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小妍,我们一起加油!”   简小妍垂下头,绝望地:“我恐怕只有这样子了,本来学习就荒废了太多,现在也是没有心情学习。”   “怎么会没有心情学习呢?”戚雨谖着急地。   简小妍叹了口气,说:“雨谖,也许你不知道,自从和沈柏言分手后,我的人生,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只有绝望地、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没有动力,没有希望。”   戚雨谖想了想,对简小妍说:“你把你写那份规划书拿给我!”   简小妍找出规划书,递给戚雨谖。   戚雨谖扬了扬手中的规划书,认真地说:“这上面写着你的理想,你的信念!是你亲笔写下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应付余老师的检查才写的!既然说得出,就要做得到,不是吗?”   简小妍矛盾地咬着下唇不语。   戚雨谖又指着上面余老师的批语,说:“这是余老师对你的希望,也是我们对你的希望!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考上本科!”   简小妍点点头,拉着戚雨谖,感动地:“雨谖,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啊!”戚雨谖笑道,“该我谢谢你才是,谢谢上天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姐妹!”   简小妍点点头,说:“一辈子的好姐妹!”   一种类似亲情的友情,在两个女孩心中茁壮成长。   空荡荡的宿舍,一盏雪白如洗的日光灯。   戚雨谖和苏妙青坐在各自床上,捧着书静静地学习。   “苏,我很好奇,你家里完全有条件,为什么你没有像她们一样出去租房子住呢?”戚雨谖忍不住问。   苏妙青说:“出去住有什么好啊,我不喜欢出去住,还是觉得在学校住比较安心!再说,现在她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住这么一间大宿舍,又有空调,还有你一起学习,可比外面租房子住还好呢!”   “谢谢你留下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一个人是不敢住的。”戚雨谖真诚地,“只剩下八天就高考,我们一起加油。”   苏妙青点点头,“加油,直到高考的最后一天!”   窗外,凉风习习,虫鸣声声。   八天后。   一轮红日从栖霞山巅徐徐升起。戚雨谖和苏妙青手拉着手,走上高考专车。   数十辆高考专车迎着朝阳,在宽阔的路面上缓缓前进。专车里,花老师带领大家大声背书,书声琅琅,震动着每一个人紧张的心灵。   戚雨谖转过脸,看向沈柏言,正巧,他也在看她。他朝她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随即急切地在空中写着什么,戚雨谖看不清。沈柏言俊秀的脸庞,渐渐模糊。   6月8日,高考结束之夜。   酒店套间里,坐了满满四五席。这是一次离别晚宴,名之曰“散伙饭”。   和戚雨谖坐一桌的有:苏妙青,张微,李依依,苏遥,简小妍,顾流云,周璇,叶梓清。   因为寓意离别,所以这顿饭大家吃得并没有多开心。甚至可以说气氛有点压抑。   一个男生从邻桌走过来,举着酒杯,大声呼唤周璇的名字。周璇无奈,拿起杯,倒了一杯饮料,跟他喝了一杯。   “表白!表白!”邻桌几个男生大声起哄。   周璇白了那几个男生一眼,把那男生推回去。   众人大笑一阵过后,一时默默无语。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那首《送别》……”苏遥说。   戚雨谖看见坐她对面的简小妍眼泪奔涌而出。顾流云和周璇默默抱着简小妍,无声地安慰。   “我来敬大家一杯酒!”沈柏言走过来,笑着说。   大家举起酒杯,跟沈柏言碰了一下。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   唯有简小妍,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戚雨谖喝了一口啤酒,冰凉清冽,一点也不似白开水的味道。   许多年后,戚雨谖才发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简小妍哭。   同时,许多年后,戚雨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和沈柏言的最后一次见面。      ☆、《君生我未生》第一章   微雨初过,滤了陌园。空气中氤氲着湿冷的气息。   戚雨谖携了书,步至陌园,寻了那凉亭,倚着石栏静静地读着。   南国的花期,仿佛永远不败。荼蘼花在戚雨谖脚下零落,一朵,两朵,… 屈指可数。   今年的花,开得太让人伤感。她不由微叹。   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花尽,意味着众芳皆败。有幸在陌园见到这种罕见的花,着实使戚雨谖开心了好一阵子。数天前初次邂逅,它还是芳华满树,白色而柔软的花朵,在阳光下生辉,圣洁而平和。如今,却只剩几株还在勉强的开着。   是啊,夏天已去了。秋,正踉踉跄跄地走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戚雨谖摊开手掌,抚摸着掌心因为握笔写字太多而长出的茧子,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她穿着漂亮的花裙子,跳着小鸭子舞。   十年后,留给她的空间,只有这片小小的陌园。   陌园,名字是戚雨谖取的。它不过是学校后门拐角处的一片空地。空地很大,不知是多久以前有人在空地上盖了间小平房,辟了条小路与后门楼梯口相连。再在小路旁种了些花木。别的如蔷薇、广玉兰、夜来香等,倒没引起戚雨谖多大注意。却是这荼蘼花,让她深深爱上了这片小园。于是,她偷叫她陌园。   很久以前,约七年前吧。戚雨谖读《红楼梦》,见到了“开到荼蘼花事了”这个句子,很是喜欢。当时尚不懂其意义,只是单纯的喜欢。句子透着的淡淡的忧伤,仿佛是戚雨谖的一种精神寄托,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三年前,刚由初中升入高中的时候,戚雨谖在网上搜集了大量的有关荼蘼花的图片和文章。雪小禅的文章算是美了。然而戚雨谖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不知名网络写手的《开到荼蘼花事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荼蘼花,夏天的最后一种花。开到荼蘼了,意味着众芳皆败,万事俱空。佛典中也说它是天上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然而在我们心里,它不是这样的。有人说荼蘼花又称彼岸花,花开两岸,花叶不相见。所以,这是种离别的花,是无缘,是错过,是永不相见。所以,我们不喜欢它,厌于提到它,只因为害怕幸福离去,是对岁月无情的一种恐慌。可是,荼蘼花开时,也是世间开得最盛的一刻。即使马上就要衰败了吧,我想,换来的那一瞬间举世的绝艳,也还是值得的。就因为要失去,才会让人懂得珍惜,才会认真欣赏。如果没有荼蘼,如果世间的花常开四季,人是不是就会忽略花朵的美丽。如果 每天都是幸福,那么人间,也就没有幸福了吧。荼蘼花事,不全是哀伤。它还有一种含义,叫做珍惜。   戚雨谖将这篇文章转存到了自己的空间。闲暇时,总点开它,从头到尾再读一遍。如此重复了多次,已能在心里倒背如流了。世人皆以荼蘼花为哀伤为颓废,而这篇散文却独具一格,赋予了荼蘼花以独特的新义。这也是为什么它能打动戚雨谖。   一个简单的词:珍惜。却是要怎样感情丰富且细腻的人才能够真正做到。也曾有一个人,对她进行了情感的启蒙,教会了她开启爱的心扉。初中时,恩师罗宜君三年来以她的细腻体贴,和对生活无限的热情,投入到培养一批感情丰富、懂得爱与珍惜的学生之中。在那个远离城市喧嚣的乡村中学里,以罗老师为代表的一批青年教师的爱的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爱,如一阵春风,吹遍了校园。罗老师说:人,要有感情,要懂得珍惜。爱的教育,使戚雨谖初中三年沐浴在师生之间、同窗之间的爱的春风中,让她真正的拥有快乐。这却也为三年后她在省城重点高中孤身求学生活的浮浮沉沉埋下了伏笔。三年后,她如愿考进了省城重点高中。出于惯性,她依然如初中时,细腻敏感、含蓄内秀,内心充满着对生活的热情与美好想望。从初中到高中,由一个天真烂漫的乡下少女变为置身陌生城市、孤身求学和生活的女孩,跨度不小。而这其间适应的过程,则更是一言难尽。或许,每个少女时代都有自己的梦。当现实照进梦想时,一方面是不肯挣脱自己编织的梦,一方面是不得不陷于与梦想差距甚远的现实中。   高中三年里,寻寻觅觅,浮浮沉沉,得与失,笑与泪,又有谁算得尽、理得清呢?回首看看走过的路,漫漫无涯,曲曲折折,足迹深深。值与不值,谁也不能妄断。三年,竟恍如一梦。牵挂人心、激动人心的高考已过去两月余了。等待戚雨谖的,会是怎样一个命运呢?   此时此地,荼蘼花在戚雨谖脚边零落成泥。今年的花,开得太让人伤感。   乍停的雨,不知何时又静静地下起来。这已不是微雨,而是淅淅沥沥越下越大了。   戚雨谖合上书,慢慢站起,最后看了一眼陌园。她将书抱于胸前,以免被雨水沾湿。自己便迎着那雨,走过逼仄的小径,步上冗长的台阶,慢慢向校外走去。   距后门几步之遥时,戚雨谖一抬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时局促住,停下脚步,远远的凝视着他。两个多月不见,他依然让人感觉那般熟悉。还是从前的白衬衣,黑色外套,照例外套是不拉上拉链的,很随意的敞着,可以看到里面雪白的衬衣。   他是唯一一个最该出席那次“最后的晚餐”却意外地不出席的人。6月8日下午6 时,高考后一个小时,全班同学如约在酒店参加离别晚宴。三年来唯一一次所有同学共聚一堂、举杯共进的晚餐,也是大家一生中独一无二的晚餐。没有一位同学缺席。然而,他却缺席了。和同学们朝夕相处、奋斗了三年的班主任,却始终没来和他的学生们饮一杯酒,负了全班同学的邀请。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那日,戚雨谖和好友孙妙青兴致勃勃地赶到酒店七楼餐厅。已是人头涌动、欢声笑语了。   戚雨谖一早就注意到,有个人没有来。失落之意隐约在她心头,但很快的,她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若无其事的吃着饮着。   “不是说余老师会来吗?”终于有人忍不住提起。   “是啊,分明没来嘛!”有人附合道。   “大概是怕被我们给灌醉了吧。”有人偷笑。   “你们知道什么!这个时候,他肯定是回家陪师母和小师妹去啦!”   ……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戚雨谖就那样看着他,也看不透他,猜不出他为何要缺席离别宴。罢了,都已成为过去了。不该为这样的小事计较至今的。只是,此刻自己是不是该上前跟余老师打个招呼呢。她还有这份勇气吗?她站在原地,始终挪不动步。   他没有撑伞,立于校门后檐下,大约是在避雨,也许是在等人。他用手将外套领口拢了拢,又将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的动作全落入她眼中。她不禁微微一笑。今天有点冷呢。她看了看自己,还是一身夏装。   “喂,你是什么人?再不出去我锁门了啊!”门卫从门卫室探出花白的头,出声打断了戚雨谖的思绪。   这时,余老师闻声回头,也看见了戚雨谖。   戚雨谖抬腿向校门口跑去。   “戚雨谖!”余少柏惊讶的叫住她戚雨谖,“有事吗,到母校来?”   戚雨谖有些紧张地将书抱于胸前。雨落在她的发上,沾湿了她的刘海。“没事。”戚雨谖微红着脸,简短地答。   余少柏打量了戚雨谖两眼,看着她的眼,微笑着问:“还在为高考成绩伤心呢?”   戚雨谖低下头,不语。被触及痛处,顿时心里如悬重石,沉重起来,她忍住没掉眼泪。   余少柏微微叹了口气,对戚雨谖说:“一起走吧。”   两人走出校门,走在微雨中,走在两边满是高墙的窄弄里。两人本是并排着走的,但戚雨谖故意落后一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余少柏身后。   “想好了吗?”余少柏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但戚雨谖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说:“对于我这样的家庭,已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是,课改了,复读是否太冒险?”   余少柏放慢脚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相信老师,我们会筹划好一切。”   戚雨谖仰脸看着余老师,仿佛能从他的双眸中找到勇气。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十字路口。余少柏放慢步伐,侧脸看了看戚雨谖。戚雨谖知道要分道扬镳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想问他接下来教哪个年级,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没带伞吗?”他看了看天色。   她摇摇头,笑笑,“雨不大,没事的。余老师,我走了啊?”   余少柏点点头,“那就快点回去吧!在家好好休息,想通了告诉我。”   戚雨谖点点头,便快步走了。后脑勺的长长的马尾辫一摆一摆的,像个调皮的小精灵。      雨后的夜,静而幽。能听到各种虫子在山丛中鸣叫着。   戚雨谖刚洗了澡,穿着睡裙,倚枕遐思,心驰神荡。良久,她下了床,拿出手机,略呆了呆,打开收件箱,打开6月25日高考分数揭晓那日晚上余少柏发给她的短信。短信很长,字字珠玑,言语真挚。戚雨谖反复看了几遍,才放下手机,口里念着最后一句:若不甘心,还可期待来年一战。   戚雨谖躺在床上,仰脸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良久,她拿起手机,给余老师发了条短信,说:我想好了。   余少柏的回信很快到:好。既然选择了,就勇敢自信的面对。在家好好温习功课,预祝你来年大捷!   戚雨谖看完短信,把手机放在胸前,平躺在床上,闭着眼。分明,从她闭着的眼中,流出两滴泪,静静的滑下脸颊。   深夜,万籁俱寂。戚雨谖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下了床,取了笔本,坐在窗下的案前,写着什么。不到三十分钟,一篇文章一气呵成。题曰《怀想天空》:   晴空似乎吝惜她灿烂的容颜,在本该明媚的夏日里却遁了形踪。   三年后,一遍又一 遍在纸上写着那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数字,一个满载着遗憾的分数。未了的梦,悬着,不肯放下。我不甘居平庸,又怎愿就此被那一个分数左右命运。   雨,不知何时已停,回归氤氲的水汽淹没了远处天空的颜色。   心扉已悄然开启,只等待那一米阳光的照进。正如曾经等待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还存着那些回忆吗,我的小小心扉?   满披着清晨的露珠,顶着树梢上昏黄的路灯光,一头扎进灯光漂白了四壁的教室。琅琅书声响起,驱散了窗外的黑暗与寒冷。天空,一抹隐秘的蓝。   赤日炎炎似火,依然凝滞不了行走如风的脚步。埋头于排成连绵小山般的书后,挥汗如雨。书山题海,任我挥毫。窗外的天空,蔚蓝无尘。   在星星比灯火更低的夜里,掬一束月光带回温暖的寝室。秒针嘀嘀,声声催促该歇息了。手中的笔依然不停,敏捷地演算着一道道题。夜,静得涤人心怀,深邃而寥阔。   寒暑不论,风雨兼行,三年如一日,只为三年后天空那一抹阳光。怀想天空,怀揣梦想,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阳光不知何时已拨云而出,流泄满室晴光。氤氲的水汽已散去,换作一个干净澄澈的世界。心扉已坦然敞开,迎接那晴空的沐浴。   六月的阴影已悄悄散去。暂时的失败,不需要为之叹息太久。风雨后的晴空,更添韵致。怀想天空,赋予了我无限希望。前途漫漫,我还须踏上征程。   写完文章,戚雨谖已觉困意,便搁了笔,上床睡了。   次日早晨醒来,满地晴光,闹钟在床头嘀嘀的响着。   戚雨谖收到好友岳铃的短信:戚雨谖,跟你说件事儿,我也要复读。我想我们要一起加油。   从前的好友兼同桌张微发来短信:我的通知书到了,但专业不是我想要的。我选择复读,不过不是在母校,是在我们镇普高。   曾经志趣相投的知己凌霜发来短信:戚,将何处去?   ……   戚雨谖握着手机,感慨万千。第一次感受到一群涉世未深的同学少年面临如此重大的人生选择。   戚雨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高中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高考后短暂的狂欢,想起了分数揭晓那日流下的泪。也想了接下来的路, “来年一战”的艰苦岁月。   戚雨谖提笔即兴写道:横戈鞍马秋风里,奔忙辛酸只自知。苦忆当年觅钟期,而今却有摔琴意。三年羁旅几家问,十年寒窗有谁知?一朝落第人皆谤,唯闻纱窗子规啼。物犹知我致啼血,人又何堪不相知!踽踽茕茕自嗟时,枕流焦尾靡靡音。平生穿肠有傲气,如今再无气盛时。意欲淡泊浑忘事,无奈世俗严相逼。东山犹有再起日,人岂书生少年时!无运报与花开处,何谈他年为青帝?楚狂且持绿玉杖,凤歌还须笑仲尼!年与岁去意枯落,自惭何敢再为辞!悲守穷庐复何及,意恐迟暮不接世。迷津欲济无舟楫,惟将好风为君祈!一片冰心为君故,望凭好风上青云!但愿君心似我心,从今鸿雁探殷勤。   戚雨谖的这首诗,题曰:《月夜咏怀赠君》,她拿出手机,将诗写了短信,发送给了凌霜。须臾,便收到凌霜的回信: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上午在整理东西时看到了我们初遇时写的纸条,那时我们还是同桌呢。既然选择了,就勇敢自信地面对。有什么心里话就对我说吧,我仍是当年初遇的我,那个在心里默默敬佩你挺你的人。   凌霜最终没有以诗的形式来回复。但凌霜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对戚雨谖而言已足够。诗情,皆在二人心中。戚雨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凌霜离她那样近。凌霜素来冷静自持,轻易不与人交,在班上几乎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但和戚雨谖,因为一部《红楼梦》,因为对文学的爱好,一拍即合。但从此,凌霜要去另一座城市,开始她的大学生活;而戚雨谖,则要留在省城重点高中,开始新一年的备战高考。推及张微等其他好友,亦是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就是余少柏老师,即使同处一所学校,只怕日后师生也难碰一面。想来这一年留在戚雨谖身边的,只有一个岳铃。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第二章   花气袭人知昼暖。   难怪昨夜闻了一夜的花香,原来是门前的桂花开了满树。   桂花在南方又名木樨花,戚雨谖极喜欢这个诗意的名字。   果然又是响晴的天,万里无云,烈日当空。戚雨谖想起去年此时,一场大雨,一夜之间,满树桂花零落成泥。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调零再多的花,也丝毫没有影响花儿第二年肆意绽放的心情。花是不知疼痛的。她若知自怜自嗟,也不会一年又一年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经历 、一季又一季的风雨,一场又一场盛大的花事。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毕竟不是花,似花还似非花。命息如花,却不能拥有花轮回再生的青春。   今日是复读的第一天。因这金桂飘香,倒添了几分喜气。用一年的青春,去赌一生的命运,值与不值,戚雨谖不敢多想。既然选择了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就只能是背影。对于戚雨谖这样的家庭,她已无选择的余地。   戚雨谖离开了她宅了三个月的家,奔去了她待了三年的母校,留给了父母和乡亲们一个背影。   复读中心熙熙攘攘皆是学生和家长。或面色凝重,或踌躇满志。复读班级安排事宜张贴公示在了教学楼前的小黑板上。围观的人里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戚雨谖去了两次都没能挤进去一看究竟。终于挨到人渐渐散了。白纸黑字,赫然有最熟悉的名字。高四2班,班主任:余少柏。学生名单:傅雅,钟音,凌霜,白辰西,陶景然,…,岳铃,戚雨谖,…第十个名字是戚雨谖。而傅雅、钟音、白辰西等8个都是戚雨谖先前班上的同学,一起高考,一起毕业的。这不是最重要的信息,最让戚雨谖最惊喜的,是班主任这一栏。余少柏,余少柏…戚雨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房被激动的心情填满。三年师生,以为这缘分就此了了。以为自她从老师手里接过毕业证的那天起,她和余老师便是天各一方,再无交集。不想造化又给了一年的时间。一年,会发生些什么,无从知晓。戚雨谖希望这一年结束后,回忆起来,会是笑着的。   正想着,忽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不用猜,戚雨谖一下子反应到是岳铃。戚雨谖捂着肩膀,嗔道:“你呀,还是这么大的劲儿,我的肩膀都快断了!”   岳铃边笑着帮戚雨谖揉几下,边说:“你看到了吗,还有凌霜、钟音、辰西他们共8个以前的同学耶!”   戚雨谖想了想,说:“随便咯。”   岳铃诧异的:“不会吧,班上有熟人,相互照应着多好!一个人在班上谁也不认识,固然有利于心无旁骛的学习,但是孤孤单单的多惨啊!”   戚雨谖说:“你不记得从前班上发生那么多事了?有的好朋友之间反目成仇,形同陌路。现在想想,都后怕。正因为彼此太熟悉,走得太近,亲极反疏,就容易产生摩擦,闹出矛盾。倒不如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无牵无挂,心无杂念,才能用心学习呢!”   岳铃听完戚雨谖的一番话,似有所触动,但很快又坦然,说:“你那是逃避!光逃避怎么能解决问题呢?应该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戚雨谖呆呆的若有所思。岳铃拉着戚雨谖便走,“走啦,该去教室报到了!”   两人一口气跑上五楼,找到了高四2班的教室。远远的,眼尖的岳铃一眼瞄见了站在讲台上与两个新生谈话的余少柏老师。戚雨谖虽然眼睛近视,但也能辨出他的身影。一时她紧张的站住,不敢往前挪步。   “怎么啦?”岳铃奇怪的问。戚雨谖方忸怩地走在岳铃身后,随她进了教室。   余少柏正和新生聊着,看见她俩进来了,便笑着招呼:“来了?” 岳铃随意的笑着点点头。戚雨谖却有些矜持,没有答腔。   “戚雨谖,你和谁坐?”岳铃一边查看着教室里的座位,一边问。   戚雨谖一眼瞥见第二排并排四张桌子上依次用粉笔写着:岳铃,凌霜,钟音,傅雅。字很工整,一看就是钟音的字迹。 “你的座位已经选好了?”戚雨谖看着排得那么紧的四张桌子,淡淡的问。   岳铃一看,拍手道:“对啦,是钟音帮我选的!我在家打了个电话叫她帮我选个座位,没想到她真的选好了!”   戚雨谖淡淡一笑道:“那么为什么她没有选择和你同桌,而是傅雅?”   岳铃一怔,随即似若无其事的笑道:“随便啦,跟谁坐都一样!”   戚雨谖慢慢的走到第一排的一个座位旁,用手按了按桌子,说:“我坐这儿。”   岳铃打量了一下,说:“这个座位不好!白天阳光都照进来,晒死人啦!况且第一排一般没人爱坐,到时候说不定你一个人坐这儿呢!”   戚雨谖倔强地:“一个人蛮好。”   岳铃想了想,说:“要不,你和白辰西坐吧,他旁边的座位没写名字。”她指了指第三排。   戚雨谖想也没想的说:“我一个人坐这儿就好了。”   岳铃无奈,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久,余少柏走进来,看见戚雨谖和岳铃布置座位的忙碌的身影。   “复读一年,应该能取得很大进步的哈…”余少柏微笑地看着二人,似肯定又似商量的口吻,眼角瞥了一眼戚雨谖。戚雨谖恰抬眼,无意中对上余少柏的目光,面上微微一红。   岳铃自信地点点头。戚雨谖仍有些矜持,没有说话。   “钟音来啦!”岳铃望向门口,开心的说。   戚雨谖一转脸,果然看见钟音在妈妈陪伴下走进来。钟音成绩优秀,到哪里都戴着光环。高中三年她的妈妈总喜欢陪伴她左右,似乎是在帮她维护光环,又似乎是在分享光芒。但是今天,令戚雨谖不解的是,这样一个优秀的钟音,何以也会来复读。她的妈妈又怎么放得下面子。   岳铃迎上去,“钟音啊,你可来啦!咦,你不是早就来了,还帮我选了座位?”   钟音心情似乎并不大好,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又回头看着岳铃,笑而不语。   细心的戚雨谖一眼瞥见和钟音母女一起走进来的余少柏老师。不用猜,肯定是钟妈妈带钟音去办公室找余少柏了,请他关照钟音学习什么的。   “钟音,”岳铃把钟音拉到一边,小声问:“你高考考了多少,怎么也复读?”   钟音闪烁其辞地:“考得不好……”   “怎么会!凭你的成绩,至少二本绝对没问题的啊!”岳铃大声说。   钟妈妈一旁听见,面上立即有些不自然。   钟音低声对岳铃说:“二本还差1分…”   “你没骗我吧?二本也没考上?”岳铃吃惊的地。戚雨谖看了一眼钟妈妈,只见她尴尬地站 在那里,听着二人谈话的内容。钟音没考好,对钟妈妈打击一定也不小吧。戚雨谖心想。   “钟音,你复读怎也不告诉我一声?”戚雨谖笑着走过去,“还有,你太偏心了,偏不帮我选个座位!”   钟音忙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也复读。”   “没事。”戚雨谖拉着她的手,真诚的说,“一起加油!”   钟音感动地点点头,含笑不语。   下午,岳铃和钟音收拾寝室去了,戚雨谖则留在教室里。教室里只有戚雨谖一个人,很是安静,只听得见大风穿堂过户的声音。   白辰西背着包,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几月不见,本来削瘦的他似乎更清减了。白辰西见了戚雨谖,很有老同学样子的打招呼:“戚雨谖!”   戚雨谖浅笑着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翻看着手中的书。   是夜,教室里终于安顿下来。同学们都已各就各位地坐好了。大多同学来自别处的普通高中,为拼一个好前程奔来这省城重点高中复读。   余少柏拿着花名册,站在讲台上,开始点名。点名之后,他让大家上台做自我介绍。这是戚雨谖高中三年不曾经历过的,不免有些紧张。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台了。戚雨谖在底下信笔打着草稿,拟下要说的话。因为紧张,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大家好,我叫戚雨谖,毕业于省高。因为数学拖后腿,我的高考成绩没有达到理想目标。在未来的一年里,希望在数学上有所突破,也清大家多多指点。我一直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所以从未想过放弃。今后一年,我会更有斗志,迎接我的第二次高考!”说完这一段话后,戚雨谖回到座位上,紧张的心仍怦怦直跳。   学生们自我介绍完毕后,余少柏站在讲台上,眉目温静地看着大家写作业。   夜渐深沉,万籁俱寂。世界像沉浸在一个庄严的梦里。梦里,一群紧张而又兴奋的孩子在祈祷:“让梦想飞得更高些吧!”梦醒,灯光漂白了四壁。   窗外,月色溶溶,木叶萧萧,风移影动。凉风透脊,沁人心脾。   戚雨谖停下手中的笔,看着终于写完的高四计划,吁了口气。抬眼看看四周,同学们有的还在埋头写着,有的在停笔思索,有的已陆续上台将《高四计划》交给了余老师。   戚雨谖转脸看向窗外,树影珊珊,月如水吹落梅花曲--远处不知是谁在奏《梅花三弄》,乐音隐隐融入夜色中,大约是艺术楼那边艺术生在练习乐曲吧。戚雨谖忙收起思绪,关上窗。一转脸,发现右边空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吓了她一跳。却原来是余少柏老师。他无声无息坐我身边多久了?戚雨谖心里直打鼓。余少柏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戚雨谖桌上的 《高四计划》。“写完了?”他问。   戚雨谖轻轻点头。   余少柏先并不着急看戚雨谖写的计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戚雨谖:“这里好吗?”   “好。”戚雨谖毫不犹豫地答道。   “会不会看不见黑板?”余少柏抬头看了看,“呀,这灯是坏的……”   “没关系的,余老师!”戚雨谖忙说,“这里很安静,一个人坐也自在,我很喜欢。”   余少柏看了戚雨谖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露出一丝笑容。那笑,是表示赞同,是欣慰,还是……戚雨谖看不透,但能感觉它的温暖。   余少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当着戚雨谖的面打电话。“陈师傅吗?高四2班教室里有一盏灯不亮,请您马上过来检修一下。”余少柏说完,收起手机,转身走了。   戚雨谖看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那盏不亮的灯,心里觉得暖暖的,很明媚,仿佛忽然间更有了无穷动力与无限希望,使他更有了勇气,笃志求学。   正埋头学习时,忽觉后面有人轻碰了一 下她的肩。戚雨谖一转脸,竟是凌霜。   “听说你有新课改的教材?”凌霜问。   戚雨谖立即拿出书,“我有四本,是向课改这一届学妹借的。”   凌霜点点头,“是白辰西要用。”她说着将书递给了后桌白辰西。   今晚的晚自习,似乎比从前高中三年任何一个晚自习都过得快。戚雨谖投入到题海中,不觉时针已指向十点。嘹亮的铃声响起,刺破了夏夜的宁静。戚雨谖放下笔,伸伸懒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情舒畅愉悦。   教室里的同学大都渐渐散了,剩下少数同学在挑灯夜战。   白辰西走过来,还给戚雨谖那四本教材。“戚雨谖,你的书,谢谢!”   戚雨谖接过书放好,略一迟疑,叫住他:“白辰西,帮我看一道题目好不?” 白辰西有许多的绰号和昵称,高中三年很少有人直呼其名。绰号诸如“西施”“橙 子”“白毛儿”,昵称诸如“阿西”“小白”“辰辰”等。但戚雨谖从不叫他的绰号和昵称,总是字正腔圆的喊他白辰西。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辰西在别的熟人面前很活泼随性幽默,但与戚雨谖说话时总是一副稳重矜持的样子。   听戚雨谖说要问题,白辰西忙走过来,立于她的课桌前,认真地将题拿在手中看。   “坐下吧…”戚雨谖小声说。   白辰辰西笑笑:“那我坐了?”便坐在戚雨谖右边的空座位上,很随意的支着下巴,摸摸头发,看着题。   “西施,走啦,磨蹭什么呢?”门口有人喊。戚雨谖听声音就知道是从前的同学连成凡。那个胖胖的大大咧咧的男生。   白辰西漫应了一声:“恩,就来了。”   班上有同学笑了。“为什么叫他西施啊?”白辰西的同桌,一个陌生的女孩,笑着问。   “因为他长得好啊,很明显的嘛!”连成凡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等着白辰西,说。   “那也不叫西施啊,白辰西又不是女的!”那女孩大笑道。戚雨谖抬眼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小巧个子,长得很是玲珑。一看就是个很活泼外向、很有异性缘的女生。   白辰西羞涩地笑了一下,但头也没抬的看他的题。很快,他跟戚雨谖讲解起来。   “哦,我懂了。”戚雨谖开心的一笑,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支笔,自己做着那道题。   白辰西微微一笑,轻轻地将手中的笔放在戚雨谖的桌面上,起身和连成凡走了。   戚雨谖做完题,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忽然从一本书里掉出一张纸。她拾起纸一看,原来是假期在家时,自己写在纸上,又用短信发给了凌霜的那首《月夜咏怀 赠君》。“横戈鞍马秋风里,奔忙辛酸只自知。苦忆当年觅钟期,……”戚雨谖念出前几句,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情景。   这本教材是白辰西才用完归还与她的。那么他一定看到这首诗了。自己是随手将诗稿夹在这本书里的。数天没再碰过,早已忘了诗稿所在。不想被白辰西看到。他也是个在文学上有些志趣与造诣的人,看到后会作何感想呢?戚雨谖心里想着。   楼层管理员来关灯了,戚雨谖忙收拾好东西,背着包离开。   走在楼梯口,回头看,整个楼层已一片漆黑,融入茫茫夜色之中了。      ☆、第三章   开学第一天固然令人难忘。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成为不可磨灭的回忆。紧张的、激动人心的感觉,并不止停留在第一天;在一个新的班集体里,尤其是在一个由来自各方中学的学生组成的复读班里,这种奇妙的感觉可以持续到开学前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经历了高考之痛后,大家竟真的可以达到王国维先生所说的求学的第三重境界。   余少柏老师更是全力以赴。这位三年来因敬业而颇有口碑的老师,仿佛从来不累,从来不会倒下。清瘦的身子,却仿佛比那些整天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巡视的魁梧的校领导还要结实。   深夜,办公室里那迟迟不灭的灯,那伏案工作的身影,是戚雨谖路过时习惯性侧脸看的一道风景。   当习惯深入内心,一个人的理智便输给了感情。   楼道里相遇时的相视一笑;或是办公室里敞开心扉的交谈;或是余少柏坐在戚雨谖右边的空座位上细心的辅导,共研难题,投入其中,不觉耳鬓厮磨。举手投足、言语交流之间,余少柏坚韧沉静的性格,他身上特有的那种儒雅而阳刚的气度,不止一次地拨动着戚雨谖心里的那根弦。   而这段时间里戚雨谖在数学上奇迹般的突破,是让两人都惊喜不已的,也是一些以前跟戚雨谖同学的复读生有目共睹的。   “傅雅,你是我们的大姐大,你去说!”私下里,几个同学聚在一块碎嘴。无非是傅雅、连成凡、曹可昕等不大服余老师的同学。   傅雅冷笑道:“我才不说呢!她现在是余老师面前的大红人,要我去余老师面前中伤她,不是找钉子碰嘛!”   连成凡说:“又不是中伤她,只是告诉余老师,他总是这样让戚雨谖享受特殊待遇,我们不服!”   曹可昕附和道:“对呀,凭什么戚雨谖一个人占两个座位,开学时余老师不是让把所有的空桌空椅都搬出去嘛,为什么戚雨谖就例外了,莫非是别有居心?我也不服!”   连成凡抱怨道:“别人要想得到余老师的单独指导,简直是望穿秋水。戚雨谖倒好,每次考试后,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测验后,余老师都要找戚雨谖谈话。以前在应届高三(5)时,也觉得余老师对戚雨谖另眼相待,可也没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偏心!”   曹可昕说:“据说,这次班长排座位表,戚雨谖要求一个人坐,而且要求还坐那个位置,右边的空座位也要保留。班长觉得为难,就去问余老师,你们知道余老师怎么说吗?”   “余老师怎么说?”傅雅等问道。   曹可昕说:“余老师说,既然戚雨谖愿意,就随她吧!”   “哼!”一向脾气火爆的傅雅气得拂袖而去。   曹可昕等二人面面相觑。   “我猜,”连成凡小声说,“她是去找余老师理论了。”   曹可昕做了个鬼脸,说:“那不是自找没趣嘛!”   连成凡说:“不一定,无论如何,有她将我们的意见反应给余老师知道,人言可畏,余老师毕竟是一班主任,以后多多少少会收敛一些吧!”   曹可昕叹道:“那戚雨谖不知道有什么好,让余老师这么看重她!”   连成凡冷笑道:“有什么好,不过是爱哭,几滴眼泪,就拴住了余老师的心!”   曹可昕接口道:“再加上林黛玉一样的多愁善感,再有三分她的才情!”   秋风起,寒意侵袖,微微袭人。又是湿浓的雨雾天,小山城沉睡在朦朦的乳白色的雾气中。   戚雨谖和岳铃漫步在细雨霏霏中。   街道上熙熙攘攘,沿路店铺地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戚雨谖微叹道:“难得这样凉爽的天气,凌霜不出来走走,真是可惜。”   岳铃淡淡地:“我讨厌这样的天。”   戚雨谖一怔,看了岳铃一眼,没有说话。两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岳铃,”戚雨谖打破尴尬气氛,“是……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岳铃摇摇头,淡淡地:“没事。”   戚雨谖想了想,认真地说:“岳铃,你现在知道我以前说的不是假话吧,亲极反疏,沧海桑田,谁也无法预料,再好的朋友,相处一久也难免会产生摩擦,摩擦又产生隔阂,这隔阂,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你想说什么?”岳铃有些不耐烦地问。   戚雨谖苦笑了一下,说:“难道这一个月来我们的关系变化你没有觉察到吗?不,我们都觉察到了,我们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纸而已。勉强维持着这样的友情,你我都不快乐;还不如一刀两断,从此心无旁骛,专心学习!”   岳铃倔强地撅着嘴:“我承认我们没以前那么要好了,但是我没有错!”   戚雨谖凄然一笑,说:“罢了,现在谈论是谁的错有什么用。拜拜,我走了,不会再找你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另一条街走去。   岳铃站在原地,呆了呆,彼时天色已黑,且一个人逛街无聊,便回了学校。   戚雨谖一个人彳亍在暮色中。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更衬出她的孤单渺小。   回到教室,已是人头攒动,乱哄哄的了。原来是开始换座位了。班长正站在讲台上盯着大家换座位。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地座位调动,座位表的拟定由班长一手操办,他为此忙了好几天。   戚雨谖抬头看黑板上的座位表,果然如愿,自己还是一个人坐这个位置。右边的空座位还保留着。   喜欢这一窗风景,这是她给班长陶景然的解释。   临搬走时,凌霜对戚雨谖说:“以后我和岳铃不在你身边了,一个人保重。”   很快凌霜和岳铃搬得干干净净。戚雨谖仿佛能感觉到身后空荡荡的。   新的座位表上,戚雨谖后面是陶景然和骆嘉。对于戚雨谖而言,是还没什么交集的陌生的同学。果然凌霜说得没错,以后真的是一个人了。   然而右边和戚雨谖隔一条过道而坐的,是钟音。钟音仍是和傅雅同桌,钟音素来内敛自持,和傅雅这样泼辣张扬的城里女孩同桌这么久,换作戚雨谖,她宁愿不要同桌。   “戚雨谖,”刚搬来戚雨谖后面不久,陶景然便友好地跟戚雨谖说话了,“你的座位挤吗,要不要我把我桌子再往后移点?”   戚雨谖忙摇摇头说不挤。她看了陶景然一眼,这个块头高大、声音洪亮的班长,原来是个细心友善的大好人。   骆嘉也在戚雨谖旁边坐好,他用笔碰了碰戚雨谖,也用同样友好的态度说:“你的包掉地上了。”   戚雨谖一看,果然包不知何时已掉到椅子后面去了,骆嘉正缩着脚,生怕踩到戚雨谖的包。戚雨谖不由感激地一笑,捡起包。   等到教室终于安静下来,已是夜色昏昏,月黑风高。   余少柏拿着教辅走进来,站在讲台上,静静地翻看着书,一言不发。教室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戚雨谖习惯性地抬头瞥了余少柏一眼,他神情冷峻,脸色似乎不大好。   突然,余少柏走下讲台,从第一组第一排起,开始一个一个的翻看同学们的课外作业书。   “他干什么啊?”骆嘉紧张地问。   陶景然说:“大概是检查作业吧,奇怪,前段时间不是不检查嘛,怎么突然检查起来了?幸好我已经做好了,以前的错题也订正完了。”   骆嘉怪叫一声:“完了!”   戚雨谖听了二人谈话的内容,方想起今天下午跟岳铃一起出去逛街了,忘了余老师布置的题目还没做。   “怎么办?”戚雨谖无助地看着陶景然和骆嘉。   陶景然立即明白戚雨谖所指,忙说:“赶快做,能做一点是一点,余老师还有一会儿时间才检查到这里!”   “别听他的,来不及了!”骆嘉说,“抄陶景然的,没错!应急要紧!虽然我们是来自普通高中的,但陶陶的成绩也是不错的,输不了你们省高的同学多少,可以信赖的!”   戚雨谖坚决地摇摇头,说:“从不抄作业,你想让我破例啊!”说完,回头自己做题,但因为紧张,思维一片混乱,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半天,连一道题的题目也没看完。   陶景然看了一眼戚雨谖,打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骆嘉,“你着什么急,她的事她心里有数的。你呀,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余老师马上就检查到我们这儿了,到时候有你好看!”   骆嘉豪迈地把笔一扔,说:“我放弃了,不做了,大不了和苏遥一起死!”   陶景然撇了骆嘉一眼,轻蔑地:“就你?只怕死的是你吧!余老师肯定不会把戚雨谖怎么样。”   骆嘉哭丧着脸:“好吧!我忘了戚雨谖是省高的学生,也是余老师面前的大红人。我这次肯定完了!”   “骆嘉。”余老师冷峻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时间在这儿说闲话,作业都做完了?”   “没做完。”骆嘉低着头说。   “罚站一节自习,同时把作业做起来,做完送我检查。”余老师对骆嘉说,随即开始检查陶景然的作业。   检查了陶景然,便到戚雨谖了。余少柏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戚雨谖右边的空座位坐下。他绕过那张桌子,立在戚雨谖面前,面无表情地,等着她递上作业。   戚雨谖心里隐隐地很不安的感觉。她递上作业,垂首一动不动地坐着。   余少柏翻看了作业,瞥了戚雨谖一眼。戚雨谖感觉到了余少柏的目光,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迎上他的目光。她木然地坐着,等待他的反应。   余少柏把戚雨谖的书反复翻了几遍,终于还给她。“你也站着吧。”他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喜怒。   戚雨谖放下书,默默站起身。   余光中,看到许多同学看向这里。   余少柏转身,一声不响地离开。几分钟后,他又走进来,站在讲台上。   “今天,通过检查作业,可以看到你们对于学习的态度。”他说,“在这里暂不批评任何人,只表扬一个人,她可以作为你们今后的榜样。”   大家静静地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关琼,”余少柏说,“她的作业,你们可以看一下,除了老师布置的,她已经额外多做了很多。很不错!”   戚雨谖的眼泪,终于涌出眼眶,静静地滑下脸颊。   而同学中已有一些人看向关琼,从前当初看戚雨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什么,关琼正埋头写作业,没有看到。   余老师接着说:“要时刻记着,你们是高四的学生。你们比别人多花一年的光阴。这一年,不是用来挥霍的,而是用来圆梦,用来追求成功者。”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只听得窗外风声飒飒。   “什么时候轮到关琼了?”白辰西的同桌宁淼奇怪地嘀咕。   白辰西正在演算着一道数学题,漫应道:“什么?”   宁淼说:“难道你没看出来,戚雨谖失宠了。嗯哼,关琼这人,你别看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有心机呢!我和关琼在楚嘉中学同学三年,我还不了解她?”   “你宫斗剧看多了吧,”白辰西说,“还煞有介事的!”   宁淼撇撇嘴,继续做作业。   凌霜看着已站了半个多小时的戚雨谖,对右桌岳铃说:“听说今天傅雅去余老师那儿闹了一场。”   岳铃不屑地:“她闹又怎么样,好事也轮不到她!”   凌霜叹了口气,说:“你看戚雨谖,都站了那么久了。”   岳铃不耐烦地:“戚雨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余少柏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中。一缕烟在他指间缓缓散开来。   关琼站在办公桌前,有些局促。两只手垂在两侧,不知该放哪儿好。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余老师在学生面前抽烟。因为据说余老师不在学生面前抽烟的。然而有一次她偷听到戚雨谖跟岳铃的悄悄话,原来早在一年多以前,戚雨谖被余老师找去办公室进行专门的数学辅导时,余老师就开始当着戚雨谖的面抽烟。而且从此以后经常如此。关琼听说了这件事,很是震惊,还有羡慕。如此说来,余老师对戚雨谖,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师生关系。   正胡思乱想间,余老师缓缓开口:“关琼,你的表现不错。”   关琼笑了笑,随即低下头去。余老师灭了烟,“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的基础上,还能超额完成任务?”   关琼说:“也没怎么,只是我晚上睡得比较晚……”   “哦?”余老师敏锐地半眯着眼睛,“你们一般晚上睡得比较晚吗,哪些人熬夜比较晚?”   关琼答道:“还有戚雨谖,岳铃……“   “戚雨谖也经常熬夜很晚吗?”余少柏问。   关琼补充道:“不过她有时候熬夜是在玩手机什么的。”   余少柏又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喷出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脸。   关琼看了余少柏一眼,鼓起勇气说:“余老师,我想请您以后在数学上多多指导,可以吗?”   余少柏点点头,“好啊。”   关琼开心地一笑,慢慢走出办公室。   余少柏猛吸了几口烟,看着关琼的背影。那背影渐渐模糊,仿佛变成另一个背影。      ☆、第四章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黑云压城。   地面上到处水流成溪,哗哗哗地欢快的奔流汇集。   陌园!戚雨谖飞快地奔向陌园。   陌上已无花,只有被摧残的枝叶在雨中摇摆。   戚雨谖呆立在雨中。   一条蛇缓缓蠕动着靠近戚雨谖的脚。戚雨谖蓦然扭头看见,吓得一动不动,想要逃离,却觉得无法动弹。   “戚雨谖!”身后传来余少柏熟悉的呼唤。   戚雨谖欣喜地回过头,看着撑着伞从雨幕中走来的余少柏。   突然,脚部一阵钻心的剧痛,蛇已对准戚雨谖的脚踝,一口咬住。   戚雨谖惊叫出声,刚一挣扎,便醒转过来,睁开眼,一片漆黑,自己躺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   窗外却真的是雨声淅沥,雷声隐隐。   看看表,凌晨四点。寝室里安静得只听见呼吸声,同学们睡得正香。   腹部仍是剧烈的疼痛,戚雨谖只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一团火似的作烧。大约是胃里积食了吧,加上受了点风寒。   终于忍不住,戚雨谖一阵恶心,将昨晚所食之物尽数呕出。既吐出,肚子里便舒服多了,她披上外套,下了床,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漱了口。又拿扫帚和拖把把地上自己吐的东西弄干净,又把整个寝室地面拖得亮可照影。她动作很轻,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其她女生。   做完这些事,戚雨谖方安顿下来。躺在床上,却觉得睡意全无。睁眼看着上铺的床板,听着窗外的雨,一直挨到天快明,方渐渐有了睡意。正昏昏沉沉,忽然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是沈柏言的短信。他说:才女,昨晚睡得好吗,又失眠了吧?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哦!昨晚台风过境,听了一夜的风声雨声,很是想你。真抱歉不该在这时跟你说这些的。一片冰心,清风不解,明月无知,愿卿日日安好。我在上海,一切安好,勿念。   看完短信,戚雨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自从复读后,总能收到来自各地的已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的问候和关心,各种表达想念和鼓励的话语;偶尔用手机上网,一进空间,总看到许多关于她的动态,留言板里的留言数量飞涨;发一条说说,总有许多人评论。朋友们的不离不弃,让她在困难时总能找到支撑下去的力量。友情,是她一直最富有的东西。   沈柏言是众人中最特别的一个。短信也好,留言也好,总是很长,且文绉绉的,轻易读不懂。今早的这条还算简明易懂一点儿的。   戚雨谖看了沈柏言的那些富有文采、感情真挚、温馨而热情的文字,嘴角总是牵起一抹笑,仿佛所有的不快乐都烟消云散。   “你在笑什么?”凌霜不知何时已起来,站在窗前梳头。原来天边已然发白了。   戚雨谖穿衣下床,一面对镜梳头,一面说:“也没笑什么,是沈柏言的短信。”   凌霜看了戚雨谖一眼,“沈柏言又给你发短信了?”   戚雨谖漫应道:“是啊。”   凌霜说:“我给他发过短信,他回都不回复一下。”   戚雨谖愣了一下,默默梳头,不好说什么。   “你昨晚没睡好?”凌霜问,“都有黑眼圈了。”   戚雨谖吃了一惊,对镜细看,果然两个眼睛有些浮肿。她用手指揉了揉眼睑。   凌霜催道:“别看了,没时间了。”   戚雨谖只得不管嘛黑眼圈,忙忙地洗漱了,赶去教室晨读。   早餐时,戚雨谖和岳铃没再一起。从前形影不离的她们,如今都是一个人行走在校园里。戚雨谖心里发了誓:这一年要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全力以赴地学习。   当戚雨谖拿着两个包子一边匆匆走着一边吃时,迎面余少柏从楼道下来。戚雨谖一口咽下了口中的包子,随即垂下眼睑,没有看他,也没有打招呼。她能感觉到余少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地移开。余少柏轻轻地,擦肩而过。   戚雨谖永远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余少柏走到她桌前检查作业时,眼神里的冷漠,更无法理解这几天以来他对她刻意的冷落。   戚雨谖只觉得累。除了内心隐隐的不安与疑惑,更多的是身心俱疲。   她讨厌这种感觉,厌倦了没来由的冷落。就像十九年来,妈妈对哥哥的关心永远多于多于对她。她永远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一个配角,那个躲在家里的墙角里无助的哭泣的小丫头。尽管,从小哥哥顽劣异常,长大后又叛逆暴躁,而她总是小心翼翼,乖巧安分。   想不到这种感觉,也会由余少柏给她带来。   六天了,不再坐在她右边微笑地看她做题,不再坐右边亲密不避嫌疑地给她讲题,楼道里相遇不再默契地相视一笑。考试或测验后不再找她去办公室长谈,讲课时不再看向她这里。   原来也会有这么一天,她在他眼中也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气。   内心的孤独铺天盖地。戚雨谖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再将心交给任何人。   “戚雨谖,你作业做完了吗?余老师今晚可能要检查呢!”后桌陶景然好心提醒道。   戚雨谖淡淡一笑,“做完了,你也是,要做完呢。”   骆嘉问陶景然:“你怎么知道余老师今晚要检查?”   陶景然得意地:“这是班长与班主任之间的心有灵犀,你不懂的!”   “去去!”洛嘉白了陶景然一眼,“戚雨谖你别信他,他瞎掰的!”   戚雨谖说:“不管余老师检不检查,我是再不拖作业了。”说完,眼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   陶景然对洛嘉讥讽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屡教不改!同志,现在是高四,不是幼儿园!余老师不是让我们学习关琼吗,你的耳朵是长后脑勺去了?”   洛嘉不屑地撇撇嘴:“我才不做那些表面工作呢!你别看关琼现在天天往办公室跑,拉着余老师问问题,其实都是浮在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要不然,怎么学习没见长进!说明她没有务实。”   陶景然摇摇头,说:“都像你这样,自己不下苦功,还要在背后议论学习态度好的同学,大家还用不用考大学了?”   洛嘉分辩道:“我说的是事实!你看戚雨谖,也没见她像关琼那样,但是你也知道,每次数学测验余老师念成绩,高分层都有戚雨谖。我看过戚雨谖自己的资料书,那才真叫用心呢,不信你也看看!”   两人谈话的内容都听在戚雨谖耳朵里,她不动声色地写着作业。   陶景然果然向戚雨谖借她的资料书看。只见书上写得密密麻麻,诸如解题思路、方法总结、纠错笔记等,红色的字,黑色的字,看得人眼花。   陶景然不禁赞地:“省高的就是省高的,是我们普高生学不来的!”   戚雨谖苦笑了一下,说:“你们把我说得太好了。若是你们知道从前我数学成绩常常不及格,就不会这么说了。”   陶景然说:“我看过你写的东西,文笔不错,和我们班那个凌霜不相上下呢!余老师怎么没选你当语文课代表呢?”   戚雨谖淡淡一笑说:“'无官一声轻',正是我想要的。”其实,当余少柏宣布班干部名单时,戚雨谖心里何曾真的这样坦然,但她知凌霜为人,雄心勃勃,她必定去余老师面前毛遂自荐才得了这个职位的。并不是余老师一开始就认定她的,如此一想,戚雨谖心里便也就释怀了。   洛嘉忙不迭地说:“哇,原来是才女一位啊,以后要多多请教了!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看书,我家里有很多书,我列个单子给你,你想看哪些书就告诉我,我下次带给你看!”   戚雨谖正欲说话,余少柏拿着教辅和备课本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目光炯炯地打量了大家一眼。   戚雨谖翻开作业,静候余少柏的检查。但余少柏这次却没有检查作业的迹象,她翻开书,拿起一支粉笔,便开始讲课。   这时,戚雨谖听见后面有人轻声喊她。她回过头,只见洛嘉正递给她一张纸条。刚递到一半,洛嘉突然大惊失色,手缩了回去。戚雨谖感觉不妙,抬眼果与余少柏的目光相撞,也吓得脸绯红。   原来这一切动作都落入余少柏眼中,所幸他没有点名批评,只是以眼神警告。   戚雨谖瞥了余少柏一眼,一脸惶惑。道是有情,道是无情?戚雨谖心里的天空顿时似明似暗,闪闪烁烁,摇摆不定。   是夜十点钟,铃声宣告这个自习的结束。戚雨谖没有留在教室学习,也没有回到寝室,而是出了校门,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城市的夜,火树银花,繁华不亚于白日。戚雨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个人流浪在陌生的人流中,没有人去捕捉她脸上的喜与悲,没有人看得见她的不快乐。她也不用装出坦然的笑脸去敷衍别人。   清澈空灵的歌声在包里响起,戚雨谖忙打开包拿出手机,原来是沈柏言打来电话。   “才女,你还好吗?”沈柏言在电话那端说,他的声音总是沉静而又温暖,仿佛能安抚人躁动的心。   “我还好。”戚雨谖说,“你不用担心我的。”   “不担心你才怪!”沈柏言在笑了笑,说,“你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放心不下,让人心疼。你呀,总是想太多,小小的脑瓜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的东西呢!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爱惜自己多一点,不要轻易流泪,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戚雨谖感动地一笑,眼泪却无声的滑下脸颊,“你不要瞎猜了,我没有你想象中脆弱。”   沈柏言说:“你很坚强,但也很容易受伤。从前这么多朋友现在都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和保护自己!别忘了,你还有余老师,至少有他在,就好多了——”   戚雨谖不等沈柏言说完,顾左右而言他地:“对了,你今早发的短信我看到了,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肚子疼,还知道我昨晚失眠了?”   沈柏言笑道:“傻瓜,你忘了昨天中午你在短信里跟我提了一句说肚子有点疼。至于失眠嘛,我猜的,因为你这丫头经常说失眠嘛,更重要的是,昨晚有人在想你。”   一个人失眠了,是因为有人在想你。这个说法,戚雨谖不是没有听说过。   “说什么呢?”戚雨谖装听不懂,“好啦,我要回寝室睡觉啦,挂了吧。”   刚挂了电话,戚雨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余少柏正站在路边和一位男老师说话,眼睛却冷冷地看着她。   戚雨谖吃了一惊,糟了,他们一定看见了她用手机。余少柏曾多次强调手机不能带学校来。省高一向对使用严厉打击学生使用手机。   想到这里,戚雨谖的心沉了下去。她想,她不会再抱任何幻想,余少柏会有回心转意、与她冰释前嫌的一天。罢了,听天由命。   深夜,做完作业后。戚雨谖依然没有睡意。她把被子披在身上,坐在灯下发了会儿呆,然而拿出随笔本,写道:   挥别蜀道的残山剩水   绵绵离恨在春日里飘零   十四万人解甲归田   心碎怨女低诉着亡国音   连理枝断鸳鸯分飞   华丽的誓言不抵马嵬皇命   揉碎桃花馥郁了悲歌   天长地久不过无期长恨   掩去玉骨的是净土一抔   怨别的东风吹不散香魂   快刃斩断了情丝万缕   不可辍的素心祈来者可追   ——灯下思陌园花去,怀史上红颜,漫作《香销》   戚雨谖收了纸笔,灭了灯,躺下睡觉。   但对床关琼的台灯耀眼,使她无法安睡。她转脸看着关琼挑灯夜战的侧影。   关琼在学习上的认真刻苦实是她所不及。从开学至今一个多月了,每天四五点钟便起床去晨读,晚上不到十二点绝不睡觉。吃的是粗茶淡饭,还经常不吃饭待在教室学习。这些是戚雨谖做不到的。   近些天来,关琼天天晚饭后去办公室找余老师补数学。总之,关琼成功地向大家展示了一个艰苦奋斗的形象。   每天晚饭后关琼出入办公室的情景,让戚雨谖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想起一年多以前,她余余少柏度过了三十多个这样的夜晚。回忆让她的心更无法平静。   戚雨谖丝毫没有与关琼生分。相反地她对关琼另眼相待。其他的来自其他高中的女生热情地与戚雨谖、凌霜等搭话,戚雨谖反而还有点矜持。对于独来独往、寡言罕语的关琼,反而是戚雨谖主动与她结识。连戚雨谖自己也想不通,一向敏感小心眼的她,何以会变得如此坦然大度,愿意接纳一个争了她的宠对她构成威胁的女孩。也许是坚定的爱让她变得更善良吧。   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有时候受伤害的还是自己,仍然奋不顾身。      ☆、第五章   深秋的寒气袭人,冷风卷过凋零的落木,天地间一片飒飒的叹息。   摇摇欲坠的,不只是不知愁的落叶。坚强的人,在这萧瑟的季节里,依然未停下前行的脚步,   微雨过,复斜阳。晚霞静静地,淡淡的笼罩着小城。   晚饭刚过,教室里极肃静。但那些时而顾盼时而晃动的脑袋,暗示了大家躁动的内心。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不寻常。不寻常在,明天要期中考试,而平时有事没事喜欢往教室跑监督大家学习的余老师,今天却迟迟没有来。   过了这节公共晚自习,就是数学自习了。   “奇怪,不像余老师的作风啊!”骆嘉对陶景然说,“从没见他迟到过。”   陶景然点头道:“是啊,我也疑惑。晚饭时间我瞧见办公室里只有其他老师,余老师不在。”   骆嘉趁机讽刺道:“你不是说你这个班长与班主任之间心有灵犀嘛,怎么猜不出他去哪儿了啊!”   陶景然睨了骆嘉一眼,懒得理他,只问戚雨谖道:“你跟余老师相处了三年,以前见过他出现这种情况吗?”   戚雨谖说:“只有过三次,第一次是他父亲去世了,他早退了;第二次是一个月后他母亲去世了,他三天没来学校。”   “哇,余老师好可怜,”骆嘉说,“他还这么年轻,就要面对父母在一个月内相继去世的残酷现实!”   陶景然反驳道:“你会不会说话,余老师都三十多岁奔四十岁的人了,比我们父母小不了几岁,还叫'年轻'?”   骆嘉说:“可是他看起来好年轻嘛,就像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而且他又那么有活力,我们上体育课时他总跑来跟我们一起打篮球,混在我们中间,一眼很难看出来诶!”   戚雨谖闻言,情不自禁地说:“但是每次,你们打篮球时,我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总能一眼认出他。不管他在怎样的人潮人海中,我总能找到他。”   陶景然看着戚雨谖眼中自然流露的感情,说:“看得出,你对余老师的感情不浅。”   戚雨谖有些羞涩地抿嘴一笑。   “那第三次呢,又是为什么呢,是余老师的什么人死了?”骆嘉追问。   陶景然撇撇嘴,“骆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戚雨谖说:“第三次,是在早上天还没亮,他在来校的途中,因为天色暗,又下着大雨,出了车祸——”   “啊?”骆嘉怪叫一声,陶景然也大吃一惊。   戚雨谖补充道:“不过幸好没有大碍,听说伤到了肋骨,在医院里休养了三个月后,来了学校。”   陶景然摇摇头,“伤到肋骨,那也不是小事!怎么没多休养些时间呢,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戚雨谖眉心微蹙,“刚来时,我常瞥见他用手捂着肋部,皱着眉,似乎有些难受。我们都看不下去。谢天谢地,一两个月后没再见他这样了,还能看见他在篮球场上活蹦乱跳地打篮球呢!”戚雨谖说到这里,会心地一笑。   骆嘉笑着逗戚雨谖:“三个月没见,你着实想念吧?”   戚雨谖含笑不语。骆嘉看着戚雨谖,一时有些失神。   天色渐渐黑下去,窗外又下起了雨。雨点噼呖噼呖地打在窗上。   戚雨谖看着空空的讲台和黑板,心里无端的隐隐不安。   数学课代表傅雅大声命令道:“余少柏没来,你们自行复习!”   傅雅的做派再次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永远是那样盛气凌人,且对余少柏毫不尊重直呼其名。傅雅虽然成绩名列前茅,但数学却有些跛脚,大家都想不通她当初如何能当上数学课代表。   “课代表,班主任怎么了?”有人问。   傅雅没好气地:“我怎么知道,别问我!”   教室里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正这时,教政治的方治平老师走了进来。他敲了敲桌子,严厉地:“你们余老师不在,你们就脱缰了?”   大家埋下头,不敢吭声。方老师同时也是学校的主任,颇有威望,大家不敢惹他。   方老师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他环顾了教室一眼,“你们余老师出了点事,暂不能来,今晚的数学自习,你们要自觉守纪,认真复习,为明天的期中考试做好准备。”   “方老师,余老师出了什么事,严重吗?”一向嗓门大的胖子连成凡大声问,代表了全班同学的心声。   戚雨谖看了连成凡一眼,平时与傅雅气息一路、明里暗里中伤余老师的连成凡,原来的也会关心余老师。毕竟,他曾和从前高三五班的起经历了余老师车祸一事。   是啊,同样的阴雨天。不免让人想起一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天黑路滑,余老师的摩托车与三轮车相撞的消息传来。   方老师略一迟疑,说:“本来想还是不跟你们说,但是怕你们不能静心,胡乱猜测,还是告诉你们吧。你们余老师在来校途中,因天黑路滑,摩托车与别人的摩托车追尾,受了点伤。只是外伤,大家不要担心,安心复习要紧!”   “天黑路滑”四个字再一次冲击着戚雨谖的耳膜。作为老师,一生有多少次在多少个天黑路滑的天气里奔赴岗位。也许以后每一个阴雨天,她都应该虔诚祈祷,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方老师走后,教室里议论纷纷,片刻才安静下来。戚雨谖忍住差点掉下来的眼泪,在内心努力用积极的念头打败消极的揣测,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   她想现在打个电话给他,不然她无法安心。但是她不能够,学校里不能使用手机是学校的禁令。她若一打电话他,便要露馅了。这无异于自首。但她真的很放心不下,虽然她明白,眼下最该做的就是安心复习,明天考个好成绩。有谁能代我送去关心呢?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想了想,拿出手机,在书的遮掩下,登录了□□空间,在说说框里写下一段话:又是阴雨天。一个没有余老师的数学晚自习。又是一个让人心绪难安的坏消息。希望您是真的没事,希望您快点好起来。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好人一生平安!打出这段文字后,戚雨谖点下发表键。   这样一来,便是将余老师受伤的消息通知给了□□上的从前高三(5)班的同学,那么,余老师就不再缺少学生的关心了。也许很快,他就会被感动和幸福萦绕。   发表了这条说说,戚雨谖忙收起手机,继续埋头学习。   课间的十分钟间隙。戚雨谖连忙拿出手机看空间动态。果然,她的说说发表了不到十分钟,便有好几个同学关心的询问情况。   “他怎么了?”高考中以全省文科身份享誉全省的“馒头”金盼简短的问。她行事的风格一向直接利落,不拘小节,与她男生般的穿着风格很是相契。   “亲,你最爱的余老师出事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挂念他。但是傻丫头,你不要太担心,要安心学习,加油哦!”高中三年的闺蜜简小妍评论道。她说话的口气总是与沈柏言相似的沉静而又温暖,更多了几分甜蜜亲昵。不怪高中她们在一起过,戚雨谖曾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妞,别想太多,他不会有事的。好好加油,好好照顾自己。”顾流云依然是姐姐般的口吻,说的话让人心里很舒服。戚雨谖总不由想起高三时,有一次她生病了,是顾流云忙前忙后的买药,倒水,冲药,姐姐般的照顾她。   ……   戚雨谖将评论一条一条的看完,心里无端的又仿佛轻松了许多。暖暖的,湿湿的。随即她却看到了好友动态里庄慧新发表的说说:同学们,不用担心!我刚打电话给余老师了,他很好,他没事!   庄慧的口气仿佛在向大家宣告余老师的情况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显示她和余老师关系的不一般。戚雨谖心里顿时有些酸酸的。但想到庄慧一向是重情重义之人,况且她一方面出于安抚大家担忧的心,做法是好的。戚雨谖删掉了之前自己发表的那条说说,关了手机。她只希望,余老师真的如庄慧所说的,一切安好。   第二节晚自习,戚雨谖终于能安下心来复习功课。她把每个专题都大略复习了一遍。但由于时间紧迫,各个专题也只能提纲挈领,抓其要点而已。至于各种典型例题,却是抽不出时间一一再看了。   第二天,恰好是光棍节。但这个光棍节,因为期中考试的进行,几乎被完全忽略。而大家的终极考试——高考,就在七个月后。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高考的模拟战场。   这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两科。语文一向是戚雨谖感兴趣并擅长的科目。她考得蛮顺利,只是作文花了太多时间,因为她写得太长了,远远超出了800字。作文题目是“远方”。看了这个题目,戚雨谖支颐想了很多。前尘往事,纷纷浮上脑海。她提笔写道:远方是目光的终点,寻寻觅觅,人海茫茫,山长水远知何处?   远方是脉脉秋风里的一抹风景。是隔着迢迢银汉的两颗心的距离;是“一去燕山更不归”后孟姜女的凄凉地;是独倚画屏时,“赏心乐事谁家院”?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过客的马蹄达达的过去,惹起了小轩窗下无边的幽微情思。过尽飞鸿,远方为何依然杳无声息?   远方是奇幻迷离的境界。“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远方是海市蜃楼,心向往之,却不能到达;是水中月,镜中花,终归虚化;是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如此只可起舞在人间。在红尘扰扰中,远方是志士心中的净土,欲得不能,欲罢不能。   远方是翘首思念的家国。山河如风中飘零的杨花,而我比杨花更飘零!日日仰天长啸,夜夜辗转反侧,心意徘徊,然而可怜无数青山遮住了目光,再也看不见那破碎的都城。天边一颗流星滑过,飘向了青山隐隐处,想是去了没远方的相思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及至须发尽白,也未了对远方的牵挂。   火树银花,繁弦急管,勾起了无尽的遐思。怀想文人墨客书成蕉叶,吟成豆蔻,文犹氤氲着绿的气息;怀想绣闺之中,半卷湘帘半掩门,鼎香微微,烟斜雾横,“幽窗棋罢指犹凉”,闲适恬淡之乐,寓于其中;也曾不解“为赋新辞强说愁”,如今却也识尽愁滋味,多少事,欲说还休!古人,远在古时;读古人,时间早已把距离拉得太远,何时才能真正走进古人的内心?   红楼一梦,让心灵的距离清晰化了。宝玉与黛玉,心里似明似暗,终有一道槛。多少次抛珠滚玉,多少次临风长嗟,终抵不过红颜薄命;黛玉与宝钗的距离,从“探宝钗黛玉半含酸”到“借扇机宝钗带双敲”,从“蘅芜苑兰言解疑癖”到“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两颗心的距离渐渐近了。而宝玉与宝钗的距离,因着宝钗曲意周全,劝引仕途,被拉开了。多少心灵的距离,造就多少悲剧。惜春凭着这距离,独卧青灯古佛之旁;晴雯因着这距离,斩情归水月;尤三姐因着这距离,耻情归地府;王熙凤因着这距离,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终究是一场梦呵,醒不来的噩梦。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近在咫尺,心却隔着天涯——远方,原来就是那一颗看不透的心。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远方,有多少不堪回首。太远的距离,寻不到红线来牵。但愿,人近,心近,梦尽,让悲剧不再重演。   写完后,戚雨谖看着自己的卷子,自嘲的笑笑。痴人一个,写的这些,老师会懂吗?在这个应试教育泛滥的时代,考场作文早已形成了固定模式,像她这种感情用事、散碎杂乱的漫笔,哪里有立足之地。真应了“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了。   和钟音、凌霜一起走出考场时,戚雨谖没有参与她们对这次语文考试的讨论。当凌霜问及戚雨谖作文写得如何、写的什么内容时,戚雨谖说:“还不是老样子,信笔乱写罢了,有什么内容!”   那篇她在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她与余老师之间亲疏冷热的变故的心情下写下的文字,恐怕永远只能作为自己埋在心底的回忆吧。   开学至今短短的一个月里,花非昨日花,一些物是人非、世事变迁再一次在她面前上演。与岳铃绝交,傅雅大闹,关琼受宠,钟音与傅雅翻脸,岳铃钟音成好友,凌霜不愿再与岳铃同桌,傅雅对失宠后的戚雨谖芥蒂全消,自己在得知余少柏受伤后不顾之前受到的冷落,不顾一切地牵挂着他……种种,让她仿佛经历了一次心灵的煅烧,炼出了从前没有的超然与沉静。   午餐后,戚雨谖用自己的另一张手机卡给余老师发了条匿名短信。这个手机号码是余少柏不知道的。他就不知道是她了。   不到一分钟,她收到了余少柏的回复:谢谢!你是?   戚雨谖淡淡一笑,没有回复,关上手机。   戚雨谖告诉自己,下午的数学要考好,不让明日来校的余少柏失望,更重要的也是不要让自己失望。   中午方治平老师告诉大家余老师明天晚上会来。除了高兴,戚雨谖更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休养两天便可来校,说明他是真的没事。至少没有伤筋动骨。   然而,诚如一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一开始不抱太大希望,汲汲所求,那么当最后结果不如所愿时,内心也就没那么痛苦难平吧。下午,由考场走出来,一路上失魂落魄地走到教室,戚雨谖只觉心在滴血,却流不下一滴泪。   呆呆的坐在教室里,任凭耳边同学们谈论得沸反盈天,她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她一个人想了很多,想了各种最坏的结果。不及格的分数,陶景然等同学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向妒忌她的同学的快意的笑,这些都不是最不重要的;最可怕的,是余老师的失望,然后铺天盖地的冷落,那张冰冷的面孔。想到这里,戚雨谖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想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   当然,消极避世的念头只能是一想作罢,不能去实现。对于她,即使天塌下来,她也得顶着。所幸第二天的考试相当顺利,文综和英语本就是她所擅长,即使是在那样糟糕的心理状态下,她也并未失手。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晚饭后,教室又回归从前的平静。   班长陶景然郑重其事的宣布道:“余老师大约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到,他已将第二次换座位的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大家有意与谁同桌,互相商量好,两人写在纸上,交给我。速度!”   听闻可以自己选同桌,同学们顿时兴致高昂,积极参与。   戚雨谖对身边发生的事置若罔闻。她听着窗外的微雨,陷入了沉思。   楼下的生物园里菊花开得正好,硕大的花朵,像要燃烧一般。可惜陌园没有菊,不然这会儿也开得正盛吧。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第六章   “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   当心如止水的戚雨谖打开凌霜递过来的纸条时,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她为自己突然的动摇感到不安。   不会的。自那天和岳铃雨中断交之后,她早已练就不为友情所绊的心态。为何这时候凌霜却让她乱了方寸。是因为早在心底对凌霜另眼相待,还是因为缘分使然?   凌霜的一句“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恰应了她这些天的心情,倒真有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的味道。   凌霜这次不过是重提旧话。早在这之前,她曾多次向戚雨谖提及,她不愿与岳铃同桌,她想要与戚雨谖同桌,从此并肩作战,直到明年6月高考。看来今天凌霜是想抓住这次换座位的机会,达成所愿。   戚雨谖想了想,在纸条的另一面写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她让陶景然把纸条递给了凌霜。   凌霜回道:揽之不盈手,可望不可攀。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巧妙的将晋陆机的五言诗与唐赵瑕的七言诗结合在一起,用攀月难、赏月无人伴来表达对知己的渴求,驳倒戚雨谖的明月虽远却时时相照的婉拒之词。   戚雨谖将纸条攥在手心,支颐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这时,关琼走过来,问道:“戚雨谖,你还是要一个人坐吗?”   戚雨谖猜到关琼的来意,“是啊。”她说,在想着如何拒绝关琼接下来可能会提的请求。之前宁淼等同学曾来提过同样的请求,被戚雨谖拒绝。   果然,关琼诚恳地:“我想和你同桌,你愿意吗?”   戚雨谖看着关琼眼中流露的诚意,想象着这双眼睛这样看着余少柏的情景。她微笑着说:“关琼,谢谢你看得起我和我同桌,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一个同桌,你能体谅吗?”   关琼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强。我想,我还是随便吧,随便跟谁同桌。”说完就走了。   戚雨谖看着关琼的背影,随即她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良久,戚雨谖站起身,走到凌霜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笑着说:“古人割袍断袖以示绝交,我就拉袖来表示我建交之意啦!”   凌霜也笑道:“本来便是知己,何来建交之说?给个爽快话儿,你到底答应没?”   戚雨谖偏着脑袋,假装想了想,说:“'以文常会友,唯德自成邻',何必一定要朝夕相处呢!”   凌霜说:“'人生长远别,孰与最关亲?不遇知音者,谁怜长叹人'?”   戚雨谖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搬来我旁边吧!陶景然已允许我还坐原来的座位。哎,你来了,我右边的空座位便不能留了。”言语之间,淡然中难掩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   凌霜是何等细腻敏感的人,自然捕捉到了戚雨谖内心的思想斗争。但她不管那么多,兴致勃勃地搬了自己的搬起了桌子。   原先戚雨谖右边的空桌椅被凌霜搬到了戚雨谖前面放着。椅子则被凌霜用来放书。戚雨谖看着自己千辛万苦为余少柏保留了两个多月的座位就这样被破坏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真开心!”凌霜说,“你呢?”   戚雨谖说:“凌霜,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要同桌,情愿一个人坐。所以,你破了我的例,也许是缘分。现在我只希望,日后我们回忆这段同桌时光,会是笑着的。凌霜,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凌霜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怕受伤。”   戚雨谖说:“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必多说了。”   凌霜想了想,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你要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都是亲极反疏的,你太悲观了。如果我们愿意去争取、去挽回,结局不会那么坏的。当然啦,我相信你所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戚雨谖不无欣慰的一笑,但目光中仍闪烁着不自信和不确定,对未知的恐惧。   “余老师来啦!”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门口,只见余少柏和班长陶景然说着话走进教室。他照例是白衬衣打底,黑色外套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雪白的衬衣。干净利落的短发似乎新近理短了一些,更添他阳刚之气。   戚雨谖痴痴地看着余少柏,眼睛慢慢湿润了。   余少柏以目示意让陶景然回到自己座位上。陶景然现在坐最后一排,与戚雨谖坐的第一排相距甚远。与这样一位热情爽朗的班长坐了一个多月的前后桌,戚雨谖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余少柏走到讲台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全班。他性格一向的内敛沉静,喜怒不形于色,但戚雨谖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伤好点了吗?戚雨谖戴上近视眼镜,想更清晰地看他。才发现,他的额角有铜钱大的一块结痂,红色中带着瘀青。很难看,但更让人心疼。   戚雨谖用手轻轻捂着嘴,眼泪轻轻滑下脸颊。但怕凌霜看见,她立即拭掉眼泪。   余少柏的目光看在戚雨谖这边时,明显地闪烁了一下,眼睛锐利的半眯了起来。   戚雨谖想,他是惊讶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因为之前班长向余少柏汇报换座位的工作情况时,戚雨谖仍是因一个人坐被作为特例汇报的。   余少柏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说:“这次数学考试成绩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会有很多高分,整体成绩也会不错,但实事并不是这样。试卷并不难,中等偏易,以你们的资质,不会考成这个样子。等一下把试卷发下去,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看看,自我反思,查缺补漏。这一次权当教训。事先给你们打预防针,高考数学试卷不会太难,但不会比这一份简单,你们好好想想。”   试卷开始往下分发,同学们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试卷。   戚雨谖低下头,闭上眼睛,像在等待一次庄严的宣判。   课代表傅雅发戚雨谖的试卷时,留意了一下,随即面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戚雨谖冷冷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接过试卷。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戚雨谖双手慢慢握紧,将试卷握成一团。   “这是干什么?”凌霜奇怪地问。   戚雨谖没有回答,将那团试卷放在桌斗的角落里。   凌霜欲说什么,却没开口,扭过头看自己的试卷。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时,班长陶景然跑来对戚雨谖说:“余老师让你去他那儿一下。”   戚雨谖怔了一下,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一个月了,一个月的刻意冷落,早已让她跌入阴暗冰冷的地窖。她仿佛一个未经审问就被打入冷宫的女子,早已忘了阳光的味道。   见了面,跟他说什么呢?一向在余少柏面前坦坦荡荡的戚雨谖,竟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彩排与他见面的情景。罢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吧,顺其自然,做真实的自己。   穿过空旷无人的走廊,走向办公室。晚风凌乱了戚雨谖的长发。她忙用手理了理头发,尽量保持平静淡泊的面色,慢慢走向那个陌生了许久的地方。   余少柏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戚雨谖在门口站定,等待他抬头。   果然,余少柏抬起头,看见戚雨谖,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从前,完全不像一个不明不白就冷落人的凉薄之人。   戚雨谖也笑了一下,笑得极疏淡。   “来,这里来。”余少柏说,搬了一张椅子,让戚雨谖在他对面坐下。   戚雨谖静静地坐下来,垂首不语,等待他开口。   余少柏目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戚雨谖,似有千言万语,但他只是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戚雨谖动了动,脸上有些发烫。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有些燥热,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半长的雪白的针织衫,紧身牛仔裤,觉得有些热。   “不开心?”余少柏问,目光落在戚雨谖手腕上带的一条手链上。   戚雨谖的手略微缩了缩,她想起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戴饰品的。这条手链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沈柏言送给她的礼物。她觉着好看,一直带着,没有摘下来过。   “有一点。”戚雨谖答道。   余少柏觉出戚雨谖的疏淡,仍微笑地看着她。“不要想太多。这次大家都没考好,不止你一个人。况且从整体成绩看来,高分层才100分以上,你的成绩也不低!你的学习态度是很好的,你在数学上的付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我一起走过了三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高中三年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考试成绩现在还存在我的电脑里,将它们与你现在的数学成绩相比,你是真的进步了惊人!我看着你的每一次进步,心里很开心。只要你一直保持你现在的学习状态,坚持到高考,高考一定没有问题。我一直相信你。”   “一直?”戚雨谖忍不住问。   余少柏点点头,说:“是的,一直。”   戚雨谖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   戚雨谖没带纸,便忙用袖口拭了拭泪。两排睫毛仍湿湿的。她低着头,红着脸绞弄着衣角。   余少柏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戚雨谖。两个人静静地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感觉……其他科目怎么样?”余少柏问,打破了尴尬气氛。   戚雨谖说:“还可以吧,老样子。”   “比如语文、英语,”余少柏说,“这方面你一向有天分,应该不用太担心。如果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不要怕说出来,知道吗?”   戚雨谖微微点了点头,她顿了顿,说:“语文……在作文上我总不能把握好,不会写应试作文。”   余少柏笑道:“这个没有办法,还是要学会写的,毕竟你们的终极目标是考试。你可以找语文老师谈一谈,让他给你一些指导。”   戚雨谖迟疑不语,嘟着嘴。   “怎么啦?”余少柏不禁笑着问。   “我怕语文老师……”戚雨谖说。的确,语文老师平时不苟言笑的,让人生畏。   窗外刮着很大的风。风声夹着雨声传来。窗外的树林里呜呜的响着。室外秋意袭人,新凉初透,室内却暖如暮春。   走出办公室时,戚雨谖只觉开心得整颗心都飘起来。一解一个月以来的满怀愁绪,她脸上像沐浴了春风一般明媚。   余少柏怎么会突然找我谈心?戚雨谖不禁在心里问道。是偶然记起,还是因为弥补这一个月的冷落?是有意为之的冷落,然后又是有意为之的关心?还是无意为之的冷落,无意为之的关心?戚雨谖想得头疼也没想通。她一直自认为很懂余少柏,但这一刻,她认输了。   最懂他的是他的妻子吧。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最怕这样的快乐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明早醒来,再见到他时,面对的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无论结局怎样糟糕,她都得做好承受的心理准备。因为她没得选择。   “余老师找你了?”戚雨谖回到教室后,凌霜察言观色地问。   戚雨谖抿嘴一笑,唇角难掩幸福的痕迹。   余少柏是紧随戚雨谖身后进来的。他在教室巡走了一圈,又走回讲台,一面看墙壁上贴的日程表,一面若有所思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样子像个迷茫的大男孩。   随即,余少柏转身对大家说:“期末考试在49天之后。大家针对这次期中考试,每人写一份期中总结交给我。调整状态,备战期末!”   “什么时候交啊,余老师?”有人问。   余少柏说:“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记住写总结千万不要一味的自责,写总结不是写检讨书!我教了戚雨谖三年多,一直很看好她写的东西,很真实,不做作,写总结正该那样!大家还有不会写总结的,可以跟戚雨谖讨论一下。”   许多目光投向戚雨谖。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因余少柏的特别关心而备受同学们关注的戚雨谖。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依然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戚雨谖,我要把书放在这个桌子上,可以吧?”一下晚自习,傅雅便抱着书来势汹汹,盯上了戚雨谖前面的空桌子。   凌霜不待戚雨谖说话,抢先道:“你放这里,那我和戚雨谖的书放哪里?”口气是不容商量的坚硬。   “我问戚雨谖,又没问你!”傅雅大声道,“这是戚雨谖的桌子,我要她来说!”   凌霜看着戚雨谖,示意她拒绝傅雅。   戚雨谖平静地对傅雅说:“你想放,就放吧。”   傅雅把书往那桌子上一放,扬长而去。   凌霜失望的看了戚雨谖一眼。   戚雨谖握住凌霜的手,说:“你是不是怪我太软弱吧?你若是我,也会选择退让。”   “这不仅是退让,根本就是姑息纵容!”凌霜终于露出气愤之色,“我终究不可能是你,我不会对傅雅那样的人屈服。”   戚雨谖解释道:“我若不息事宁人,以她的性格,必定又要去余老师那儿闹,咄咄逼人要余老师搬走教室里空余的桌椅。”   凌霜呵呵一笑道:“那又怎样?一张桌子而已搬走就搬走,你又用不着它,总比对傅雅言听计从好!”   “我怎么用不着它——”戚雨谖嗫嚅道。   凌霜不解地:“你还要这张桌子做什么?莫非你还在为我搬来这里而耿耿于怀吗?”   戚雨谖尽量耐心地:“不是耿耿于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那么小心眼?”   凌霜淡淡的说:“你本来就小心眼,一点小事就上了心事,这样人活得多累呀。虽然我明白你一向重情重义,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不要抓得太紧,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戚雨谖明白凌霜所指,她灰心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她一直以为凌霜是懂她的。现在看来,即使懂得她,不过是自己再一次太理想主义,再一次被所谓的永恒所欺骗。曾经岳铃也指出过她太感性,太感情用事。戚雨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她不想刻意去改变自己去随波逐流。倘若变了,就不是她戚雨谖了。而或许,正是她的感性,她的任性,她的想太多,才让余少柏对她另眼相看吧。去他的办公室不喊报告,见了面相视一笑,想回家不用请假,敢加他的□□,作为他唯一的学生好友肆无忌惮地看他空间里的东西,心情不好时在他面前流泪、心情好时眉飞色舞……等等。在余少柏所有的学生中,敢这样的,唯她一人。   不愿为任何人改变自己,不愿多看其他异性一眼。此心澄定,心如止水,愿为一人失千人。      ☆、第七章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月色入户,静静地洒在临窗床铺的戚雨谖的脸上。这样好的夜,她却久久无法入睡,辗转反侧。   也不知翻来覆去了多久,戚雨谖的眼皮终于渐渐沉重起来,合目沉沉睡去。她睡得极深,鼻翼微微翘着,均匀的呼吸着,一头长发随意的散落在枕上,如一带长瀑。   难得睡得这样酣。但总免不了被梦缠身。无论是好梦还是恶梦。也许半夜起来看戚雨谖脸上的表情,能猜得出此时的她处于怎样的梦中。   今夜戚雨谖是沐浴月色入睡的。梦中竟也是极好的月色。月光下,她和余少柏一起,不停地往前走,有啊走,走过高楼林立的城市,走过红墙碧瓦的乡村,最后走进了一片荒芜而美丽的山林。林里有一个山洞,余少柏带着她去了山洞歇息。戚雨谖实在累得筋疲力尽,就枕在余少柏怀里睡着了。   突然有一只狼出现在洞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狼对月长嚎的声音惊醒了在余少柏怀里睡得正香的她。   “你这个小妖精!”奇怪,那狼竟然会说话,它恶狠狠的看着戚雨谖。说完,它扑过来,叼着余少柏便走。戚雨谖死死地抓着余少柏的手不放,然而狼的力气太大,拖着他消失在丛林深处。   戚雨谖伤心而绝望的哭起来,哭着叫余少柏的名字。哭着哭着,就哭醒了。醒来,关琼站在窗前,轻轻摇她。戚雨谖伸手摸脸颊,竟真的湿湿的。   “戚雨谖,你刚才怎么了?”关琼吃惊的问。   戚雨谖看着窗外。已是拂晓。该起床去晨读了。   “你醒来多久了?”戚雨谖问关琼。   “有好一会儿了。”关琼转身整理自己的书包。   戚雨谖试探地低声问她:“那……你有没有听到我在梦中叫什么?”   “没有,”关琼忙说,“只听到哭了。”   戚雨谖将信将疑,从后面看不见关琼的神情。   “你怎么还没去教室啊,平常这个时候,你应该早在教室了。”戚雨谖意外的问。   关琼说:“你忘了,今天星期天啊,不用上早自习。”   戚雨谖这才想起来。对了,今天周日,早上没有早自习,中午校门开放可以出去吃饭,下午只有三节课。世间过得真快。上周日凌霜搬来她的右边,成为她高四的第一任同桌,转眼,已过去七天了。   “你继续睡吧,天还早呢!”关琼背着书包,“我去教室了啊。”   戚雨谖倚枕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沉思着。朴素的衣着,厚厚的眼镜,有些乱的马尾辫,粗糙暗黄的皮肤,这样一个其貌不扬但却能对她在余少柏心中的地位构成威胁的女孩,戚雨谖却好像怎么也忌恨不起来,反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戚雨谖想,凌霜和岳铃都说我心眼小,然而今番看来我也并非不容人的人。   戚雨谖想起昨晚的梦,着实离奇。她在梦中叫的名字,不知道关琼有没有听到。   此时戚雨谖睡意全消。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生怕吵醒一向爱睡懒觉的单小芸,她们,还有每个周日早上“春宵苦短日高起”你侬我侬到上课铃响的同性恋倾向的曹可昕和林优。戚雨谖一面对镜梳头,一面察看了一下宿舍,加上她只剩下四个人。看来以后得起早一点了,不然要与这三个小懒猫为伍了。   单小芸从被窝里伸出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戚雨谖忍俊不禁,想起自己早上在家被妈妈强行叫醒时也是这副情态。   “几点了呀,戚雨谖?”林优从被窝里伸出一双光洁的手臂,伸了个懒腰,问道。   “六点二十。”   曹可昕也从被中伸出手,覆住林优的手,亲昵地用脸贴着她的脸,说:“管它几点了,咱们睡咱们的!”   戚雨谖看着这对假凤虚凰,同衾共枕快三个月了,还是这样缠绵不尽。但不知将来如何。还剩六个多月就要高考了,那时便是生别离。无论怎样深的感情,都将面临距离的考验。   高考,对于有些人有些情,或许是个终结点,或许是个转折点,又有谁知道呢?若是像单小芸那样单纯钝感,心中只重亲情;或者像金钰那样心如止水,立志单身贵族到25岁,那么在云散高堂的那一天就不会有那么多牵挂与遗憾了吧。   “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生别离。”戚雨谖默念出声。   林优赞道:“真好的句子!戚雨谖真是有才,出口成章。”   “她是有才,”曹可昕说,“可是亲爱的,你没有见过霜姐写的文章,那才是真的好!她当语文课代表,才真是那个什么……实至名归,换别人当,我可不服的!”   戚雨谖知道曹可昕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装作没听见,低头忙碌地整理东西。   “咦,你们说,凌霜的语文课代表谁选的?”一直不开口的金钰突然问。   “自然是语文老师推荐,然后由班主任任命咯!”单小芸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说。   金钰摇摇头:“听说,语文老师以前没有教过凌霜,怎么会知道她成绩怎么样!况且据我看来,语文老师一向不大过问班级管理这些事,他肯定不会出面推荐。”   “那……是班主任选的她?”林优猜想。   金钰摇头否定:“班主任对其他科目成绩状况更不感冒了。而且我听说,以前凌霜的语文成绩在班上也没有很冒尖啊!”   “行了,你们别瞎猜啦!”曹可昕大声说,“我便是霜姐三年的高中同学,难道还不知道霜姐?相信我,语文课代表就她没错,她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戚雨谖不是没听出曹可昕话中的□□味,也不是不知道她锋芒所向的是谁,但她仍装作没听见一样低头整理东西,没有插一句嘴。曹可昕和傅雅一起待得久了,嘴皮子工夫果然也不可小觑。戚雨谖相信曹可昕说的没错,凌霜会证明她能胜任,因为凌霜是有野心有爆发力的人,一旦认定,便会铆足劲争取。   而只有一直没插嘴的戚雨谖知道,凌霜的语文课代表职位是怎样得来的。戚雨谖仍清晰记得那天凌霜和她的对话。   “戚雨谖,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你知道余老师为什么选我当语文课代表吗?”   “不知道。”   “是开学那天我给语文老师写了一封信,让他选我。”   一切都是凌霜亲口告诉她。戚雨谖一笑置之,笑自己果然了解凌霜,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正在这时,凌霜推门进来。   “霜姐!”曹可昕立即热络的叫道。她总是喊凌霜为姐。而一向心气甚高的凌霜不屑于搭理曹可昕这样的人,并且不喜欢被人喊做姐,所以对于曹可昕的冷落并不领情。   “好啊,可昕兄!”凌霜突然一反常日冷漠态度。对曹可昕变作热情相待。   别人倒没大在意,倒是戚雨谖瞥了凌霜一眼。   “外面下雨了?”见凌霜从柜子里拿出雨伞,戚雨谖便问她。   凌霜淡淡地:“下着小雨。”便一溜烟出去了。   戚雨谖看着凌霜的背影,眉心微微有些郁结。她背了包,携了雨伞,往教室去了。   在教室里晨读了半个小时,戚雨谖便拿了饭卡和雨伞,去食堂去吃早饭。   点了一份简单的早餐,打包了,她便撑着伞去教室。正在雨中踽踽而行时,余少柏从交叉路口的另一条路走过来,也准备去教学楼。   “每天早餐去教室吃吗?”余少柏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样子随意而潇洒。   戚雨谖点点头,解释道:“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看书。”   细心的余少柏觉察到戚雨谖情绪有些不高,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节气氛说:“吃这么一点,吃得饱吗?这粥到了教室时不会凉了么?”他微笑地看着她的眼。   “不会啦。”戚雨谖红着脸说,仍低头看着路面。   两人默默地一起走进教学楼,走过曲折冗长的楼道,来到五楼。余少柏进了办公室,戚雨谖进了教室。   “戚雨谖,外面有人找!”刚吃完饭准备读书时,坐在靠窗位置的同学喊道。   戚雨谖放下书,正疑惑,抬头看见窗外一张熟悉的脸。是张微!   “戚雨谖!”张微一看见戚雨谖,开心的拉着她的手叫道。   “张微,你怎么来啦?”戚雨谖惊喜地握紧张微的手,打量着她。发现她已换了发型,人也比以前瘦了。   “我想念你啊!”张微眼睛泛潮,“我想着一定要再见你一面,我们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好啦,”戚雨谖感动地,“你要说的我明白。你不用多想了,什么也不用说,我们之间还用说那么多嘛!对了,你怎么想到去镇高中复读啊,这里不是挺好的嘛,是你的母校啊,又是省高,教学质量总好一些!”   张微嗫嚅道:“戚雨谖,过去我……你现在已经不怪我了吧?”   戚雨谖笑着摇摇头:“都说了,你想多了。朋友之间闹别扭是正常的事情,何况那时我们还不懂事,又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才会为了一点小事吵架,现在想通了,什么都过去了,我们都不必自责了。”   张微欣慰地一笑。她把手中提的一袋东西递给戚雨谖。“一点心意,我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啊?”戚雨谖问,“吃的?”   张微点点头:“嗯嗯,一定要收下,不然就见外了哦!”   戚雨谖只得提在手中,她开心的说:“和钟音她们一起吃!”   “哦,对了,钟音和岳铃她们呢,怎么没见啊?”张微忙问。   戚雨谖回头看教室,见钟音也看见了张微,恰好兴冲冲的跑出来,岳铃也跟着出来了。只有凌霜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张微!”岳铃比戚雨谖还兴奋,她从前有一段时间跟张微走得很近。   钟音也笑着和张微打招呼。她一向平易近人,待人接物大方有度。   “你们都好吗?”看见这么多以前的同学,张微有些激动,“怎么不见凌霜呢?”   “可能她有事吧。”戚雨谖虽这么说,却是为怕张微多心安慰她的。戚雨谖懂得凌霜心里的芥蒂。她看了一眼教室里凌霜倨傲的坐姿,不禁微微冷笑。   张微大概也意识到凌霜的不对劲,笑容有些僵了僵。   “你们四个的缘分不容易,都要好好的!”张微真诚的说。   钟音一只手搭在戚雨谖的肩上,状甚亲密。“我们很好,”她说,“只是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学校,才要照顾好你自己!”   “去见一见余老师吧!”岳铃提议道,“他见了你一定高兴。”   “可以吗?”张微有些忸怩地问,看了一眼办公室。   “去吧!”戚雨谖和钟音也鼓励道。   张微和三人挥手作别后,果然去了办公室。   张微见了余老师会说些什么呢?走回教室时,戚雨谖猜测着。   “你怎么不出去见一见?”坐在座位上后,戚雨谖看了看右边的凌霜,“毕竟同学一场。”   凌霜淡淡地合上书,说:“我不喜欢别人来校看我。”   戚雨谖没再多言。她能明白凌霜的心情。自开学至今,断断续续有老同学来过母校,和她们熟悉的有9月份来过的简小妍,10月份来过的顾流云和叶梓清,还有今天的张微,都是来看戚雨谖的,或者看戚雨谖和岳铃的。另外还有几人是看白辰西的。没有一人是专程来看凌霜的。一向心高气傲的凌霜,自然心有郁结,不愿见张微等。   如此有心气、不甘人后的女孩,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里倒是合适的的人才,将来或许能有一番作为呢。戚雨谖想道。   只是太冷静、太理性、太讲原则,寡情淡义以致高中三年来几乎没有真正亲近的朋友。冷静自持太过,反而不是好事。   但是,每每想到凌霜凌霜自小经历父母双亡、母亲改嫁,或是想起凌霜凄冷的文字,戚雨谖对凌霜所有的不好的印象就烟消云散。   此刻,看着凌霜端坐的侧影,戚雨谖却仿佛能看到这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下一颗柔软脆弱的心。   “凌霜!”戚雨谖不禁开口唤道。   “嗯?”凌霜转脸看着戚雨谖。   戚雨谖试探地问:“你一定很失望吧?你兴冲冲的搬来与我同桌,不惜驳了岳铃的面子,就是以为是我是懂你的知你的知己,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吧?”   凌霜若无其事地说:“现在这样的挺好的呀。”   戚雨谖有些受挫。她敞开心扉试着与凌霜沟通,她却还是这样封闭内心,不愿正面交流。   “凌霜,”戚雨谖再次真诚地,“我记得你说过,你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都是我想的那样是'亲极反疏',你说只要愿意去争取,去挽救,结果不会那么坏。”   凌霜点点头,“我记得我说过,在我搬来这里的那天。”   戚雨谖看着凌霜的眼,认真的说:“现在我就是在争取、在挽救,为了你那句话。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朋友主动。之前张微也好,岳铃也好,朋友之间发生摩擦,我都没有主动去沟通过。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完全不必这样若即若离,沦为朋友不像朋友陌生人不像陌生人的关系。”   凌霜先是有些动容,默想了想,随即扬脸一笑,调皮地说笑道:“我们之间怎么啦?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呢!你不会又要说出割袍断交的话吧,嘿嘿!”   戚雨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默然不语。   “把你的历史作业拿出来吧!”凌霜笑着霸道地说。   “干什么?”戚雨谖不解地。   “我帮你带去办公室交给老师呀!”凌霜说,“正好我要去办公室交作业,帮你带去。”   戚雨谖恍然大悟,找出历史试卷,交给凌霜。凌霜拿着两份试卷一溜烟去了办公室。   戚雨谖心里知道,她和凌霜暂时是回到从前了。她终究还是用了“暂时”二字。但愿我不是多虑。戚雨谖心想。   将来无论这份友情的结果如何,她都会坦然接受。即使凌霜会伤害她,她也认了,大不了自己多用一些时间来恢复。因为早在两年前,她便无心之下伤害过凌霜。那时她和凌霜同桌,因为一部《红楼梦》,两人一拍即合。凌霜一度跟她形影不离,尽管戚雨谖身边没有已有了庄慧一起。凌霜帮戚雨谖打扫卫生,为戚雨谖得罪班上的男生,送戚雨谖礼物,给戚雨谖写纸条,跟戚雨谖讲她的心事讲她的家庭遭遇……当时的凌霜完全用一颗渴求知己的心对待戚雨谖。然而不到几天后,戚雨谖就收到庄慧的信。信中庄慧让戚雨谖在她和凌霜两人之间做出选择。戚雨谖很为难,最终凌霜自愿退出,戚雨谖也就选择了庄慧。直到今天,戚雨谖依然无法确定她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她选择了庄慧,而庄慧也回报了她高中三年的风雨同舟、朝夕相伴的友情。三年的不离不弃,换作凌霜,她能做到庄慧那样吗?戚雨谖不确定,但戚雨谖确定的是,自那件事后,她应该是再也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凌霜的友情。   世间万事,冥冥之中,是对是错。缘起缘灭,最难捉摸。   “在想什么?”戚雨谖正支颐呆想着,凌霜已送完作业回来,把她从沉思中唤回神来。   戚雨谖学着凌霜调皮的样子,歪着脑袋笑着说:“不告诉你!”   凌霜一笑置之,也没多问,低下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是夜。戚雨谖回到寝室,打开手机,收到沈柏言、张微、简小妍和顾流云四人先后发的短信。   沈柏言的短信又是一条散文般的几百字的短信。   张微的短信则很简短,她说:雨谖,我今天特地跟余老师问了你的学习情况,知道了你的数学成绩大有长进,而且是一鸣惊人,我真心为你高兴!一起加油,无论我们身在何处。   简小妍和顾流云的短信仍是姐妹般温暖亲密的需语言,如冬日暖阳照人心田。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对于戚雨谖,友情是她最大的力量。      ☆、第八章   日暮苍山远。夕阳拉长建筑的影子,交错的投射在戚雨谖脚下。   戚雨谖倚着阳台,看着远山模糊的轮廓。今天的黄昏似乎来得格外早。此时刚刚开始上第四节课。   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里没有余少柏。戚雨谖便转脸静静地看着山巅的夕阳。他为什么没来呢,他是那样爱篮球,以前每次体育课篮球场上必少不了他熟悉的的身影。   离放学还有四十分钟,吃饭还早,不如去拿本书在这阳台上读吧。暮色中读书最是惬意。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原来你在这里!”关琼走过来说道,“我找你大半天了。”说完拉着戚雨谖便走。   戚雨谖不明就里的被关琼拉到办公室门口。   “进去吧,余老师找你。”关琼不露声色地说。   “等等。”戚雨谖迟疑地问,“他找我做什么?”   关琼好笑地:“老师找学生,除了学习上的事,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呀?”   戚雨谖脸微微一红,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便不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果见余少柏正端坐着等她。她走进去,站在他身边。然而意外地,他却没有立即热情地让她坐下、与她面对面而坐促膝长谈,而是埋下头继续批改作业,让她就这样站着。   戚雨谖瞥了一眼余少柏,见他面色明显地有些严肃——他在刻意与她保持一些距离。难道他也听出了刚才关琼在门口说的那句话的警讽意味?   “余老师,您找我?”戚雨谖便恭恭敬敬地问。   余少柏用笔指了指办公桌上的这个卷子,淡淡地:“把你的卷子找出来。”   戚雨谖温顺地照做,认真的一份一份地找着。   余少柏在一旁看着戚雨谖。她偏着脑袋低头翻试卷的样子,乖巧安静得像个小女孩,但她的穿着打扮、她目光流转之中所散发的那种温婉成熟的气息是掩盖不了的。瘦长白皙的手腕上的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找到了!”戚雨谖说着,一转脸正对上余少柏有些失神的眼,四目交接,她的脸倏地红到耳根。   余少柏也局促了一下,他缓了缓,伸手拿过戚雨谖的试卷。   “你看一看。”余少柏说,又恢复了严肃和平静。   戚雨谖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看自己的试卷。刘海太长,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她习惯性地用手拢到耳边。   “自己觉得考得如何?”余少柏温声问。   戚雨谖抿抿嘴,说:“我不敢说。”   余少柏不禁笑了。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生分了。   “那我来说吧。”余少柏瞥了戚雨谖一眼,微微一笑,低下头看试卷,“这份试卷中等偏难,应该说你的118分并不低,完全是高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班上红分有12个人,还有两个130分以上的,其中还有一个141分。所以,你既要保持自信,又要有危机感,要向前看。你懂我的意思吗?”   “危机感我倒有,自信却差了那么一点点。”戚雨谖说。她越来越不敢小觑同学们的潜力了。开学初两个月,每次测试后的光荣名单里必少不了她,都是大多数同学追赶包括她在内的从前省高的同学的脚步。曾几何时,似乎是近一个月以来吧,戚雨谖觉得在数学上有些吃力了,甚至开始追赶一些来自普高的后起之秀的脚步。除了觉得累,还有迷茫,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余少柏急切地:“一定要有自信,任何时候都不要否定自己!我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你想得太多,会失掉自信,你知道吗?”   戚雨谖点点头,她顿了顿,问道:“那个141分的,是白辰西吧?”   余少柏目光闪烁了一下,敏锐的半眯着眼看着戚雨谖,说:“是的,他一向是班上的神话。”   戚雨谖不禁掩口笑道:“可是他的英语太烂了。”   余少柏淡淡地说:“不谈他了。说说你自己吧,能保持自信吗?”   戚雨谖沉默了一会儿,说:“从小到大,自信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很陌生的东西。也许是自小成长的家庭环境造成,再加上越长大越经历了一些人事,更加变得对很多人和事不确定。可能我可以没有自信,只需要一种力量吧。这种力量,推我不断前进,在我每一个最脆弱最低谷最艰难的时候,让我能够支撑下去,挺过那一关。”   余少柏闻言默然动容,问:“你所指的这种力量,最想来自谁?”   戚雨谖认真地:“在我最脆弱最低谷最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余少柏沉吟不语,静静地看着戚雨谖。   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戚雨谖回想着刚刚她鼓起勇气对余少柏说的一番话。他能明白吗?或许他能明白,但是能做到吗?   罢了,是我太强求。戚雨谖默默地想。茫茫人海,要找一个能终生托付此心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即使找到了,也未必是两厢情愿。到头来,一颗心空交出去了,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收也收不回来,自己空有一副躯壳,更加可悲。何况余少柏有众多的学生,有家室,有娇妻爱女,有自己的事业,哪里能专为了一个学生花费心思,陪在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身边不离不弃。   更重要的一点是,一直以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她对他,早已超越了学生对老师的敬爱,发展成为深深的眷恋与守候。这种感情却要永远禁锢在道德的条框里,这样朦胧暧昧,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就这样心驰神荡地,戚雨谖慢慢走回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   教室里很吵闹,除了关琼他们几人在学习外,其余如傅雅、连成凡等几个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   戚雨谖很看不惯这种现象,本来好好的体育课,愿意出去活动的同学就去操场上,愿意学习的同学就就在教室学习,这样既不去上体育课又不愿意学习、还要待在教室里吵闹影响他人,如此自私,成什么体统。   “妈妈的!老娘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还要受他这个气,还活不活了!”傅雅大声爆粗口。   曹可昕挥拳助兴附和道:“大姐威武!”   连成凡也愤愤地:“不怪大姐生气,堂堂课代表,被科任老师这样驳回面子,实在气人!”   曹可昕问道:“诶,大姐,你不就是想一个人坐吗,又不碍余老师什么事,他没什么不同意啊?”   “鬼晓得他怎么想的!”傅雅怒气难平地,“我本来想,凌霜搬走了,恰好剩下岳铃一个人没有同桌,正好让钟音跟岳铃坐,我一个人坐,两全其美!余少柏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就是不同意,哼,我快要疯了!”   余少柏说:“是啊,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想当初戚雨谖有什么要求,那可是有求必应啊!”   “别跟我提这,一提我就来火!”傅雅不耐烦的说。   曹可昕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更年期的男人,心思真是难猜!”傅雅说了这句话,一摔门出去了。   一声不响听完了他们三人的谈话,戚雨谖只觉怒气上冲,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真恨不得上前去对他们大吼一声,制止他们在背后对余老师的诋毁。但她终究没有,一是傅雅那些人惹不起,二是因为她知道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但现在,她心里是如此难过。教室与办公室只是隔着一条走廊的宽度,平时教室里有人喧哗,余少柏都能判断出是谁,听清说的什么;办公室里老师们稍稍大声说话,教室里也听得见。想必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余老师也听见了傅雅他们的言辞吧。余少柏,听了这些话,此时的你,又是怎样的心情?戚雨谖担心地想道。   戚雨谖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傅雅去余少柏那里的一场大闹。自那一场大闹后,一些变故就发生了。想起这,戚雨谖的心就有些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道注定是她的命运?一定要她克制住内心的感情,与余老师保持距离,让自己低调平庸,不被他们盯上吗?   是夜,语文自习,语文老师抱着一堆作文资料进来,交给凌霜,便匆匆出去了。一向在同学眼中表现得认真负责的课代表凌霜,事事亲力亲为,完全充当了半个语文老师的角色。   “终于发完了!”分发完了作文资料,凌霜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   戚雨谖打趣地:“你自找的,谁让你不让小组长们替你分担、非要事事亲力亲为!你这个语文课代表啊太称职了,也太累了。”   凌霜幽幽地:“可惜近两次大型考试我的语文成绩不尽人意。”   “没事,就像你跟我说的,分数没有那么重要!”戚雨谖安慰道。   凌霜倔强的分辩:“我跟你不一样!”   戚雨谖闻言,冷冷一笑,说:“哪里不一样?我倒不认为有什么不一样。”戚雨谖知道凌霜的倔强处所在——她总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总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冷观他人,却不知高处不胜寒。   “你还是不懂我。”凌霜淡淡地说。   戚雨谖冷笑道:“是,我本来就不懂你。”她在心里说道:其实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思?你从来追求完美,心气又高,怎容得下半分缺憾!所以,在你眼里,作为语文课代表,若语文成绩考得不理想,便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好啦,不说这了!”凌霜突然面色又转为和缓,若无其事地冲戚雨谖淡淡一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戚雨谖感觉到凌霜是在努力调整她们之间的谈话气氛,和缓关系,不免有些欣慰。   “喏,”凌霜递给戚雨谖一个本子,并翻到其中一页,“看看。”   戚雨谖不明所以,低下头,只见那一页写了一段文字。她默看完,文字大意是描写一个女孩的侧影。戚雨谖仔细看了两遍,别的倒看不出什么,单是那一段“她飞舞的头发如风中的蝴蝶。风住,蝴蝶也停下来。长发随意的散落在她雪白柔软的针织衫上”,却让戚雨谖看明白了写的是她。   “写的什么啊?”戚雨谖装看不懂的,嘟着嘴说。   凌霜扬脸一笑,瞅着戚雨谖说:“以你的聪明,我想你早就猜出来了。那就心照不宣啦,不用问了。”   戚雨谖默契地一笑,把本子递还给凌霜。“什么时候写的?这个我想知道!”   凌霜答道:“就是那天,你主动要跟我沟通,跟我唠叨了一大堆之后啊!”   戚雨谖回想那天,仿佛有这个情形,她们聊完,凌霜便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虽然只是一个细节,但戚雨谖仍然有些感动。   “凌霜!”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傅雅突然跑过来,脸笑得那么宽。   凌霜冷冷地,没有搭理她。   傅雅捧出一盒蛋糕,说:“专门为你准备的哦,才女!”   凌霜面色缓和下来,“专门为我准备的?你今天生日啊?”   傅雅热络地:“是啊!你的蛋糕是最特别最精致的哦,收下吧,才女!”   凌霜扬眉一笑,伸手接过蛋糕,说:“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蛋糕?”   “除了你,还有谁配?”傅雅说着有意扫了戚雨谖一眼。   戚雨谖心里一寒,傅雅的话外之音以及她的眼神,如支支利箭射向她。她看了凌霜一眼,有些意外,继而失望。果然是凌霜,原来只要对她表示另眼相待,给她贵宾的待遇,她就可以轻易被笼络。   “那多谢了。”凌霜收起蛋糕。傅雅瞥了一眼戚雨谖,才甘心离开。   戚雨谖观察到凌霜随手收起蛋糕,并无吃它之意。“既然收下了,为何又不吃?”她问凌霜。   “我本就没打算吃她的东西。”凌霜随口道。   戚雨谖看着凌霜,忽然觉得她的形象开始模糊,仿佛从她纯白美好的身影里,分裂出另一个面目全非的黑色的影子。又仿佛没有分离,只是一个渐渐远去渐渐疏淡的人。   戚雨谖懂得凌霜,而正因为太了解,所以知道她人性的弱点所在。但她知道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无益,只会被凌霜当做耳旁刮过的一阵微风。   只是傅雅实在难缠。戚雨谖咬牙切齿的想。但愿她的敌意只冲着我来,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要再去余少柏哪里闹了。人言可畏,如果余少柏再次选择牺牲他与戚雨谖深厚的师生情分,因为惧怕人言而刻意冷落她,那无异于再次将她置于不见天日的冷宫。   戚雨谖觉得她再也没有力气承受余少柏哪怕一秒钟的冷漠。   于是,戚雨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傅雅再如此纠缠且越闹越起劲,她便不得不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了。只是,她不确定,如果她真的低声下气向傅雅示好,满足傅雅的骄傲感,真的可以换来自己与余少柏之间的太平吗?这是一次冒险。若真可以换来余少柏耳根清净、换来余少柏和她之间轻松快乐的相处,她愿意做出这个牺牲;若是失败,那么不仅她尊严受损,傅雅还可能会觉得她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   戚雨谖揉揉额角,很头疼。她只觉得这个教室里的空气让人几乎要窒息。抬眼看窗外,一轮明月,满天星辉。戚雨谖便离了座位,走出教室,站在廊前,看着万家灯火。   钟音不知何时也已走出来,笑盈盈的站在戚雨谖身边,也看着天空。   戚雨谖看着钟音婴儿肥的圆脸上挂着的可爱亲切的笑容,觉得心里很温暖。今年的高考已过去了半年了,复读也已三月有余。短短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人事变迁。花非昨日花,月非昨日月,只有钟音的笑脸从来不曾变过,依旧灿烂温暖。   戚雨谖感慨万千,笑问:“钟音,你还记不记得,高二那年,学校开家长会那一天?”   钟音笑道:“当然记得!那会儿,我们趁学校开家长会,溜了出去上网!”   戚雨谖和钟音想起往事,默契地相视大笑。   “那是我们高中三年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戚雨谖说,“现在有没有后悔,觉得做了一件蠢事?”   钟音忙摇头,说:“没有啊,真的难得玩得那么开心!你呢?”   戚雨谖笑道:“我也就罢了,你可是班上的精英,当时我还觉得愧疚呢,觉得是我在带坏你。不过那天真的很开心,高中三年,从来没有那么放纵自己一次,所以我不后悔!”   钟音忙赞同的点头。两人一齐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光,陷入了沉思。   “对啦,”钟音突然说,“最近有没有写东西?我好想看你写的小说!”   戚雨谖说:“有,写了一部小说,叫《右手边》。写得不好,还是别看了吧。”   钟音挽着戚雨谖的手,催促道:“快拿给我看嘛,跟我还这么谦虚!”   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去戚雨谖那儿拿小说。   凌霜看着她俩亲密的样子,面上有些不自在。   “大钟,你来干什么?快打回去,这里不欢迎你!”凌霜调侃钟音道。   钟音睨了凌霜一眼,“又不是来找你,你摆什么架子!”   凌霜一挑眉,“凭我们一个苹果的交情,我还不够使唤你?”   “什么大不了的苹果,还念念不忘呢!”钟音说。   说完拿了戚雨谖递过来的厚厚的本子,兴致勃勃地走了。   “你给她看的什么?”凌霜立即问戚雨谖。   戚雨谖忸怩的笑了笑,说:“高考后在家无事可做,随便写的东西。”   “小说?”凌霜一下子猜中。凌霜知道戚雨谖每逢长假必定要写长篇小说来打发漫长的假期。“怎么不早拿出来给我欣赏欣赏?”   凌霜随即又冷笑道:“原来我连钟音都不如呢!”   戚雨谖这才意识到凌霜多心,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解释道:“您是堂堂的语文课代表,随随便便的东西怎可入你的眼,不给你看,是怕你笑话嘛!”   凌霜睨了戚雨谖一眼:“油腔滑调!”   戚雨谖说:“还说呢!是谁说过敬宝钗之大度、贬黛玉之狭隘的,如今却又在这儿冒酸,可见你也是口不应心的!”   凌霜沉吟不语,半晌,她笑道:“你别在这儿挖苦人,我已经有了一个重大计划呢!”   戚雨谖问她什么计划,她却不说。戚雨谖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却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神秘兮兮却又不失可爱的凌霜了。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笑笑闹闹,不出变故。只是,世事难料,未来的路,又有谁说的准呢。      ☆、第九章   江南的初冬,一向是温暖明媚。   天响晴响晴的,没有一丝风。阳光懒懒的照着,照得人也软软的,懒洋洋的。只是这样好的阳光,对于起早贪黑坐在阴冷的教室里学习的复读生而言,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夜里却下了一点小雪。先是雪籽噼噼啪啪打在窗上,下了不到半个小时,便什么也不闻了。还以为雪已停,下了晚自习走出教室,却见在静静地下着雪花。   深夜,在灯下做了一个多小时得作业,有些困倦。戚雨谖打开窗,昏黄的路灯光中,雪似飞花,片片入户。   “好冷啊!”上铺的钟音哆嗦道,抱着肩坐在被窝里。   戚雨谖忙关上窗,隔绝了窗外的寒意。寝室门窗禁闭,室内暖如暮春。   “你在做什么作业?”戚雨谖仰脸看向钟音,问道。   钟音扬了扬手中的本子,“看你写的小说啊,看了几天还没看完呢!”   戚雨谖想了想,认真地说:“音儿,学习要紧,看这个耽误正经时间,要不,不看了?”   “没事!”钟音摆摆手,笑道,“只剩一点了。”   凌霜刚好上完洗手间出来,听见二人聊天,忙说:“大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我跟你有什么约定!”钟音没好气地。   凌霜说:“我说过的,期末考试如果你能打败白辰西夺得年级数学第一名,我请你吃大餐!”   “不稀罕!”钟音斩钉截铁地。   “哼,你口是心非!”凌霜一针见血,“你敢说你不想打败白辰西?”   钟音撅撅嘴,心事被说中,有些不自在,“我可没那个能力!”   凌霜笑道:“别人说这话还可,你说这话却招人讨厌!”   戚雨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劝她二人道:“你们俩吵起来没个完!少说两句吧,别人都在学习呢!”   “我就喜欢跟大钟吵,逗她这样的小孩子是一种乐趣!”凌霜笑着瞅瞅钟音。   钟音撇撇嘴:“谁是小孩子?我才不想跟你吵呢,跟你说话真是累!”说完,她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转身向着墙壁继续看戚雨谖的小说。   凌霜意犹未尽,两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冲钟音小声喊道:“大钟,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我等你!”   钟音一动没动的看她的小说,灯光照在她圆圆的脸上,更显可爱。眉宇间自来便有的几分英气,显露了她不平凡的内心。这也许是为什么她看起来单纯内敛,淡泊名利,但成绩总是稳稳地保持年级前五名吧。即使一直跟傅雅那样的女生同桌,依然影响不了她的优秀。   只是,如凌霜一样,这样比戚雨谖优秀许多的女孩,高中三年里竟也没什么知己朋友,有的也只是几个说笑打闹的玩伴。再优秀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脆弱时,需要的是可以抱在一起哭的姐妹。戚雨谖无疑是她们女生中最脆弱的,但幸好她有简小妍、顾流云、庄慧、张微、孙妙青、岳铃、沈柏言、朱锦程等三年来一起同甘共苦过的朋友。   也许,像钟音那样永不抓起一份感情,那么也就免去了患得患失、堪不破放不下的痴苦。戚雨谖想道。回首看看走过的路,她何尝不是苦乐交织呢?经历了一场场人事变迁、人情世故,经历了一场场生别离、难相聚。看看现在,曾经身边那么多人,还剩下谁呢?远的不说,单论高中的朋友。简小妍和顾流云在杭州读大学,庄慧在北京读大学,孙妙青在无锡读大学,沈柏言在上海读大学,张微在普高复读,朱锦程高考失利后背井离乡南下深圳打工;就是一个岳铃还留在身边,复读才一个月时便走上了断交这个地步。而诸如简小妍他们,分别几个月以来,从未与她断过联系,一直不离不弃的为复读的她捏一把汗,担心她太苦太累,担心她心态不好,担心她生病,用电话短信送来关心,还怕耽误她学习时间经常让她不必回短信,来学校看望她……不在一起了,感情不减反增。在一起的,却不懂得珍惜。这是戚雨谖第二次与岳铃陌路了。第一次是在高二时,也是与岳铃之间相处出现不愉快,岳铃主动弃她而去。后来戚雨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折了一千颗幸运星、写了171张小卡片送给岳铃做生日礼物,把岳铃感动得泪流满面,才挽回这份友情。然而这一次,却是戚雨谖先提出绝交的。虽然这两个月以来她心里并未真正放下,但她决心绝不会再主动讲和。如果直到最后时刻也没有谁主动,那么就这样各奔东西、后悔无期吧。还有正好六个月。高考对于很多人很多事而言,也许就是一个终点。   但不知将来与凌霜和钟音缘分如何,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抱膝而坐,千头万绪,郁结心头。   对床关琼的电子手表整点报时铃响了一下——十一点钟。窗外的雪,可还在下着?但愿明早起来推窗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哇,真好。”单小芸坐在床上,埋头看着什么,低声赞道,“文笔真不错!”   曹可昕和林优也凑过去看。戚雨谖疑惑的瞥了她们一眼,不知道她们看得是什么。   曹可昕大声说:“我早说过嘛!霜姐的文采可是谁也比不上的!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林优点头道:“亲爱的,你说的我当然相信咯!”两人又开始搂搂抱抱,深情款款。   戚雨谖听在耳里。她端过台灯,看了一眼,只见单小芸腿上摊开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娟秀的小字,不用猜,那必是凌霜的作品了。凌霜擅长写一些短篇的散文,以自己丧父之痛为主题,砌以优美的词句,文字凄冷动人,戚雨谖也常常为之动容。   戚雨谖看了一眼凌霜,只见她躺在被窝里,正玩着手机,仿佛没听见一样。然而戚雨谖了解凌霜,凌霜不习惯谦虚,但懂得不宜表现得骄傲张扬,但是心里又很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她是在用沉默代替谦虚之词,也是用沉默来掩饰内心的张扬与自豪。对凌霜的了解,没有人比戚雨谖更多。凌霜的本子在单小芸她们的手中,自然是凌霜自己奉上给她们欣赏的。而越多人的欣赏,越能使她语文课代表这个位子更加无可撼动。   听了一夜雪化的声音,早晨起来,竟又是响晴的天。无怪,江南的初冬,本就暖和。加之昨晚只是微雪,自然难积雪。雪化后的的世界,空气中飘来泥土的气息,随着凉丝丝的风,撩人心怀,直入心肠。   戚雨谖起得很早。是在梦中惊醒的。近来越发怕睡了,一合眼总有许多心事涌上心头,致使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却又总是做一些离奇的梦。昨晚余少柏又入梦了。梦中竟与他同床共枕,云雨合欢。梦中情形是那么逼真,好似真实发生一般。房间,床,他的脸庞,以及两人身体交合时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一切如此清晰,仿佛不是梦中。梦中醒来,那种兴奋和紧张的感觉依然久久不去。看看窗外,还未拂晓。既再难入睡,戚雨谖便起床梳洗。一边梳洗着,一边回味刚才的梦。   该死,我在想些什么呢!戚雨谖脸一红,掐了自己一下,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窗外终于渐渐发白了。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早自习,且校门开放,可以去校外吃一顿好的。   “和钟音去吃电影院门口的炸土豆条!”戚雨谖开心的想。随即她想到昨晚凌霜说过要等钟音一吃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戚雨谖背了包,独自出了宿舍,轻轻带上门。   一个人走在雪后的宁静的清晨,不觉天地开阔,心旷神怡。学校林阴小道旁,那不知名的四季不枯的草,正含露而立。   戚雨谖忽然想起了《诗经》里的那首《野有蔓草》中的蔓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戚雨谖想象着那是多么美的一场邂逅。   冷风又起。操场栏杆外的一丛晚菊还在凌寒开放,暗香幽幽扑鼻。   戚雨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漫步着向校门口走去。   正这时,几步之遥的教职工宿舍走出来一个人,也走向校门口。   戚雨谖一紧张,脚步停在那里,呆呆的没再走下去。她没有想到会遇到他。但究竟心里是否更愿意等他一起,制造这“零露瀼瀼”中的一场邂逅,她自己也说不清。   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巧——余少柏回了一下头,看见了戚雨谖。他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她面前。“很冷吧?”他问。   戚雨谖以为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么早”,因为他一向特别关注早起的勤奋的学生。   戚雨谖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半长的风衣,虽然挺保暖,但是领口有些敞,露着她光洁的颈项和锁骨。这样冷的天应该穿高领毛衣的,但戚雨谖毛衣落在了家里没带来。现在听余少柏问及冷暖,她才感觉到胸口凉嗖嗖的,冷风直灌。   余少柏看了看戚雨谖的颈间,又问:“你穿得太单薄了。”   戚雨谖红着脸“嗯”了一声。   “您昨晚没有回家吗?”戚雨谖鼓起勇气问道。她刚刚看到他是从教职工宿舍出来的。   余少柏点点头,说:“昨晚想要把你们的试卷改完嘛,在办公室待得晚了,就留在学校住。”   戚雨谖点点头,默然不语。其实余少柏晚上何时灭灯离开办公室,戚雨谖是最清楚的。她们女生宿舍与他的办公室遥遥相望。无数个夜晚,她的眼睛守候着办公室的那盏灯,直到它熄灭。   “那……师母不会问吗?”戚雨谖试探地问。   余少柏摇头道:“不会。”   戚雨谖心想,师母定是个勤劳持家、理解丈夫支持丈夫的好妻子。可惜自己终究与他无缘,没有早生十几年认识他,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情感,和他的婚姻。   “一起走走吧?”余少柏说道。   “好啊!”戚雨谖开心得几乎是立即应答。   清晨的街道,远不如日出后繁华,却也人来人往,喧哗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环城公路上汽笛声声,呼啸而过。   戚雨谖和余少柏并肩而走,但中间总保持着10厘米左右的距离。戚雨谖偷瞥了一眼余少柏,只见他面色沉静,行走儒雅,安之若素;倒是她心里却砰砰直跳,生怕撞见熟人。她甚至想会不会这么巧遇见他的妻子或女儿。   戚雨谖看看余少柏,他个子不是特别高,短小精悍的感觉,这使他看起来不显老。戚雨谖又看看自己,大红的风衣使她显得面条高挑,扎着低马尾,梳着斜刘海,总之看起来是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感。和余少柏站在一起,乍看之下,大约看不出两人是年龄相差十六七岁的师生。   余少柏抬眼看了看沿街林立的餐馆,问戚雨谖:“你平常在外面吃,喜欢吃些什么口味的?”   戚雨谖想了想,说:“辣的吧。”   “辣的?”余少柏说,“我听说女孩子喜欢吃甜食呢。”   “那是别人吧,”戚雨谖笑着说,“我从小身体不好,经常没胃口吃不下东西,辣的东西却都能吃。”戚雨谖说的是事实。她想起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病,随后多年来一直伴随着各种小病小痛的。余少柏转脸看了戚雨谖一眼,目光里闪烁着一种似怜爱似担心的复杂的、不可言状的光芒,温暖的笼罩着戚雨谖。   戚雨谖深深地依恋着余少柏的这种目光,然而她开口说:“余老师,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教室早读了。”   余少柏点头微笑,“你去吧。记得要吃早饭!”   戚雨谖一笑,转身飞快跑开了,一路上紧张得头也不敢回一下。跑到校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了余少柏叮嘱的要吃早餐的话,便忙在校门口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   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往教学楼走时,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戚雨谖回头一看,原来是骆嘉。   “好巧,你也在呢!”戚雨谖友好地招呼道。   骆嘉说:“我在你后面好久了呢。”   戚雨谖闻言,有些忸怩,问道:“那你也看见余老师了?”   骆嘉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喜欢和异性老师走得太近。”   戚雨谖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骆嘉的话显然有意针对她和余少柏的关系说给她听的。她忽然觉得仿佛是一个惊雷打在头顶,把她从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中惊醒。   “毕竟余老师教了我三年了,自然熟惯些。”戚雨谖对骆嘉说。   骆嘉笑了笑,说:“我和陶景然早就看出,余老师对你是真的好!”   戚雨谖脸微微一红,低头不语。   “对了戚雨谖,把你的□□号或手机号给我吧!”骆嘉说。   戚雨谖有些迟疑地:“你要?”   骆嘉点点头。   戚雨谖想了想,说:“一会儿到了教室我写给你。”   骆嘉开心的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教室门口。   戚雨谖一进教室,便看见钟音和岳铃都围着凌霜的座位,三人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   “你来迟了,不能欣赏好东西了!”凌霜见戚雨谖来了,忙对她说。   戚雨谖撇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凌霜,“什么好东西,还能飞了不成?”   “她开玩笑的!”钟音笑着招了招手,“戚雨谖快来看看!”   戚雨谖看见岳铃也在,便正色道:“你们看吧,我有事情要忙呢,就不看了。”   钟音正想再说什么,岳铃却已心知肚明戚雨谖,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戚雨谖没看见岳铃的离开,她低头在桌斗里找出一个便签本,撕下一页,写下自己的□□号,将纸对折了,撂在桌上,准备等会儿交给骆嘉。这时她才注意到岳铃已经走了,便问凌霜:“什么好东西,我看看。”   凌霜把手机往戚雨谖面前一放,戚雨谖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大片青葱的草丛,草丛上有一个花朵围成的爱心,创意很独特,红绿搭配很好看。拍照的角度也选得好,是在阳光下俯拍,画面很唯美。   “白辰西拍的!”凌霜说。   戚雨谖也很惊讶,没想到白辰西这样一个男孩子也爱在花花草草上下功夫。她又看了两眼,问凌霜:“白辰西发给你的照片?”   凌霜点点头,“他今早一来教室就兴致勃勃地要传这张照片给我!”凌霜咯咯地肆意地笑着说。   心思细腻的戚雨谖明白了什么。她笑问:“感动了吧?围这个心不简单,那得摘多少花!人家还指名要传给你呢。”   凌霜扬扬脸,说:“这叫暴殄天物!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摘掉?”   戚雨谖拉着钟音,笑道:“你瞧她,口口声声不喜欢林黛玉,这会儿又在这儿怜花惜花!既如此,为什么不和白辰西一起,去拾起来那些花,效颦儿荷锄葬花,续一段佳话?”   凌霜红着脸嗔道:“我不喜欢林黛玉,只喜欢薛宝钗!你倒像林黛玉了,这眼泪,这利嘴,这身子骨,这文采,处处像极了!要葬花,你葬去,别叫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你消停吧!”戚雨谖忙打断凌霜,“谁又真让你葬花去了?开个玩笑,你就这样!”   正这时,骆嘉跑过来找戚雨谖。戚雨谖会意,忙将纸条交给他,打发他走了。戚雨谖等三人说说笑笑了两句,也就散了。   凌霜卸下刚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对戚雨谖说:“上次我说有了一个重大计划,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嗯,你说吧。”戚雨谖一面翻开课本,一面漫应道。   凌霜说:“你知道的,在写作上,我一向最不擅长写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人物塑造上、情节构造上,我都不如你。我一直想写一部小说,这部小说是我根据泰国电视剧《花环夫人》写的。我想,我来写前半部分,你写后半部分,如何?”   戚雨谖一听,吃一大惊,忙摆摆手,“不了,《花环夫人》这个电视剧我一点都没看过,连人物关系都弄不清楚,怎么写得出来!”   凌霜意外地看了戚雨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她收了本子,继续埋头写作业。      ☆、第十章   冬日,渐渐的深了。只是自那一场傲雪之后,再也没见天空撒下一片雪来。整日的是阴雨连绵,天寒地冻,不见天日。   本就寒的天,因为一些人和事,更寒了人心。   戚雨谖的毛衣是穿上了。那天早晨,她穿得暖暖的站在廊前读书,听见不远处的办公室里有人在争执,细听声音,是傅雅和余少柏。开始大多只听见傅雅大吵大闹的声音,余少柏的声音很低沉,是断时续;后来余少柏的声音也大起来了,变为威严而愤怒的训责。   戚雨谖木然地迎着北风伫立于廊前,心也随着身子一起寒了。为余少柏心寒。一向冷静自持、处事有方、能力为同事和学生们所共知的余少柏,面对傅雅这样泼妇骂街般的搅闹,只怕是彻彻底底的头疼得无计可施了。余少柏如何不知傅雅的性子,有意给过她一些关注,比如让数学成绩并不拔尖的她当课代表,目的是安抚傅雅心里的不平,促进师生和谐。只是可叹傅雅并不知足,余少柏苦心孤诣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追根究底,也许还是傅雅的成长环境使然吧。父亲一走便是十几年不回来,母亲一人靠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服饰店供她上学。戚雨谖见过傅雅的母亲不像大大咧咧却又精于算计的女人,一口粗暴的方言。家庭环境养成了傅雅火爆刚烈的性子,斤斤计较的心胸。   想到傅雅成长的心酸,戚雨谖的心就有些软了下来,觉得她极端的性格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样的性格虽然可以被理解,却不可以被包容,它需要磨合掉那些刺人的棱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从根本上改变傅雅,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戚雨谖自知没有这个能力。也许等傅雅经历多了人情世故,就会明白,她在吃她那性格的亏。眼下戚雨谖只想尽快息事宁人,于公是为了让余少柏和学生们能够全身心备战高考,于私是希望自己和余少柏之间的关系不要面临太多的外在压力,彼此能一如从前的快乐轻松的相处。戚雨谖想起了数天前在她脑海里浮现过的念头——主动与傅雅讲和。也许现在便是到了不得不实践这个念头的时候了。如果真的可以换来相安无事,她愿意暂时委屈自己。   想到这里,戚雨谖立即回到教室,找出便笺本,撕下一张纸,写道:“傅雅,或许你对我有想法。一直未曾与你沟通,以致误会愈深。如果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在此,我真诚地希望我们能够静下心来交流。毕竟三年同学,我相信你也不愿与谁陌路。   ——戚雨谖”   戚雨谖将纸对折了,只等今日风头一过,傅雅心中火气渐平,她便将它交与傅雅。可能暂时会委屈,会煎熬,但一定要耐住性子。但愿今天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但愿他日真的可以峰回路转。   戚雨谖想着想着,忽觉心中好像真的升起了希望之光。她对着窗外的红日,默默许愿:余老师,你一定要快乐,要安好。时至今日,我唯此一愿,别无所求。   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不到十多天了。眼下最该为余少柏也是为自己做的,是用心备考,不让自己,也不让他失望。   戚雨谖捧着历史课本,站在窗前,迎着朝阳,朗声读书。   一向在注重轻松学习的班长陶景然今天例外地不是踩着铃声进来,而是在大清早寥寥几人的读书声中便来到了教室。他一进来就仿佛挖到了独家新闻似的大声说话,声音洪亮,打断了大家读书。   “下午要换座位,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哦!这次不是我安排,是由班主任一手操办!”陶景然说。   教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又各自继续读书。   “还没到一个月呢,怎么又换座位呢?”凌霜的后桌严永嘀咕道。   戚雨谖听了严永的话,淡淡一笑,知他是不舍凌霜。这二十多天以来,凌霜不断地向这些来自普高的同学展示她的才华,在教室,在寝室,凌霜的本子被传看遍了;她童年丧父的悲痛成了她获取同情获取人心的一块苦肉。严永是性情中人,重感情,戚雨谖听单小芸讲过严永与他女朋友的感人事迹。如此男儿意气。自然见不得凌霜的文字和遭遇,便视凌霜为至交好友。   戚雨谖也疑惑:好好的怎么就要换座位呢?而且这样仓促。难道余老师是受了什么刺激?莫非是与傅雅   的大闹有关?一种不安的感觉又隐隐涌上心头。   凌霜还没有进来。她今早怎么也进来得这样迟?不会是又迷上了什么新玩意儿,给绊住了吧。不知怎么的突然这样盼她快点来,也许是因为很快要换座位,两人同桌的时间剩下不多了;也许是因为心里对未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之,她心里此刻的不安感让她有些压抑,总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   正想着,凌霜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竟全是些作画的工具,诸如素描本、水彩、铅笔等等。   “开工咯!”凌霜眉飞色舞地,“戚雨谖,我又有了一个大计划,这次你可不能再推脱哦!”   戚雨谖吃惊地瞪大眼,“你是指让我画画?那你又打错主意啦,素描、油画、水彩画我哪一样都不行的!”   凌霜不置信地说:“你就别再谦虚了!你说你没看《花环夫人》我相信,说不会画画我却不会相信!你敢说你没画画功底?”   戚雨谖只好说:“我只是小学和初中时画过素描,那都是信手涂鸦,又没有经过专业培训。水彩画也是画得四不像,油画更是一窍不通。”   “你呀,永远那么谦虚!”凌霜睨了戚雨谖一眼,“行,你就画一幅素描。不过让我先画一幅!”   戚雨谖笑着看着凌霜煞有介事的样子。   “画什么呢?”凌霜握着铅笔思索着,随即眼睛一亮,“对了,画你最喜欢的,林黛玉!”   戚雨谖说:“林黛玉画得人多了,无非是画得纤弱病态,有画荷锄葬花的,有画春睡的,有画焚稿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画出什么新意来!”   “你且等着瞧吧!”凌霜嗔笑道,“只会跟我贫嘴,有这个功夫,也要想想你要画什么才是!”   戚雨谖双手撑双颊,看着窗外,默默在心里筹划着。凌霜已经开始动笔了。   到了午饭时间,凌霜果然给戚雨谖展示她画的黛玉葬花。戚雨谖放在眼前细看——整体是极好的,场景也很协调,人物远看是极美的。然而近看之下,凌霜笔下的黛玉少了几分纤弱,多了几分英气,不像葬花的黛玉,倒像一个负剑的侠女。   戚雨谖笑谑道:“下笔粗淡轻重也是素描的一大讲究,瞧这眉宇之间,裙带线条,还有这扛锄头的样子,线条这么粗直硬朗,不像多愁多病的潇湘妃子,倒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果然有新意!”   凌霜吃惊地:“真的吗?我竟然把林黛玉画成了女侠,不该不该!”   “这就是你的新意所在了,”凌霜忙笑着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须教自我胸中出,切忌随人脚后行',你不循常路,可赞可赞!”说完不禁掩口一笑。   凌霜把铅笔往戚雨谖桌上一推,笑道:“别尽说笑了,轮到你画了!”   戚雨谖心中已有了主意,她收好工具,说:“咱们呀,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都饿扁了!饭后我就开始画,下午上课之前一定交给你一幅完整的画就是了。”   “也不用那么急,我又没催你!”凌霜说,“你想什么时候画都可以啊,明天后天开始也不迟呢!反正时间还多着呢,我们慢慢谈论。”   戚雨谖说:“你没有催,却有旁的人和事催啊!谁知到了明天又是什么光景!”   “你想多了,明天还不是这个光景嘛!”凌霜笑着摇摇头,“对了,今天周日,你要在外面吃吗?”   戚雨谖点点头,目光却仿佛已飞到了通向校门的那条林阴小道,那里有余少柏在走着。   “那我们走咯!”凌霜说完,喊上钟音。她喜欢和钟音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   正在这时,骆嘉突然跑过来,愣愣地看着戚雨谖,仿佛一个闯了祸的孩子。   凌霜闻言扭头,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人。   “怎么了,骆嘉?”戚雨谖忙问。   骆嘉红着脸说:“我把你写的你的□□号弄丢了,那个纸条太小了,我一不小心就弄不见了。问陶陶,他又不告诉我……我今天下午放假时就去加你,麻烦你再写一次好吗?”   戚雨谖说:“下午才一节课的假,你也要去网吧吗?你既然能做到将手机留在家里,为的是能全身心学习,那么网吧也是要割弃的!至于□□,它不过是一个联系方式,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有空了,问了陶景然再加也不迟,他应该不会不告诉你的!”   骆嘉点点头,顿了顿,他又说:“我这次收月假来校时从家里带来了一些书,你看不看?”   戚雨谖高兴地:“有哪些书?”   骆嘉扳着手指数道:“有张爱玲的,林清玄的,池莉的,三毛的……”   戚雨谖道:“池莉的作品我不大喜欢,其他人都还好,那就把张爱玲和三毛的书给我看吧。”   骆嘉忙点点头,去自己座位那里拿书了。戚雨谖看见凌霜和钟音还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她,便嗔笑道:“去便去吧,杵在这儿干什么?”   凌霜笑道:“三毛的书我也要看!”说完便和钟音一溜烟走了。   戚雨谖知道凌霜指名要看的书,必定是她极喜欢的,拿到了书,便将那本《三毛全集》放在了凌霜桌上。   一个人踽踽而行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戚雨谖的心里空落落的。从前无数个与余少柏邂逅的场景,浮上脑海。那些个周日的中午,她出去吃饭,总能恰好看到他也出校门。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到了校门口外的三叉路口分手。今日又是周日,她来了,他却破例不在。   最初戚雨谖去校外吃饭,不过是为节约钱,因为学校的饭菜相对贵一些。后来多少个周日的中午与余少柏不期而遇,她便只为遇到他而来了。   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因为今早傅雅的一场大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被迫又开始刻意避开她?戚雨谖心里的不安又隐隐作祟。   在街道上逛了很久,吃了很多东西,直到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她才回到学校。   逛街,吃东西,是一般女孩都爱用的发泄方式,戚雨谖也不例外。   是真的害怕回去,害怕回去面对的是一番凄清冷落的处境。   同一种场景,再次上演,只是结局岁如何,未可知。当戚雨谖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已是人头攒动,乱哄哄的,开始换座位了。第三次大规模的座位调动。今早听陶景然说,这一次座位表由余老师拟定。   果然,黑板上已抄好了座位表,是陶景然的字迹。余少柏正站在讲台上,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色冷峻,样子酷酷的,但却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戚雨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凌霜问道,目光有些黯然。   戚雨谖抬头看黑板,一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仍在原地。这次,她的座位仍不变,仍是对着这一窗风景。   果然余老师懂我。戚雨谖心想。   这个戚雨谖已经待了近四个月的地方,早已成为她的小世界,成为不可割舍的港湾。   “真好!”戚雨谖不禁由衷地开心地叫出声。   凌霜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戚雨谖,脸色立即沉下来。   戚雨谖捕捉到凌霜的不快,她抬头再看黑板,才发现这次自己是一个人坐。不仅是她,所有的同学都是一个人坐,没有同桌。凌霜的座位跟她离得有些远,她前桌是傅雅,后桌是岳铃。   戚雨谖懂了凌霜心里的不快,她转脸,瞥见凌霜冷若冰霜的脸。戚雨谖想说什么,凌霜却开始搬桌子。   戚雨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上前帮她搬桌子。两人俱面无表情的搬了桌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戚雨谖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本来高兴的心跌入了低谷。如愿的坐了自己喜欢的地方,反而笑不起来了。得与失,原来并不是轻易可以衡量。   她想起了这之前的许多事,想起了她和凌霜这近一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包括快乐的和不快乐的。   上午她们还一起谈论画呢。凌霜画的是一幅女侠版的林黛玉。   中午她为凌霜画了一幅唐婉行吟图。画上写着“桃花落,闲池阁,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是唐婉的《钗头凤》里的句子。虽然画得不好,但凌霜还是很惊喜。   中午她对凌霜说了一句:“谁知到了下午又是什么光景!”因为她知道下午要换座位。凌霜还不以为意地笑说她想多了,下午还是这个光景。   等到了下午果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而她第一个反应竟是高兴地叫道“真好!”情绪太冲动的结果是,完全没有顾及凌霜的心情,冷了凌霜的心情,冷了凌霜的心,从而也浇灭了自己的热情和兴奋。   这次的换座位来得太突然。余少柏安排的座位模式也是空前绝后——如果说之前戚雨谖一个人坐是班上的特例,那么现在一个人坐则是人人都享受的待遇。或许有的同学倾向于有同桌,但这四个月以来傅雅为了要跟戚雨谖享受同等待遇闹得人仰马翻,余少柏的安排算是最合适的吧。戚雨谖明白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傅雅最想要的。   对了,那封信!戚雨谖猛然间想起今早写给傅雅的那封信。她在桌斗里一阵乱翻,终于翻出了那张纸条。本来打算明天交给傅雅。看来,她迟了一步,而且迟了很大一步。她和余少柏,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戚雨谖不明白的是,如果公平分配座位是余少柏再次冷落她的前兆,那为何仍又顾及她的心愿让她依旧坐这个座位?傅雅不是一直觊觎这个位置吗,余少柏难道不怕傅雅不服?戚雨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深吸了口气。果然,余少柏对我还是眷顾的,不然也不会这样。   只是,那种隐隐的不安感仍挥之不去——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然而当戚雨谖环顾四周时,惊喜代替了疑虑。右边与她隔一条过道并排而坐的是白辰西,后面是钟音。白辰西有年级数一数二的好成绩,钟音也在紧随其后的名次。更值得一提的是,白辰西和钟音都是班上的数学天才。白辰西是大家公认的数学神童,钟音则是最有望能与白辰西一较高低的同学。对于戚雨谖而言,最重要的是白辰西和钟音都是戚雨谖高中三年了的老同学。   一向数学成绩相对薄弱的戚雨谖,为这样的安排开心不已。   这样的安排,是余老师有意为之,还是……戚雨谖偷瞥了一眼讲台上的余少柏——他依旧一脸冷峻,漠然盯着大家换座位。   突然,戚雨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白辰西后桌竟然是傅雅,与她不过一步之遥。她正把大箱大箱的书往地上放,弄出很大的响声。戚雨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带那么多根本用不着的书,自己拖累自己。想当初,她对戚雨谖一人用两张桌子的待遇颇有不满,几次三番的闹,理由就是她的书太多了无处放置。   罢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尽量低调一点、柔和一点,不要让傅雅有任何把柄可抓就是了。好歹白辰西和钟音也在,傅雅总不希望陷入被老同学们孤立的境地吧,总会收敛一些。何况她现在已达成目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安分。   “白辰西,你人那么瘦,没必要占这么多空间吧?”傅雅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辰西回头看着傅雅,想说什么,咬咬牙,欲言又止。   “听不懂人话吗?”傅雅凶巴巴地,“叫你把座位往前移一点!”   白辰西居然顺从了傅雅,真的把座位往前挪了一些。   戚雨谖冷眼旁观,觉得有些无法理解。无论成绩、外貌、人品,傅雅完全没有资本在白辰西面前如此嚣张。况且白辰西一向性格耿直、有些傲骨,何以也会怕傅雅?   一股暗流,在恰同学少年之间汹涌。      ☆、第十一章   圣诞前夕。冬日的夜,难得一片好月色。空气中仿佛飘来巧克力和苹果的香味。   复读生可以说一向无节日可过,对于这些经历过高考之痛的学生而言,没有比考试更让人提起精神的事。期末考试就在一周后;而大家的终极考试——高考,也正在一天天逼近。   此刻,对于心灰意冷的戚雨谖而言,节日不过是让人更添伤感罢了。思及昔年欢乐更感今日寂寥,更觉触景生情,满眼凄凉。   踽踽而行于喜庆热闹的街道,看着两旁店铺门口装扮漂亮的圣诞树,门上贴着情态各异的圣诞老人,看着来来往往的手里拿着苹果、贺卡和巧克力的行人,戚雨谖想起去年今日,戚雨谖想起去年今日,她为余少柏选的那份镶着一朵金菊的贺卡。   戚雨谖不曾缺过给她送来节日礼物与祝福的人。然而,对于她而言,余少柏是唯一可以让她展颜而笑的人。他的微笑,他的温存,便是最好的礼物。去年今夕,他接过她送的那张贺卡,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笑容。这让她兴奋难眠了一整夜。   然而看看今日凄凉。却是她的下场。   果然她不是多虑,这一次余少柏换座位便是再次冷落她的前兆。如果说三个月前那一次余少柏因傅雅大闹而疏远戚雨谖是戚雨谖毫无防备的,那么这一次则是应了她的预感。她被扔进傅雅的□□桶里,炸得体无完肤。   一颗本该年轻单纯的心,伤痕累累。到头来她能做的只有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肯向傅雅低头,为什么不跟余少柏保持距离,以致有今日。除了自责,便是每天要面对余少柏刻意的冷落,面对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刻意躲开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偷偷流下眼泪,擦干眼泪之后,又投入没日没夜疯狂的学习当中,让忙碌占据身心,没有空来悲伤。   今夜平安夜,戚雨谖没有打算给自己买平安果或是巧克力吃。她只想退到人群后,安安静静地做一名观众。   但是沈柏言他们一定会打来电话或发来短信,少不得要支撑着面对他们。戚雨谖讨厌强颜欢笑地应付别人,但又总是不得不那么做。   正想着,手机便响了。却是简小妍的电话,戚雨谖还以为第一个祝福会是沈柏言的。   “亲,在哪呢?”简小妍的口气充满着节日的轻松与喜庆。   戚雨谖努力轻松地说:“我在街上呢,刚下的晚自习。就想着来看看今晚的夜景。”   “嗯,挺好啊,多散散心对你有好处。只是夜晚街上不太安全,要早点回去哦!”简小妍关心地,“咦,你没和铃子一起吗?”   “嗯呢。”戚雨谖尽量平和的说。   简小妍说:“我不在,你们两个要互相照顾互相关心哦!铃子性子急躁,你心思细腻,要多提醒着她……”   “小妍,”戚雨谖终于忍不住坦白,“我和岳铃……早就陌路了。”   简小妍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原来真的被我猜中了。”   “小妍,记得要吃苹果呢!”戚雨谖很快转移话题,因为她怕简小妍会介入会劝岳铃跟她和好。这样一来,仿佛是她有意告诉简小妍她和岳铃闹别扭的事请她出面和解似的。戚雨谖不喜欢这样,不希望这样。   “早吃啦!”简小妍笑道,“倒是你,虽然复读很忙很累,但也要好好爱自己哦。今晚睡觉前记得要吃一个大大的苹果,许个心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很遗憾,不能陪你一起过圣诞……”   “别这么说,”戚雨谖忙说,“只要我们心在一起就好了。”   “对啦,我也是这样想。”简小妍说,“亲,已经很晚了,快回学校吧,我不打扰你了哦,记得要开开心心的,把不开心的事忘掉,学习上才能轻装上阵!”   戚雨谖点头答应,两人说了拜拜,挂了电话。   路过水果店时,戚雨谖想起简小妍的嘱咐,便走了进去。她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带着回了宿舍。   宿舍里女生们照例在忙碌着,洗澡的洗澡,洗脚的洗脚,洗衣服的洗衣服,如关琼岳铃等惜时如金的同学,已经在床上开始学习了。寝室里的气氛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看不出过节的迹象。   戚雨谖洗了澡,穿上了那套她平时不怎么穿的睡衣。那套睡衣的袖襟上还绣着一个“柏”字。那是前不久她假期在家,闲暇中绣上的。   戚雨谖钻进温暖的被窝,平躺在床上,用被稍蒙过头——今晚就不挑灯夜战了,给自己一个晚上让心情释放一回吧。   突然手机震动,且震动的时间异常的长。定是沈柏言的短信了。他发来的短信无一例外的都很长,有时候字数太多一条写不完,便分做几条发来,故他发短信来时,戚雨谖的手机总是震动很久。   戚雨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从包里摸出手机,只见一连三条短信都是沈柏言的。其中第一条是彩信,彩信是一张红苹果的图片,下面附有文字:“才女,圣诞快乐!送你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希望考到它就会开心起来。虽然可以我们不能一起过圣诞,但是此刻我的心早已飞到了你那里。记得要快乐,要开心,一辈子。” 两条短信都很长,其中有一条让戚雨谖心里一跳,沈柏言说:“有一天,天爱上了海,可是空气阻隔了他们,他们无法相爱。天哭了,泪水落在海里,即使不能相爱,天也要把灵魂托付给海,从此海比天更蓝。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彼此对吧……其实那也是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哦。你的快乐就是我最好的礼物。那么我想替你实现三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实现的都可以。这算是我对你的承诺,一生有效。另外借用你的手帮我摸摸你的头,小声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快乐过好每一天。要记住,你有我!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戚雨谖看完短信,把手机捧在胸前,闭目沉思。沈柏言是什么意思?是告白吗?不,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一向习惯跟她说些暧昧的话,她从来都不以为意的。他一直是她最好的异性朋友,不是吗?而且他那么优秀,长相俊秀,成绩优异,样样无可挑剔。唯一的一点是,曾经戚雨谖听说了也亲眼见证了沈柏言的花心。戚雨谖不会忘记高三时沈柏言抛弃简小妍后简小妍伤心欲绝的眼泪。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戚雨谖对沈柏言完全戒备,宁愿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也不愿和他有半分感情纠葛。   戚雨谖以朋友的口吻给沈柏言回复了一条短信,对他有些话装作不懂,只许了三个简单的、根本不需要沈柏言做什么的愿望,然后说:“既然是一生有效的承诺,那么我也想与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和知己。”随后沈柏言又回复了一条很长的短信,如此一来而去,便熬到深夜了,看来今晚又是个难眠之夜。   深夜,躺在床上,仍不能入睡,戚雨谖想起了张微、孙妙青、庄慧、顾流云、朱锦程他们,去年的圣诞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愈想,愈是怀念,戚雨谖便打开手机,登了□□,给他们每人留了一条言。做完这一切后,戚雨谖才安心入睡。   半夜里,戚雨谖从睡梦中冷醒,只觉上半身凉嗖嗖的冷风直灌,原来是昨夜忘了关窗,窗外,北风呼呼的刮着。   糟了,钟音一定冻坏了。戚雨谖忙伸手关上窗。她想起上铺的钟音一向怕冷。继而才猛然想起钟音已于一个月前搬出寝室,由妈妈在外面租房子陪读了。   不止钟音,连凌霜她们也许也不能在此长住了。曾听岳铃和凌霜提起过,以后也要出去租房子由家长陪读。其他的舍友日后更不知如何。戚雨谖想起去年高考前那段日子,寝室里只剩下她和孙妙青相依为命,直到高考结束。   一丝凄凉意涌上戚雨谖心头。这一伤感,又是半宿难眠。   次日早晨醒来,发觉窗户明亮,景致不同往日。推窗一看,外面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原来昨晚一夜北风催来了一场大雪。雪还在下着,看这光景,一时半会儿雪停不了。   寝室里温暖宁静,大家都在被窝里睡得极香甜。唯有戚雨谖,倒像是被这场大雪唤醒似的,不然为何昨夜大半夜不眠,今早起来还不觉得困,反而更有兴致。   是了,今天又是周日。不然哪里有机会有机会有时间踏雪漫步!   戚雨谖轻手轻脚地梳洗了,便穿了一件半长的棉袄,背了包,掩上门出去了。撑着伞,一个人走在雪中,愈觉得万籁俱寂,天地开阔,自己不过沧海一粟般渺小。   一阵北风刮来,直往袖口和领口里钻。戚雨谖不禁打了个寒战,鼻息也有些酸涩。她担心自己受凉感冒,便忙在附近商店里买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买了一个面包,便去教室了。   果然,整个上午戚雨谖只觉鼻塞口燥,头脑沉重,身上乏力,只想躺下睡觉。真的就病了。只是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请假。一点小病,熬一熬还是能挺过去的。三个月前戚雨谖也病过一次,虽然熬了半个多月,但始终没有请病假,没有耽误学习时间。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戚雨谖去买了些纸巾和感冒药,又打了一瓶开水放在教室里自己座位旁边。吃了药,支撑着做了些作业,实在难受,见有许多同学收了作业开始午睡了,便也倒了下去。但坚硬的课桌硌得戚雨谖骨头生疼,又是一个难熬的午睡。   下午,更觉昏昏沉沉,完全是自己的意志在支撑着戚雨谖上课。   即便是难受得撑不下去了,戚雨谖也没有打电话回家,更没有请假回家养病。两年前的那件事刻骨难忘,一想起来她是既咬牙切齿又心痛如割。那是她读高二时,一个阴冷的冬日,她病得厉害,身上的钱又不够买药。无计之下她打了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妈妈,一听她说“生病”两个字,便吼骂她“自己不注意身体,生病了只知道找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什么重病!”。戚雨谖当即挂断电话,发誓再也不打电话回家,哪怕死在学校,也不向父母求救。   罢了,再挺一挺吧。从小到大,还有我戚雨谖挺不过去的时候吗?戚雨谖心想。   右边与戚雨谖隔一条过道的白辰西似乎觉察到了她生病了。但他只是看了看戚雨谖,什么也没说。他现在越来越沉默了。基本上每天不说话,上课听讲,下课打瞌睡。他只有在吃饭和下晚自习时间和连成凡他们几个一起时才说说笑笑。连成凡以及隔壁班的那个男生,他们都是成绩倒数、品质不佳的学生,戚雨谖不明白一向优秀且富高冷气质的白辰西为什么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即便白辰西现在这样低调沉默,仍逃不过傅雅的毒舌刁难。只要白辰西一跟女生走得近,傅雅便大声说金盼的名字,把他和金盼的谣言散播得唯恐天下人不知。金盼是他们从前高三(5)班的一个女生,其貌不扬,身材肥胖,但是成绩不错,且自信开朗,只是因为曾主动帮白辰西补过一段时间的英语,便被人谣传她和白辰西之间暧昧。可怜金盼现在已在别的城市读大学,被人害惨了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傅雅把她弄得“臭名远扬”,恐怕也会坐不住吧。白辰西终究选择了退让和逃避,尽量不与傅雅打交道,也不与周围的女生说话。但戚雨谖知道,在白辰西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他另眼相待的女生。这个女生绝不是金盼,而是凌霜那样的灵气与傲气并具的女孩。   戚雨谖经常听到有人赞自己灵气且秀气。戚雨谖自知,灵气秀气或许有那么几分,但凌霜身上的那种自信与自矜却是她所缺乏的。曾有人跟戚雨谖说凌霜颇有城府,喜欢故意矜持作态,来博得别人的赞赏。戚雨谖不说话,跟凌霜相处的确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她也说不出是什么。   凌霜现在坐在傅雅后面,岳铃前面——两个入不了她眼的人,她现在也沉默了。下课也不说话,只埋头在那做自己的事,只是一到吃饭时间总粘着钟音。戚雨谖完全看穿她的心思是怕钟音和戚雨谖一起。戚雨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凌霜了。凌霜一向讲究以文会友,为何会突然对在文学上并无一技之长的钟音如此拉拢?凌霜经常说她和钟音是“一个苹果的交情”,戚雨谖听得糊里糊涂,但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戚雨谖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戚雨谖就这样一连病了几天,直到期末考试来临,病情也不见好,反而更重了。即便在考场上病得昏昏沉沉时,戚雨谖心里也丝毫没想过向家里求救。她心里最信赖的人的位置,早已给了余少柏。尽管今日她和余少柏形同陌路。她心里的这个位置,已经让不出来了。在她最脆弱最艰难最低谷的时候,任谁也不能真正治愈她的心病,除了余少柏。   可是,余老师,你又在哪里?走出考场,走在雪化后湿漉漉的地面上,戚雨谖仰脸看着灰色的天空,在心里哭着问。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几天前积下的那一地的雪也终于消融尽。陌生了数天的阳光,在黄昏悄然而至,笼罩着小城。   戚雨谖的病却还没见起色。每天靠一点药和一瓶开水支撑着。身体的病或许难医,但心里的病却是所有病的根源。若心里抑郁,身体的病又怎么能好得快。   戚雨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赶到绝望与孤独。越来越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天长地久的人。何况近日还要费心费神去应付傅雅对她的敌意。自从换座位后,傅雅倒没有利用座位相近之便明目张胆的刁难她,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只是在一些小处下工夫,比如戚雨谖生病后,傅雅天天伸着水杯向戚雨谖要开水,后来干脆直接走过来直接倒她瓶里的水。戚雨谖仅有的一瓶水,连供应自己每天的吃药喝水都不够,还要被傅雅占去一大半。戚雨谖想想还是忍了下来。但戚雨谖不能忍的是,傅雅每天对她颐指气使让她帮忙倒杯里的残水,理由是戚雨谖靠窗近,比较方便。有时候戚雨谖正在做作业,傅雅二话不说一个杯子伸过来。戚雨谖有时候断然拒绝,有时候为了不多事还是帮她做了。戚雨谖心里没有怕过傅雅,她只是厌烦,也不屑于与这种人纠缠。更多的也是为息事宁人,希望傅雅不要再节外生枝,在她和余少柏本已破碎的关系上再扎一刀。   元月3日。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各科成绩均陆续揭晓。戚雨谖考出了她史上最低的总分:530分。这一次各科题目并不很难的期末考试,她却考出了她最差的成绩。   成绩登记表在全班传看。雪白的纸上的一个个名字、分数、名次。第一名是白辰西。傅雅紧随其后,居年级第二。   “哼!不就是数学满分嘛,有什么了不起!下次我英语一定要让你拖个40分以上!”傅雅扬言。她总是以白辰西为对手,且常以他的英语总不及格为话柄,进行冷嘲热讽。   白辰西依旧沉默。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人总是在不停地去习惯,习惯顺境或是逆境,习惯冷热亲疏。戚雨谖看着白辰西,仿佛能看到一点点自己的影子。   又是一个清冷的星期天。没有雪,只是很重的霜露。   黄昏时分,戚雨谖收到了简小妍的短信,她说要来看戚雨谖和岳铃。戚雨谖立即回复:好啊。等你!然而,戚雨谖心里却是微微苦涩。小妍此番前来,免不了三人要一起玩一起说话,她和岳铃必定是要相处尴尬。   果然小妍很快就来了,她从后面一把抱住等在校门口的戚雨谖,露出开心的笑。   “岳铃呢?”简小妍顾盼着问。   “她可能在忙吧。”戚雨谖苦笑了一下,“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简小妍拉着戚雨谖的手,心疼地:“雨谖,我真没想到你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乖,听话,你们和好吧。我们仨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戚雨谖叹道:“很多事情也不在我们所能把握的,相处是两个人的事。”   简小妍还想说什么,最终默默拉着戚雨谖的手。这时候岳铃匆匆跑出来见简小妍。   简小妍约二人一起去街上逛逛。三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妍给她们买了三个棉花糖。三人一路吃着逛着直到天黑才回校。自始至终,戚雨谖和岳铃相互没说过一句话。   “真想留在这里,陪你们一起!”送戚雨谖和岳铃回教室时,简小妍感慨万千地说。   岳铃说:“说什么傻话!大学多自在,还羡慕我们复读?”   小妍一笑,四下顾盼了几下,“唉,都没见到余老师,好久没见过他了。”   戚雨谖想了想,说:“他应该很快就来了,我陪你等他。”   三人一起在教学楼下等余少柏。等到暮色四合,还不见余少柏的踪影。   余少柏一向是来校最早的老师,今日为何偏这么迟?戚雨谖望穿双眼,心潮起伏不定。难道,真的是她和他缘分已尽?她只是想为他做一件事,让他能够见到久别的学生,知道学生对他的想念与敬爱。上天终究不肯成全她么?   最终,没有等到余少柏来,简小妍就走了,因为她妈妈在家等她吃饭。戚雨谖怅然若失地回了教室,继续着单调繁冗的学习。经晚风吹了一遭,病似乎更重了一些。时不时的咳嗽,让他无法全心全力学习。   “生病了吗?”余少柏不知何时已进了教室,站在她身边,问道。声音是久违的温柔。   戚雨谖一怔,受宠若惊,说不出话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余少柏俯下身来,问:“吃药了吗?”言语中是难掩的关心与急切。   戚雨谖仍旧点头,心里紧张得直跳。余少柏嘱咐了一些话,背着手离开。   不是为避嫌而刻意冷落疏远了她半个多月吗?为何又要再来招惹她的心,让死了的心又蠢蠢欲动?她真的可以再选择相信,等待一个转机吗?但愿等来的不是另一个荒谬的结局。   复读班寒假前夕,教室里一反常态的热闹躁动,打破了平日古井无波的补习生活。   班长拿着一张表格在教室里传着,让大家填上自己的QQ号。他说,他要为复读2班建一个QQ群。随后,陶景然又拿着表格来找戚雨谖,让戚雨谖把余老师的手机号码填上去,说要发动大家一起在新年时给余少柏送去祝福。   这一刻,集体的温暖,深深打动了戚雨谖。      ☆、第十二章   腊后花期知渐近,寒梅已作东风近。暗香盈袖的节气;多事的却是春风,吹落梅花雨。   浅水池旁那一树柳枝却还是光秃秃的。春风知别离,不遣柳条青。   时至春节,南国的气候却例外地比往年要冷些许,应是寒冬迟迟滞留不肯离去。虽春风相惜,奈何春阳无意,终日深居云中。自寒假开始,几乎日日阴雨绵绵,连日不开。   除夕夜下了一场数年难遇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在夜色中依稀可看见若有若无的多边形轮廓,像一只只可爱的黑色的小精灵。   戚雨谖立于廊下,仰脸看着静静的、认真的下着的雪。   屋里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如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来来回回地割着,让她痛得失去知觉。多少次了,她又明显的成为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刚刚还在声色俱厉地责备她的父母,一转脸的工夫又和哥哥有说有笑。好像有他们三个人组成这个家庭就够了。   戚雨谖伸出冰冷的手指,拈了一片正缓缓落下的雪花。很凉,但至少比心的温度暖一些。天地苍茫,雪花虽飘零,终归彼土地;而我偌大一个人,又归于何处?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如果我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或者此刻我死了,那该有多好。戚雨谖心里幽幽地想。这个念头如噩梦般缠绕了她十几年,像一颗□□,随时会在她的心里引爆。   死,有什么可怕?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刀光剑影,人命不过如辙轮下的蝼蚁;至今日,仍有多少人选择了从容就死,海子卧轨,川端康成自杀他们的生命尚且可以轻易舍弃,何况我这微贱之躯!然而,每每想到这里时,戚雨谖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温暖的面孔,那些朋友,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成败对错的朋友,他们是她最后的支撑。于是,一次次在生与死的拷问中,她最终选择了勇敢地活下去。   是夜,戚雨谖的病又加重了。身体百般不适,但她还是坚持守岁到零点。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珍惜每一个特殊的日子,在深夜守候零点钟。   离零点钟还有三个小时。戚雨谖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窗下,挂着手机QQ,却隐身不聊天,径自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甚至是绝望的孤独。   十点钟声敲响。夜渐渐深了。夜露凝重。戚雨谖的咳疾又犯得厉害。她喘着气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想找一个人,一个可以让自己这一刻不感到这么孤立无援、脆弱易碎的人。   终于,戚雨谖鼓起勇气,把那条她已经写了好多天却没有发出去的短信发给了余少柏。那是上次和妈妈吵架后她用泪水写就的文字。   手机上的字母闪动着上显示“短信发送中”,戚雨谖的心也跟着闪闪烁烁摇摆不定。短信一旦发出去就收不回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戚雨谖心里忐忑不安。终于发送完成——这一刹那戚雨谖就有些后悔了:今晚是除夕夜啊,不该用自己的家庭琐事打扰余老师,用这样伤感的文字破坏他信念的气氛和心情。   戚雨谖平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忽然,手机一声震动,把差点就这样昏昏睡去的戚雨谖惊醒。她立即翻身坐起,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余少柏的回信。他回信了!她以为,她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可以用书面交流的时光。戚雨谖忙打开短信,只见他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你的家庭情况更特殊而已。看得出来,你的家里还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残余。知道你处在这样艰难的境地,我很难过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戚雨谖,你要知道,越是这样你越要证明自己,不为别人,也要为自己争口气。说出你的苦闷,我在倾听。”   戚雨谖怔怔的握着手机,良久,她伏在枕上,呜呜的哭起来。哭着哭着,就这样和衣沉沉睡去。   不久,零点钟到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将戚雨谖从睡梦中唤醒。戚雨谖下了楼,只见客厅里爸爸已经准备好了鞭炮和焰火。   当烟火划过天际的刹那,戚雨谖仰脸看着火花灿烂的夜空,心里默默许下愿望:新的一年,一定要过得好一点。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生平安、快乐!放完烟火,回到房间,她给余少柏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短信,才脱了衣服钻进暖和的被窝,安心的睡了。   凌晨四点多,戚雨谖被爸爸喊起床。烤火间里烧着旺盛的大火。这是农村的传统习俗,寓意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厨房里的锅炉滋滋的响着,满屋子飘荡着肉的香味。这是爸爸正在煮饺子。   天刚擦亮,妈妈他们也都起了。全家围着火堆一起吃饺子。温暖的新年气氛依旧温暖不了戚雨谖灰冷的心。她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想念着余少柏,以及她的朋友们。   吃完年饭,戚雨谖没有和家人一起烤火。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蔫蔫地歪在床上,打开手机,看见好多条未读短信。最早的是沈柏言发的,时间刚好是在零点钟。其他则是简小妍、张微、顾流云、庄慧、朱锦程、孙妙青等一些好友的。却没有余少柏的回信。戚雨谖有一些失落,但随即想到,城里人是没有守岁的习惯的,余老师恐怕早早睡了,且要天亮才起床呢,应该是还没有看到她的短信。   戚雨谖又想起寒假前夕,班长陶景然跟她要了余少柏的手机号码,并将其在班上公布了,发动所有人在新年时给余老师送祝福。一向习惯了独自默默守候余少柏的戚雨谖,当时心里虽然有些酸酸的,但还是一字不误的写下了余少柏的手机号码,交给了班长。   戚雨谖合上手机,心想:既然他有那么多人的祝福,那么我的祝福不过是微不足道。这么多祝福短信,只怕他也来不及一一回复。我又何必奢求他的回信。戚雨谖痴痴一笑,拿起一本书,一面看着,一面胡思乱想着。   天终于亮了。积雪映得窗户更加明亮。鞭炮和烟火的声音自零点钟以后就一直在空中此起彼伏,至今不歇。   戚雨谖认真回复了朋友们的祝福短信,然后坐在桌前,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了一下。戚雨谖立即拿起手机看,是余少柏回复她了。他的口吻亲切而不失稳重——这正是戚雨谖一向最喜欢的他的风格。三十字左右的短信,却让戚雨谖雀跃不已,捧在手中看了好久。   还有五天就可以见面了。今年复读班开学比往年都早,家里还在拜年走亲戚,戚雨谖便要踩着鞭炮声去学校。但戚雨谖不但不埋怨,反而觉得很开心。   钟音发来一条有趣的拜年短信,戚雨谖看完忍俊不禁,心里也就开朗了许多。也许她没有看错人,钟音与岳铃、凌霜不同,是一个可以建立细水长流的友情的人。半年前走进复读2班时,有岳铃、凌霜、钟音等故友,如今,身边只有钟音一人。   转眼正月初六。戚雨谖终于可以卸下家庭生活带给她的忧伤心情,背着书包,换上精神抖擞的面貌去了学校。   比她先到寝室的是岳铃。戚雨谖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校的。至少没有人比她更愿意离开家。   岳铃正俯身整理床铺,忙碌的身影熟悉却又陌生。戚雨谖默默地低头整理东西,心里准备好了面对尴尬的气氛。   “早啊,戚雨谖!”岳铃看见戚雨谖,竟然一脸笑容的热情地打招呼。   戚雨谖愣了一下,停了手中的活儿,呆呆的冲岳铃微微一笑。   “学费交了吗?”岳铃继续跟戚雨谖说话。   戚雨谖摇摇头,“会计室还没开门。”   岳铃笑道:“我早上去的时候也是。等收拾完了,我们一起去吃午饭,然后去交学费吧!”   戚雨谖笑着点点头,又低下头收拾东西,忙碌着,心里却还疑惑着岳铃突然的转变。这个从小生活富足、与人交际一向被动矜持的女孩,何时学会了主动与人和好?莫非是意识到了问题在自己,想要挽回失去的朋友?是了,去年岳铃和她绝交后不久,又和钟音陌路。也许是两个朋友的失去,让岳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从中开始反省自己。戚雨谖心想,若真是如此,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与岳铃和好。况且,失去任何一个人都非戚雨谖所愿。   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寝室整理打扫干净。戚雨谖和岳铃正准备出门,正在这时,钟音和凌霜推门而入。   “嗨!”岳铃立即热情地同二人打招呼,仿佛她和钟音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戚雨谖微微一笑,看了岳铃一眼,又观察钟音的反应。   钟音一时也有些诧异,愣了一下,随即含笑回应岳铃。   “你们俩怎的这样巧,约到了一起?”戚雨谖笑着问钟音和凌霜。   钟音笑答道:“本不是一起的,她早就来了,正要去逛街,在校门口碰见了我,便拉了我陪她去。我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被她拉着满大街跑,累了一身汗!”说着,嗔了凌霜一眼。   凌霜笑谑钟音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圆润,我就没出汗!”   钟音懒得与她斗嘴,把包往戚雨谖床上一扔,歪在她床上休息。   戚雨谖挨着钟音坐下,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上铺,“音儿,你搬走都快两个多月了,我还是没习惯过来,总有一种幻觉,觉得你还睡我上铺。”   钟音含笑拉着戚雨谖的手,说:“是啊,两个多月了。你看我今天不是来看你了嘛!”   戚雨谖动情地:“要不搬回来吧,音儿!你看,我还为你留着上铺呢!去年金钰想搬到我上面睡,我借故推掉了。去年平安夜,我半夜醒了,想起来忘了关窗,生怕冻着你,忙忙地爬起来关窗,才想起你已经不在我上铺了。”   钟音叹道:“唉,到了这个关键时期,真的有很多的不得已。我妈妈说住读生活不利于我的学习和身体,非要陪读。我想,也许我妈是对的吧。总之,戚雨谖,过了高考这个坎儿,我们就自由了,那时候,一起玩的机会多的是,你说是吧!”   凌霜走过来,撅着嘴,撇了钟音一眼,道:“大钟,你不是说累了嘛,怎么还有力气跟戚雨谖说这么多话?快点,陪我去会计室!”说完拉着钟音催她起来。   “要去会计室吗?一起吧。”岳铃忙说,“我跟戚雨谖正要去呢!”   四人便一起离了公寓楼,往行政楼走去。迎面白辰西和班上的女生周青漫步走来。白辰西性格内敛沉静,却一向很喜欢和周青、连成凡等性格活泼张扬的人一起玩。   周青老远就看见了戚雨谖等,招手同她们打招呼。打照面时,周青突然大声喊道:“□□!”   戚雨谖等四人皆一怔,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大笑起来。   细心的戚雨谖观察到,白辰西看凌霜时眼中异样的光芒。默默的喜欢,静静的守候——白辰西的感情,如他的人一样内敛深沉。这样的感情,不正和她对余少柏的感情一样纯粹强烈吗?   “那谁是□□?”凌霜兴致勃勃地,“大钟,就是你了!”   钟音反驳道:“是你才对吧,这么霸道这么野心勃勃的人!”   “对,是凌霜!”戚雨谖赞同地拍手笑道。   凌霜笑道:“好,我是□□。那你们呢?”她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想了想,大笑道:“大钟是春桥,戚雨谖是文元儿——”   戚雨谖摆摆手,“我不是,别拉上我!”   “不当文元儿,就当洪文儿!”凌霜霸道地,“就这么定了,岳铃是文元儿,戚雨谖是洪文儿!”   戚雨谖哭笑不得,也就不再说什么。   “呀,下雨了!”又会计室出来时,岳铃皱眉道。   凌霜扬扬下巴,“下雨有什么不好?我最喜欢下雨啦!”说完,径自走进雨中,张开双臂,乐在其中的笑着。   “你回来吧!”钟音说,“才当上青头儿,就逞女英雄了!”   凌霜撅着嘴,“不行,连名带姓地叫,让人听见多不好!”   “那该叫你什么呢,我的好老大?”戚雨谖俏皮地笑道,一面拢了拢头发,一面想了想,“就叫你青头儿,可好?”   凌霜雀跃道:“好啊,我就喜欢这样叫!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洪文儿,文元儿,春桥儿。”   三人并排走在濛濛细雨中,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跟你们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我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戚雨谖拍手笑道,“□□去世后……”戚雨谖正讲得带劲,完全没注意到凌霜等在对她使眼色。及至故事讲完,才发现气氛不对,扭头一看,才看见余少柏正走在她们身后。   四人有意放慢脚步,让余少柏先走。余少柏挎着公文包,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步履稳健而潇洒地走过四人身旁。四人礼貌的问候道“余老师好”,随即敛声屏气,静待他走远。   戚雨谖凝视着余少柏挺直而瘦削的背影,眼中涌出柔和明媚的光芒。   “快啦,快回教室!”班长陶景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声对四人说,“要换座位了哦!”   戚雨谖闻言忙问:“是余老师让换的吗?什么时候换呀?”   陶景然说:“晚上公共自习之前换好,是余老师的意思。”说完,他走近戚雨谖,轻声对她说:“余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戚雨谖微愕,不知余老师找她所为何事。她忐忑地向余少柏的办公室走去。   春雨如烟,雨色万峰来。   戚雨谖双手支颐,看着窗外烟雨濛濛中的远山。余少柏刚才的话还不停的在她的脑海回响:“戚雨谖,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换个环境,换一种心情,也许会有不同的收获呢。”余少柏提议她不要一直坚守这个座位,而应该尝试着换个地方坐,换种环境。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余少柏还说了一句:“你那个座位也并不好。”说这句话时,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对这个座位的喜欢,而故意说这句话来刺激她放下对这个座位的喜欢。当即,戚雨谖怔在那里。原来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一直以为,余少柏因为她对这个座位的情有独钟,所以一直尊重她的意愿,满足她的要求,每次换座位都答应让她坐在这里。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不懂得她对这个座位的感情,就像他根本不会懂得她对他的感情。更不会懂得她不愿意离开这个座位,主要是为了他。为了离他近一点。   戚雨谖不想再看余少柏的敏锐得像一根刺一样在她心口扎来扎去的目光。她努力定下心神,淡淡地而不失刚烈地说:“不管您怎么看,在我心里,它就是最好的座位。您可以安排我的人坐在哪里,但不能够左右我的心向着哪里。既然我坐在那里惹您厌烦,好,那您就把我换到最后一排吧。”说完这些,戚雨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在戚雨谖的读书生涯中,她是第一次这样跟老师说话;在余少柏十几年的教师生涯中,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学生吧。   戚雨谖低下头,看着桌面上刻得那句话: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娶时。一滴眼泪缓缓从脸颊滑下。   又是黄昏。换座位进行中。窗外,江山万里天然画,落日烟霞。戚雨谖告别了这一窗风景,坐在了另一个座位。      ☆、第十三章   阴雨连绵的春夜,戚雨谖终于是病倒了。这一夜,半夜醒来,搜肠刮肚地吐了一地。又觉浑身被床板硌得生疼,胸口似聚了一团气,闷得她透不过起来。   次日早晨,在教室里晨读,戚雨谖只觉眼冒金星。挨到了下早自习,戚雨谖敲开了办公室的门。余少柏照例坐在那里静静地批改作业。这一个早已熟悉了的身影,这一刻,却让她感觉那样陌生。   余少柏抬头,见了戚雨谖,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暖的笑容,而是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忙着。   想来昨天的事使他心存芥蒂了。戚雨谖心里凄然一叹,从容的走了进去。   “余老师,我身体不大舒服,可以请假去宿舍休息吗?”她恭敬而淡漠地问。   余少柏抬头看向戚雨谖。戚雨谖忙别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苍白憔悴的病容。   一旁的方治平老师细心地打量了戚雨谖两眼,发现她病得不轻,忙关心的问:“怎么生病了,戚雨谖?”   戚雨谖答说是感冒了。   方老师忙说:“那快去寝室好好休息吧!实在挺不过来千万别硬撑,把身子养好了,学习才有效率!”   戚雨谖有些感动地看着方老师,点点头。   余少柏看了方老师一眼,面上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头也不抬的对戚雨谖说:“戚雨谖,你去寝室休息吧。”   戚雨谖瞥了余少柏一眼,转身便走,却又被方老师叫住。“我帮你写个请假条!”方老师说着,手忙脚乱地找笔。   余少柏生硬地:“不必了,方主任。去寝室又不是回家,要请假条做什么!”   方老师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咧嘴一笑。五十岁的人了,却仍像一个孩子般热情憨厚得可爱。   戚雨谖感激地冲方老师微微一笑,也不看余少柏一眼,转身冷冷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刹那,戚雨谖终于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积郁了许久的心情,在这一刻,全化为泪水奔腾。   雨仍在静静地下着,仿佛人哭泣的脸。   戚雨谖一个人躺在寝室里,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这时候,她真真切切的感到自己是那样地孤独,渺小。也许这一刻,这世界少了一个她,也没人知道。   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中,戚雨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幸好还有它。从小到大,除了姓名属于自己,似乎再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对她而言,它是她最好的表达工具。她的世界仿佛不再那么寂寞和孤独了。   戚雨谖进了QQ空间,写了一条心情:多年抑郁,为何不早早抑郁而终在?留着零碎的身心,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发表了心情,戚雨谖退出空间,把手机放回枕下,侧身蜷缩而睡,面朝墙壁躺着,眼泪静静地流着。   不到两分钟,手机震动了。戚雨谖拿起来一看,是沈柏言发来短信。他说:数不清的风雨阴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一年三百六十日,冰心一片,清风不解,明月无知。戚雨谖看着这条短信,两眼泛潮。沈柏言必是看到了她发表的心情,所以跟她说这些话。每次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出现,陪着她,温暖她。有时候,戚雨谖甚至也想过,接受沈柏言,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人和事,和他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也许就不用活得这么累了。但是,她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心。且她不敢相信沈柏言对她是真心。与其说她是不相信沈柏言,不如说是不相信自己。也许等到她足够优秀足够自信足够有魅力的时候,她才敢相信这个“花花公子”所谓的“冰心一片。”   戚雨谖给沈柏言回复道:若曦与十三爷的至死之交,成为我理想国里执著的一念。一片冰心,明月有知,愿你我都深味。   以沈柏言的聪明,不会不明白她这段话的意思:她愿与他做《步步惊心》里若曦与十三爷那样的知己,而不愿有男女之情的纠葛。   戚雨谖进了QQ空间,在她发表的心情下看到了许多诸如简小妍、顾流云等许多好友的评论,每个人的字字句句里满是关心与挂念。戚雨谖很感动。这一刻她不再那么孤独、渺小了。   戚雨谖在宿舍躺了一天。却一刻也没睡着。明明身心俱疲,却怎么都无法安置下来。教室里一定又是紧张忙碌的复习和考试。戚雨谖能够想象明早去教室时,她桌上堆满了作业和试卷。   只捱到天黑。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一整天粒米未进,饥饿使戚雨谖的病更重了几分。夜幕降临时,周青发来短信:戚雨谖,你好些了吗?记得要吃饭啊!快快把身子养好,高四我们病不起啊!   戚雨谖流下一滴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回复周青:我怕黑……   周青回复道:别怕,雨谖,我是星光!要不把我的台灯拿来点着。我床上有小面包,要是饿的话,先拿来吃了垫垫!   戚雨谖握着手机,露出了感动的笑容。她放下手机,下了床,去周青床上拿了两个小面包,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这世上还有一些像周青这样关心我的人。为了关心我的人,我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戚雨谖告诉自己。   晚自习后,女生们陆续回到寝室。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围在戚雨谖床前嘘寒问暖,更让戚雨谖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凌霜,今天是我值日擦黑板……”戚雨谖急切地问。   “别担心,钟音替你擦了。”凌霜忙说。   戚雨谖又问:“今天两节数学课,还有晚上的自习,做什么了?余老师他……”   “奇怪,今天一整天没看到余老师!”林优嘀咕道。   曹可昕黏在林优身上,亲昵的嗲声道:“他肯定回家了,粘着师母去了;就像我整天粘着你一样,对不对啊亲爱的?”   戚雨谖闻言,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低头拨弄着被角,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余少柏和妻子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画面。   凌霜对戚雨谖说:“余老师的确是一天没见人,好像是去市里开会了。两节数学课做练习卷,晚上数学自习考了一份试卷。你今天先好好休息,落下的内容明天再补吧。”   戚雨谖点点头。这时,一旁林优和曹可昕聊天的内容却悉数入耳。她们在谈论余少柏的妻子,大家的师母。   曹可昕说:“据我所知,师母真是个好女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特贤惠,特温柔!我要是余老师,怎么舍得这么天天早出晚归地扑在工作上,我肯定会天天陪着她,粘着她!”   林优说:“我见过师母啊,确实挺不错的,不过你有点夸张啦!师母长得是蛮清秀的,而且一点也不显老。但是性格好像有点闷,不大爱讲话,也不爱笑,应该是那种传统的贤妻良母类型。”   “余老师可爱他的老婆和女儿呢!”曹可昕接着说,兴致勃勃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分贝,像在爆料独家新闻一样,“有一次,我在时代广场上看见余老师带着师母和师妹逛街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戚雨谖木然地看着雪白的墙壁,听着二人的谈话。一字一句,都足以掀起她内心巨大的波澜。   三月三日晴。阳春三月,尤其是南国的春,格外地明媚鲜妍。戚雨谖的病,终于是痊愈了。   这日,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及至中午,天气已是暖如初夏了。戚雨谖前桌的男生尹梦芫,照例去了操场上打球。此时尹梦芫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阳光下的身影更显得俊逸不凡。尹梦芫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男生,比白辰西还好看。他有一双黝黑水灵的大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两颊一对浅浅的酒窝。他温尔羞涩的一笑,不知会迷倒多少女生。女生中如周青她们几个,都注意到了尹梦芫,喜欢与他套近乎。但因为尹梦芫成绩不如白辰西那么拔尖,性格又比较内向,所以素来不如白辰西那么惹人注目。戚雨谖记得尹梦芫第一次和她说话时的样子——垂着眼睑,浅浅的笑容,温声细语,很是羞涩。有那么一瞬,戚雨谖有些面红心跳。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此后她和尹梦芫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尹梦芫的出现,让戚雨谖明白了自己内心在感情上的倾向。诚然,几乎所有的女孩都喜欢帅的男孩。这样梦中情人型的男孩无疑是众多女孩追逐的对象。戚雨谖也喜欢看帅哥。但在感情方面,她内心却选择了超越肤浅的表面。她的字典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一见钟情”这个词语;只有时间,会沉淀出她对一个人的感情。哪怕这份感情,是一份不能见光的畸恋。   室外阳光明媚。操场上男生女生们打篮球打羽毛球乒乓球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戚雨谖拿了一本书,搬了椅子,坐在阳台上,时而看看书,时而看看操场上同学们打球。阳光静静地照在她雪白的针织衫上,照在她瀑布般的长发上。发梢在阳光下变成耀眼的金黄色,熠熠生辉。   这样温婉静好的背影,落入了办公室门口的余少柏的眼中。他倚着门框而立,交叉着双臂,逆着阳光,静静地看着阳台上戚雨谖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   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正在余少柏悄然凝视着戚雨谖的背影的时候,她突然回了一下头,恰好撞上余少柏温柔的目光。戚雨谖怔了一下,脸一红,立即扭回头,低下头假装看书。心里却像十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大约过了几分钟,戚雨谖鼓起勇气回头再看,只见余少柏已不在。   此时戚雨谖已全然没了心思看书。她把书摊在膝上,支着下巴,看着书发呆,心里胡思乱想着。她回味着余少柏刚刚的目光。那种目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是三年多以来她感受到的他最温暖深沉的目光。戚雨谖无法说服自己纯粹地用老师对学生的关爱来解释这目光里包含的感情。但是她更没有自信去想象这种目光里有超越师生之情的感情。   但有一点戚雨谖敢确定的是,余少柏对她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至少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他的眼神骗不了她。不管这种感情是什么,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戚雨谖抿嘴一笑,合上书,搬着椅子回教室。路过办公室时,戚雨谖看到余少柏正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工作。戚雨谖想了想,回到教室便拿出一本自己的数学资料书,挑了一道特别难的数学题,向数学天才白辰西请教。白辰西对着资料书,冥思苦想了好久。戚雨谖偷偷看在眼里,掩嘴一笑。让白辰西这样头疼半天没有一点眉目的题目,那一定不是一般的难了。戚雨谖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白辰西带着戚雨谖的那本资料书,去了余少柏办公室。这本资料书想必余少柏再眼熟不过了。这本资料书是她最重要的数学辅导资料,上面还有很多余少柏给她讲过的题目。曾经是这本书和余少柏一起带着她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   没过多久,白辰西拿着书回了教室。“余老师也没想出来怎么做。太难了,放弃吧,高考不会考的。”他无奈地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道了谢,接过书,含笑不语。待到晚饭时间,估摸着余少柏照例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戚雨谖抱着那本资料书,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余少柏诧异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戚雨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问他题了。当他看到是那道题时,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这道题……白辰西中午也来问过我。我没想出来。他也还没想出来吗?”   “是吗?他也来问过你?”戚雨谖装作浑然不知地,笑着说,“我们下午又一起探讨了好久呢,他说他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想不出来。”   余少柏目光闪烁了一下,问:“你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吗?”   戚雨谖点点头,说:“是啊!他也爱这本资料书,所以就经常一起探讨,这本书差不多是我和他共同的书了。我数学不好,是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呢。”   余少柏听了,面上有些不自在。他把书还给戚雨谖,淡淡地说:“那你和他接着探讨吧。”   戚雨谖偷瞥了余少柏一眼,暗暗一笑,接过书,转身离开办公室。   如果说他对我没有情,那刚才他的反应说明什么?戚雨谖一面走,一面想道。越想,心里越乱糟糟的,一颗心无法安定下来。   周日下午最后一节课照例是数学。下了这节课,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余少柏总是把这节课留给大家自主学习。他则在教室了监督大家学习,或帮大家讲题解惑。   教室里学习的氛围很是浓厚,翻书的声音,讨论的声音,讲题的声音,此起彼伏。余少柏抱着双臂,站在讲台上,面容沉静。   戚雨谖拿出资料书,找了好多题目,不停地和前桌尹梦芫探讨。两人很快进入了火热的讨论学习状态。   讲台上的余少柏开始走来走去,从讲台这端走到讲台那端,从那端走到这端。戚雨谖虽然正在和尹梦芫讨论题目,但余少柏的一举一动却都落在她眼里。她不时地故意抬头迎上余少柏正在看她的目光,仿佛那目光能让她更有动力。   数学课永远过得这么快。转眼下课铃响。戚雨谖目光留恋的看着讲台上的余少柏。   余少柏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第一次模拟考试就要进行了,就在4月9号。还有15天的时间,大家好好准备。”   教室里马上又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余少柏在骚乱声中走出了教室。   戚雨谖拢了拢头发,目送余少柏的背影离开。   “唉,时间过得真快!”后桌的钟音感叹道。   “是啊,只有73天了。”戚雨谖漫应道。心里默默在盘算着一个新的学习计划。   学校的书店里,一堆一堆尽是看书的学生们。售货员用她的大嗓门提醒大家“不要弄坏了书”,这个声音戚雨谖听了已近四年。不止这个声音,这学校里的所有的声音都如此熟悉、深刻。   曾经,就是在这里,她用生活费买了自己最喜欢的书;在这里,深夜赶来买书,与凌霜不期而遇,竟都是为了同一本书;在这里,她不知度过了多少难忘的蹭书看的时光。   手指拂过那一排让她心动的课外书,最后停留在了那一排名目繁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学资料书上。戚雨谖将那些数学资料书一本一本的取下来看,用心的挑选。最终,她没有挑到自己满意的数学资料书,两手空空的走出书店。   在书店门口站了片刻,戚雨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她走进隔壁的文具店,一口气买了四个软面抄本子。   戚雨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自己给自己编资料书。用这四个本子,整理数学四大难点函数、数列、向量、解析几何。   忘了是谁说,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辅导资料。因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薄弱之处。      ☆、第十四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三四月的时节,应是绿肥红瘦,小径红稀。陌园的玉兰花却依然肆意地开放,硕大纯白的花朵,是美好的象征。   许久没来陌园了。今年荼蘼花开时,戚雨谖应是与陌园永别。   距离离别,只有把57天了。57天后,各自天涯,各自珍重。   今日本该开开心心的赏花的。只是见了这暮春之景,不免又徒增伤悲。   回到教室,又是起早贪黑,埋头苦读。   每日教室里相伴于晨光熹微中晨读、相伴于灯下挑灯夜战的,差不多总固定是那几个人。无形之中或许大家也互相成为了彼此的习惯吧。戚雨谖的前桌尹梦芫,是个数学超级棒英语却超级烂的男生,每晚学习到教学楼熄灯时分,只为补习他的英语;林震,已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却从不曾懈怠半分,每晚也是学习到深夜;徐娜,一个性格端庄沉静的女孩,虽然学习成绩没什么明显进步,但自始至终学习态度刻苦端正和关琼一般无二;白辰西,从前一直主张劳逸结合的,现在不知怎么的也加入了加班的队伍。而这些人中,比所有人更刻苦更忘我的,永远是关琼。在这方面,她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或许一是因为超越她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和韧性,一般人坚持不来;二是因为大家都无心去超越她,很多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学习理念。   又是周一晚上。照例,留在教室加班学习的同学多于平常。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周一晚上是数学晚自习,下了自习后,余老师都会留在办公室工作到十点钟,然后来教室看望一下还留在教室学习的同学们。一些想给余老师留个刻苦学习的好印象的同学,或者想借这个机会得到余老师辅导的同学,今晚会留在教室学习。   离熄灯还有不到五分钟。戚雨谖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带去寝室挑灯夜战的作业。余老师还会来吗?她心里想道。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只要看一眼便安心。   戚雨谖将四个本子整齐地摊在桌面上,四个本子封面分别标有“函数”“数列”“向量”“解析几何”。本子里,满满的都是她这些天以来整理的知识点、例题、错题。戚雨谖翻看则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禁流下一滴泪。   “雨谖,一年的时间,你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数学上突飞猛进的戚雨谖!”钟音曾如是说。   戚雨谖百感交集。每一点一滴的进步,是用多少泪水和汗水换取。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戚雨谖才发现窗外朦胧的灯光中有一张脸,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戚雨谖的座位离窗户不过一两米之遥,能清楚的看清余少柏的目光,那么冷静而敏锐,直直地投向她这里,仿佛她的一切动作和神态都在他的目光掌控之中。   戚雨谖低下头,默默地背上包向教室外走去。   在门口被余少柏叫住,他他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凝滞了她的步伐。“每天都学习得这么晚?”   戚雨谖垂目低首不语,只略点点头。   余少柏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戚雨谖不禁抬头看了余少柏一眼。数天的冷落已经让她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他了。三十七八岁的男人,却有着三十岁的男人的样貌,白皙,干净,阳刚,气度不凡。光洁睿智的下巴和额头,温柔而冷峻的目光。   “身体还好吗?”他打破僵局,微笑着问道。   “还好。”戚雨谖简短地答道,抬眼对上他的双眼。   余少柏说:“晚上别熬夜太晚,每天的饮食要注意,你身体不好,要懂得照顾好自己。”   戚雨谖的眼泪,在这一刻,不可抑止的涌出眼眶,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忙伸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很丢脸,一时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余少柏看着戚雨谖流泪的脸,静静地看着,没有一句话责备或是安慰。   这时,“啪”的一声,楼层管理员关掉了电闸,将二人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戚雨谖看不见余少柏的脸,只能在黑暗中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在疯狂的呐喊:你知道吗,余老师,此刻我多么想扑进你怀里,在你的怀抱里,放纵地哭一次,一次性地流完数这么多年来积郁的泪水。从此,再也不流泪。   “熄灯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随即转身各自离开。   推开宿舍门,也已然熄灯,黑黢黢的一片。靠门的床铺的凌霜正在惬意地泡着脚,一边听着歌,一边梳着头发,见了戚雨谖,立即笑呵呵地打招呼;“洪文儿,回来啦!”   戚雨谖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凌霜,她好像兴致不错,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邻床的岳铃早已进入了学习模式,伏在床上的小木几上挑灯夜战。微弱的灯光下,她圆润白皙的脸上冷静严肃得没有一丝表情。   凌霜仿佛兴致颇高而且闲得慌,又开始逗弄岳铃。“包子!包子!”她大声叫岳铃的绰号。   “干嘛?吃饱了撑着了?”岳铃白了凌霜一眼,仍埋头写作业。   “讨厌!”凌霜笑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嘛!”   男人婆曹可昕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霜姐啊,不怪你今天心情好,这次模拟考试你考得好好啊!”   一旁的林优也附和道:“对呀,霜姐好厉害,连白辰西都比下去了。”   “你们看到我的成绩了吗?”单晓云忙问。   “我的不用看了,肯定是惨爆了!”周青掩面道。   一直不开口埋头学习的关琼突然开口,徐徐的说:“我们宿舍人的成绩,我都看了。”   “真的啊?我多少分啊?”单晓云等忙问。   关琼手中的笔丝毫不停,继续写她的作业,语气冷冷地说:“考得最好的是凌霜和戚雨谖。凌霜593分,年级第三名,戚雨谖575分,年级第十名。”   宿舍突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失落之余,大家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了凌霜和戚雨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戚雨谖听了自己这次模拟考试成绩不错的消息,反而没有很兴奋。她发着呆,想象着余少柏看见她的成绩后的反应。他会不会,为这些日子冷落了一个有潜力的女孩而略感懊悔和愧疚?   会的,应该会的。他定然是已经看到了他的成绩,不然,刚刚晚自习后在教室门口何以会有那些言语和举动。戚雨谖太了解余少柏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在人言可畏的压力下,要想获得余老师的重视和关心,除非有可以服众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学习成绩。   戚雨谖不禁凄然一笑。曾几何时,纯粹的感情,要与这么多功利欲望交织在一起。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雨打树叶的飒飒声依稀入耳。窗户上薄薄的浮起了一层水雾。   戚雨谖停下了手中的笔,支颐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仿佛那是余少柏看不透的心。“我又胡思乱想了。”她回过神来,掐了自己一下,继续写作业。   “同志们,”凌霜突然开口道,打破了宿舍安静的气氛,“这一周,苏南将出现大幅度降温,今晚到明天中到大雨,周五周六还有大到暴雨。各位注意哦,天冷保暖,出门带伞!”   大家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心,仍继续学习。宿舍又陷入沉寂之中。夜,愈来愈深。   一夜冷风吹。凌晨四点不到,迷迷糊糊中戚雨谖在自己的咳嗽声中醒来。她悠悠的睁开眼,下意识的缩了缩双肩,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点,。   “奇怪……”戚雨谖睡眼惺忪地想,“好好的怎么会有风进来?”实在困倦至极,她又合上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戚雨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关琼站在窗前梳头。她总是最早的一个。   戚雨谖略动了动身子,只觉身上酸疼,难受得很,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看时间,五点过五分。再睡十分钟吧——戚雨谖又累又倦的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宿舍里大都已经起床了。戚雨谖穿了衣服,下了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病了,连脚步都虚浮了。   戚雨谖马马虎虎地输了头发,准备换鞋时,一弯腰,发现窗台下的地面躺着她的一只鞋。戚雨谖拾起鞋,握在手中,若有所思。她看了一眼窗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很快投入到洗漱间拥挤的洗漱队伍之中。   带病上课,对于戚雨谖而言早已是平常事。到了晚上,咳嗽愈发厉害了。靠窗的那个同学似乎很享受冷风吹,大开着窗户。戚雨谖只觉冷风只往身体里钻。如此下来一整天,对于戚雨谖真是莫大的煎熬。   “雨谖,你又生病了?”晚自习前,周青终于看不下去,跑过来问。   戚雨谖勉强轻松的一笑,没说什么。   周青捏了捏戚雨谖的袖口,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看你,穿这么少!昨晚凌霜不是说了嘛,会降温,你偏不放在心上!看吧,又咳成这样子!”   戚雨谖不禁感动的拉着周青的手。   “晚饭又没吃吧?”周青问道,不等戚雨谖回答,转身跑到自己的座位,拿来自己的保温饭盒,递给戚雨谖,“快吃吧,我妈才送来不久,还是热的呢!”   戚雨谖忙推辞:“不了,你吃吧,我不饿……”   “你吃呀,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周青把饭盒推给戚雨谖,“我吃过东西,而且我不大爱吃鸡蛋面。”   戚雨谖只好接过饭盒一打开,香气扑鼻,一看就是周青的妈妈用心给周青做的饭。刹那间,眼泪模糊了戚雨谖的双眼。   “傻丫头,哭什么呀!”周青拉着戚雨谖的手,“你呀,就是这一点,想得太多,心思闷在心里,眼泪又多!”   戚雨谖吃了一口面,眼泪无声的滑过脸颊。   教室里已是读书声四起——公共晚自习半个小时的时间是晚读时间,每日黄昏入夜之际整层楼书声琅琅,是学校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戚雨谖匆忙吃了几口面,将饭盒归还给周青,也忙忙的拿出书读起来。   冷空气从窗户强烈的涌入,肆虐着。戚雨谖只觉喉间心口俱是一凉,随即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又是咳又是喘,难受之余,戚雨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好半天,才舒服了点,缓过气来,重新拿起书准备读,眼角余光瞥见余少柏不知何时已来了教室,正站在讲台上,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她。   戚雨谖将书举高,遮住了自己的脸,也遮住了余少柏的目光。却瞥见他走下讲台,向她的这个方向走来。很快,他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戚雨谖心里一阵紧张,   恰这时,晚读时间已过,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生病了?”余少柏低下身,问戚雨谖,声音温柔异常,戚雨谖的心为之沉醉。   戚雨谖有些矜持的点点头。   “吃药了没有?”余少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戚雨谖的额头,“有点发烧。”   戚雨谖脸一红,没有说话。已经有许多同学投来关注的目光,那目光里挟带的心照不宣的暧昧意味,让戚雨谖有些慌乱。至少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余少柏亲手试探学生的额头。   余少柏却很淡定。他面不改色,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对戚雨谖说:“明天去看一下医生,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天气不好,好好照顾自己。”   戚雨谖忙不迭的点头。   “多穿点衣服。”他又说,看了一眼戚雨谖单薄的身子,“你穿的太少了。”   “嗯。”戚雨谖垂首道,这一刻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儿。   余少柏倾身对戚雨谖说:“关键时刻,更要照顾好自己。”   这时他和她的距离不到五厘米,戚雨谖能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和气息。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目送余少柏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戚雨谖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随即,她回过神来,埋头更加认真的学习。      ☆、第十五章   春日融融,响晴的天。天气总算是又暖和了起来。南国的小城,倒春寒来得快去得也快。   暖风吹得游人醉。这时节,登一趟栖霞山,或绕一圈玄武湖,必定要汗流浃背,有如夏日了。   戚雨谖的病,却又是一拖半个月,至四月末,才完全好了。无疑,她又熬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   不过在她看来,身体的病总是能够承受的,可以医治;一旦有了心病,却是神仙也难医,比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煎熬人。若身心俱疲,那便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好在这一次,心里的愉悦,让戚雨谖的病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她的学习。“带病上课”这一好学生形象,让连成凡等几个平日里不服气、背地里中伤戚雨谖的同学,也内敛了许多。   戚雨谖只觉学习上越来越有动力了。心情的愉悦,来自于余少柏这段日子以来恢复了对她的好,甚至比从前更好。   但愿,可以一直这样走到高结束。如果可以,还可以更久,甚至一辈子。   模拟考试,由之前的每月一次,变成了现在的每周一次。也就是说,大家要不断地面临“考试—看成绩—改试卷—总结”模式的生活,不断地在考试的成与败中沉浮。   五月初。高考倒计时一个月。余老师和班长组织了最后一次座位调换。   “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戚雨谖心想道。她跟陶景然提出请求,自愿坐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   陶景然拿不定主意,让戚雨谖去跟余老师说。   戚雨谖走进办公室时,余少柏正在埋头认真的批改试卷,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戚雨谖默默地站在一旁,凝视着他。   “余老师,”她轻声唤道。   余少柏闻声抬起头,看见戚雨谖,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嗯,什么事?”   “这次换座位,我想坐第四组最后一排。”   余少柏愣了一下。他打开电脑,让戚雨谖看座位表,“这次我是安排你坐二组第一排的。”   二组第一排,前面是老师的讲桌,头顶是电风扇,后桌是钟音。真是个风水宝地!若换了别人,一定是求之不得。   戚雨谖咬了咬牙,仍然说:“余老师,我还是想坐最后一排。”   余少柏抬头看着戚雨谖。他一只手放在卷子上,一只手拨弄着鼠标,沉吟不语。戚雨谖耐心的等待他说话。   “好吧,既然你坚持。”余少柏声音有些沙哑,“你确定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换座位,以后后悔的话,我也不好再单独给你换的,同学们会有意见……”   “不会后悔。”戚雨谖轻轻打断他,语气坚定的说。   余少柏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批改试卷,脸色阴晴不定。   戚雨谖瞥了余少柏一眼,转身轻轻离开,带上门出去了。   当晚,陶景然带领大家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换座位。戚雨谖如愿坐了四组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同桌是刘可,一个清秀沉静的女孩。因为复读班学习紧张,所以尽管同学快一年了,戚雨谖和刘可彼此却还不熟悉。   座位安顿好后,戚雨谖和刘可不约而同地相视礼貌的一笑。   “你这个座位真好!”刘可满脸羡慕的说。   戚雨谖意外地:“你也这么觉得呀?”她知道在一般人眼里,最后一排、角落、靠墙靠窗,这些都是差座位的判断标准。   “当然好呀!”刘可由衷的说,“你看,你左边是窗户,又明朗视野又开阔;后面没有人坐,多宽敞呀,而且后面的两张空桌子你可以随便用,我们现在书啊试卷啊满天飞,你不愁没地方放它们了!”   戚雨谖欣慰的一笑:“跟我想的一样。”   刘可无比虔诚地:“戚雨谖,跟着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相信我!”   “哪里,你学习一直很认真呀,我都自叹不如。”戚雨谖忙说。   刘可叹了口气,说:“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纯粹做做样子。”   戚雨谖微笑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这么勤奋,苦心人,天不负,一定会有回报的!”   刘可拉着戚雨谖的手,说:“你知道吗,戚雨谖,从进这个班起,你一直是我的榜样,我一直暗暗地向你学习呢。”   戚雨谖意外且感动,握紧了刘可的手,感受着彼此传递的正能量。她想了想,拉着刘可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风景,说:“你看,这窗,多么好的一个所在!我只想每天起早贪黑,伴着它学习,风雨无阻,寒暑不论,直至6月8日下午五点钟。”   “我陪你!”刘可坚定地说。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眼神交会之中,一些可贵的东西正在悄然生根、萌芽。   “喂!”这时,霸道凶悍的傅雅闯过来,不可一世的喊道。   “怎么了?”戚雨谖不卑不亢的抬起头问。   “你往前挪一个座位,我要坐这里!”傅雅永远是这样用命令的口气跟人说话。   刘可看着戚雨谖,眼中是不情愿与舍不得,和对傅雅的又恨又怕。戚雨谖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对不起了,傅雅。这个座位是余老师和班长共同的安排,你没有权力指使我调动。”戚雨谖冷冷的说。   傅雅气得直瞪眼,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最终一跺脚,走了。   戚雨谖淡淡一笑,吁了口气。   刘可怯怯地:“这傅雅究竟想怎样啊?”   戚雨谖一边整理书本,一边说:“她一向如此,我们不要理她,也不要怕她。”   刘可看着戚雨谖一笑,再次露出钦佩之色。戚雨谖默然整理着东西,往事浮上脑海——那时她和凌霜同桌,傅雅霸道地要强占戚雨谖的空桌子,凌霜不肯;而她为了息事宁人,顺从了傅雅。那时的她,何曾想到今日的她,会勇敢地与傅雅分庭抗礼。她也终于发现,原来傅雅表面嚣张,其实也不过是怕硬欺软之辈。   戚雨谖正沉思间,忽听前面有喧哗声,她抬头一看,原来又是傅雅在作怪,她强占戚雨谖的座位未遂,竟将目标放在了戚雨谖的前桌李娟娟的座位。   “桌子往前移!李娟娟,桌子往前移!”傅雅大声嚷嚷。   李娟娟只得努力把桌子往前移。接着傅雅又跑到第一排,从第一排的座位开始,逐一往前移。直到李娟娟后面成功的腾出了一个座位的空间。忙活了半天,傅雅终于如愿将座位插到了李娟娟后面。凭空插进来一个座位,其结果是使得这一列每个人的座位空间都变得很小。   戚雨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与傅雅坐了前后桌,戚雨谖已经不再那么怕了。无论如何,只剩下一个月了。一个月后,各奔东西,互不相扰。   新的环境里,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的平静而单调地过着。最后一次任性,如愿坐了自己想要的座位,戚雨谖却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首先是傅雅成了她的前桌,每天用极高的分贝嚷嚷叫叫;然后是余少柏铺天盖地的冷落,再次将她从温暖的天堂打入冰冷的“冷宫”;还有□□之间出现裂缝,渐渐形同解散。   既有所失,便有所得。让戚雨谖在这低谷中还能看见快乐的曙光的,是与刘可之间逐渐成长和深厚的友情。还有刘可右边的与她隔一条过道的张文曦,在课余时间经常来找戚雨谖和刘可玩,三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姐妹帮。   如果人在难过和忧伤到极点的时候,喜欢用微笑来隐藏的话,此时戚雨谖笑脸后的悲伤,一定是痛入骨髓。痛入骨髓,便恨入骨髓。无爱便无恨,可见这爱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我恨你。”5月17日,高考倒计时20天。被余少柏冷落的第10天。戚雨谖在QQ空间发表了这样的一条心情。   再次打开手机进入QQ空间的时候,看到二十来条朋友们的评论。或是好奇或是关心或是安慰。戚雨谖一条也没有回复。这一刻她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睡一觉。   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备考氛围越来越紧张。   让自己忙一点也好,忙到无力想太多——戚雨谖一遍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如果再忙再累也无法忘放,那又该如何是好?戚雨谖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时间仍在飞逝。又是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安静凝重的数学晚自习氛围。整个教室只听得见大家做试卷时笔落在纸上的“沙沙”的声音。余少柏照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着,看着同学们做题。   戚雨谖一个字也没动,只觉心乱如麻,几近崩溃。她拿出一个本子,翻开扉页,提笔写道:   “真快,一年的时间,又只剩下十二分之一不到。依然记得去年来这里时的踌躇满志。   可惜再也回不到那时的心态了。   今年,无论如何,总归又是满面风尘、沉甸甸的离开。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   几千字的长信,字字含泪,字字泣血。戚雨谖写得很快,用了不到一节自习的时间。在余少柏经过她的座位的的时候,她将本子递给了他。余少柏接过戚雨谖的本子时,大约已猜到里面是什么,他带着本子去了办公室,很久没回教室。   信既送出,只等回音,戚雨谖开始着手做试卷。然而一边做,一边却是信中的一字一句皆在脑海回响,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湿了脸颊。每当擦干眼泪,便又有新的眼泪涌出。仿佛是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汇聚在这一刻。   大约半个小时多过去了,余少柏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教室。戚雨谖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她低头装作认真的做题,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和忐忑。   余少柏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径直走到戚雨谖身边,轻轻地将本子放在她桌上。   直到余少柏走远,戚雨谖才敢抬头。她翻开本子——在她的信后面的一页,余少柏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回信了!这熟悉的字迹,曾经无数次用来给大家批改作业,却没想到,有一天它会用来给学生写信。戚雨谖还没看信的内容,眼泪却已模糊了双眼。   几百字的回信,与戚雨谖的几千字的信相比自然是简短的。简练精悍是余少柏一向的风格,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删繁就简下来的最有价值的话语。戚雨谖来回反复的读着这封回信,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奔涌而出。   戚雨谖将本子紧紧抱在胸前,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眼泪却还在静静淌着。是笑亦是哭。   晚自习后,照例是加班。戚雨谖照例拿了白天积压的数学难题,去白辰西那儿请教。   每次看着白辰西,总能想到凌霜。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如何,将来又如何。   “由②式到③式,是怎样变的”戚雨谖迷惑地问道。她正和白辰西一起投入的钻研题目,浑然不觉余少柏不知何时进了教室,并且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是这样的”白辰西一面耐心的跟戚雨谖讲解,一面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   戚雨谖恍然大悟,露出了会心的笑。   “早点休息。”这时余少柏开口对教室里加班学习的同学们说,目光依然没有从戚雨谖身上移开。   戚雨谖抬起头,恰与余少柏的目光相撞,四目交接的一刹那,戚雨谖脸微微一红,又低下头去,浑若无事地跟白辰西说着话。   深夜,窗外月光皎洁,星河灿烂。   本该是甜美入睡的夜,戚雨谖却失眠了。枕着月光,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新的一天。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窗台上。戚雨谖和刘可并肩站在窗前,迎着朝阳,大声读书。   余少柏在书声琅琅中在教室里走着,陪伴着勤奋可爱的学生们。走过戚雨谖身旁时,余少柏停下了脚步,拍了一下正在认真读书的戚雨谖的肩。“给我看一下你的数学笔记。”他温柔的说。   戚雨谖拿出了自己精心做的那四个本子的数学笔记。余少柏逐一细细地翻看,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很不错!”余少柏合上本子,赞道。他微笑地看着戚雨谖,将本子递还给她。戚雨谖有些羞涩的低着头接过本子。两人的手指相碰了一下,那感觉仿若轻轻地触了一下电。   如果不是简小妍义正词严的劝诫,戚雨谖也许永远也不会正视沈柏言对自己的感情。当晚,戚雨谖收到了简小妍一条很长的短信。   “亲爱的,我在你空间看到了沈柏言那家伙的留言,这已不知是我多少次看到他在你空间跟你说那样的话。相信我,离他远点!我绝不是公报私仇记恨他当年伤害我才这么说他,是为了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戚雨谖看完简小妍的短信,打开自己的QQ空间,看到了沈柏言给她留的言。长达几百字的留言,全是用文言文写的,不得不说沈柏言的文采真是好。其中譬如“舍却一时红烛暖,但求来日共携手”之类的话,戚雨谖不是不懂得其意。一直以来,她对沈柏言对她说的各种形式表白意味的话都选择了自动屏蔽,除了因为她对他无可卸下的戒备,更因为,她心中的风,不可逆转的吹向另一个人。      ☆、第十六章   初夏,阳光一地斑驳。时光,又风靡了谁的旧背影,那般匆匆地从指间溜走。   倒计时十天。戚雨谖停下读书,抬头看着墙上倒计时的牌子——从明天起,它就要变成个位数了。   “哎呀,怎么办嘛?”耳边传来刘可焦灼的叹气声,“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这么多,怎么背啊?”   戚雨谖转过脸,看着刘可对着对着书本眉头不展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小可,现在抱怨和着急都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握好剩下的十天,养精蓄锐,调整心态,不是吗?”戚雨谖拉着刘可的手,认真的说。   刘可点点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举起书读起来。   戚雨谖也继续读书,一边读一边用红笔做记号。   只是刘可似乎并没能真正卸下焦虑,每到黄昏或夜晚,即一天将要过去的时候,她就变得坐立不安,眉头不展。   6月前夕,刘可突然消失了。戚雨谖看着右边空空的座位,微叹了一口气。   当晚,余少柏向大家宣布了模拟考试从此取消的消息,说是剩下的六天里要回归课本。   大家并没有很兴奋,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也许是因为模拟考试已经成为了大家学习生活里重要的一部分,仿若故人;没有了模拟考试,或许同学们心里更多的是空落落的,迷茫而无所适从。   语文老师抱着一堆复习资料进来,一股脑儿放在讲台上,又匆忙出去了。课代表凌霜忙跑到讲台上,把那些资料分发给大家。这时,白辰西默默走上前主动帮忙。   “看见没有,多和谐!”傅雅回过头笑着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点头一笑,含笑注视着在凌霜和白辰西二人。   傅雅又说:“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看见白辰西偷偷给了凌霜一盒牛奶,好体贴哟!”   戚雨谖笑道:“是吗?那挺好的啊。”说完埋下头继续复习。自从傅雅成为戚雨谖的前桌后,或许是为了在最后一个月留下好的回忆,傅雅收敛了不少锋芒,与同学们的关系好了不少。   而戚雨谖自己,有了这一年的经验,也学会了如何对付傅雅这种人。以礼相待、若即若离、欲拒还迎,使她和傅雅的关系不必太陌生,也不必太亲密。这样平平淡淡,自然难再起什么波澜。   至于白辰西和凌霜的关系发展到这这一步,倒也不令戚雨谖感到意外。在戚雨谖看来,他俩本来就是比较登对的一对。唯有“高山流水遇知音”这句话可以概括得尽吧。   戚雨谖不禁抬头,看着凌霜和白辰西相似的充满思想的深邃而沉静的眼睛。人说古来知音最难觅,可见也是因人而异而已。凌霜既能找到知音,那么我的知音又在何方?若说没有,放眼身边,似乎并不缺懂我的人;若说有,那又是谁?戚雨谖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名字,是沈柏言。是他吗?他果然懂我,然我又为何并没有觉得那么快乐呢?   正对着书胡思乱想间,瞥见余少柏走进教室,眼睛看向她并向她走来。戚雨谖习惯性低下头,装作平静地看书。   余少柏用手指碰了一下戚雨谖的胳膊,看了她一眼。戚雨谖心领神会,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为你高兴!”一进办公室,余少柏就眉飞色舞的对她说。他搬了一张椅子给戚雨谖坐下,含笑凝视着她。   戚雨谖迷惑不语。猜想应该是与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有关。   余少柏从桌上拿起一张试卷,递给戚雨谖,目光注视着她,静候她看到试卷后的反应。   戚雨谖眼睛一亮:138分!这次的数学考完后,大家普遍抱怨试卷太难。能得138的高分绝对是戚雨谖意料之外的。她抿嘴一笑,有些忸怩,将试卷放回桌上。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余少柏说着,拿出成绩登记表,给她看这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总分591分,年级第五名,你的历史新高。”   戚雨谖心中刹那间被激动的心情填满。余少柏的声音像阳光一样,传递着他心中的雀跃,也感染着她的快乐。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你的成绩,可谓是华丽的谢幕!”余少柏有些激动地,身子微微前倾,靠近戚雨谖,声音温柔得可以醉了她,“但你要记住,这不是最后的谢幕。6月7日和8日,我等你给我惊喜。”   戚雨谖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紧张。余少柏棱角分明的脸,这一刻在眼前如此清晰。   “不要有太大压力。”他接着说,“最后的几天,好好照顾自己,养精蓄锐,调整心态,始终要知道,我们在一起。”   戚雨谖点点头。她感觉自己若再多待一秒钟,眼泪必定撑不住要出来了。   余少柏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了,静静地吸了一口,夹在指间。   戚雨谖迷恋的看着他吸烟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换了一个世界——一个超越学习超越师生超越功名的世界,只有岁月静好。   “余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回教室了?”戚雨谖从沉沦中抽离出来,淡淡的问。   余少柏点点头,将那一摞数学试卷推到戚雨谖面前,“把试卷带去发给大家。”   戚雨谖抱着试卷,走向教室,一路上,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   “戚雨谖!”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戚雨谖回过头,只见是骆嘉大步流星的跟上来。   这场景倒是有些熟悉。戚雨谖回忆着——是了,那还是认识骆嘉不久时,也是她刚和余少柏分开,碰到了骆嘉。那次他跟在她和余少柏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余少柏离开,他才出声叫她。   “是你呀,骆嘉!”戚雨谖微笑道,“感觉好久不见了似的,虽然一直在一个班学习。”   骆嘉笑了笑,说:“对于我却不是。”   戚雨谖闻言,有些尴尬的一笑不语。   “时间过得好快啊,只剩下六天了。”骆嘉有些伤感地说。   戚雨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默然不语。两人静静地一起走进教室。   “祝你好运!”进教室时,骆嘉轻轻地对戚雨谖说,“高考后保持联系。”   戚雨谖点点头,来不及说什么,骆嘉已被陶景然拉走了。   凌晨四点多。戚雨谖一个人早早地来到教室早读,惊讶地发现刘可也来了。   “小可,你昨天一天去哪儿了?把我和张文曦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戚雨谖忙说。   刘可俏皮地笑道:“我回家了,一直待在学校,闷死啦,想回家休息休息,调整调整!”   戚雨谖嗔了刘可一眼,不再多说,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刘可会意的也拿出书。像往常一样,两人站在窗前,迎着晨风,大声读书。   早餐时,刘可拿出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与戚雨谖、张文曦分享。三人有说有笑,亲密更甚从前。   “吃个桃吧,无锡的水蜜桃,我特地带来给你们的,可好吃呢!”刘可递给戚雨谖和张文曦一人一个大桃子。   “谢谢你啦!”戚雨谖感动地。   “我把这六天的零食和水果都带足了,这几天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包下了!”刘可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一只桃下肚,戚雨谖才意识到她身上来了例假,忌吃生冷。她不禁暗暗叫苦。但愿不要有什么事。   吃了桃子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还好没什么事。谁知到了傍晚,肚子开始像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刘可瞅见戚雨谖脸色都变了,吃惊不已。   “小可,我得请假了。”戚雨谖捂着肚子,吃力的说。   “好,你快去寝室休息吧。”刘可忙说,“等下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夜幕降临。戚雨谖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不过比先前好了一些。只是下身潮湿一片,出血量多了很多,很不舒服。   “戚雨谖!戚雨谖!”外面传来呼唤,一声一声,由远及近。   戚雨谖定神听了一会儿,是余少柏的声音,应该是从走廊那一端走来,一间一间宿舍地喊。戚雨谖顿时又惊又怔又感动——他竟然跑来女生宿舍找她。   过了一会儿,喊声又没了。戚雨谖愣愣地躺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知很快她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就见凌霜推门而入。   黑暗中,凌霜走到戚雨谖床前,弯下身看着她,问道:“你还好吧,雨谖?”   戚雨谖点点头,“就是肚子疼,没什么大事。”   凌霜看了看黑漆漆的寝室,说:“宿管也真是的,非要九点钟才开灯,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黑漆漆的屋子里,也不是事儿!”   “你怎么来了?”戚雨谖敏锐而期待的问道。   凌霜何尝不懂得戚雨谖的心思,她含笑缓缓地说:“是余老师让我来的。”   戚雨谖欣慰地笑着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闲聊了两句,凌霜便去教室自习了。   凌霜走了不到两分钟,余少柏突然出现在寝室门外,他唤了一声戚雨谖的名字,推门而入。   戚雨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抱着而坐,羞涩的低着头。黑暗中,看见余少柏的身影愈来愈近,最后停在她的床前。   “怎么肚子疼了?还很疼吗?”他轻柔的问。   戚雨谖点点头,仍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余少柏第一次来女生宿舍,而且又是在晚上,只是为了来看她。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受宠若惊。此刻屋子里暧昧的气氛,更让她几近窒息。   “是正常的疼还是”余少柏话问了一半打住,有些局促。   戚雨谖懂得余少柏所指,脸一红,嗫嚅道:“是因为吃了一个桃子。”   余少柏点点头,说:“饮食方面要注意。尤其是你身体不好,更不要乱吃东西。”   问了戚雨谖的身体状况,余少柏没有马上离开。他留在寝室,和戚雨谖聊了半个多小时,从身体健康聊到学习,从学习聊到理想。基本是他在说,她在听。戚雨谖抱膝而坐,头枕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余少柏,听着他说话,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感受着他的气息。   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其他人,没有成堆的作业和试卷,没有功名利禄,没有世俗眼光,只有这一片小小的世界,有你,有我,就足够。   余少柏走后,寝室又回归了沉寂。戚雨谖躺在黑暗中,静静地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回想着与余少柏之间的一切。   刚才发生的一切,可想而知——余少柏先是自己来女生公寓找我,但是他从没来过女生宿舍,不知道我住在那个房间,所以他一间一间屋子的喊我;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他只好想了个办法,回去先叫凌霜来看我,他在远处留心凌霜进了这个房间,等凌霜一离开,他就跑来看我。想到余少柏的用心,戚雨谖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终于等到九点钟,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寝室的灯亮了。不多久,室友们陆续回来了。   “雨谖,你怎么了啊?哪里不舒服呀?”林优和曹可昕围在戚雨谖床前热情地问。   “雨谖,好点了没?”凌霜也走过来问。   戚雨谖坐起身,笑道:“我没事了,好多了,谢谢你们。”   凌霜瞅着戚雨谖笑了半天,方问:“余老师来过?”   “什么?余老师来了女生寝室?”大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地叫道。   “我亲眼看着他进了女生寝室。”凌霜说。   “他的确来过。”戚雨谖红了脸,忸怩地,“不过问问我的病,说了会子话就走了。”   林优羡慕的双手合什,一脸神往地说:“啊,戚雨谖,余老师对你真心好!要是有哪个老师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幸福死了!”   “果然是稀罕事。”一直默不作声的关琼突然开口道。   戚雨谖看了关琼一眼,没有说话。   “对了,戚雨谖,怎么好好的肚子疼成那样?”凌霜问,“是来那个了吗?”   “嗯,昨晚来的。我一般生理期肚子不疼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吃刘可的桃子。”戚雨谖说。   “刘可也真是的,这个时候给桃子你吃。”关琼冷笑道。   戚雨谖冷冷地说:“刘可不知道我生理期,她是一片好心,总比有的人背后使绊子要好。”   关琼闻言脸色微变,不再吭声。凌霜敏锐的看了戚雨谖和关琼二人一眼。   这时林优调皮地掩嘴一笑问道:“那余老师知道你是来那个疼吗?”   戚雨谖嗔了林优一眼,羞涩不语。   “他一定猜到了!”单晓云抢着说,“他是有老婆有女儿的人,怎么会不懂这个!只怕比我们还懂呢!”   众人齐都哈哈大笑。   待众人散去后,凌霜走过来,悄声问戚雨谖:“雨谖,,你刚才对关琼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戚雨谖问道:“凌霜,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我的那场大病吗?”   “记得,那次我还提醒你们要降温要注意保暖呢,结果你还是生病了。”   戚雨谖点点头,继续说:“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们晚上会降温,果然晚上降温了。半夜里,我冻醒了,发现我这边的窗户是开着的。我清楚的记得,睡前我是关了窗的。那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我昨晚晾在窗台上的鞋掉在了地上。很明显,是晚上有人开窗户时把它弄到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凌霜沉吟道,“只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关琼而不是别人呢?”   戚雨谖冷笑着反问:“如果是你,你的判断是谁?”   凌霜想了想,说:“如果是我,也想到是他。”   “这就是了。”戚雨谖说,“当晚我被冷风吹了一夜,第二天就生病了。那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幸好那段时间我除了生病其他的一切都还顺利,倒没怎么影响到学习。”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凌霜问。   戚雨谖冷笑道:“事情都过去近两个月了,我一直都没怎么样,现在还能怎么样?心里明白就好了。”   凌霜点点头,一面伸手替戚雨谖掖了掖被子。   “谢谢,不用啦,我也要起床了,去打开水。”戚雨谖开始穿衣起床。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戚雨谖拎着开水瓶去开水房的路上,在教学楼下面遇到了余少柏。   昏黄的路灯光拉长树的影子,落下一地斑驳。两人的脸在树影下若隐若现。   “好点了吗?”他笑着柔声问。   “好多了。”她浅浅一笑答道。   晚风轻拂,空气中飘荡着广玉兰的气息。两人陷入了沉默。这时,路灯募得熄灭,将他们淹没在黑暗中。就像这世上有些不能见光的感情,最终会被淹没在世俗伦理之中。      ☆、第十七章   不得不强调——这是公历6月6日,高考倒计时0天。阴天,下雨。空气中飘荡着广玉兰气息。   戚雨谖静静的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情如同这雨,缠绵滞涩。   她翻开日记本,提笔写下“2012年6月7日”。许久没写日记了,有些手生。   “少柏,你可还记得,在那封信里,我对你说过,他日,我要一个人去一座陌生而美丽的城市。从此远离让我背负着童年伤痛的记忆的家乡,在远方,落地,生根。如果说南京还有让我留恋的人,那便是你了。可是,我无法不选择逃避,逃避那个没有温暖和□□,逃避与你的这段难以启齿的感情。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写完日记,戚雨谖合上本子,上锁,收好,继续投入到学习之中。   “一起出去走走吧!”张文曦走过来对戚雨谖和刘可说。   雨后的小城,空气干净而空灵,飘荡着泥土和广玉兰的气息。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许多也是出来散心的学生。   刘可挽着戚雨谖,一路上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细心的张文曦发现了戚雨谖有心事,一路只是默默相伴。   “好渴呀,我去买杯果汁。”路过饮品店时,刘可说,“你们要吗?”   戚雨谖和张文曦摇摇头,都说:“我们不渴,你快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等刘可的间隙,戚雨谖和张文曦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雨谖,你有心事?”张文曦忍不住问道。   戚雨谖故作淡然的一笑,说:“没事,只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余老师?”张文曦一针见血地。   戚雨谖一怔,只得点点头。   张文曦握住戚雨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雨谖,虽然我不能切身体会你对余老师的感情,但是也能明白一二。都只因为,余老师对你太好了;你又是那样细腻感性的女孩。但是雨谖,你要知道,现在想得太多只会影响你高考的发挥。你若真对他感情那么真,便更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岔子。无论如何,就这两天了,你要做的,是全力以赴地高考,考一个漂亮的成绩,才不辜负他,也不辜负你!”   一字一句如暮鼓晨钟,敲醒梦中人。戚雨谖呆呆的回味着张文曦的话,若有所悟。   是夜,戚雨谖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拿出手机,进入了QQ空间。她知道这时候一定会收到许多朋友和同学们的祝福和鼓励,若此时不看,却是辜负了他们的心意。而同时她也能从他们的祝福和鼓励的话语中找到更多的勇气。   果然留言板上满满的都是朋友们的祝福。沈柏言的一条长长的言语真挚强烈的全英文留言让戚雨谖震撼不已。简小妍、顾流云、庄慧、苏遥、朱锦程等朋友的留言也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温暖和感动。   更让戚雨谖震撼的是,她看到了余少柏给她留的言。留言很长,几百字。戚雨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差留下欣喜的泪水。   这一夜,无奈地,戚雨谖失眠了。凌晨两点多,她才慢慢睡着。第二天早上七点钟起床,八点钟和大家一起上了高考专车。   高考,真真实实的来了。   考场外,人山人海的都是候考的学生。戚雨谖和张文曦置身于其中,不过渺小如沧海一粟。   虽然还不是盛夏,但阳光已然强烈非常。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戚雨谖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科,语文。戚雨谖考得很顺利。上午11:30分,走出考场时,戚雨谖第一眼开始于万千陌生人海中寻找余少柏熟悉的身影。余少柏正站在他们的高考车前,微笑地看着她走近。   第二科,数学。戚雨谖最在乎最用功的数学,还是失利了。走出考场,只觉脚步无力,一路几乎是被张文曦拉着走向高考专车的。余少柏依然站在车前,目光投向万千人中的戚雨谖。戚雨谖不敢看余少柏的眼睛,低着头走上车,和张文曦坐在了最后一排。   车子抵达学校,同学们陆续下车。戚雨谖有意最后下车,想等余少柏离开了再走。但当张文曦拉着她走下车时,余少柏竟然还站在车外等候。戚雨谖鼻子一酸,眼泪刷刷的落下来。她挣脱张文曦的手,一个人飞快地跑了,不顾身后余少柏急切的呼唤。   高考第一天的夜晚。教室里寥寥几人在复习。此时此刻,大多数同学应是在家或在租的房子或在宾馆由父母陪着吧。   戚雨谖拿出文综和英语资料,复习明天要考的科目。然而看了半天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下午数学考试的阴影一直如噩梦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遍一遍提醒着她这次考试有多失败。   这时,余少柏走进教室,轻轻地走到戚雨谖身边,俯身对她说:“考完了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好好准备下一科。”声音很轻,却如重磅催泪。但戚雨谖还是忍住了不让眼泪落下来,只是坚强的点了点头。   6月8日,第二天高考。因为一夜无眠,戚雨谖便早早的起了床,顶着沉重的眼皮来到校门口等张文曦。在等张文曦的档儿,戚雨谖检查自己所带的物品,才发现眼镜不知去向。回学校找遍了寝室和教室等一切可能的地方,依然没有找到眼镜。戚雨谖崩溃了,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无人的角落,无助的啜泣起来。   不知余少柏是何时出现在校门口,是不是早就发现戚雨谖的情绪,总之就在这时,他走到了戚雨谖面前,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点亮了戚雨谖的世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余少柏紧张的看着戚雨谖,柔声问道。   戚雨谖停止了啜泣,低头看着地面,含泪不语。   余少柏凝视了戚雨谖片刻,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安慰地拍了拍她。   “我的眼镜不见了。”戚雨谖低声说,“我怕没有眼镜,考试时我看不到墙上的钟。”   “到处都找不到吗?”余少柏沉吟道,“会不会是昨天考完试落在车上了?”   戚雨谖恍然大悟,转身便往停在学校门口的那一排排车跑去。余少柏紧随其后,陪她一起找。   “你要找我们昨天坐的那辆车!”余少柏提醒道,“先找黄色的车,然后再看车牌号,我没记错的话,车牌号是苏A7222。”   在余少柏的帮助下,戚雨谖很快就找到了那辆车,并在车上找到了眼镜。   “东西小心收好,别再弄丢了哦。”余少柏叮嘱道。   戚雨谖目光深深的看着余少柏,点点头。   第三科,文科综合。戚雨谖考得还算顺手。走出考场,戚雨谖和张文曦有说有笑的走向专车,远远的就看见余少柏站在车前,含笑看着她,仿佛也在为她重现笑容而松了口气。   下午5点钟,戚雨谖永远地走出了那个考场。   高考专车缓缓地驶向回程。车颠簸着,离绪更乱。戚雨谖的心同样地颠簸起伏不定。她郁郁不欢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听着车上同学们热闹的讨论这次高考。   车停,其他人都下了车,车上只剩下戚雨谖、余少柏、张文曦三人。余少柏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仍站在车里,似乎在等待什么。终于,余少柏转脸看着戚雨谖,目光温柔而深沉。   “走啦!”张文曦拉着戚雨谖,催道。   戚雨谖只好站起身,跟着张文曦下车。余少柏默默地走在戚雨谖身后,一起下了车。   在校门口拥别张文曦,戚雨谖一个人向学校里走去。余少柏加快脚步跟上来,和戚雨谖并肩而行。   “刚才在车上怎么也不说话,只睡觉呢?是晕车,还是不开心?”余少柏问,依然是温柔得醉人的声音。   “不是,只是想多待一会儿。”戚雨谖莞尔一笑说。   “现在是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吗?”余少柏转脸凝视着戚雨谖。   “嗯。”戚雨谖心情复杂地说,这一刻感觉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办公楼和公寓楼的分岔路口。戚雨谖目光留恋的看着余少柏。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分别,只有相守。   “跟我去办公室吧,拿毕业照。”余少柏突然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走在余少柏身后,看着他瘦长的背影,眼泪模糊了双眼。   毕业合影上,她站在刘可和张文曦中间,微微含笑。他和其他老师们坐在第一排,脸上亦挂着微笑。   最后看了一眼毕业照,戚雨谖将它小心的收进箱子里,拉着箱子,走出了宿舍。   夕阳西下。宿舍楼下熙熙攘攘皆是学生和家长,热闹非凡。戚雨谖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长长的楼梯,走过长长的林荫小道,走向夕阳落下的地方。   落日的光芒照在这座城市鳞次栉比的房屋上,给小城镶嵌了一道金色的边框。千万家庭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   暮色四合,晚风轻拂。耳畔响起了草虫欢快的鸣声。几只乌鸦哀叫着匆匆掠过天际回巢去。   静僻的乡间小路上,戚雨谖一个人踽踽而行。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省城重点高中,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家乡。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恋上一座城 第一章   “今天苏州阴天,凉凉的,很舒服的天气。校园里的广玉兰肆意地开放。硕大而纯白的花朵,是美好的象征,”   戚雨谖走出人山人海的火车站,站在北广场上,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气息。此刻,苏遥的话,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依然也是阴天。然而并不凉快。暮夏的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出租车行驶在干净宽阔的公路上,陌生的风景在窗外疾驰而过。   选择了一座城市,即意味着选择去习惯一座城市。习惯她的风景,习惯她的生活,习惯她的气质。戚雨谖选择了苏州,一个叫做“人间天堂”的地方。   当所有人都为她的选择鼓掌说苏州的气质符合她时,只有不懂她的家人一度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想要改变她的选择。戚雨谖清晰地记得那天,爸爸将火车票重重的摔到她面前,此后不再跟她说一句话。而她只是淡淡地拾起火车票,收进行囊里。   此刻,带着对未知的迷茫与恐惧,戚雨谖终于是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车子缓缓地驶进苏南大学的校门,停在了校门内巨大的圆形花坛旁边。刚迈出车门,便有两位学姐走过来热情地带路。   戚雨谖一面跟着学姐们走,一面打量着这所学校。古朴得有些破旧的校门,同样沧桑的俄式风格的教学楼和礼堂,爬山虎长满了墙壁。一路上满眼可见的是广玉兰树、香樟树、石楠树和武昌枫之类的树木栊翠成荫。   “这是新校区。”学姐看见她戚雨谖好奇的样子,微笑着介绍道,“待会儿你到了新校区,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格。”   戚雨谖只知道苏南大学有三个校区,并不知一个校区内还有新老校区之分。   迎面一段长长的白墙灰瓦的院墙遮住了视线,墙内各种树木参差不齐、高耸入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戚雨谖好奇的想。   学姐们将戚雨谖带到报名处,将她交给几位学长,就离开了。戚雨谖看着人山人海的热闹的报名处,一眼望去皆是陌生的面孔和身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几位学长围着戚雨谖,七手八脚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热情地询问她的报名信息。   “中文系,汉语言文学。”戚雨谖有些羞怯地低声回答。   “原来是人文学院的小学妹呀!”一位学长笑道,“我是你的直系学长哦!”   “跟我们来吧!”几位学长对戚雨谖说,带着她走向一个报名摊位。立即有一位学姐微笑着走过来,热情的接应。   费了一番周章,终于报完了名。那位清纯漂亮的学姐一面送戚雨谖出来,一面跟她聊天。   “学妹,我是你的直系学姐哦!”学姐精致的脸蛋上笑靥如花,“妹子你是哪里人?”   跟这样陌生的漂亮的学姐走在一起,戚雨谖不免很拘谨。学姐不仅人长得好,而且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更显得她青春靓丽;再看看自己,马尾,T-恤衫,短裤,帆布鞋,加上一张平凡的脸蛋,跟学姐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南京人。”戚雨谖答道。   学姐再次激动起来,笑道:“我们还是老乡诶!”   戚雨谖看着学姐发自内心的热情与激动,不免觉得亲切了许多。   “你有没有加我们的南京老乡群?”学姐持续热情地跟她聊天。   戚雨谖摇摇头,不明白老乡群是干嘛的。正这时,之前接待她的几位学长迎了过来,他们手上还提着她的行李呢。   学姐对戚雨谖说:“在这里等我一下哦。”便迅速跑开了,站在一间屋子门口跟另一位学姐说了什么,那位学姐便进了屋子,不多久,拎着一个大帆布包出来。学姐接过包,拎过来交给戚雨谖,说:“这是你的生活用品,里面有棉絮两床,被套两床,床单两条,枕芯一个,枕套两个,开水瓶啊水杯什么的。”   戚雨谖刚伸手要接,已有学长抢着接了过去替她拎着。   几位学长替戚雨谖拎着大包小包带她去找宿舍。一路上学长们跟她聊天,问这问那的,他们的热情反倒令戚雨谖更显得矜持。   终于到达宿舍。几位学长嘱咐了几句新生住宿的事项后离开了。戚雨谖看着满地的行李包裹,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刹那间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收拾好一切后,戚雨谖才给苏遥发短信说:“我到学校了。”苏遥是戚雨谖高中的朋友,也是现今的校友。不过现在她比戚雨谖高一届,因为戚雨谖复读了一年。   苏遥回复道:“好,我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马上去找你。你现在跟谁一起呢?见着你张学长了吗?”   戚雨谖这才想起苏遥跟她说的那位张学长。苏遥因为今天下午有课不能接她,便让她联系一位叫张晨光的学长,说张学长会接她。戚雨谖不禁失笑,她一下车就有那么多学长学姐热情地接待她替她打理好一切,实在不必麻烦那位张学长。   苏遥果然很快就来见戚雨谖。许久没见,苏遥出落得漂亮了许多。戚雨谖记得上一次见戚雨谖,是在去年冬天的同学聚会上。那时候苏遥刚进入大学一个学期,穿衣打扮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品位,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模样。   苏遥带着戚雨谖一面逛学校,一面跟她聊天。   “我住在老校区,你住在新校区,咱们距离有点远,不过以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我能帮的都会帮你。”苏遥说着,指了指远处,“那里有一座天桥,是新校区和老校区的分界线,你从天桥下走过去就可以看到我的宿舍。”   戚雨谖抬眼望去,果见有一座天桥横贯学校上空。   “去我的宿舍看看吧?”苏遥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有些迟疑地:“你的舍友们会不会不欢迎啊?”   “怎么会!”苏遥说,“见到学妹,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你太害羞了。”   苏遥的舍友们果然很热情,学姐们像见到一个小妹妹一般表现出对戚雨谖的热情与喜爱。其中有一个叫姚曼丽的学姐,又是给戚雨谖削苹果吃,又是不停地逗她笑,跟她聊天。   “学妹,你们宿舍有没有连云港的学妹呀?”姚曼丽学姐问。   苏遥鄙视的看了姚曼丽一眼,笑着对戚雨谖说:“雨谖你别理她,满世界找老乡,这个人要疯了!”   姚曼丽撇撇嘴道:“谁像你这么幸福啊,有这么一个又可爱又漂亮又是老乡又是老同学的学妹!”   戚雨谖对姚学姐说:“我出来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其他人都还没来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来呢。”   姚学姐忙说:“学妹你帮我留个心,如果有我的老乡,记得告诉我哦!”   戚雨谖看着稚气未脱的可爱的姚学姐,笑着点点头。   苏遥看见戚雨谖和学姐们相处愉快,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装了一大袋的东西,给戚雨谖,说:“这是我给你的一些小东西,有笔,花露水,夹子,一卷垃圾袋,几个本子,还有英语四级的资料书,另外还有一些吃的小零食。”   戚雨谖忙谢绝:“不了,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可以自己买啦。”   苏遥说:“跟我别客气。这也不值什么,一些小东西而已。花露水和垃圾袋是我用了一些的,你先将就着用。刚开学事情多,你可能就顾不上买,而这些东西都是必需品。”   戚雨谖只好接过袋子,为苏遥的细心和关心感动不已。   苏遥说:“现在也有点晚了,你宿舍还有事情要忙,我送你回宿舍。”说话间已穿上了外套。   果然回到宿舍就有一堆事情要忙。洗澡洗衣服铺床什么的,加上一天的行程劳顿,戚雨谖感觉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刚爬上床,一个人躺在冷冷清清的宿舍,对着天花板发着呆,忽听门锁开了,有人进来了。   来的是戚雨谖的新舍友之一,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黄黄的大眼睛的女孩。同行的女孩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现在的校友,个子高高的,皮肤也是黄黄的,但细看之下却清秀俏丽。   高个子女孩主动跟戚雨谖说话,微笑着招呼道:“你好!来啦?”矮个子女孩却有些矜持。所以戚雨谖一开始还以为高个子女孩是她的舍友。   “你住哪个床位呀?”戚雨谖问高个子女孩。   高个子女孩摆摆手,指了指矮个子女孩,笑着对戚雨谖说:“我不是这个宿舍的,我今晚是来陪她睡的。她叫阮灵,是你的舍友。我叫孟秋颖,是商学院市场营销专业的。”   戚雨谖说:“哦,我叫戚雨谖。”   阮灵终于开口跟戚雨谖说话,她微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哪里人呀?”   戚雨谖答南京人。阮灵自我介绍是连云港人。戚雨谖这才想起姚学姐托付她的事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来的第一个舍友就是姚学姐的老乡。   寒暄几句后,戚雨谖便继续躺着看书。阮灵和孟秋颖忙活了一番后也上了床休息。   这时,苏遥打来电话,问戚雨谖在宿舍可好,有没有同伴。戚雨谖回答说一切都好。   “姚疯子让我问你有没有帮她找到老乡?”苏遥笑着问戚雨谖。   “来了一个舍友,刚好是连云港的!”戚雨谖说。   电话那端手机被姚曼丽抢了去,她急忙问戚雨谖:“连云港哪里的?”   戚雨谖便问阮灵,阮灵说是新浦区的,姚曼丽在电话那端听见了,立即开心不已,说:“我也是新浦区的!”便要了阮灵的电话和QQ。   夜渐深。戚雨谖看了会儿书,便休息了。阮灵和孟秋颖仍然精力充沛的有说有笑。戚雨谖又累又困,在听不懂的张家港话中沉沉睡去。      ☆、第二章   在苏州的第二天。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暴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整个苏州淹没在雨声中。   戚雨谖坐在廊下,看着外面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的雨幕。此时此刻此景,一个人,难免会觉得深深的孤独。苏遥应是正在上课;阮灵和孟秋颖一早就起床出门了;其他舍友还没有来。偌大的宿舍只有戚雨谖一个人。   虽然也会觉得孤单,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与希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一种新生活。五个要一起相处整整四年的舍友,不知是怎样的人,未来的四年将是何种面貌;在这座城市里,又会发生怎样故事。   到了下午,其他舍友终于陆陆续续的来了。每一个人都带着父母亲戚和兄弟姐妹来,拖家带口的,整个宿舍显得格外拥挤。   戚雨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书,对身边的动静充耳不闻,仿佛和他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若不是其中一个舍友好几次给她送来哈密瓜吃,她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那个勇气走出自己的小世界。   “谢谢!”每一次戚雨谖都礼貌地对给她哈密瓜吃的舍友说。   那个舍友的妈妈热情地跟戚雨谖说话,并鼓励女儿跟戚雨谖认识并交流。从而戚雨谖知道了那个舍友的名字叫陈宇蒙,南通人,是家里的独生女。   随后来了一个外省的女孩,是河南信阳的。这个舍友一看就是那种开朗外向的性格,见了戚雨谖,立即打招呼并作自我介绍。她叫罗会会,是家里的长女,她妹妹才十岁,今天也和爸妈一起来送她。   另外的两个舍友似乎不如罗会会和陈宇蒙一般外向主动的性格,来了之后自顾自地忙着和家人一起收拾东西,没有急于和新舍友们认识。戚雨谖是从她俩床位上贴的标签看到她们的名字,一个叫江雨琛,一个叫郑欣儿。   这几个就是戚雨谖将要一起生活朝夕相处的舍友。见到了她们,戚雨谖心里对未知的恐惧和迷茫反而更强烈了。她们一看就是那种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养尊处优。何况很久之前戚雨谖就听人说过,大学女生宿舍的关系复杂得像下一盘棋,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不似中学舍友之间的相处那般单纯轻松。   下午四点,学校通知开新老生交流会。地点在老校区六教学楼。戚雨谖跟舍友们走了足足一二十分钟才到达六教。她终于明白大学的“大”在哪里,连上课的地点都这么远,可见学校之大。   在新老生交流会上,戚雨谖见到了昨天新生报名的时候接待她的那位漂亮清纯的学姐。原来她叫夏菡,是院学生会的干部,也是此次迎新的重要负责人之一。并且,戚雨谖从后排同学的谈话中得知,夏菡是人文学院的院花,众多异性追逐的对象之一。   再次见到夏菡,戚雨谖特别开心,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然而夏菡并没有注意到戚雨谖,也许是因为她接待的新生太多,她不记得她了,也许是因为戚雨谖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夏菡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许多男生见了夏菡,眼睛都直了,纷纷如蚁附膻地上台跟她搭讪。于是时间基本是在女生们看着男生们在台上跟学姐们搭讪中度过。戚雨谖原本以为会很有趣味很有意义的新老生交流会,结果似乎只是形式,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开完新老生交流会,又去七教开班会。戚雨谖终于见到了她大学的班主任。据苏遥告诉她,大学的班主任是四年制,一直不变的;且这四年里班主任不怎么露面,班级工作主要由辅导员负责。戚雨谖觉得好像是古代没有实权的幼帝和垂帘听政的太后,一个只是形式,一个执掌大权。   开完会,陈宇蒙要和家人跟着学长去参观学校,陈阿姨约戚雨谖一起去。戚雨谖不好推辞,便跟着一起去了。一位胖胖的学长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像导游似的给他们介绍学校的每个地方。苏南大学是一所二本院校,建设自然没有苏州大学那么好。但也还是有它独特的值得称道的地方。老校区因为历史久一点,还保留着旧式的建筑,那些房屋不高,最多六层。但是房屋多是仿俄式的建筑,或是苏州传统式的白墙灰瓦、亭台廊桥、青石板路之类的。最典型的是师陶园,可谓是校园内的一个小型的苏州园林。新校区因为后来新建的缘故,建筑的外观比较现代化,但房顶则仍保留了江南房屋传统的坡顶、黛瓦,且新校区多河湖亭桥、奇花异草。给戚雨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图书馆和体育馆,这两处是整个学校最具有一个大学气质的建筑,体育馆气派恢弘,图书馆高耸入云。在戚雨谖的心目中,一个大学好不好的判断标准就是它有没有一个好的图书馆,而苏南大学达标了。   参观完学校,陈阿姨约戚雨谖一起去外面吃晚饭。戚雨谖正在犹豫,苏遥打来电话,问戚雨谖吃饭了没有,说要带她去学校旁边的雾森广场吃饭。戚雨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   雾森广场规模不大,但却是一个餐饮娱乐设施比较齐全的地方,关键是离学校近,基本上是苏南大学的专用消费场所。   “你想吃什么?”苏遥指了指对面的小吃街,“干锅、火锅、麻辣烫、过桥米线这些虽然不是苏州的特色小吃,但是这里的蛮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戚雨谖点点头,说:“我随便,都听你的。”   苏遥说:“好吧。过桥米线不错,你又爱吃辣的,那就吃这个吧。”   从雾森广场回来,已是夜幕降临。苏遥就带戚雨谖一边在学校漫步闲逛,一边聊天。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苏遥的熟人跟她打招呼。戚雨谖不禁对苏遥说:“你认识的人真多。”   苏遥说:“这没什么,大学是一个交际的重要阶段,以后你也会接触各种各样的人。除了宿舍的舍友,班上同学,你还可能通过各种渠道认识人,结交朋友。”   “比如呢?”戚雨谖问。   “比如社团,比如兼职,比如老乡会,等等。社团是大学生的一个很好的平台。你可以认识学长学姐,也可以认识同级的校友,以后还有学弟学妹。如果你能力不错,还可能被留任,在社团里当干部,组织社团的成员和各种活动。”苏遥说,“我看你文学功底好,兴趣浓厚,可以考虑文学社。一个人可以加多个社团,但是也并不是加的社团越多越好。有的社团加了没什么实际意义,白交了社费,而且社团加多了你会忙不过来,一般加两三个社团为宜。总之你按你的兴趣和特长来选择加入哪个社团。”   “什么时候可以加社团?”戚雨谖好奇而急切地问。   “过些天学校会专门有两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地点就在篮球场旁边。”苏遥说,“我还认识一个南京的学妹,也是文笔不错,她性格特别好,昨天一来学校就跟文学社的几个学长学姐打成一片。”   戚雨谖闻言,默然不语。   正聊着,不知不觉恰好走到了篮球场旁边。此刻这里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这会儿这里在卖手机卡,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既然到了苏州,应该要换一张苏州的卡。”苏遥对戚雨谖说。   “是移动的吗?”戚雨谖问。   “移动、联通、电信的都有,不过是你的一些学长学姐们代理买卡的,只要50块钱一张卡。”苏遥说着拉了戚雨谖走过去。   负责移动买卡的摊位的是一位学长和几位学姐。戚雨谖走过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学长,他坐在几个女生中间,众星捧月般的抢眼。看起来他应该是总负责人。   “学妹要办卡吗?”学姐们立即热情地招呼戚雨谖。那位学长却没有开口,酷酷的坐着,只是微笑的看着戚雨谖。   戚雨谖有些腼腆的冲学姐们点了点头,便开始挑选号码。   “学妹好羞涩哦!”一位学姐笑着对那位学长说。   学长看着戚雨谖,调皮的对她笑道:“学长也会羞涩的啊!”   几位学姐都被学长逗笑了。戚雨谖红着脸,看着地面,含笑不语。   回到宿舍,洗完澡洗完衣服,转眼已是深夜十一点。宿舍及其安静,或许是因为大家还不熟悉的缘故,彼此没有什么话说,大家都各自静静的躺在床上玩手机。好像谁都没有关灯的意愿,戚雨谖素来开着灯便睡不着觉,便接着看昨晚没看完的书。不知看了多久,书盖在脸上,迷迷糊糊睡去。      ☆、第三章   开学之初连续一周的时间学校都没有安排上课,只是进行各种开学工作,比如体检,开会,领新书,拍照,领校服和军训服,听讲座,诸如此类。另外接到通知说9月14日开始军训。   这一周里,宿舍里的六个人也逐渐由不熟悉到熟悉,到形成一个形影不离的团体。其实,戚雨谖并不太习惯这种多人一起的相处,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她身边总有一个朋友,两个人不分彼此,形影不离。她还是习惯那样的方式,有一个真心朋友相伴左右,就很好了。而一大群人在一起,哪怕人再多再热闹,没有真心的唯一的朋友,只会觉得无所适从。所以,当和舍友们在一起时,戚雨谖总是不由自主变得被动起来,尤其是大家一起嬉笑打闹开着无下限无节操的玩笑时,她更觉得自己与她们格格不入。舍友们刚开始还努力想要将戚雨谖融入她们之中,生怕让她觉得自己被忽略被遗忘了,然而久而久之发现戚雨谖性格中封闭冷淡的趋向,便也就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不过,不合群的并非只有戚雨谖。舍友江雨琛表现得比戚雨谖还要绝世独立,每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除了出去忙事情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平常不是躺床上睡觉就是打电话。   苏遥渐渐对戚雨谖的生活不再过问太多,她对戚雨谖说:“我是希望你自己能够独立的去处理一些事情,学会与人相处。这是我的用心,希望你能体会。”戚雨谖知道苏遥很忙,又要忙学习又要忙兼职家教,有时候忽略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一般都不去麻烦她,有了问题尽量自己解决。   军训前一天,戚雨谖和舍友们一起去老校区后勤部领军训服。那天特别热,偏偏负责发校服的老师办事效率又特别低,大家在日头底下等了半天还没等到校服。于是舍友们就闲聊起来打发时间,戚雨谖照例不大开口,只是听她们说话。   “郑欣儿,你的手机号码我还没存呢,告诉我一下。”阮灵说。   “188********。”郑欣儿说,“不带这样啊,我早就存了你的,你现在还没存我的!”   阮灵一面存下,一面说:“哎呀,人家忘了嘛!”   罗会会闻言忙问:“郑欣儿号码我也没存,是多少?”   郑欣儿重新报了一遍,随即作受伤状,说:“呜呜,你们太没良心了,都不存我的!”   戚雨谖在一旁也默默存下郑欣儿的号码。   “戚雨谖,你的号码是多少?”阮灵问。   戚雨谖报了一遍,阮灵忙存下来。与此同时戚雨谖看见江雨琛也存下了。戚雨谖不由注意了江雨琛一眼——她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性格很内向的人,但为何也有些封闭自己,且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舍友们开始越说越欢,又开始大声打闹开玩笑。戚雨谖默默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对着手机发呆。这一刻,如此的想念以前的朋友。想念亲如姐妹的简小妍和岳铃,想念曾一起嬉笑打闹的□□,想念蓝颜知己沈柏言,想念单纯重情重义的张微,想念并肩作战的战友般的孙妙青,想念支柱一般鼓励她支持她的顾流云、庄慧、朱锦程然而这些都在离她越来越远,因为时间永远不会倒流,人在往前走,往未知的地方走。   正心事重重间,突然收到苏遥的短信:“我们文学社在办迎新的报纸,这两天有空的话写一篇稿子吧,题材自由,体裁要求是散文,3000字以下。可以吗?”   戚雨谖想了想,回复说可以。瞬间感觉整个人活跃了起来,精力充沛了起来。终于有一件正事可以让自己埋下头好好忙一番,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自己喜欢做的事。   领完校服,已是中午。舍友们都饿得呱呱叫,忙忙地去食堂吃饭。戚雨谖去商店随便买了一点零食,带回宿舍,找出纸笔,一边吃东西,一边构思稿子。   当舍友们回到宿舍看见戚雨谖在埋头忙事情,便明白她又没吃饭。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性子急躁的阮灵还是忍不住问戚雨谖:“你又没有吃饭啊?”   戚雨谖点点头,心想舍友们恐怕又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但看就看吧,戚雨谖还不想做那种被别人的眼光牵着鼻子走的人。   “这样对身体多不好啊,经常不吃饭。”阮灵劝道。   戚雨谖淡淡一笑,指了指手中的本子,说:“在忙事情呢。”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原来是来送报纸的文学社的学姐。戚雨谖迫不及待地接过报纸,开始认真的看起来。突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苏遥的文章,不禁开心的笑起来。   “怎么啦?”邻桌而坐的罗会会看过来,问道。   戚雨谖指了指报纸,给她看苏遥的文章,说:“我学姐的文章。”   “真棒!”罗会会赞道。   “你还有认识的学姐呀?”阮灵问。   戚雨谖点点头,真诚地说:“嗯,特别好的学姐,我来了这里之后,她一直很照顾我。我的生活用品都是她给的。今天还鼓励我给院报投稿,这不,我正在写呢。”   阮灵一副受伤的样子,拉着罗会会的袖子,假哭道:“不公平,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学姐呢!”   戚雨谖愣愣地看着阮灵,不明白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哇,你这么厉害,还会写文章啊?”郑欣儿有些钦佩的看着戚雨谖,问道。   戚雨谖淡淡一笑道:“只是兴趣,谈不上擅长。”   “学姐有什么好!”罗会会说,“我要的是学长,学长才最实用!”   “切!”阮灵鄙视的看了罗会会一眼,“我看你是太饥渴了,想要男朋友吧!”   “被你说中了,我现在特别想要一个男朋友!有了男朋友,就可以帮我买饭,帮我拎东西,为我花钱,多实用啊!”罗会会无限神往的说。   “谁不想啊!”阮灵说,“老娘一定要找一个男朋友,最好是一个高富帅!”   罗会会不以为意地:“就你?呵,我敢打赌,我一定会比你先收一个学长回来!”   阮灵再次“切”了一声,又低头玩手机。   “哇塞!”一直没说话低头玩手机的陈宇蒙突然惊叫道,“戚雨谖你的空间人气这么高啊!评论好多啊,留言板更是满满的,一千多条留言诶!”   “啥?”罗会会和阮灵齐都惊讶地反问,“一千多条留言?”   陈宇蒙说:“是啊。而且戚雨谖发的说说每一条都有好多人评论。”   “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阮灵再次一副受伤的表情,“我空间才几条留言。发一条说说,都是一条评论都没有!”   “我也才两百多条留言。”罗会会说。   大家都像看着深藏不露的高人一样看着戚雨谖,问:“怎么做到的啊?”   戚雨谖心里明白,大家感到奇怪的是一向特立独行性格孤僻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朋友。她淡淡一笑说:“这没什么,大家闲来没事互动互动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罗会会转脸对阮灵说:“从今天起,我们也留言,我给你刷,你给我刷,把我们的留言板也弄火起来!”   阮灵撇撇嘴:“我才不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呢,留言有什么好玩的!”   戚雨谖没听她们说下去,埋头继续写稿子。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把稿子写完。戚雨谖搁下笔,准备先休息休息,玩会儿手机,晚上再修改一下,给苏遥送去。   许久没进空间了,戚雨谖一打开空间就看到好多条留言。都是朋友对她的关心,问她在苏州可好,有没有开始军训,累不累,在苏州适不适应,之类的话语。其中以简小妍和沈柏言的留言最多。   令戚雨谖感到意外的是舍友郑欣儿给她的留言。郑欣儿说:“你又没有吃饭哦!这样对身体不好,以后记得要按时吃饭啊!”   戚雨谖看了一眼郑欣儿,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郑欣儿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对戚雨谖感激的目光浑然不知。      ☆、第四章   大学入学之初一个月的军训,应该是所有大学生都逃不过的一关。然而苏南大学的军训却与其他大学不同,它没有一个月那么长,只有十二天。每年都是如此。所以当戚雨谖来学校的第一天苏遥告诉她军训只有十二天时,戚雨谖深深地感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明智。现在觉得高考失利致使她不能去自己理想中的学校,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为了这只有十二天的军训,什么都值了。   军训的第一天。天公作美,没有太阳,还下起了毛毛雨,气温也只有二十六七度。并且教官们差不多浪费了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编制队伍。因为苏南大学的军训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它编制军训队伍不是以专业和班级为单位,而是一个学院内多个专业的学生混杂,所以编制起来比较麻烦。另外,男女生分开军训。   按身高来排列队伍,戚雨谖被安排站在最后一排。左右都是不认识的女生,准确的说放眼四周都是不认识的女生,除了第二排的罗会会。   事实上,这次军训比想象中还要轻松,也比高中的军训轻松。因为天气特别的善解人意,经常阴天或是下雨。戚雨谖所在部队的教官姓马,是一个特别的“温柔”特别二的大男孩,年纪比大家大不了一两岁,戴着一副小眼镜,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那些大胆外向的女生经常故意逗他玩,隔壁部队的教官也老爱拿他开玩笑。   仿佛是老天爷给戚雨谖注定了似的,本来站最后一排,军训的第三天,教官鬼使神差地把她调到了第一排,而且是正中间的位置。依然逃不过跟高中军训一样的命运——当部队的门面。于是戚雨谖又开始了小心翼翼、噤若寒蝉的日子,因为稍有差池教官第一眼能看到的就是她,她可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被教官批评。   部队总是不停地在调整,因此戚雨谖左右的同志也换了好几个。每一次都是她和身边的人刚刚开始认识,就被拆散了。终于,到了军训的第十天,教官基本把队伍的编排固定了下来,不再作变动。开始更加紧张地抓紧训练,为最后的阅兵式做准备。   军训是一件苦中作乐的事。训练时固然辛苦,然而每天晚上大家坐在操场上休息的时间却是无比美好的。这是教官与大家互动的时间,也是相邻的同志认识并交流的时间。最后一次队伍调整,戚雨谖左边的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叫徐乐珊;右边是姊妹专业汉语师范的女生,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蛮秀丽的女生,叫何天心。在这最后的三天里,戚雨谖和右边的女生相识并初步建立友谊。何天心是苏州本地人,家里条件很好,虽然是独生女,但性格却特别的随和,一点儿也不自我。戚雨谖性格矜持,不喜欢主动与陌生人说话,何天心单纯热情,天真善良,言谈喜怒皆随于心,这样的性格恰好感染了戚雨谖,来苏州半个多月了,戚雨谖第一次对一个人打开心里的那扇门。   盛大的阅兵式开始了。戚雨谖所在的队伍表现得一点都不好,踏步正步都走得乱七八糟,口号也喊得有气无力,结果马教官被首长在主席台上点名批评。之前训练时嘻嘻哈哈不配合马教官的女生们,这会儿终于有一点良心发现,阅兵式结束时,都七嘴八舌表达对马教官的同情和歉疚。然而马教官呢?大家齐都回头看,只见一条长长的绿色的队伍,向校门的方向,渐行渐远,终而消失在视线里。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刚好是周日,全校休息日。累了十多天的新生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一早,苏遥发来短信:“我上午有事要忙,等我忙完了事,下午就带你去石湖和上方山玩吧。”戚雨谖闻言,雀跃不已。来苏州这么久,终于可以走出校门看一看这座城市的风景。   这天舍友们也计划着出去玩。大家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下来,去有名的苏州最大的步行街观前街玩。   “戚雨谖,你不去呀?”大家忙忙地收拾着准备出门,却见戚雨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问。   “我学姐说要带我去出去玩。”戚雨谖满足地说。   舍友们便不再说什么,收拾好了都出门去了。   舍友们突然全都出门了,只剩下戚雨谖一个人在宿舍,顿时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戚雨谖在宿舍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苏遥忙完事情联系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下午两点多,苏遥还没有消息。戚雨谖不好问苏遥,怕她在忙事情,自己会打扰到她。大约又等了一个小时,苏遥终于打来电话。戚雨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跟苏遥说话,然后去她的宿舍找她,跟她一起去上方山玩。   烟雨迷蒙中的石湖,别有一番韵致。苏遥带着戚雨谖沿着石湖堤岸走了好久,终于抵达上方山脚下。于是在山麓的公园内漫步赏雨,观花尝果,随后登山观塔,尽兴而归。一路上苏遥用相机给戚雨谖拍了很多照片,回到学校后,约戚雨谖去她的宿舍,用电脑帮戚雨谖把照片都传到了她的空间。   戚雨谖看着一张张照片上自己灿烂的笑脸,这也是久违的笑脸。和舍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不爱笑,只有走进自然走进风景中,只有和故友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才会发自内心的快乐。   照片很快得到了朋友们的回应,大家都很关心多愁善感的戚雨谖在苏州过得好不好。今日看到她在苏州的照片,都为她感到高兴,说苏州适合她,并祝福她永远要快乐。   友情,永远是戚雨谖最大的感动和支撑。   大学的军训生活既拉上了帷幕,学习生活便正式开始。戚雨谖住的女生公寓楼是一个完全不占尽天时地利的地方,除了离新食堂近以外,离教学楼、图书馆、行政楼什么的都很远,步行都是二十来分钟。看来学校太大也是一种不幸,难怪在学校里看见那么多人骑着自行车。   我如果也有一辆自习购车,那该多好!戚雨谖心想道。拥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一直是戚雨谖的一个梦。她特别怀念小时候骑哥哥的自行车的时光,对于她而言,骑单车的日子,是幸福的。   这么远的路程,一个人走时很枯燥的。所以戚雨谖是和舍友们一起去教学楼上课的。第一节课是古代文学,是戚雨谖最喜欢的课,她心想着要坐一个靠前一点的位置,好好听讲。到了教室时,前面的座位却只剩下一排五个的座位。舍友们纷纷抢着坐下,戚雨谖不喜欢跟别人抢,所以成了那个剩下的没有座位的人。   戚雨谖默然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一个空座位坐下,拿出书本,静待上课。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戚雨谖便拿出日记本,开始静静地埋头写日记。偶一抬头,看见第一排的舍友们在看着她,讨论着什么。看情形应该是她们意识到让她一个人坐不好,在商量着怎么办。戚雨谖避开她们的目光,低下头安之若素的写日记。   “戚雨谖,你别坐这里了吧?”罗会会走过来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仰脸淡淡地:“不坐这里坐哪里?”   “跟我来!”罗会会帮戚雨谖合上本子,拿着她的书本,拉着她就走。戚雨谖也就顺从地随着罗会会走,她很好奇她们帮她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座位。   罗会会将戚雨谖带到第二排靠墙的三个座位,其中两个座位已经坐了人,靠墙的那个座位空着。   “同学,让她在这里坐好吗?”罗会会客气地问那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连连点头。罗会会便把戚雨谖推着坐下,把书放在她面前,用叮嘱小孩子一样的口吻说:“那你就在这里坐,好好上课咯!”   戚雨谖依旧淡淡的,点了点头。   最喜欢的古代文学课,没有想象中精彩有趣。也许是老师讲得不好的原因,也许是学习氛围不浓厚的原因。老师坐在讲台上,一只手随意的闲着,一只手按鼠标放幻灯片。同学们呢?放眼望去,大多在低头玩手机,包括戚雨谖旁边的两个陌生的女生,正在用手机看视频。   戚雨谖回想起开学初她带着舍友去苏遥的教室旁听的情景,那堂课是现代文学,也是戚雨谖很喜欢的科目。戚雨谖正入神的听着课,却无意中却看见前后左右的学长学姐们大多在玩手机,偶尔拿起手机拍下老师的幻灯片,偶尔拿起笔记一下,没有一个人像她听得那么认真。   如此想来,大学课堂的面貌应是如此了。或者说苏南大学的课堂应是如此。戚雨谖也终于明白古代文学老师讲课为什么一副懒散的样子。原来,不过是学生和老师都选择了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      ☆、第五章   社团招新的日子,在戚雨谖千盼万盼中终于盼来了。   这一天,很早就听见篮球场旁边热闹非凡,各种宣传的声音,音乐声,不绝于耳。60多个社团,招新的摊子,像一条长龙,从篮球场直排到新校区门口。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了下课,戚雨谖一吃完饭,就奔去招新地点,在众多社团摊位前一个个的寻找文学社。这时,苏遥打来电话,她说:“我们在第35号桌,你快过来吧!”   还没走到35号桌,便看见苏遥站在那里冲戚雨谖招手。戚雨谖一走过去,苏遥便对坐在桌前的学长和学姐二人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戚雨谖!”   “我记得,就是写文章很好的那位学妹!”学姐忙说。   学长和学姐冲戚雨谖点头微笑了一下,递给她一张表格和一支笔填报名表。天气有些热,戚雨谖又有些紧张,手心因出汗而滑滑的,写字很慢,一笔一划的。   “写字也很好看哟!”学姐看着戚雨谖笑赞道。   戚雨谖低头专注的填表,有些害羞,含笑不语。   苏遥问戚雨谖:“雨谖,前段时间我比较忙,也没联系你,你最近都好吧?”   戚雨谖忙说一切都好。   苏遥又说:“你还要加什么社团,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就去报名吧!”   戚雨谖点点头。说话间已填好了报名表,交给学姐。   一路都是各种社团,戚雨谖没想好还要加哪个社团,便回到了宿舍。   舍友们正在宿舍说着话,也是讨论加社团的问题。见戚雨谖回了,手里拿着一张文学社海报,都问:“你已经加了社团啦?”   “嗯呢,我加了新月文学社。”   “我加什么社团好呢?”阮灵一脸愁苦的说。   罗会会踌躇满志地:“我要加学生会!”   “学生会不是社团啊,是组织!”陈宇蒙说,“你什么时候去,一起吧,我也要加学生会!”   罗会会说:“我先去面试校学生会,校学生会面试不上就去院学生会。”   戚雨谖随手拿起一本书看,没有参与舍友们的关于加社团的讨论——她不太理解,为何大家不能选择自己的兴趣社团,而是都对学生会这个组织趋之若鹜。   “戚雨谖,这个社团你要加吗?”郑欣儿走过来,递给戚雨谖一张读书协会的宣传单,“刚刚学姐来宿舍发的,阮灵刚要扔掉,我想起你可能对这种社团感兴趣,所以给你留下了。”   戚雨谖有些惊讶,看了郑欣儿一眼,道了谢,接过宣传单,认真看了一遍。   “读书协会……”戚雨谖默念了几遍。好像还不错的社团,和她爱看书的兴趣相符。况且这是郑欣儿特地留给她的宣传单,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她也应该考虑一下是否加入这个读书协会。   戚雨谖拿着宣传单,再次来到了社团招新地点,找到了上面所说的第27号摊位。坐在桌前的两位学姐看见戚雨谖走过来,忙热情的招呼。戚雨谖走过去,填了报名表,交了社费,在读书协会的横幅上签了名;随后学姐拿出一个卡套送给戚雨谖,说是读协的纪念品。在这整个过程中,戚雨谖留意到旁边一直在和另一个学姐说话那位学长的身影和面貌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她不好意思细看,便转身离开了。   宣传页还在手中,戚雨谖看了一眼最下面一排字——联系人:沈家皓号码:***********   可能,沈家皓就是那位学长。   是夜,学校里热闹却更甚白天。社团招新仍在进行。学校规模最大人气最高的社团——新程剧社,正在用大银幕播放一部以前演过的在苏州颇有名气的话剧《阮玲玉》,吸引了许多学弟学妹。滑轮社的学长学姐们在表演滑轮,街舞社的在跳街舞各个社团各显其才。整条路上热闹如同集市。   此刻新校区可谓是万人空巷,戚雨谖一个人坐在冷清清的宿舍,无所适从。罗会会和陈宇蒙去学生会面试去了,阮灵和郑欣儿去街舞社看街舞表演了,江雨琛在床上睡觉。   这时仍有不少社团进门宣传,让戚雨谖印象最深刻的是自行车协会。负责的学姐是一个肥胖的高大的学姐,且头发像男生一样短,戚雨谖看见她的第一眼还以为宿舍来了个男的,吓得往后廊里躲。学姐见状,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学妹,我是学姐!”   戚雨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迎上去招呼。   “学妹有兴趣加入我们自行车协会吗?”学姐热情的问,一副无比希望戚雨谖加入的样子。   加入自行车协会必然需要有一辆自行车,戚雨谖没有自行车,所以完全不考虑加入。她摇了摇头。   “学妹你好害羞哟!”学姐拍拍戚雨谖的肩,“你这么漂亮,还这么害羞!”   戚雨谖微微一笑不语,对学姐的赞美之辞不置可否。   这晚,学校里直欢腾到深夜十点左右,才渐渐安静下来;舍友们也都陆续回了宿舍。戚雨谖本已入睡,却被罗会会等四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吵醒。原来罗会会和陈宇蒙今晚在校学生会的面试,比预想中还要糟糕。于是紧接着她们抓紧机会去了院学生会面试。   “校学生会就不抱希望了,这次院学生会要是面试上了,我请你们吃饭!”罗会会激情澎湃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耍赖!”阮灵和郑欣儿齐都说。   陈宇蒙说:“我是都不抱希望了,老娘就是去打酱油的。”   罗会会兴奋地说:“今天面试,我看见许翊了!”   陈宇蒙笑讥罗会会道:“许翊许翊,你天天把许翊挂在嘴边,他自己知道吗 ?”   “许翊是谁?”阮灵立即八卦起来,两只眼睛都亮了。   “我们班五个男生中长得最帅的一个,罗会会的梦中情人!”陈宇蒙眨眨眼说。   罗会会忙说:“别听她瞎说,人家是我老乡嘛,我才关注他的!”说完掩脸做娇羞状。   阮灵对罗会会说:“我靠,这么快就钓到男生了,我还一个都不认识!”   舍友们聊天的内容听在耳中,戚雨谖只觉乏味如同嚼蜡,更加昏昏欲睡。然而说话声和灯的亮光让她怎么都无法睡着,翻来覆去又是折腾到深夜零点左右,宿舍才安静下来,她才终于进入梦乡。   第二天,社团招新持续进行中,到了下午五点钟,热闹的校园终于安静下来。为期两天的社团招新宣告结束。戚雨谖加了新月文学社、读书协会和汉服社三个社团。至于舍友们,罗会会被院学生会录上了;陈宇蒙虽没录上校学生会和院学生会,但她和江雨琛早在军训之时加入了国防协会;郑欣儿加了新程剧社、汉服社和日语社;阮灵则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晚饭后,没有安排,照例是呆在宿舍打发无聊的时间。和舍友们说了会儿话,看了会儿书,玩了会儿手机,仿佛就只剩下上床睡觉这一件事可以做了。但是时间还早,现在才六点钟不到。戚雨谖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大学生活的闲逸和无聊。   突然手机响了,是军训时认识的何天心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去看环境学院的迎新晚会。戚雨谖欣然答应。   这是戚雨谖第一次看大学的以学院为单位的迎新晚会。总体而言,环境学院的迎新晚会还是办得很不错的,只是因为礼堂比较小,致使晚会不免寒碜。苏南大学在建筑的建设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礼堂,一个小小的旧式礼堂根本不够各个学院开办各种活动用,所以出现了各个学院办迎新晚会的地点各不相同的情况。有的在操场,有的在篮球场,有的在体育馆,总之是千奇百怪。   看完晚会回来,和何天心在学校漫步,聊天。突然手机响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短信:读协的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组织部沈家皓。请你们把QQ号码都发给我,我先加你们,再拉你们入群\\(≧▽≦)/   戚雨谖便把QQ号发了过去,果然很快QQ就收到好友请求。“永恒坠落的尘埃”她低声念着对方的QQ昵称,真是一个文艺沧桑的名字!   “什么东西啊?”何天心疑惑的问。   戚雨谖摇摇头,“没什么,一个人的QQ网名。”   何天心笑道:“哈哈,真是够深沉的网名,肯定是一个大叔吧?”   戚雨谖笑道:“不是啦,一个学长。”   何天心耸耸肩:“好吧!”   在沈家皓学长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让他用一个如此沧桑深沉的网名?戚雨谖好奇地想。她不禁随手一按,进入了沈家皓的QQ空间。   满眼皆是或伤感或自嘲或幽默中透着忧伤的言语和文字——看了沈家皓的这些言语文字,戚雨谖基本明白了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他失恋了,在暑假七夕情人节那天前女友与他分手,而且前女友在跟他说分手的第二天,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了。看得出,沈家皓很爱很爱他的前女友,至今没有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   戚雨谖还无法感同身受沈家皓的那种痛苦,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失恋。唯一的一段真正的恋爱是在初中,和沈皓予三年的无疾而终的恋爱。而后四年里,虽说生命中走过一些男生,到底她不曾再开始过一段真正的恋爱。   突然间,戚雨谖有些憧憬,憧憬在大学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第六章   大学伊始的生活,日复一日重复单调和枯燥。除了上课就是休息,偶尔冒着烈日酷暑步行二十多分钟去一次图书馆,此外永远是宿舍、教室、食堂之间的三点一线。还有各种开会,各种活动,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感兴趣,但却不知疲倦地进行着。   对于大学生而言,舍友就是每天最亲近的人,他们与你朝夕相处,同寝同息,是那个看见你穿着宽松的睡衣蓬头散发不洗脸大声嚷嚷的人,是那个周末陪你一起睡懒觉和你一起叫外卖的人。   宿舍的生活越来越趋向和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六个人的整体。戚雨谖也渐渐被这种生活磨平了一些最初来这里时的性格和锋芒,融入了这种“时尚”的大学生活。不止戚雨谖,最初绝世独立于自己的小国的江雨琛,就在前两天,突然360度大转变,一改以前的郁郁寡欢满腹心事的样子,变得开朗健谈,也加入了嬉笑打闹的舍友的行列。   然而戚雨谖一直保留着内心的一份戒备,对大学堕落腐化的三观的戒备,这种戒备使她始终无法完全敞开心扉和舍友们深交。有些东西你无法摧毁它,至少可以去抵制它,不被它同化。   宿舍最火热也是最敏感的话题,永远是男生。文科专业男生本就少,戚雨谖她们所在的班男生更是少得可怜,全班四十个人,只有五个男生。戚雨谖听到舍友们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哪个男生长得帅一点,哪个男生家里有钱。   班上最好看的男生是许翊,是罗会会的老乡,也是河南人。白净俊秀的脸,瘦瘦的身材,富有磁性的声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米七四五左右的身高。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像许翊这样的男生自然成了女生们眼中的男神。除许翊外,其他男生也在女生们心中占了一定的地位。其中有一个名叫傅俊楠的,据说家里有宝马车,于是罗会会等舍友们聊天的内容总少不了傅俊楠家的宝马车。直到有一天——   “诶,你们快来看!”罗会会叫道,“傅俊楠把他家宝马车的照片发到空间里了!”   阮灵、陈宇蒙和江雨琛立即一窝蜂围过来盯着罗会会的电脑,盯着傅俊楠的那条“我的宝马”的说说。   “哪里啊?没有啊?”阮灵失望的说。   “网有点慢,图片还加载出来,再等一下下啦。”罗会会说。   众人齐都敛声屏气等着。终于,图片由上至下一点一点的出来,大家失望的叫出声,原来,傅俊楠之前口里经常说的他的宝马车,不过是一辆自行车。   从此以后,宿舍里的聊天不再有傅俊楠的宝马车的话题。   班上的男生毕竟太少,于是女生之间的话题除了他们,还有关于如何认识学长这个问题的探讨。话题依然是罗会会提起,她问大家:“来学校也快一个月了,都坦白交代,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学长啊?”   “我坦白,我没有!”陈宇蒙举手叫道。   “我也没有。”郑欣儿说。   “别说学长了,我连半个学姐都没有!”江雨琛撅撅嘴说。   “阮灵不用说了,自然没有!”罗会会说,“戚雨谖有吗?”   戚雨谖摇摇头,说:“我也没有认识的学长。”   “不信!”大家都说。   戚雨谖无奈地:“真的没有,只加了两个学长的QQ,他们一个是文学社的社长,一个是读协的部长,我都没跟他们说话呢。”   “那也叫认识啊!”罗会会说,“都加QQ了,还愁没机会说话吗,有的是机会发展!”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戚雨谖忙解释道,“加QQ只是社团工作的需要。况且,文学社的那个学长已有女朋友,读协的那个学长和他前女友刚分手不久,怎么有心思再跟别的女孩接近!”   “失恋了啊?”罗会会忙说,“失恋的学长更好,正处于心灵脆弱期,只要你及时的送去温暖和安慰,肯定会手到擒来!”   阮灵撇撇嘴,对罗会会说:“你说的这么轻巧,你去擒一个失恋的学长回来给我们看啊!”   罗会会想了想,对戚雨谖说:“你把那个学长的QQ号给我。”   “我也要!”阮灵忙说。   戚雨谖只好把沈家皓的QQ号码告诉了她们。没想到两人立即加上了沈家皓的号码,并找他聊天。   “你们跟他聊了什么啊?可别乱说话啊,不要暴露我!”戚雨谖不放心地说。   阮灵忙说:“我已经说了我是你舍友。不过我没乱说话,就问了他是哪里人,他说扬州人。然后就没了。”   罗会会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说:“我问他:‘学长是不是失恋了呀?’他说:‘这是我的私事,你还是不要问的好。’我又说:‘哎呀,学长别这样嘛,我就好奇一下!’他说:‘好奇心害死猫。’我说:‘那你告诉我,我就不用害死猫了。’”   “然后呢,他怎么说?”戚雨谖问。   “然后他就不理我了。”罗会会捶胸顿足的说。   “他也不理我了!”阮灵一副受伤的表情说。   戚雨谖忍俊不禁,暗想:如此看来,沈家皓是一个有些冷冷的但不乏幽默细胞的男生,还挺可爱的。戚雨谖回想着那天社团招新时看见他的情形,那身影和外貌很是熟悉,当时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戚雨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终于想起开学第二天,她跟着苏遥在移动售卡点办电话卡遇到的那个调侃她的学长。   原来是他。戚雨谖抿嘴一笑,两颊微微浮起一层红晕。只可惜两次看见他时她都因太害羞的原因,不敢看他的脸,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戚雨谖看着手机QQ列表里的沈家皓,点开会话框,鼓起勇气,给他发了四个字:“学长在吗?”   “在的。”沈家皓回复道。   戚雨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握着手机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刚刚加你的两个人是我舍友。”   沈家皓回复:“就是一个叫阮灵,一个叫罗会会的?”   “嗯。”戚雨谖说,“抱歉,是我把你的QQ给他们的,打扰你了。”   “没事。”沈家皓说,“我知道你们是闹着玩的,我没有怪你。”   戚雨谖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既然他们不是读协的,那我直接删号了?”   戚雨谖忙说:“先别删,我怕她们会觉得难堪,或者以为是我跟你说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留一段时间。”   “谢谢。”戚雨谖感激的说,   沈家皓顿了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啊,只知道你是读协的。读协的新成员太多,我为了拉你们入群,把所有人的QQ都加了,早已弄不清谁是谁。”   “好吧。我叫戚雨谖。”戚雨谖撅撅嘴,心想:刚刚阮灵不是跟你说了她是我舍友嘛,你把阮灵和罗会会的名字记住了,却没记住我的名字。   “好的,我记住了。”沈家皓说。   “学长是扬州人?”   “嗯,学妹哪里人呢?”   “南京人。扬州,很美的一座城市吧?”戚雨谖神往地说。   沈家皓说:“哪里,没有传说的那么美。苏州还是不错的,有时间多出去走走。”   “嗯。我也这么想。我喜欢旅游。”   “来苏州后,你去过哪些地方玩了?”   “只去过石湖上方山。拍了一些照片,传我QQ空间里了。”   “有时间我去看看。”沈家皓说,“我现在在外面,在忙事情,有空再聊?”   “好。”   戚雨谖放下手机,双手支颐,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好无聊啊,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罗会会突然提议。   “好啊!”除了戚雨谖,所有人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罗会会征询的看着戚雨谖,戚雨谖只好也点了点头。   这还是戚雨谖第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原来挺刺激挺好玩的。顿时连日以来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情绪暂时全抛在脑后,只被这个游戏牵动着心情。   第一个被整的是罗会会,她选择了大冒险。   “给许翊打电话,说你喜欢他!”陈宇蒙毫不犹豫地提议。   罗会会说干就干,拿起手机就拨许翊的号码。电话接通了的时候,罗会会却有些退缩了。那边许翊“喂”了好几声,罗会会才敢说话。在所有人的逼迫和监督下,罗会会只好对许翊说出了那四个字。   “拜托,你们别闹了好吗,谁不知道你们是在玩游戏!”许翊哭笑不得的说。   挂了电话,六人笑得前仰后合。   戚雨谖一直庆幸自己的运气特别好,一次都没有抽到鬼,总是看别人被整。然而好运还是有结束的时候,在其她每个人都被整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轮到戚雨谖头上。   “该怎么整戚雨谖呢?”陈宇蒙说,“太猛的不行,她那么斯文的女孩!”   “这样吧,你对你那个沈家皓学长说‘我喜欢你’。”罗会会坏笑道。   “不要吧!”戚雨谖慌忙地摇手。   “没事的,一生总要疯狂一次,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江雨琛也说。   在五个人的联合攻势下,戚雨谖被迫妥协,拨通了沈家皓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那端是温柔好听的男生的声音。   戚雨谖深呼吸了一下,“我喜欢你。”说完,不待沈家皓反应过来,戚雨谖马上挂了电话。   游戏以这一局作为尾声告终。戚雨谖匆匆洗完澡洗完衣服,爬上床,拿出手机,登了QQ。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是被整的,才那么说。”戚雨谖给沈家皓发了一条消息。   “猜到了,没关系啊,我知道你们是闹着玩的。”沈家皓紧跟着回复道。   “嗯,那我睡觉了,下次再聊。”戚雨谖说。   “嗯嗯,晚安。”沈家皓说。   “晚安。”   戚雨谖将手机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着呆,脸上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羞涩的笑容。      ☆、第七章   暗恋和表白似乎是大学生活里很多人都会经历的一件事情。可怕的不是暗恋,也不是表白,而是表白之后被对方用非常不屑的口气断然拒绝。当然,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戚雨谖身上,她只是目击者之一。   当江雨琛宣布她喜欢傅俊楠的时候,宿舍五个人都惊呆了。一向走高冷路线的江雨琛,竟然敢这样豪放的将自己的感情公布出来。罗会会立即表现得比自己的事还要操心,帮江雨琛收集情报,替她出谋划策。阮灵、陈宇蒙、郑欣儿等也颇为关心江雨琛的进展。   终于,大约在江雨琛宣布喜欢傅俊楠的第七天,她们便商量着向傅俊楠告白。江雨琛开不了口,于是由罗会会代为打理。罗会会郑重其事的打开电脑,登上QQ,点开与傅俊楠的会话框,先是和傅俊楠闲聊了几句,然后对他说:“我们宿舍有个人喜欢你。”   “是谁?”傅俊楠问。   “是江雨琛。你知道她吧?”罗会会满怀期待地。   “知道。”   “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呢?”罗会会见傅俊楠不吭声,有些着急了。   傅俊楠说:“跟她说,我不喜欢她。”   罗会会顿时哑口无言。一旁观看的江雨琛看到这句话,脸色顿时阴下来。   “你怎么这样啊?”罗会会急道。   “怎样?我不喜欢她,还要我怎样?”傅俊楠说,“不仅我不喜欢她,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跟你们宿舍的人有任何关系。”   罗会会气愤的合上了电脑,看见江雨琛脸都青了,忙抱着她,一面安慰她,一面大骂傅俊楠。   戚雨谖冷眼旁观这一切,默然不发表任何言论。忽然间只觉得心里有些堵,仿佛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或许是江雨琛告白失败让她看到了大学感情的肤浅和复杂的本质。人生有多少人没有经历过暗恋,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急于告白,或者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告白。如果江雨琛的结局是大多数人告白的结局,戚雨谖更宁愿永远将这种暗恋雪藏,永远不要告白。   戚雨谖觉得此刻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名字,依然是沈家皓。自两天前她和沈家皓第一次聊天之后,这两天他们每天都要聊上几次。一般她主动找他聊的话纯粹是想跟他聊天,告诉她一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新鲜有趣的事情;而他主动找她的话多半是以通知社团事务的名义,正事聊完了然后再聊其他的话。   “今天我们宿舍有个舍友告白,被拒绝了。”戚雨谖跟沈家皓说。   沈家皓发了一个发呆的表情。他最喜欢用的就是发呆这个表情,每次看到这个表情,戚雨谖仿佛看见了手机那端沈家皓可爱的犯二的表情。   “怎么告白,直接说?”沈家皓问。   “是啊。被拒绝了。”戚雨谖配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很正常,在大学里。”沈家皓说,“以后你会经历更多比这还让人难忘的事情。”   戚雨谖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说:“不想经历。”   沈家皓发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说:“那也要经历呀,很多事情不是你自己能掌握的。”   “好吧,知道了。”戚雨谖说,“到那时候再说咯。”   “嗯嗯,现在别想太多,把握好眼前就可以了。”沈家皓的话总是说得戚雨谖心里很舒服。像一个大哥哥,在温柔的教导自己的小妹妹。   “我看了你空间游玩的照片,很不错呀。正是要这样,多出去走走。”沈家皓继续说,“我从你说话,还有你空间的说说和日志,看得出你的性格好像有点细腻敏感,心事比较重。多出去玩玩,对你的心情很有帮助哦。”   戚雨谖呆呆的看着沈家皓的这些话。他是唯一一个看了她照片没有称赞她漂亮的人。戚雨谖心想,或许他见过的漂亮女孩太多,我在他眼里根本就不起眼吧。   “嗯嗯,我知道的。你看我那么喜欢旅游,还怕我不愿意出去玩嘛?”戚雨谖说。   “苏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玩。”   “给我推荐一下呗,哪些地方好玩一点!”   “苏州最有名的是园林,可以去看一看的。山也不错,天平山就很好。”沈家皓说完发了一些景点的乘车路线,并发了几张他以前游玩拍的照片。   “怎么都是风景照片,没有你?”戚雨谖配了一连串委屈的表情。   “你想见我?”沈家皓问。   戚雨谖脸一红,忙说:“没有,跟你开玩笑的啦。”   幸好沈家皓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问戚雨谖:“你有苏州地图吗?”   “没有。有什么用吗?”   “出去玩要用啊,你人生地不熟的。”   “不会啊,我有一个学姐,都是她带我出去玩的,照片也是她拍的。”   “你学姐对你真好。”沈家皓说,“我这里有苏州地图,可以送给你。你要吗?”   戚雨谖犹豫了一下,说:“好啊。要见面?”   沈家皓想了一下,说:“我明天下午一二节课在你们新校区的网球场上课,离你宿舍很近的。我会把地图带过去,到时候你来网球场找我。”   说来说去还是绕回了见面这个话题。戚雨谖发愁的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发呆。一想到要和沈家皓见面,戚雨谖就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说来奇怪,之前不认识的时候,见过他两面,她一点也不紧张,顶多就是有点害羞。现在认识了,正式约见面了,她反而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所适从。   明天该怎么办呢?戚雨谖觉得自己快愁死了。不想了,明天再想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等戚雨谖上午上完五节课然后吃完午饭,意识到和沈家皓的约定时,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如何应付这次见面。   还好,恰在这时,有一件公务及时的解救了戚雨谖。   汉服社的学姐发来短信,说下午一点半开社团新成员大?   ☆、第八章   再次失约,是戚雨谖意料之外的事情,也非她的本意。当她都做好了下午的读协新成员大会上跟沈家皓见面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却收到了新月文学社某部长的通知,说下午两点钟文学社召开新成员大会。   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是有沈家皓的读协,一个是戚雨谖最重视最喜欢的文学社。经过一上午的思想斗争,戚雨谖最终选择了文学社。因为在她看来,不去读协的新成员大会,会错过与沈家皓的见面;不去文学社的新成员大会,错过的则或许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精彩。   下午两点钟不到,戚雨谖早早的来到了新月文学社开会的教室。此时教室里的人还没到齐;文学社的前辈们却都到了,都站在讲台的一角,有的聚在一起在喁喁细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有的一脸严肃似乎在为接下来的会议做心理准备。大屏幕上放映着四个大字:新月文学社欢迎您的加入!   戚雨谖上了QQ,给沈家皓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开会了?”   沈家皓回复道:“嗯。我没看到你。”   戚雨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去。请原谅我又失约了。”   “没事。”沈家皓简短地回复道。   戚雨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因为今天下午也是文学社开会。我最喜欢的文学社。”   沈家皓说:“哦,明白了。没事,不要想太多,没有怪你的意思呀。”   “谢谢你!”戚雨谖由衷的说。   沈家皓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戚雨谖不解,忙问怎么了。沈家皓说:“跟我这么客气……”   戚雨谖不禁抿嘴一笑。   开始开会了。先是老前辈上台讲话,最先上台的是一男一女两位社长,随后分别是各个部门的部长。戚雨谖认出男社长吴伟辰和副刊部的女部长秋婧怡,正是社团招新那天的学长和学姐。在这里看见他们,戚雨谖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晚饭后,照例是闲散无聊的休息时间。于是罗会会提议宿舍一起去看今晚电子学院的迎新晚会。正愁没处打发时间的大家何乐而不为,欣然赞成。于是罗会会打电话让她在院学生会认识的学长帮忙占好了六个座位,六人收拾打扮完毕,便一起去了礼堂看晚会。   看完晚会,从礼堂出来,罗会会说老校区有街舞社的街舞表演,约大家一起去看。阮灵、郑欣儿、陈宇蒙等便跟着去了。江雨琛说有点困,要回宿舍睡觉。罗会会等便迫不及待地去看街舞表演去了;江雨琛以为戚雨谖也要一起去看表演,所以没等戚雨谖,径自先回宿舍了。   偌大的校园,在昏黄的路灯光的笼罩下,如一名温柔沉静的女子,静静地,睡梦酣甜。戚雨谖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第一次这样安静的感受着校园的夜的气息。鼻翼萦绕着桂花醉人的香气,耳畔飘来悠扬的歌声,是音乐专业的学生正在音乐楼练歌。   戚雨谖放慢了脚步,迷恋这样美好的夜晚。   突然手机QQ消息提示音响了,是沈家皓找她。他问:“你在哪里?”   戚雨谖想了想,说:“我在宿舍。”   “哦,还没睡吧?跟你说一件事。”   戚雨谖见沈家皓如此郑重的语气,有些疑惑,问:“什么事?”   “你朗诵怎么样?”   戚雨谖不解其意,说:“一般般吧。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下周的中秋晚会,我帮你报了一个朗诵的节目。”   戚雨谖闻言吓了一跳,忙说:“不要!马上给我取消。”   “为什么呢?”沈家皓说,“我想帮你。你性格太内向太羞涩了,这在大学是不合适的。你需要机会锻炼。”   戚雨谖急道:“你的好意我懂得,也心领了。可是我真的不行。”   沈家皓说:“这样吧,你说出你不行的理由。如果我都能驳回去,那你就听我的;如果我有一个不能说服你,那我就取消节目。好不好?”   戚雨谖想了想,说:“我好几年没有上台,没有经验,会出丑的。”   “我会帮你,陪你一起训练,让你找回自信。”   “我朗诵不好,不适合这个节目。”   “没有人天生在某方面不好,后天的训练最重要。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戚雨谖默然动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我长得不好看,对不起观众。”她说。   “我们注重内涵。”   “我只想做观众。”   “我不想你只做观众。”   戚雨谖觉得自己一时间无话可说了,她看着上面沈家皓的每一句回答,都是那么打动人心。但是她还是迈不出心里的这个坎,她觉得自己不能够做好这件事。   “为什么要帮我?”戚雨谖问沈家皓,“你有那么多学妹,你可以找她们呀。”   “因为你很像以前的我。”沈家皓说。   “就这样?”戚雨谖追问。   “你的单纯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曾经很重要的一个人。”沈家皓说,“还是不提了。”   戚雨谖闻言,心里已大约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让我考虑一下。”戚雨谖说,“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沈家皓说:“好,你自己想好,无论答案是什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不知不觉中,已走到宿舍楼下。戚雨谖停下脚步,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晚风中,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我想见你。”戚雨谖对沈家皓说。   “现在嘛?”   “嗯。”发出这个字后,戚雨谖却有些忐忑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现在是十点五十分,你们宿舍楼是十一点钟关门,我到你宿舍楼下的话骑车最少也要十分钟。等我们见面,我倒好说,你就回不了宿舍了。”   戚雨谖看了看时间,脸上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她说:“也是呢,是我考虑得不周到。那就不见咯。”   “怎么啦?是心情不好吗?”沈家皓问道。   戚雨谖说:“没有啦,就是突然想见你。”   “没事的,以后有很多机会,随时都可以见。”沈家皓安慰道。   “嗯,我要睡觉了。晚安。”   “晚安,开心点。”   回到宿舍时,舍友们已然都在宿舍了。   “怎么回这么早?不是去看街舞表演了吗?”戚雨谖问罗会会她们。   “今天的街舞不好看,没意思,所以早就回了。再说,再不回来宿舍楼就关门啦,不回来,难道集体等着去宾馆开房啊?”罗会会说。   戚雨谖听罗会会说再不回来宿舍楼就要关门就得去开房的话,联想到刚刚沈家皓说如果现在见面她就回不了宿舍的话,不禁脸微微一红,抿嘴偷笑。   “咦,你今天心情不错嘛!”罗会会瞥见戚雨谖的情态,笑道,“是不是那个沈家皓跟你说什么了呀?”   戚雨谖慌忙说:“没有啦,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跟沈家皓之间的好笑的事情?”罗会会不依不饶的追问。   戚雨谖笑着说:“真的没有,你不要乱说啦!”   “我乱说?”罗会会笑道,指着戚雨谖的手机,“那这是什么?这就是证据呀!”   戚雨谖这才意识到刚刚和沈家皓聊完天忘了关闭会话框,忙遮住手机屏幕。   “我都看到啦!”罗会会拍手笑道。   “聊得什么啊?”阮灵和江雨琛等都忙好奇地问。   “好暧昧的话语啊!沈家皓对戚雨谖说的都是什么‘我陪你’‘我相信你’‘要开心’‘晚安’之类的话诶,好温暖啊!”罗会会羡慕的说。   “哇!”阮灵等齐叫出声。   “还有啊,戚雨谖说‘我只想做观众’,你们知道沈家皓对她说什么吗?”罗会会继续爆料。   “沈家皓说什么?”众人齐都问。   “沈家皓对戚雨谖说:‘我不想你只做观众。’”罗会会一副身份感动的神情。她对戚雨谖竖起了大拇指,说:“戚雨谖,我现在更加相信了,你会是我们宿舍第一个嫁出去的!”   阮灵等也都起哄纷纷赞成罗会会的话。一时间戚雨谖成了宿舍的焦点。   “不要闹啦,很晚啦,睡觉了。”戚雨谖红着脸说。   这晚,戚雨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失眠了。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沈家皓的影子。连戚雨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和沈家皓认识不过一周的时间,沈家皓就让她有那种心跳的感觉。而沈家皓自己,作为读协组织部部长,手里有那么多学妹,为何独独对她表现出特别的细心和关心。   就像沈家皓说的,她不够自信。所以戚雨谖比谁都清楚,在感情上,她更是不自信。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她和沈家皓之间有非分之想。虽然没有看清过沈家皓的脸,但他的身影和风度已然是让人难忘。他担任读协最重要的部门组织部的部长,主持读协一切大小事务,可见他能力突出表现优秀;而她,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刚从乡下来的女孩,青涩且平凡,就像一块还没有打磨的石头,暗淡无光。      ☆、第九章   随着来苏州的时日渐长,戚雨谖渐渐习惯了这座城市,习惯了大学的生活方式。同时因为越来越变得独立,她对苏遥的依赖感也没有初来这里时那么强烈。苏遥也一直尽量对戚雨谖采取“无为而治”的方式。一是因为苏遥在一个教育机构做兼职家教,每天上课和兼职已是令她自顾不暇;二是苏遥觉得这样能让戚雨谖更快的学会独立,更快的融入身边的生活圈子里。   如果说是何天心让戚雨谖相信了大学里有纯洁的友情,那么郑欣儿则让戚雨谖相信了宿舍里也可以有这种友情。   自那次一起去汉服社开会之后,戚雨谖和郑欣儿单独相处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郑欣儿会约戚雨谖一起去食堂吃饭,有时候约她一起去图书馆,有时候大家一起去教学楼上课,郑欣儿就和戚雨谖走在一起。郑欣儿性格单纯乐天,经常给戚雨谖带来许多快乐。戚雨谖一度不明白,她一向性格内向僻静,是宿舍里最与大家疯狂高调的风格格格不入的一个;而活泼张扬古灵精怪罗会会的和霸气爽朗直率精明的江雨琛一直是宿舍的风向标、主心骨,一直以来阮灵等三人都是围着他们两人打转儿。戚雨谖自知以她这样的性格顶多只能得到舍友们的以礼相待,而没有人欢迎和喜欢。那么郑欣儿为何要不走寻常路,与她接近呢?   关于这个问题,不等戚雨谖开口,郑欣儿却主动对戚雨谖坦白了原因。那天,戚雨谖和郑欣儿一起在食堂吃麻辣烫,正吃得开心,郑欣儿笑着问戚雨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一起玩吗?”   戚雨谖愣了一下,摇摇头。   “因为我看你在宿舍里一直有一些不合群,而我呢,就喜欢跟不合群的人玩。”郑欣儿调皮的笑着说。   戚雨谖对郑欣儿的话感到很奇怪,她好笑的问:“为什么?”   郑欣儿答道:“不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特别啊!”   戚雨谖不禁笑了,说:“好吧,你还真是特别。”   戚雨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使她不能真正融入宿舍圈子里。然而她认为这就是真正的她,不愿意委屈自己去随世俗,不愿意去接纳一些扭曲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不愿意为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   除了自己性格方面的因素,戚雨谖自思还有一个原因使她与大多舍友处于不冷不热的温度。那就是她一开始就显示出的优越性。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前戚雨谖一直傻傻的没有想到这一点,直到有一天,她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里面讲到哪些原因会令一个人被身边的群体孤立,其中有一点就是这个人比身边的人优秀,或者具有别人没有的优越性。   戚雨谖细想一番,舍友们家庭条件都很好,一应吃穿用度上她都不如他们,再论外貌和成绩,她也不见得胜过她们。但偏偏在很多方面她具有优越性,处于她们达不到她的高度。比如在外面的人缘,她一来这个学校就有对她非常好的苏遥学姐,有关心她提拔她的沈家皓学长和吴伟辰学长等,还轻易拥有了何天心这样的至交好友;再比如当前的人缘和过去的人缘,她的空间人气是舍友们一直难以超越的,可以看出她曾经的朋友之多;再比如感情上,她才认识沈家皓没多久,就发展迅速,而她们各种主动去结交男生,还不如她淡然处之的效果好;再比如才能上,她刚来学校就能在院报上发表文章,刚进社团不久就得到各个社团的社长和部长青眼,并有望担任下一届部长。这些待遇是其他舍友求之不得,而她们眼中出身不高灰头灰脸的戚雨谖却能享受。   戚雨谖反复回忆和推敲,发现确实有这个原因。这就是为什么舍友们看到院报上她的文章,背后议论说她是他们班唯一一个文章登上院报的同学,见她进来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不以为意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当她难掩喜悦之情地告诉舍友们,文学社的学姐说下一届的某部门的部长职位交给她时,舍友们约好了似的冷场,几乎不做回应,更没有同她分享快乐;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何天心来宿舍找她玩时,舍友们都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就是为什么阮灵、郑欣儿等空间人气极其低的舍友发表动态,罗会会等人马上去评论,而她发表的动态,罗会会她们几乎从来不评论唯一在戚雨谖和沈家皓的感情发展上,她们还算表现出八卦、好奇和关心的态度。戚雨谖不觉得这是她们真的关心她的幸福,而是出于人的一种基本的好奇心和八卦思想。   于是戚雨谖第一次学会了逢场作戏——既然无法导演自己的生活,那便只有和其他演员们一起演下去。难得糊涂,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人生态度。   笑容,对于大学里的戚雨谖,已经是一件越来越奢侈的东西。虽然偶尔和舍友们一起疯狂一起闹也会笑,但繁华之后就是落幕,笑过之后依然是落寞。同时戚雨谖对于朋友的定义也有了与从前不同的诠释——朋友不再是一定要懂你的知己,而是给你带来快乐的人。   何天心就是这样的一个朋友。   每逢戚雨谖心有郁结,眉头不展的时候,何天心总是及时的出现,在戚雨谖耳边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或是做出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情,让戚雨谖的脸多云转晴。戚雨谖永远记得那天何天心为她做水果沙拉的事情。当何天心双手端着满满的两大盘各色水果做成的沙拉,敲开戚雨谖宿舍的门时,戚雨谖的舍友们都惊呆了。戚雨谖和舍友一起分享了沙拉,其中阮灵郑欣儿毫不客气的抢走了其中的一大盘,吃得不亦乐乎。于是戚雨谖缠着何天心要学做沙拉。   “很简单,你只要有沙拉酱就可以啦!”何天心说,“我明天给你带一瓶吧!”   戚雨谖点头说好,心里满满的期待。想象着有一天,她能为自己心爱的男生做一次沙拉。   “我还会做寿司,改天做给你吃哦!”何天心说。   戚雨谖惊讶地看着何天心,这个苏州姑娘真是不容小觑呀,果然是心灵手巧。   何天心除了有一双巧手,还很会居家过日子,比如在采购物品上,她就比戚雨谖在行。她是土生土长的苏州姑娘,对苏州可谓是了如指掌,她知道哪里的东西性价比高,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买了不吃亏。所以当她看到戚雨谖在学校的超市里买四块钱一块的洗衣皂时,她立即阻止了她。   “你今天先用我的肥皂吧,我下午回家在外面给你买,同样的牌子,保证价格是学校的一半!”何天心说,“你傻啊,学校的东西死贵死贵的,质量还不一定可靠!”   戚雨谖不置信地说:“哪能便宜那么多啊,最多外面的东西比学校的便宜一块钱吧,哪里就能半价?我不信!”   何天心笑道:“等着瞧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何天心就带着她在外面买的洗衣皂来找戚雨谖。同样的牌子,而且何天心买的是一盒两块装的,总共只要四块钱;而学校超市的却是一块就要八块钱!从此戚雨谖对何天心更加佩服了,有时候要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她就让何天心去外面帮她买。而何天心总是很乐意的帮戚雨谖做很多事,毫无怨言。   有时候戚雨谖经常就在想,真是造化弄人。当初她填志愿的时候,为第一志愿填非师范类汉语言文学还是师范类汉语言文学纠结了很久,差一点点第一志愿就填了汉师专业,最终一念之间还是把汉语专业填到了第一。所以录取了汉语专业。如今想来,若当初第一志愿填的是汉师,就能每天和何天心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玩耍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常常因为感到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朋友陪伴而觉得孤单。如今,虽说汉语和汉师两个专业是姊妹专业,而且除了汉语专业的专业课秘书学和汉师的专业课教师学不同以外,其它课程基本一样,到底不是在一起上课,所以只有在课外休息时间何天心才能来找戚雨谖玩,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和机会不多。   好在还有一堂公共课——思修。汉语和汉师作为两个姊妹专业,学校的公共课是一起上的。于是这一堂珍贵的公共课上,何天心总是撇下舍友们,和戚雨谖坐在一起,享受姐妹俩难得的一起上课的时光。   戚雨谖的舍友们似乎不大喜欢何天心,尤其是当戚雨谖和何天心一起玩时,她们就见不得戚雨谖和何天心姐妹情深。关于这一点,戚雨谖早已见怪不怪。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舍友们会为她拥有何天心这样的好朋友而替她高兴。舍友只是舍友,是因为某些客观原因被绑在一起的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暗潮汹涌。   因为看穿了,所以淡然处之。是谁说宿舍时一个小社会,既然进入了这个小社会,她便只好用对待社会的心态对待这个小社会里所有的风风雨雨吧。      ☆、第十章   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或许那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对于刚进入大学、一切都还在适应当中的戚雨谖而言,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一个月的时间,却好像足足过了一年。   转眼已是国庆将至,宣告着苏南大学新生们第一个长假的到来,在苏州生活了一个月的大一的孩子们,终于有机会回家享受八天的和父母亲人在一起的假期时光。   明天国庆长假就正式开始了。下午一上完课,便有陈宇蒙、江雨琛、罗会会、郑欣儿四人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去赶车回家;剩下的阮灵也将于明天一早离校回家。只有戚雨谖一人无动于衷,像平常一样平静。选择不回家,不是因为没有钱买车票回家,也不是因为苏遥没回家所以她也不回家。而是回家一词似乎对她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因为从小到大,在那个家,她没有感受到过一个家庭应有的爱和亲情对她的牵绊和呼唤。   这一天是国庆前夕。学校已是人去楼空,沉浸在冷清和孤独的气氛中。下午眼看着舍友们纷纷离开,就知道回家的热潮多么疯狂。和阮灵留守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各自玩着手机,毫无交集。   很关心沈家皓有没有也回家了,便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   “还没呢,今天下午有事,得等到明天回了。你回家了?”沈家皓回复。   “我没有回家。”戚雨谖说。   “是明天再回?还是不打算回家?”   “不回家。”   “为什么呢?干嘛不回家啊?你一个人待宿舍吗?”沈家皓关心的问。   “嗯。不回家就是不回家呀,还要理由么?”戚雨谖说完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   沈家皓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说:“好吧,我不问了。可怜的孩纸,那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八天呢,会很难熬的。”   戚雨谖默然苦笑了一下,回复道:“知道啦,哪有那么难熬,我在家也经常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没什么的。”   沈家皓说:“这样啊,那还好。总之你一个人要留心,晚上一个人不要出门。早点睡觉。觉得孤单了,就跟我说说话。”   戚雨谖凝视着手机屏幕,眼中满含感动和幸福的笑。   这时苏遥打来电话,约戚雨谖一起出去玩。   “山塘街你没去过吧?还不错,夜景很美,带你去看看吧!”苏遥说。   戚雨谖欣然应允,便开始收拾背包准备出门。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将近五点,到了那边估计天也快黑了,正好可以看夜景,苏遥可真细心,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   苏州这座城市什么都好,就是公交最让人不舒服。走走停停跌跌撞撞,简直是龟速前进。戚雨谖又开始有些晕车,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自来苏州后,每坐一次公交晕一次。   “等你在苏州待得久了,就会习惯的。”苏遥说。   戚雨谖想了想,问:“习惯?就是不再晕苏州的公交了?”   苏遥笑了,说:“差不多吧,反正我现在不晕了。”   若果真如此,戚雨谖倒很期待那一天。那样的话她便可以很享受每一次旅程,轻松快乐地行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记得有人曾说过,你要想克服一样东西,就先得去尝试它。否则你永远过不了那一关。或许晕车这种东西也是这样吧,只有敢于经常走上公交,挑战自己的极限,才能真正的克服这种障碍。所以旅游的前提是你必须克服晕车这种生理障碍和心理障碍。   在好奇与期待中终于到达山塘街。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高大的石牌门,门上方横书“山塘勝蹟”四个大字。两侧是一副对联。随即目光左转,只见一道古老的河渠穿过古镇,河水在灯光的笼罩下波光粼粼,泛出彩色的光,十分旖旎迷人;河两岸是林立的古香古色的房屋,白墙灰瓦,屋顶上嵌着金色的荧光灯,使得屋顶在夜色中十分璀璨美丽。进入牌坊,右边是白公祠,即山塘始祖白居易的祠堂;左转是一座御碑亭,再向前走,便是七里山塘街。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山塘街的房檐上灯笼漫天高挂,映照着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街。远处唱评弹的声音清脆可闻,昆曲的声音缠绵醉人,夹杂着水面上船夫的吆喝声。   戚雨谖被这里浓郁的苏州历史人文气息深深吸引,陶醉于山塘夜景,迟迟舍不得离开。苏遥带戚雨谖去看了一些店铺,尽是各种丝织品、复古的饰品、苏州特产糕点,珍品古玩不计其数,让人眼花缭乱。戚雨谖买了一支簪子,一条红豆手链,一幅苏绣,一盒芡实糕一盒袜底酥,一把折扇,六把宫扇。幸好这些物品不算很贵,总共花了一百多块钱,在戚雨谖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带着买的满满的一背包东西,踏上了回学校的公交。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仅有物质上的满足,还有心理上的快乐。这是戚雨谖在苏州的第二次旅行,比第一次石湖的旅行更让她难忘。因为她终于如愿,看到了真正的姑苏古韵。   回到学校,苏遥约戚雨谖去她宿舍玩一会儿,说要帮她把刚刚在山塘拍的照片传到她的空间里去。到了苏遥的宿舍,原来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苏遥拿出电脑帮戚雨谖传照片,戚雨谖无事可干,便坐在一旁玩手机。她想起了沈家皓,想要把这一刻快乐的心情与他分享。   “在嘛?”她给沈家皓发了一条QQ消息。   “嗯嗯,在的。”沈家皓立即回复道。   戚雨谖说:“我今天出去玩了哦。”   “跟谁一起玩啊?玩得开心撒?”   “跟我学姐。可开心了,还买了好多好东西!”   “开心就好。买了什么好东西哇?”   戚雨谖便把自己所买的东西一一告诉了他。   沈家皓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说:“好吧,你还真上心!”   戚雨谖回复了他一个憨笑的表情。沈家皓则发了一个“(⊙o⊙)…”的表情。戚雨谖经常看到沈家皓用这个表情,却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问:“这是什么表情呀?”   沈家皓答道:“额,发呆的意思。”   “你很喜欢发呆呀?”戚雨谖笑问。   “发呆是一种智慧。”沈家皓说,“你喜欢发呆吗?”   戚雨谖忍俊不禁,说:“喜欢啊。”   沈家皓说:“这不正好嘛!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俩这叫做”   “叫做什么?”戚雨谖忙疑惑的问。   “我忘了那句话怎么说。”沈家皓故意说。   戚雨谖急道:“怎么能忘呢,你快想想嘛!”   “想不起来哇。”   戚雨谖撅撅嘴,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沈家皓回复了一句“哈哈”的大笑。戚雨谖又发了一个要哭了的表情,沈家皓说:“哈哈,我又想笑了。”   戚雨谖急了,问:“为什么啊笑我?”   沈家皓说:“没啥,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戚雨谖说:“好吧,就会拿我寻开心!”   沈家皓忙问:“生气了?逗你的,怎么这么爱生气啊?”   戚雨谖想了想,说:“没有,我哪敢生你的气呀,学长!”   “还说没生气,都叫学长了。”沈家皓说,“好啦,别生气了,跟你说件正事。你文章写的不错是吧?”   “就那样吧。怎么了?”   “国庆长假有时间的话写一篇文章吧,我帮你投到我们社团的杂志上。题目是‘青春的烦恼’,四百字左右。怎么样,你愿意写吗?”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行。什么时候给你?”   “国庆假期之后,到时候我去你晚自习的教室找你,ok?”   戚雨谖还想问沈家皓为什么想到让她写文章,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好好写好这篇文章就可以了。这可是一个她在沈家皓面前展露才华的好机会,可要好好把握,把这篇文章写好。   “你在跟谁聊天,聊得这么欢?”一直在电脑前忙碌的苏遥,突然转脸看着戚雨谖的手机,好奇的问。   “社团的一个学长。”戚雨谖轻描淡写的说。   “你喜欢的人?”苏遥一针见血地。   戚雨谖愣了一下,低头含笑不语。   苏遥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大几的学长,也是我们人文学院的吗?”   戚雨谖说:“也不是啦,就是有点好感。他是读书协会的部长,大二的,化生学院的。”   苏遥听了,沉吟不语,若有所思。随即,她又问:“哪里人?”   “扬州人。”   “你们见过面吗?”   “没见过。只远远的看过他两次。”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苏遥说着打开了电脑QQ,示意戚雨谖登QQ。戚雨谖便登了QQ,进了沈家皓的空间,点开一个有沈家皓照片的相册,给苏遥看。苏遥点开几张照片看,说:“长得蛮帅的!”   戚雨谖垂首含笑不语。   苏遥拉着戚雨谖的手,认真的说:“改天有机会带我见见他。我替你把把关,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戚雨谖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很有压力。被苏遥这么一介入进来,她反而更迷茫了,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她和沈家皓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她和沈家皓的关系。      ☆、第十一章   早晨六点半,准时被闹钟叫醒。戚雨谖忙忙地洗漱完,就开始收拾背包。昨晚苏遥说今天要带她去甪直古镇玩,她可不能迟到。正兴致勃勃整装待发之时,突然电话响了,是苏遥打来的。   “一定是苏遥等得急了,打电话催我。”戚雨谖心想,忙接了电话。   “雨谖,不好意思啊,我武汉的一个朋友说今天要来,我今天不能陪你玩了。”苏遥抱歉地说。   戚雨谖沉默了一下,说:“嗯,没事啊,你陪你朋友咯。”   苏遥说:“那你就一个人玩哦。还是呆在宿舍吧,你人生地不熟,不要乱跑。”   戚雨谖连连答应了,挂了电话。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随后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回原处。   今天是国庆节,普天同庆的节日。戚雨谖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宿舍,除了看书就是玩手机,除了玩手机就是看书。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到孤独和无聊。坐了一上午,坐得脊背酸疼,她便只好躺倒床上。   她想起了沈家皓,他不是说今天回家吗,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戚雨谖上了QQ,却发现沈家皓的头像是灰色的,她便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刷空间玩。突然,她看到沈家皓半个小时之前发的一条说说:流浪邳县街头。   邳县?是哪里?戚雨谖不太懂区域地理,她想应该是扬州的一个地方吧。只是看着这条说说,她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她仿佛看到沈家皓流浪在一个陌生的县城街头,有家暂不能回的样子。   戚雨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沈家皓上线。等了许久,她又困又乏的合目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机QQ消息声清脆悦耳的一声响,把她惊醒。她忙拿起手机一看,是沈家皓找她!他发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一个咧嘴笑的表情,第二条是问:“在干嘛呢?”   “你到家了吗?”戚雨谖答非所问地。   “到了,刚到没多久。你在干嘛呢?”   “一路很曲折吧?”戚雨谖依旧答非所问。   “太曲折了。路上堵车,半路被迫转车,折腾了一整天。”沈家皓终于不再问戚雨谖在干什么。   戚雨谖抬头看看窗外,果然天色已黑,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多。原来她大学的第一个国庆,是以这样的状态度过。但想到沈家皓,便觉得自己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他这一天才是真的过得不好。不过无论如何他总算是到家了,一切都好了。   “我洗澡去了哦,回头再聊?”沈家皓说。   戚雨谖说:“嗯嗯,去吧。累了一天,先好好休息咯。”   戚雨谖的世界再次回归孤独和死寂。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叫,她也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手机来电铃声响,是苏遥的电话。这一瞬间戚雨谖觉得很不想接,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喂。”戚雨谖语气难掩冷淡。   苏遥说:“我明天要陪我朋友玩,你怎么办,还是待宿舍吗?”   戚雨谖淡淡的说:“嗯,就待宿舍吧,不然呢。”   苏遥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现在一个人在宿舍吗?如果觉得无聊,就来我宿舍玩吧。我朋友在,所以没法让你跟我一起睡,但是晚上你可以先在我宿舍玩会儿,免得一个人。”   “其实不用了,我很好。”戚雨谖说。   苏遥一再坚持,戚雨谖只好答应去她的宿舍玩。她慢慢地起了床,重新梳洗了一下,步行了十五分钟到达苏遥的宿舍。   苏遥所说的她武汉来的朋友,正在苏遥的宿舍吃着苹果玩着苏遥的电脑,看见戚雨谖,一脸淡漠,也没打招呼,又扭过头玩她的电脑。苏遥递给戚雨谖一个苹果,问:“你今天一天干嘛了,怎么度过的呢?”   戚雨谖说:“玩手机,睡觉。”   苏遥微露歉意地:“对不起,实在是我朋友临时来,并不是我有意”   戚雨谖扯嘴笑了一下,说:“我理解,当然知道你是情有可原。我没有怪你呢。”   苏遥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戚雨谖一副淡淡的不想多说的样子,且脸上是挥之不去的不开心的神情,知道多解释无益,只好顺其自然。   在苏遥的宿舍待到九点多,终于到了离开的时间。临走时,苏遥塞给戚雨谖一串香蕉,问:“晚上一个人在宿舍害怕吗?”   戚雨谖答:“不怕。”转身便走。   苏遥在她后面喊道:“我朋友在,我也不好丢下她去送你。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啊!”   戚雨谖点点头,头也没回的走了。   空无一人的深夜的校园路上,除了冷清寂静,还有一股阴森的氛围。戚雨谖心不在焉的慢慢地走着,心里的情绪挥之不去。   这时,天桥上响起几个男生突然大声唱歌的声音。戚雨谖不以为意,径自低头向前走着。等她意识到那几个男生是对着她唱歌时,顿时心里有些害怕。这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男生吧,应该是隔壁学校的。戚雨谖心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Girl,I want you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扯开嗓子大声对戚雨谖喊道。   臭流氓!戚雨谖心里骂了一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努力镇定的继续向前走。   及至到了宿舍,戚雨谖才发现额头沁出了一些汗,手心也是汗。她洗了个澡,匆忙爬上床躺下,一颗心仍无法平静。   “睡了?”刚好这时,沈家皓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还没呀,现在不是刚过十点嘛。”戚雨谖说。   “在宿舍?”   “嗯。”   “一个人?”   “你觉得呢?”   “不知道,反正肯定没有我。”沈家皓调皮的说。   戚雨谖不禁想像刚才骂那几个男生一样在心里骂一句沈家皓“臭流氓”,但这样一来就把沈家皓放在和那几个男的同样的地位了,这样不好,沈家皓才没他们那么猥琐呢!   戚雨谖什么也没说,只回复了一个冷汗的表情。   “刚刚吓死我了。”   “怎么了?”沈家皓秒回问道。   “从我学姐的宿舍回来,路过学校天桥下面,桥上有几个男生突然鬼吼鬼叫的,对我又是唱歌又是喊的。”戚雨谖说着,心里又想起了刚才可怕的情景。   “不是跟你说了一个人晚上不要出门嘛!”沈家皓说,“或者让你学姐送你回宿舍。”   戚雨谖说:“我学姐送我,那她回去的时候不是也一个人嘛,她碰到这些人怎么办?”   “你真是替别人着想!但是你学姐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呀,比你熟悉比你有经验。她遇到总比你遇到好。”   “知道啦,下次会注意点。”   那端沉默了几分钟,没有回应。戚雨谖有些纳闷,问:“你在干嘛呢?”   沈家皓说:“我在网上看衣服呢,秋天快到了,想买两件外套。你帮我参考参考呗!”   戚雨谖惊讶地:“我?”   “对呀,就是你,帮我选选衣服。”   戚雨谖不禁脸红心跳,说:“你还是找别人吧。”   沈家皓故意地:“好的,那我就找别人吧!”   “嗯。”   沈家皓笑道:“逗你玩呢,别想太多。”   戚雨谖闻言愣住。“想太多”指的是?意思是你让我帮你选衣服的话纯粹是跟我开玩笑,让我不要想歪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闷闷不乐起来。   那端再次沉默了几分钟,说:“还没见过你呢,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戚雨谖说:“不是看过照片嘛。”   “你也看过我的照片嘛?”   “看过的,挺帅的。”戚雨谖由衷的说。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戚雨谖纳闷沈家皓今天是怎么了,回消息这么慢。一定是也在跟别的学妹聊天吧!她愤愤的想。待会儿我也隔个几分钟再回复他,看他心里舒不舒服!   “我身高只有175。”沈家皓终于说话。   戚雨谖故意等了几分钟,再回复道:“还行啊。”   “体重只有120斤。”沈家皓又说。   戚雨谖仍说:“也还行啊。”   “要不要连三围也告诉你呀?”沈家皓逗戚雨谖问。   “还是不要了吧。”戚雨谖说完发了一串尴尬的表情。   “哈哈,你挺可爱的。”沈家皓说。“你呢?”   戚雨谖说:“身高164,体重100.06斤。”   沈家皓学戚雨谖刚才说的话,笑道:“还行啊。”   戚雨谖发了一个冷汗的表情。两边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睡觉呀?”戚雨谖问沈家皓。   沈家皓说:“家里来了朋友,一起喝了点酒,睡不着了。”   “你真奇怪,别人都是喝酒了就容易睡觉,你却是喝酒了睡不着。”   “呵呵,是吗?可能是喝了酒,就容易伤感吧,所以睡不着。”   戚雨谖闻言一震,明白他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便说:“你还好吧?开心点。”   沈家皓沉默了两分钟,说:“我还好。很晚了,你早点睡。如果一个人觉得害怕的话,就开着灯睡觉,没事的。”   戚雨谖应了一声,等沈家皓先跟她说晚安。果然沈家皓说:“晚安。”戚雨谖回了一句晚安,退出QQ,盖好被子,没有关灯,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   假期的第二天,还好不用在宿舍里无聊的度过。戚雨谖早起收到高中同学夏青的消息,说她今天要来苏州的舅舅家,会来找戚雨谖和苏遥玩。于是苏遥计划一起去爬上方山。   上午九点多钟,夏青抵达了苏南大学。苏遥带上她那个武汉来的朋友,四人很快就出发去爬山。虽说上方山戚雨谖已经去过一次,但是能出去玩对她而言就已经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   一路上老同学叙旧,拍照,聊各自大学里的生活,倒比爬山更多几分快乐。其中聊得最多的就是感情方面的话题。夏青在大学里至今单身,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她说她曾经尝试过,但失败了。苏遥说她大一时喜欢过一个男生,表白过失败过。然而苏遥马上兴冲冲的告诉夏青说,戚雨谖正在和一个学长发展,有望开始恋爱。苏遥这么一说,戚雨谖顿时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爬完了山回来,一起吃了个午饭,就到了分别的时候。目送夏青上了公交车,戚雨谖知道,是自己一个人重新回归孤单无聊的生活的时候了。果然,苏遥对她说:“下午我和我朋友要去甪直古镇玩,你要一起去不?”   戚雨谖摇摇头,说:“我回宿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苏遥也没多挽留,目送戚雨谖回了学校。   当晚上戚雨谖在空间看到苏遥上传的她和那个朋友一起在甪直古镇拍的古装照片时,戚雨谖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更讽刺的是,苏遥打来电话说,她和她朋友正在戚雨谖宿舍楼下,来给戚雨谖看她们洗好了的古装照片。   戚雨谖虽然出去见了苏遥一面,但没有看一眼照片。她知道这样会让苏遥难堪,但她做不到去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回到宿舍后,戚雨谖本来就坏透的心情更加泛滥。这一刻她无比的想念一个人,想要跟他说说话。她看了看QQ好友列表,沈家皓的头像是亮的。于是她给他发了一个笑脸。   沈家皓回复:“爬山回来了啊?”   “早回来了,都回来三四个小时了。”   “那你这三四个小时里干嘛了呢?没见跟我聊天。”   “心情有点不好,不想说话。”   “怎么了呢?”   戚雨谖沉默了,该不该告诉沈家皓她的心事,告诉她为什么不开心?如果告诉了他,他会怎么看呢?是理解她安慰她陪伴她?还是同情她的处境?还是不以为意,瞧不起她?戚雨谖很迷茫,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对沈家皓没有信心。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嘛。”戚雨谖说。   沈家皓安慰道:“开心点嘛,多跟你学姐出去玩玩,散散心。”   沈家皓不提苏遥还好,一提苏遥,戚雨谖就又想起了刚刚的不开心,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沈家皓不知道她和苏遥之间的芥蒂,以为苏遥可以无条件的陪着她。   “很想听《白月光》。”戚雨谖说。   那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发来《白月光》的歌词: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凉,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在生长。   戚雨谖看着歌词里那些悲伤得心酸的句子,轻轻地哼起这首歌。   沈家皓说:“心情不好,就听一些轻松欢快的歌呀,这首歌太悲伤了。”   戚雨谖没有说话,继续唱着歌。   “是觉得孤单了吗?”沈家皓问道。   戚雨谖答道:“算是吧。”   沈家皓顿了一会儿,说:“在大一找个男朋友,会好一点。”   戚雨谖闻言先是一愕,没想过沈家皓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她想了想,便问:“你说的‘大一’,指的是时间,还是空间?”   “指的时间。”   戚雨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她说:“随缘吧,不强求。”   “你们专业的男生应该很少吧?”他问。   “嗯,我们班的女生和男生比例8:1。”   “好吧,这样看来我们班还算好的了,女生有十几个。”   “你前女友呢?是你班上的吗?”戚雨谖试探的问。   没想到沈家皓并没有介意,他平静地说:“对呀,一个班。”   戚雨谖迟疑地:“那不会觉得尴尬吗?”   “还好吧,毕竟已经没有交集了。”   戚雨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有前女友的照片吗,能给我看一下吗?”   沈家皓说:“没有了,已经都删掉了。”   戚雨谖有些失落,其实她很希望能看一眼沈家皓的那个让他至今无法释怀的前女友。一半是想要看看沈家皓喜欢的女孩是怎样的,一半是想将那个女孩与自己对比一下,从而知道自己够不够格成为下一个沈家皓喜欢的女孩。而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不知道沈家皓的前女友有多优秀,也不知道沈家皓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所以她对一切都没有信心,只有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大约是见戚雨谖这么久没说话,沈家皓以为她又不开心了,忙问:“怎么了呀?”   戚雨谖说:“没怎么,就是想看一下你前女友的照片。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沈家皓闻言,想了想,说:“我再找找看。”   戚雨谖静静地等着沈家皓找照片,心里既祈祷他能找到,又祈祷那女孩不要比她漂亮。   沈家皓说:“我忘了我空间旅游相册里还有她的照片。”说完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我手机不是智能的,不能看图片。”戚雨谖说。   “哦,那你自己去我空间看吧。在相册《浙江杭州之行》里面。”   戚雨谖立即点开沈家皓的空间去找照片。她打开《浙江杭州之行》这个相册,一张一张的看下去。沈家皓的杭州之行是和好几个同学一起去的,戚雨谖看到了好几个女孩,每一个女孩她都认真端详,看看哪一个最有可能是沈家皓的前女友。红衣服的女孩?应该是的,她很漂亮,温婉端庄的样子,应该是大多男生的女神;黑衣服的?也很不错,眉清目秀,身材超棒,头发超好看;穿白色羽绒服、戴帽子的?很有气质的样子;黄色衣服的?虽称不上很漂亮,但个子高挑,也挺清秀的。戚雨谖实在猜不出是哪一个,只好问沈家皓:“穿什么衣服的女孩?”   沈家皓卖了个关子,说:“你再往后看,有合照的,你就知道了。”   戚雨谖忙往后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一张沈家皓和前女友的合照——原来他的前女友是黄色衣服的那一个,几个女孩中最普通的一个。戚雨谖惊讶不已。以沈家皓的条件,足以找到红衣服女孩那样的女朋友,怎么反而   “你喜欢成熟类型的女孩?”戚雨谖问,她觉得黄衣服女孩相比其他几个女孩,唯一的特点就是看起来成熟一点吧。   沈家皓说:“不是。她的性格和她外貌是有差别的,她有点二,傻傻的,很可爱的那种女孩,像小孩子一样。”   戚雨谖默然不语,思忖着沈家皓喜欢的女孩类型。或许是二二的可爱的那种类型吧。   “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吗?”戚雨谖问。   沈家皓说:“我不是很注重外貌,我比较注重感觉。”   戚雨谖说:“懂了,你不是外貌协会的。”   沈家皓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戚雨谖看着沈家皓和他前女友相偎相依的亲密恩爱的合照,心里有羡慕,也有些许嫉妒。她对沈家皓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向前看,看到更美丽的风景呢?如果还停留在过去,旧情难忘,你会错过新的开始,不是吗?”   沈家皓说:“没有旧情,只是难忘。你不是我,你不会懂得。”   戚雨谖想跟他说“我是不懂得,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到身边的风景,珍惜眼前人”,但她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说了句:“也对。”   “心情好点了吗?”沈家皓转移话题,问道。   “好多了,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好了。”   “那就好。”沈家皓说,“以后心情再不好,找我陪你说说话,就会好了。”   戚雨谖忙说:“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许腻烦我!”   沈家皓说:“不会的。”   戚雨谖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今年多大?”破天荒的,沈家皓第一次问戚雨谖的年龄。   “93年8月的,我复读过一年,所以……年龄跟你差不多大。”戚雨谖有些窘迫的说。   “我也是93年出生的,我3月,比你大。你生日是哪一天?”   “8月1日。”戚雨谖说,“去年生日收到了很多感动。”   沈家皓说:“看得出来,你人缘很好。”   沈家皓的这句话让戚雨谖心里觉得暖暖的很舒服。随即,她又想道:我的好人缘似乎只停留在大学以前吧,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就有很多朋友。而现在,却反而不懂得怎样处理人际关系了。沈家皓既然有了她的舍友罗会会和阮灵的QQ,就能看到她俩从来不评论她的动态。对此,不知道沈家皓会怎么猜想。戚雨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明年生日,你会多收到一份感动的。”沈家皓说。   戚雨谖惊喜不已,但她仍不确定的问:“你指的是你?”   沈家皓笑道:“你说呢!不要先说出来嘛,说出来就没感觉了。”   戚雨谖开心得手舞足蹈,心情因为沈家皓的话,变得晴空万里。沈家皓,这算是你给我的一个小小的承诺或者说约定吗?你给我的第一个承诺,但愿这个承诺能永远延续,而不是唯一一个或是最后一个。      ☆、第十三章   八天的长假,因为有沈家皓的陪伴,多了许多快乐和感动,变得格外难忘和珍贵。曾经觉得难熬的一个人的假期,原来并没有想象中可怕,戚雨谖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八天稍纵即逝。转眼,又是全校重新恢复生机的日子。   最先到的舍友是郑欣儿和阮灵。她们提前一天就来了学校,饱饱的睡了个懒觉之后,她们开始为如何打发剩下的一天假期而发愁。于是把戚雨谖也拉入其中,三人计划来计划去,最后决定去太湖玩,说走就走,查好路线,她们就出发了。   谁知半路上还是迷路了,负责查路线的郑欣儿说路线改了,她们被迫半路在一个陌生的站台下了车。在站台折腾到九点多,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去木渎古镇玩。   这一次没有学姐学长们指导和带领的旅行,进行的非常失败。让戚雨谖明白了靠自己的力量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旅行之艰难。现在想想,当初若没有苏遥,她一个人怎么能去石湖去上方山,没有苏遥,她如何去得了山塘街。于是心里对苏遥的芥蒂就消失了,反而是愧疚和自责。   和郑欣儿、阮灵在木渎玩了一天,除了每人拍了五张古装照,什么收获也没有。因为她们被木渎古镇这个公交站台的名字迷惑了,其实到了这个站台还并没有到古镇。没找对地方,三人无意中走到了一条拍古装照的小巷子,拍了照片,就回学校了。   到了学校,其他舍友也都来了。罗会会见了三人,气得大呼小叫,直埋怨说不等她来了再一起出去玩。   国庆假期一过,大一新生们就要开始每周五天上晚自习。此时已是六点多,离规定的七点钟上自习的时间不远,戚雨谖带上写的文章,去自习教室等沈家皓。   坐在自习教室里,戚雨谖的心无法静下来,一直看窗外。沈家皓下午又跟她说了一次晚上会来找她拿稿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此刻他QQ也不见在线,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他突然就来了,让她措手不及。想到这里,戚雨谖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她摸了摸头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这样长发飘飘,还有这半长的大红色上衣、紧身牛仔裤配着帆布鞋,会给他什么样的第一印象。   突然QQ一响,戚雨谖忙拿起手机看,只见沈家皓问:“你在哪里上自习?”   戚雨谖忙问:“你到哪了?”   “我在三楼。”   “我在407,你上来吧。我马上出来。”戚雨谖说完就拿起稿子走到了外面走廊里。   不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一个男生,穿着短袖绿色T-恤,牛仔裤,瘦瘦长长的腿,身影很像沈家皓,向这里走来。   戚雨谖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假装没看到他走过来,只是看着远处发呆。   “戚雨谖?”温柔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戚雨谖转过脸,含笑地:“沈家皓?”因为紧张和害羞,她的声音小得她自己差点都听不见。   沈家皓微笑着看了戚雨谖一眼。戚雨谖的脸更红了,她把稿子往他手里一放,说:“给你。”便转身跑进了教室。   坐下来后,戚雨谖的心仍扑通直跳,久久无法安定下来。她回想刚刚沈家皓的音容笑貌,身形脸庞。虽说因为灯光比较暗,她没看清他的脸,但大致看清了轮廓,应该是很好看的一张脸,跟照片里的他一样。给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瘦,身材超好,两条大长腿,很迷人。   戚雨谖更关心的是沈家皓见她第一面的感觉。所以等她终于静下心来后,她鼓起勇气给沈家皓发了一条QQ消息,问他:“感觉怎么样?”   沈家皓问:“人还是文章?”   “都有。”   “你太害羞了吧,声音那么小,我都没听见你说什么。”沈家皓说,“文章写得很好,你写得有点悲呀!”   戚雨谖直怨自己刚刚怎么那么胆小害羞,见到沈家皓就紧张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肯定给他留下的是不好的印象。   “那你……觉得我人怎么样呀?”戚雨谖问。   “我都没看清楚你的脸,光线不好,而且你一直低着头,头发都垂下来把你的脸挡住了。”沈家皓无奈的说。   好吧。戚雨谖也很无奈,自己并不是有意要这样的,怎么到头来全乱了套!她觉得自己都没有勇气继续跟沈家皓聊下去了。   第一见面,差不多相当于没见。戚雨谖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勇敢一点,让他看到一个落落大方的她。   “好好上自习吧!别因为我耽误学习。”沈家皓说。   戚雨谖知道这是结束聊天的术语,便退出了QQ,认真看书。   晚上回到宿舍,沈家皓又像往常一样找戚雨谖聊天,两人照旧聊得很开心。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完了,说晚安,各自睡觉,明早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下午,戚雨谖收到读写社长请求加飞信的消息。他正纳闷社长怎么会认识她,却见社长给她发消息了:“戚雨谖学妹你好!我是读协社长王英杰。你的文章沈家皓发过来了,写得很好哦,文笔超赞!继续加油,以后积极参加读协的活动哈~”   戚雨谖惊讶不已。能得到社长的认可,私下联系并称赞,应该是一件蛮荣耀的事吧。戚雨谖觉得很欣慰,自己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当初是为了在沈家皓面前大展奇才而决心要把这篇文章写好,没想到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   第一次见面后,戚雨谖和沈家皓之间依然像从前一样,处在一个稳定的但却没有变化的状态。没有退步,也没有进展。似是暧昧,又似是清清白白。每天习惯聊天,习惯互相关心,习惯说晚安。日子一天一天的,不紧不慢的过着。   直到有一天——   晚上九点多,戚雨谖正在文学社开会,沈家皓突然打来电话,用亲昵的撒娇般的语气说:“我肚子饿了。”   戚雨谖当即愣住,没料到沈家皓会突然把他们QQ上才有的桥段搬到现实中来,她都反应不过来。   “你肚子饿,让我怎么办呀?”戚雨谖无奈的笑道。   沈家皓继续用亲昵的语气说:“刚刚上晚自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在吃胡萝卜吗!给我送胡萝卜吃呗。”   戚雨谖忍俊不禁,说:“那时候诱惑你你都说不吃,现在又来要!早就吃完啦!”   “好吧,那算了,我还是继续饿着吧!”沈家皓说,“你在干什么啊,不在宿舍吗?怎么我听到有男生说话的声音啊?”   戚雨谖说:“我在文学社开会,忙着呢,挂了啊?”   挂了电话,戚雨谖的心却已经是被沈家皓搅乱了。她看大家都在讨论报纸,也没什么大事,便溜了出去。   终于自由了,戚雨谖马上拿出手机,拨通沈家皓的电话。竟然没人接!连续打了三遍,沈家皓才接的电话。   “干嘛去了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戚雨谖疑惑的问。   “洗衣服去了。怎么了?”这一次他的语气好像有些淡淡的,跟刚刚打电话要吃的时候的语气截然不同。   “你还饿吗?要不要……我给你买东西送过去呀?”戚雨谖关心的问。   沈家皓笑道:“不用了,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这你都没听出来啊?”   戚雨谖一愣,说:“好吧,我当真了,还怕你饿着,巴巴的溜了出来给你打电话。”   “唉,孩子,你缺乏幽默细胞呀!”沈家皓笑道。   戚雨谖不解其意,也没追问,说:“那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好吧?再讲会儿话。”沈家皓忙说,“你现在在哪里?”   “宿舍楼下的桥边。”戚雨谖知道说了地点也没多大的意义,她经常不理解的是,沈家皓每次都喜欢问她在哪里,但当她说了之后,他却从不说要去见她的话。   沈家皓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下午进了你的空间,把你的说说一直翻到很久之前,所有的评论也都看了。”   戚雨谖讶然,忙问:“然后呢?”   沈家皓叹了口气,说:“你有些多愁善感呀!”   戚雨谖默然动容,说:“你现在才发现呀?”   “早就发现了,只是今天看了你的说说,发现你不是一般的多愁善感,而且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沈家皓沉吟道。   戚雨谖苦笑了一下,说:“我就是这个性格,改不了。”   沈家皓沉默了片刻,说:“我想跟你说的是,要做一个开朗乐观的女孩;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开心。”   戚雨谖有些感动,说:“我的朋友们也这么说。”   沈家皓又叹了一口气。戚雨谖不明白这会儿他怎么老是叹气,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你的朋友是你的朋友,我是我;他们肯定对你说过很多类似的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呢?我今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用心说的,希望你能听进去。”   戚雨谖咬着下唇,沉思了一会儿,说:“嗯,我知道了。”   “那好,赶快回宿舍洗洗睡吧。”沈家皓说,“记住,要开心。”   戚雨谖答应了,挂了电话,上楼去了。   沈家皓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盘旋不去。她知道沈家皓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都是为了她好,是想要让她学会乐观开朗学会开心的生活。她会努力去改变,变成他期望的样子。      ☆、第十四章   10月中旬,沈家皓计划在月末带读协成员进行一次秋游。当戚雨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是喜忧掺半。喜的是沈家皓定下的三个旅游地点里有她最想去的西塘古镇;忧的是去西塘的旅游费用比较贵,而她前两天刚换了一个新手机,已经花了很多钱。   为了公平起见,沈家皓让大家在读协QQ群里投票决定去哪个地方。戚雨谖投了西塘一票,让戚雨谖惊喜的是沈家皓也投了西塘一票,两人的意见竟然不谋而合。最后投票结果出来,地点定在西塘。   沈家皓开始忙前忙后的组织这次秋游,联系旅行社,统计人数,收集参与者的个人信息,收齐旅费,等等。戚雨谖每每想到沈家皓忙碌的样子,就觉得他更帅了。工作中的男人,身上总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这是戚雨谖和沈家皓一起的第一次秋游,除了他,她在读协一个人都不认识。她是因为他所以决定参与的,毫不犹豫的交出了150块钱。   在交钱的时候,戚雨谖和沈家皓才算是真正的见了一面。当时是在白天,沈家皓和读协的另一个干部坐在桌前收钱,刚好那会儿只有戚雨谖一个人去交钱。因为紧张,戚雨谖是带着何天心一起去的。远远地看见沈家皓坐在那里,戚雨谖的脚步就慢了。何天心却浑然不觉,大大方方地拉着戚雨谖走过去。   “请问这里是读协交钱的地方吗?”何天心礼貌的问沈家皓。   戚雨谖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打算直接走过去交完钱登记了信息就走的,谁知何天心突然来这一出,弄得好像戚雨谖不认识读协的人所以让她帮忙询问。刚好这时,沈家皓的手机响了,他径自忙着接电话。戚雨谖拉了拉何天心的衣角,示意她走开。何天心不解其意,又去问另一个干部:“这里是读协交钱的地方吗?钱是交给你吗?”   那个男生点点头,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有些腼腆的一笑。   戚雨谖把钱交给他,登记了信息,拉着何天心就走了。此时沈家皓刚好打完了电话,看见戚雨谖的背影离开。   戚雨谖觉得沈家皓的那个电话来得真及时,刚好解救了他。不然,要被沈家皓盯着看,她肯定会脸红到脖子根,说不出话来。   晚上跟沈家皓聊天,沈家皓问:“你今天怎么了?”   戚雨谖装傻的问:“我今天怎么啦?”   “还是那么害羞!”   戚雨谖叹了口气,她已经能感受得出沈家皓不太喜欢她害羞的一面。戚雨谖真拿自己没办法。又不是没跟男生打过交道,又不是没见过比沈家皓优秀的男生,为什么一见到沈家皓大脑和身体就失灵了,完全不上轨道。   时如逝水,转眼便到了月末。是日10月27日,数十个读协的成员,上至社长部长,下至新生,在沈家皓的组织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旅游的大巴上,十分热闹。戚雨谖因为来得晚,且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一个人坐。看着大家跟前后左右的人有说有笑,戚雨谖心里的孤独感又开始涌现。戚雨谖明白这是自己当初的选择。一般人加入某个社团,必定会先约好认识的同伴一起加入,以免日后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形单影只。戚雨谖就属于比较不会为自己铺好后路的那种,一时只为顺应自己的兴趣,独自义无反顾的加入某个社团。所以才有了此刻的形单影只。   好在还有沈家皓。作为组织人,他一直站在车的驾驶座旁边的位置,计划在车上举办一些活动来打发无聊的乘车时间。沈家皓看出了戚雨谖的安静和低落,他径直走到戚雨谖面前,突然把头伸到她面前,做了个鬼脸逗她开心。   “干嘛?”戚雨谖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是因为不太习惯跟男生之间这样,淡淡的不领情地问。   沈家皓对戚雨谖的反应有些疑惑,但仍继续逗她笑,问:“你怎么啦,怎么不跟我讲话?是想睡觉吗?这车虽然坐着很舒服,但还是不要睡着的好,等会儿到目的地不叫你,让你睡过头!”   戚雨谖摇摇头:“不是想睡觉。”   “那是晕车?”沈家皓关心的问。   戚雨谖摇摇头,转脸看着窗外。车里的空气很燥热,此时沈家皓又眼巴巴的盯着她跟她讲话,她觉得更热了。   这时,最后一排的某个部长笑着对沈家皓叫道:“沈家皓你别在这里拈花惹草了,你没见人家学妹都不好意思了吗?”   沈家皓白了那人一眼,懒得理他,转身回了车的前面拿来了相机,在车里拍照片。当镜头正对戚雨谖时,她下意识的低下头。   “哎呀,家皓,你没看见她不好意思了,还拍!”又有人笑谑道。沈家皓没说话,拿着相机回到了前台。   戚雨谖这才敢抬起头,看着沈家皓。仿佛只有远远地默默地关注着他,她才是最安心的时候。   沈家皓拿起车上的话筒,说:“今天是读协的第一次秋游,大家初来乍到,可能互相还不太熟悉。那就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自我介绍开始了,似乎每一个人上台后都表现得那么大方自然。戚雨谖告诉自己,等一下我也要放开一点,不要紧张不要害羞,总之不要丢脸。   轮到了戚雨谖。她还没起身,沈家皓就在后面大声喊她的名字。这么多人上过台,她却是唯一一个被沈家皓点名的人。   “大家好,我是12届汉语言文学的戚雨谖,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在这次旅途中彼此能成为好朋友。”事先并没有打腹稿,戚雨谖对自己这次临场发挥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说话流利,也没有怯场。她刚介绍完自己,忽听第一排有一个学长回头对她说:“你就是戚雨谖啊?”   戚雨谖纳闷的冲那人点了点头,回座位坐下了。此时沈家皓坐在最后一排,戚雨谖感觉到他在看她,但她就是没有抬一下头迎接他的目光。   自我介绍结束之后,就是大家分享零食的时间。好多人拿着自己满满的一袋零食,在车里走动分发给大家吃。戚雨谖才发现自己失算了,什么零食都没准备。没想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很快她面前就堆满了别人给的零食,根本不愁没吃的。   沈家皓也开始发零食,他拿的是一袋酸梅。走到戚雨谖面前的时候,他对她说:“你晕车的话多吃一些这个,会好一点。”戚雨谖默然拿了两颗,沈家皓让她再拿一点,她摇摇手说够了。   沈家皓走了没多久,又来一个发梅子的男生,他学着沈家皓的口气说:“你晕车啊?多吃点这个。”戚雨谖拿了几颗,冲他感激的一笑,道了声谢。   晚上六点多,终于抵达西塘。沈家皓先带着大家去看宾馆,并分配好了住房。他像在车上的时候一样大声喊戚雨谖的名字,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和瞿怀玉学姐住一个房间!”戚雨谖看见他跟一个学姐说了什么,那学姐便走过来拉着戚雨谖的手去找房间。   看完房间便开始夜游西塘了。戚雨谖跟着瞿怀玉学姐,沿着河岸漫步闲游。灯光很暗,她们也不认识路,只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路上她们乘了一辆敞篷车兜风,又去了热闹的酒吧一条街,随后又买了花灯去河边放。不知不觉才发现走出了西塘古镇,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沈家皓几次三番的打戚雨谖的手机,问她在哪里,让她马上回去。在瞿学姐的带领下,戚雨谖终于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晚上一些人聚众狂欢。无非是打牌。沈家皓也在其中,他喊戚雨谖和瞿学姐下楼一起玩。戚雨谖不感兴趣,她见瞿学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忙说:“你去打牌吧!”   瞿学姐问:“那你呢?”   戚雨谖笑道:“我不会打牌,我跟你一起下去玩,我就在旁边玩好了。”   于是沈家皓、瞿学姐以及一男一女凑了一桌,三吆五喝地打起牌来。戚雨谖就一个人躺在旁边的床上玩手机。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便问瞿学姐要了钥匙,自己先回房了。不一会儿瞿学姐就回了,和戚雨谖一起看电视。   戚雨谖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这时她看见沈家皓的QQ上线了。   “今晚玩得怎么样?”沈家皓发来消息。   “挺好的。”戚雨谖说,“只是你今晚好凶啊!”   沈家皓委屈地:“哪有凶啊?”   “我和学姐在外面玩的时候,你一直打电话凶我,要我们赶快回来。”   “拜托,我那是担心,怕你们出事好嘛!心里急,可能说话就急了,别放在心上。”   戚雨谖想说“刚刚在路上几次看见你,你都像没看见我一样,只顾着跟两个女生玩得不亦乐乎”,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没有把话说出口。她想,我现在又不是沈家皓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事,拈酸吃醋的。   聊了没几句,互相说了晚安,就睡了。   第二天,依旧是跟瞿学姐一起玩。沈家皓和两个学姐一起玩。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方向玩,两个人像不认识一样,毫无交集。瞿学姐人很和善,对戚雨谖特别好,使得戚雨谖怀疑是沈家皓有意这么安排,让瞿学姐来照顾她。   虽然如此,戚雨谖心里仍不大开心。她一想到沈家皓把她撇下和学姐一起玩,自己则和别的女生一起逍遥去了,t她就觉得沈家皓好像对她没有那么好了。好像他们之间还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   一天一夜的旅游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三点,车子缓缓驶向回程。戚雨谖又累又困,正想睡会儿觉,却见沈家皓坐在了她旁边。顿时她再多困意也没有了,但仍装睡,不跟沈家皓讲一句话。回程的两个多小时里,两人就在沉默中度过。   一回到宿舍,戚雨谖就收到沈家皓的消息:“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戚雨谖淡淡的说。   “你就一句还行呀?”沈家皓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戚雨谖赌气的说:“不然呢?你扔下我不管,你当然玩得开心!”   沈家皓笑道:“我没有扔下你不管呀!我把你交给瞿怀玉,她人很好。这是我的用心呀。你也结交了一位朋友,不是吗?”   虽然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不大舒服。想起沈家皓和别的女孩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就感觉心里添堵。但这种感觉她又不能跟沈家皓讲明,不然两人之间可能会尴尬。   戚雨谖打开手机相册,翻看着此次西塘旅游的照片。第一眼看到的照片,是回来的路上她在车上偷拍的,沈家皓坐在她旁边,睡得正香。不知道这会是沈家皓和她的第一张合影,还是最后一张合影或者说是唯一一张合影。      ☆、第十五章   11月应该是戚雨谖大一上学期最快乐的时光。似乎在友情上达到了一个圆满的高度。而爱情上,虽然她一直不知道怎样定义她和沈家皓之间的关系,但凡当她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时候,就会知道沈家皓是她唯一深深喜欢过的人。   除了与何天心的友情日益笃厚,这一个月里,戚雨谖和郑欣儿建立了友情,并把友情达到了一个高峰。她们每天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旅游,不需要受宿舍这个团体的拘囿,尽情地享受着友情的甜蜜。她们先后去了上方山看菊花展,去了文化馆看苏剧,去了寒山寺做义工,去了狮子林爬假山。   看苏剧的那天,是在晚上。出发之前,戚雨谖和郑欣儿先去餐厅吃了个晚饭。谁知在餐厅遇到了沈家皓,几步之遥,戚雨谖却没有看见沈家皓,可见戚雨谖的眼睛近视得很深了。是正在文化馆看苏剧的时候,沈家皓发来消息,说:“看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戚雨谖疑惑地:“在哪里啊?我没看见你呀。”   “晚上吃饭时,在二楼餐厅。你向我这边走来,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话呢,结果你面无表情从我身边走过去。”   戚雨谖恍惚记起当时的场景,好像是有一个人一直在看她。   像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发生,每一次沈家皓好像都特别在乎,很介意戚雨谖没有理他。戚雨谖则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没带眼镜,没看见他是情有可原,并非有意不理他,况且他越在乎这个,反而越合她心意,说明他在乎她。   在上方山菊花展的时候,郑欣儿给戚雨谖拍了很多很不错的照片。回来后戚雨谖把照片都传到了空间里。她看到沈家皓的浏览记录,他把每一张照片都看了,最后在那张戚雨谖坐在草地上专心喂鸽子的照片点了个赞。戚雨谖自己最喜欢的也是那张照片,那是她最温柔最娴静的时候;沈家皓也对这张照片称赞,莫非这说明他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孩?那为何上次聊天他表示他喜欢可爱的犯二的女孩?   戚雨谖觉得很头疼。她最大的失败就是永远摸不透沈家皓喜欢的类型,所以她无法做好一个他喜欢的女孩。   去寒山寺做义工,是在一个阴凉的下雨天。这是一次全班一起的集体志愿活动。早上一起床,戚雨谖就跟着同学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到了寒山寺,大家是分组行动的,戚雨谖刚好和郑欣儿一组,被分配到庭院里拾落叶。做完了劳动,大家就开始畅游寒山寺。在这里,郑欣儿又给戚雨谖拍了很多照片,戚雨谖也给郑欣儿拍了很多,两个人在濛濛细雨中疯玩了一天。最后在寒山寺塔上,戚雨谖和舍友们拍了唯一一张全家福,镜头里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快门声响,六个人的笑容定格。   这一天玩得无比尽兴,直到下午四点多踏上回学校的车后,戚雨谖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跟沈家皓联系。不知道他今天干吗了,过得怎么样?戚雨谖心想。她拿出手机,打开QQ,没有他的消息,进入空间,看到了他的留言:今天做实验了。由于我的失误,把整个小组的成绩都搞砸了。心里很难过   戚雨谖看了留言,心里一阵发紧。沈家皓的留言是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前,不知道他现在心情怎么样。她忙回复留言说:没事的,都过去了,下次注意就好啦。   一直到回学校了,也没再看见沈家皓回复;QQ上也没有消息。戚雨谖很关心他,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她进了他的空间,却看见他在自己的留言板上说了一句:没有下一次了。说着句话的时间紧接在她回复他之后。   也许此刻他不想跟人说话吧。戚雨谖心里猜想道。而我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起来。这一刻戚雨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了解沈家皓,连怎么样安慰他都不懂得。他在难过的时候能够想到我,跟我倾诉,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在大学里炒得很火热的1111光棍节。郑欣儿约戚雨谖一起去平江路玩。   “光棍节,是光棍的怎么也要过一下节吧!”郑欣儿说,“出去好好玩一整天,尽兴而归!”戚雨谖想想也对,一大清早就和郑欣儿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恰逢深秋,寒气袭人。在平江路、狮子林玩了一整天,也被冷风刮了一整天。虽然很冷,但玩得很尽兴。是夜回到宿舍时,已是七点多钟。这一天戚雨谖玩了一天,也没有一刻不在挂念沈家皓。所以回到宿舍第一件事便是上QQ,给沈家皓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里?”   沈家皓说:“在宿舍,怎么呢?”   “我想见你。”戚雨谖毫不犹豫的说。   “好的,现在吗?”沈家皓亦没有犹豫。   “嗯。我在天桥下等你。”   “好,我骑车过去,大概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   夜晚的天桥,在灯光和月色的辉映下,如一个温柔的静卧的女子,静静的仰视着夜空。还没到天桥下,戚雨谖就看见沈家皓站在路灯下等她,瘦长的身影那么熟悉而朦胧,仿佛他不是她才认识两个月、见过不到几面的人,而是她苦苦等了几个世纪的梦中人。   虽然不再像以前见他的时候那么害羞了。但仍不免有些腼腆矜持,话变得特别少。沈家皓却像是熟门熟路,一见了她就含笑跟她聊起天来。戚雨谖猜想沈家皓一定是跟很多女孩约会过吧,所以才这么自然大方、轻车熟路。   沈家皓推着车,和戚雨谖并肩而行,一路漫步,说话,不知不觉走回老校区,又从老校区走到新校区。戚雨谖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可以和他一直像这样待在一起。   “我送你回宿舍吧?”不知走了多久,他说。   戚雨谖点点头。两人开始往戚雨谖的公寓楼走。路突然变得那么短,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戚雨谖的目光开始变得恋恋不舍。   “这是我今天在平江路给你买的礼物,东西虽轻,希望你……不要嫌弃。”戚雨谖把手中的明信片递给沈家皓,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就看到依然躺在桌面上的那个漂亮的复古的线装本子。戚雨谖拿起本子,静静地反复抚摸着本子扉页上的话:因为一个人,纞上一座城。   如果说这个本子以后有什么纪念意义,那便是它差点成为她送给沈家皓的表白礼物。下午,和郑欣儿在平江路一个雅致的小店里的时候,她看到了这个本子。更浪漫的是,当时店里正在放着张信哲的《白月光》。这首带着她和他的回忆的歌。   如果刚才她送给沈家皓的礼物是这个本子,而不是那张普普通通的明信片,会有怎样的结果呢?戚雨谖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把这个本子送给他,最终只是送了一张毫不起眼的明信片。   还是一辈子不说出来吧。说出来,可能很多东西就变了。戚雨谖告诉自己,只要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我宁愿永远不要告白。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周过得古井无波;同时因为江南大幅度降温,伴着阴风,连续一周的天寒地冻,有如冬日。戚雨谖和舍友们一起过了一周的宅女生活。终于捱到周末,天气终于回暖。适逢人文学院学生会在礼堂举办联谊晚会,被冷空气禁锢了一周的舍友们欢天喜地的说要去看晚会。戚雨谖则因为收到沈家皓的消息说读协今晚放电影,戚雨谖毫不犹豫的决定放弃和舍友一起看晚会,改为去读协看电影。可想而知,她去读协看电影,不过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电影是《记忆碎片》,沈家皓选的。戚雨谖看不大懂,但因为沈家皓在,她就变得格外的认真看。沈家皓正坐在她旁边,两个人肩膀的距离不到五厘米。   “你们院今晚不是有晚会嘛?怎么过来了?”沈家皓惊讶的问。   戚雨谖含笑不语。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为了他才放弃看晚会,为了他才来看电影的吧。   被沈家皓的目光注视,虽然很温暖,但也很紧张。戚雨谖只好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沈家皓说:“天冷,这桌子凉,还是不要睡觉,别感冒了。”   他这么一说,戚雨谖都不好意思再睡了,只好认真看电影。   电影散场,沈家皓留在教室里打扫大家吃零食的垃圾,戚雨谖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这时,苏遥打来电话。“雨谖,你在哪呢?”苏遥说,“我刚下班回来,想去你们新校区买个玉米吃,顺便去找你。”   戚雨谖想起苏遥曾说过要见沈家皓的话,她便说:“好啊,我在新校区B栋教学楼,你赶快过来吧,沈家皓也在。”   苏遥听说沈家皓也在,忙叮嘱戚雨谖等她来,挂了电话马上赶来。   见沈家皓还在忙,戚雨谖便先下楼去见苏遥。苏遥一来就问:“你的沈家皓呢?”   戚雨谖指了指教学楼,说:“还在里面忙呢,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说完就打电话让沈家皓下来。   沈家皓很快就下来了,他对戚雨谖说:“我刚刚一直在找你呢!我说呢,看完电影我还特地留个心看见你还在,谁知一转身就不见人了!”   戚雨谖笑了笑,跟沈家皓介绍道:“这是我学姐。”   沈家皓有些意外,看了戚雨谖一眼,随即含笑对苏遥说:“原来你就是她常说的学姐!幸会。”   苏遥笑着说:“她也经常说你哦,天天挂在嘴边。”戚雨谖忙着急地拉了一下苏遥的衣服,让她不要说。   沈家皓闻言笑了笑,说:“是吗?”   戚雨谖心想:完了,苏遥都把话说得这样明显了,沈家皓就是再笨,也会听出里面的意思。那么她对沈家皓的心意,跟表白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沈家皓若不为所动,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装傻。   一路上都是苏遥在跟沈家皓讲话,戚雨谖大都是默默地听着。整个过程中,沈家皓表现得大方得体,谈吐有度,看得出来苏遥这个“家长”对沈家皓这个“未来的姑爷”很是满意。   到了天桥下,苏遥提点说让沈家皓送戚雨谖回宿舍,沈家皓却说他有事要马上回宿舍。苏遥便自己送了戚雨谖回宿舍。   沈家皓离开后,苏遥一直对他赞不绝口。戚雨谖默然听着,虽然很开心,但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却又无法言喻。      ☆、第十六章   11月末,随着天气愈来愈寒冷,生活也渐趋平静和封闭。   而这时,沉寂了许久、一直专注于办报纸的文学社,终于有了一件大事要忙。原来上个月举行的全校征文大赛,收效甚好,收到了两百余篇稿子;而今,审稿成了文学社的干事们的头等大事。   戚雨谖作为社长助理,也在审稿之列。吴伟辰学长交给她一百多篇稿子,让她在三天内审完,选取其中五十篇优秀的文章发给他。这是戚雨谖进入文学社以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个蛮艰巨的任务。连续三天,她除了上课吃饭写作业睡觉,其余的时间全都埋在电脑前手机前一篇一篇的看稿子,一篇一篇的选稿子。   这三天里,她忙得没有时间跟沈家皓联系。等到终于审完稿子,第一件事就是登QQ,却发现一切平静如常,沈家皓依然在线,依旧发动态,就是没有给她发消息。戚雨谖三天的消失对他而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刻,戚雨谖心里的滋味,不仅仅是失落那么简单,更是挥之不去的凄凉。她不是没有发现,从前段日子开始,沈家皓主动找她聊天的次数少之又少,最后变成一次也没有,变成了都是她在主动找他聊天。以为这一次她三天的消失能改变什么,看来依然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戚雨谖喜欢沈家皓的事,在宿舍早已不再是秘密。然而此刻戚雨谖的心事,却变成了最大的秘密。她不敢也不想对任何人倾诉。   心高气傲的戚雨谖,发誓不再主动找沈家皓聊天。除非他先找她。而这些天刚好宿舍里经常出去聚餐,不是这个舍友的爸爸请客,就是那个舍友的妈妈请客,倒也过得充实愉快,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与沈家皓之间的不开心的事情。   转眼到了十二月。依然是没有沈家皓的世界,只有吃和玩。和郑欣儿去了一次天平山赏枫,看到了漫山的红叶甚是美丽,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回来后在空间传了她在天平山游玩的照片,沈家皓也没有看。戚雨谖的心情忽然又跌倒了低谷。   12月中旬,沈家皓终于主动联系戚雨谖。当时戚雨谖正和舍友在外面聚餐,吃自助餐正吃得开心,沈家皓打来电话。看到沈家皓的电话,戚雨谖顿时喜出望外,忙接了电话。   “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沈家皓开门见山的问。   “明天下午?怎么了?”戚雨谖忙问。   “读协有一个去农民工子弟小学看望农民工子女的活动,其中要两个文笔好的人一起去,回来后写一篇文章。”   戚雨谖方知沈家皓找她不过是为了读协的事,顿时心情又回到了原点。但她仍抱着一线希望,觉得这或许是两人重归于好、回到从前的一个开端。问题是,明天下午她有课,即使想去也没有时间。于是她告诉他说她去不了。   “那好吧,”沈家皓说,“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这么吵啊?”   戚雨谖说:“在外面,宿舍聚餐。”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随即就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啊?”舍友问。   “沈家皓。”   “哇,他打的啊!”罗会会叫道,“你不是说你们没联系了吗,怎么他还主动给你打电话?”   戚雨谖淡淡的说:“不过是为了社团的事情。”   舍友们“哦”了一声,心照不宣的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提此事。   时值初冬,天气十分寒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全校女生宿舍里掀起了一股织围巾的热潮。戚雨谖本来没有跟风,然而有一天,她看到沈家皓发了一条说说:冬天到了,脖子你要受苦了,缺少一条围巾呀。   戚雨谖心里一动,当日毫不犹豫地去商店买了几包毛线。当时舍友中阮灵和郑欣儿都在织围巾,戚雨谖向她们学了织围巾的针法,从此开始一心一意的织围巾。   第一条围巾终于织成。因为是第一次,织得有些拙劣。戚雨谖不忍拆了,便留给自己戴。第二条围巾织成,虽然与第一条围巾相比好太多,但依然还是有针脚不整齐的地方。最后只剩下男式的毛线了,戚雨谖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慢一点细心一点耐心一点,争取织得最好。   这一周的时间,戚雨谖全副心思都在这条围巾上,一有空就拿起围巾织几针;有时候上课带到教室织,还被老师盯了好几眼。   经过一个星期的努力,戚雨谖终于织出了一条满意的围巾。每一个针脚都那么细密整齐,那都是她用心思织成的围巾。   下午约郑欣儿去逛街,戚雨谖为围巾挑了一个包装袋。晚上上自习前,她给沈家皓发了一条消息,说:“我等会去找你,有东西给你。”她记得清楚,沈家皓以前跟她说过他周四晚上六点半在A栋教学楼上公选课。而她今天要去B栋上晚自习,会经过A栋。   沈家皓好奇地:“你要送我东西?是什么呀?”   戚雨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家皓说:“谢谢你。”   这句谢谢让戚雨谖觉得很生疏。她没再说话;看看时间,快七点了,上自习的时间到了。她背了书包,提着装着围巾的袋子,最后照了一下镜子,便出门了。   快到A栋时,戚雨谖给沈家皓发了一条信息,等到走到A栋时,便看见沈家皓含笑走过来迎接她。   “戴了帽子,我都没认出来!”沈家皓笑道。   戚雨谖微笑不语,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沈家皓有些迟疑地接过袋子,打开用手摸了一下,说:“好舒服,手感很好!”   戚雨谖惊讶地看着沈家皓,原来他已经猜出来了是什么。   “织它你花了多长时间?”沈家皓感兴趣地问。   戚雨谖不解,他是想通过这个来看我的用心吗?可惜她不会撒谎,可能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不久,几天而已。”她说。   沈家皓“哦”了一声,说:“以前我妹也给我织过围巾。”   “亲妹妹还是?”戚雨谖问。   “不是亲的,结拜的。”沈家皓注视着戚雨谖,“你脖子上的围巾也是你自己织的吗?”   戚雨谖点点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说:“第一条,织得不好。”   沈家皓凝视着戚雨谖,说:“挺好的,很漂亮。”   闻言,戚雨谖既意外又疑惑。这是他第一次赞她漂亮,然而,他赞的究竟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围巾?   “我去上自习了,你回去吧。”戚雨谖故作平静的说。   “我送你上去。”沈家皓说着就跟戚雨谖一起走。两人肩并肩并排着,距离那么近。戚雨谖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上楼梯的时候,沈家皓突然往戚雨谖耳朵里塞了一个耳麦,说:“很好听的歌。”是戚雨谖没听过的歌,很轻快的曲调。   到了分别的时候,戚雨谖的目光开始变得恋恋不舍。她低下头,不想让沈家皓看见她的神情。   “谢谢你!”沈家皓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笑道。   戚雨谖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送围巾,对沈家皓而言原来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插曲。虽说后来两人也像从前一样经常在QQ上聊天,但戚雨谖是何等敏感的女孩,怎会看不出沈家皓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这距离,应该要追溯到一个月之前,当她对沈家皓的心意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或者说,沈家皓早已知道。   当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他可以有很多发泄方式。对于戚雨谖而言,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文字。12月末,戚雨谖开始把自己泡在图书馆里,一本一本的看书,试图用它们来转移自己生活的重心。   当发现用尽一切方法也无法将沈皓予从心里赶走时,戚雨谖绝望了。此刻她想起了一个电视剧——《爱情是从告白开始的》。幸运如池早早,她用了四年的时间,最后终于追到了自己所爱的人。现在想来,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生活不是电视剧,不是每个女孩都是池早早。   戚雨谖想象着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告白会是怎样的,那个人会是沈家皓吗?那她一定是狼狈而逃吧。   有些事,想不通头疼,想通了心疼。戚雨谖现在很想要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可以回答许多问题,比如:沈家皓究竟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何当初对她那么好,而今又对她冷淡相向,刻意疏远?   做不到直接的去告白,戚雨谖将自己的心事写成了一篇日志。她引用了一个书上的故事,寓意含蓄。别人或许看不懂,但至少,她相信沈家皓会懂。   讽刺的是,日志发表出去半天的时间,沈家皓根本没有看。戚雨谖明白自己不用找答案了。一个以前你的每一条动态都会看,时时关注你的人,而今却刻意跟你保持距离,以至连你的文字都不看,变化如此极端,还需要什么答案?   戚雨谖从来没想过,她人生的第一次告白,竟然是借别人之口。那篇日志沈家皓没看,苏遥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没有评论,也没有联系戚雨谖,更没有问她。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遥打来电话。   “雨谖,你的日志我看了。”苏遥说,“我问了沈家皓。”   “你问了他?”戚雨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没想到苏遥竟然先斩后奏,当面问沈家皓!   “嗯,我跟他说了你喜欢他。”苏遥说,“但是他说……”   戚雨谖静待她说下去,不惊亦不扰。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说:‘帮我跟雨谖说抱歉。因为在我心里,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苏遥用同情的安慰的语气说,“雨谖,你要坚强一点,我的肩膀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你靠着哭。”   戚雨谖不想要同情和安慰,也不想要解释。此刻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讲话。只想一个人待着,或是痛快的哭一场,或是好好睡一觉。   妹妹?戚雨谖忽然觉得想笑,原来生活中也有这么肥皂的剧情。从前所有的关心、照顾和爱护,原来都是学长对学妹的兄妹情深。沈家皓,请问你有多少个这样的妹妹?   前尘种种,浮上脑海。三个多月的记忆墙,历历在目。戚雨谖躺在床上,流着泪想了很多很多。这一想,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从前那些得不到答案的疑惑,那些想得头疼的问题。   沈家皓——你喜欢可爱的犯二的女孩,所以当你发现我越来越没那么可爱了,所以你开始明白过来我不是你要找的女孩?你说你注重感觉,你不看重外貌。所以你从来不夸我漂亮?当你在我身上没有找到感觉,你就无情的离开?   是夜,夜幕降临。戚雨谖登了一下QQ,点开好友列表,流着泪凝视着沈家皓的头像,良久。随即,“删除该好友”—“确定”。      ☆、第十七章   伴着寒山寺悠远庄重的钟声,绚烂的烟火在空中升起,绽放。此刻的枫桥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天冷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呵气成冰。这是戚雨谖第一次看寒山寺的新年钟声和烟火。她抬头看着空中千变万化的美丽的烟火,深深地陶醉于这样美丽的夜晚。   今夜是2012年的最后一夜。过了今夜,明天再醒来,就是新的太阳。   元旦年年有,但是哪一年也没有像今年这般难忘。但愿这烟火和钟声,永恒地带去我的悲伤。   是时凌晨两点钟,寒山寺新年之夜已接近尾声。聚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谭明辉学长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轻声提醒道:“你们该回石湖了。”   “我有个提议,”一旁的曹臻俐学姐说,“不如,我们走回石湖?”   谭学长难以置信地:“你疯了?走回去,只怕天亮到得了石湖吧?”   戚雨谖淡淡一笑,拉着曹学姐的手说:“走吧,我跟你一起走回石湖。”   曹学姐得意地看了谭学长一眼,和戚雨谖手挽着手,沿着路灯光漫步向前走着。这时,其他几个石湖校区的男生见状,便也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曹学姐好奇地问戚雨谖:“怎么你也想走回去啊?我还以为人人都当我是疯子呢!”   戚雨谖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大好,散散步也好。”   “心情不好?”曹学姐八卦地,“不会是失恋了吧?”   “咦,张雅莹去哪了?”戚雨谖顾左右而言他地。   “不知道哎,我后来也没看见她。”曹学姐说着回头问后面的几个男生,“你们看见张雅莹和他男朋友了吗?”   “她和男朋友就在江枫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一个男生回答说。   戚雨谖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悄声问曹学姐:“他们都是谁呀?”   “他们也是石湖的啊。其他的几个都是大二大三的学长,我也不太熟;刚刚说话的是张雅莹的同班同学,叫林壑。”曹学姐说,“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自我介绍你没有好好听吧?”   戚雨谖低头一笑不语。的确,吃饭的时候,由于心情抑郁,她一直在闷头吃饭。只是刚刚说话的男生,身影颇似她在看烟火时认识的男生。当时夜深天黑,又陶醉于看烟火,那个男生一直站在她后面,跟她说笑,使她的心情开朗了不少;但她却还不知道他的长相。   戚雨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林壑的男生,身段与那男生一般无二,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相似。是他吗?戚雨谖心里努力想确认。她只是想知道那个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给她带来快乐的人是谁,其他的,她没有多想。   这时,戚雨谖听见身后几个男生在说着什么,似乎提到了她的名字。她凝神细听,原来他们是在打听她是谁,似乎挺关注的样子。   戚雨谖装作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的淡然地跟曹学姐说着话。   “他们在谈论你哦,”曹学姐笑着悄声对戚雨谖说,“看来美女到了哪儿都受男生关注!”   戚雨谖凄然一笑,说:“我算什么。”   这次元旦前夕的南京老乡会,并没有给戚雨谖的心情带来很大的改变;唯一让她认识到的一件事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差,那么的一无是处。十多天前,沈家皓无情地拒绝了她的深情执著,让她彻底失去了一个女孩的尊严和自信。她甚至怀疑,从前所有说过她漂亮说她是好女孩的人,不过是投其所好,假意奉承。然而,今天的种种呢,又说明什么?整个老乡会的过程中,从一开始在站台等车时第一次见到她就眼睛发亮不停地跟她搭讪的卢天磊,到自我介绍时成为许多男生注目的对象,到看烟火时主动跟她说话逗她开心的那个男生,到现在后面关注她议论她的几个男生,这些说明什么?如果说被其他的男生关注和接近能让她找回一点失去的自信和尊严,但,那也仅仅是一点点。没有沈家皓的认可,她依然什么也不是。   沈家皓,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一无是处?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好?戚雨谖在心里无助的呐喊。   这时,迎面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缓缓驶来。   “是空车吗?”曹学姐立即盯上了那辆车,“我们过去看看!”   戚雨谖只好跟着她向那辆车跑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男生,他们还在慢悠悠的走着,闲聊着,似乎还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快跟上,好像有一辆空车!”戚雨谖大声对他们喊。这应该是今晚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而且是这么大的声音,跟陌生人说话。   大家开始飞奔去抢车。因为来看寒山寺新年烟火和钟声的人特别多,所以烟火结束后是人们回家的高峰期,车是人人疯抢的对象。   谢天谢地,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抢到了那辆可以坐下好几个人的面包车。车子缓缓驶向回石湖的方向,车上也开始十分热闹的聊开了。   “喂,曹学姐,你不是说要走回去嘛?”有人故意笑问曹臻俐。   “对啊,怎么第一个抢起车来了?还跑得那么快,身手比男的还厉害!一点都不像你身边的这个学妹!”说话的人是跟曹学姐说话,眼睛却看着戚雨谖,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曹臻俐不屑的说:“我是脚走得酸了,不能走!下次我真走回去给你们看看,我可是真正的女汉子!”   “所以呀,你找不到男朋友!”有人调侃道,“而像你身边的这位学妹,这么温柔文静的,肯定是名花有主的咯!”   “对不起,人家名花无主!”曹学姐反唇相讥道,“死心吧刘学长,她无主也轮不到你头上!”   那个刘学长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戚雨谖忖度情形,估摸着这些男生大都是曹学姐认识的。看来他们大都是学长了,而且是单身寂寞的学长。戚雨谖一向最瞧不起整天无所事事、开口闭口离不了要找女朋友的男生,故只是淡淡的听着他们说话,对于他们有意的搭讪置若罔闻。这时,戚雨谖注意到那个叫林壑的男生一直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参与那些学长们的聊天中。   终于到达石湖。然而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学校早已封闭,无法进入。于是那些男生便去了网吧,戚雨谖则和曹学姐一起去了肯德基过夜。   无论如何,开心的和不开心的2012年,终于是过去了。   戚雨谖对看元旦前夕寒山寺一起看烟火的那个男生的寻找,却没有停止。她想到了一个途径,那便是老乡群。次日回到宿舍,她便查看了苏南大学南京老乡群所有的成员,她看到了那个叫林壑的男生的QQ,出于一探究竟的心态,她进了他的空间。她看到了林壑今早上传的寒山寺烟火的照片,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刚好与她昨晚所站的位置相同。于是她更加确信,林壑就是昨晚那个紧紧地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烟火,跟他说说笑笑给她带来快乐的男孩。   就像冬日里垂死的小草,忽然感受了意思暖阳的光芒——这样的温暖,是很难忘的。给别人传递和感染快乐的人,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就在戚雨谖看了林壑的空间没多久,她收到了林壑的好友请求。她觉得有些意外,忙同意了好友请求,并等待他找她说话。果然林壑很快就发来了一条消息:“你好呀!”   “你好!”戚雨谖也礼貌的回应。   “你叫戚雨谖?”   “恩,你叫林壑吧。”戚雨谖开门见山的,“昨晚在寒山寺一起看烟火的?”   林壑说:“恩,看了。不过看烟火时我没看见你呀!”   戚雨谖懵了,忙问:“你确定…没看见我?”   林壑疑惑地说:“吃饭的时候看见你了,看完烟火回来的路上看见你了,但是看烟火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你。怎么了呢,你问这个干嘛呀?”   戚雨谖更加有些懵了:“看烟火时我不是站在你前面嘛?”   林壑想了想,说:“我没注意到啊,可能是当时天太黑,人又多又挤,我没看见站我前面的是你吧。”   戚雨谖松了口气,看来林壑就是看烟火时的那个男生无疑了,只是因为当时天黑,他没看清她的脸,所以没认出来是她罢了。而且从林壑言语中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有些迷糊的男生,没认出来她或是不记得她也是很有可能的。看来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还是让她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那个男孩。既然缘分给她安排了这个朋友,那就好好珍惜吧,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快乐呢。   戚雨谖笑了笑,问林壑:“吃饭的时候你怎么就注意到我了,我记得当时我好像是所有人当中最低调的一个吧!”   林壑笑道:“再低调,你也跟我们一样做了自我介绍呀!况且,正是因为你的‘低调’,我才注意到你的。”   “怎么说?”戚雨谖忙问。   “你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菜,而且一直低着头,要别人不注意你也很难啊!”林壑调侃道,“放眼当时饭桌上,有谁像你这么‘低调’!”   戚雨谖闻言,不禁自嘲的一笑,说:“被你发现了。”   “我懂得。”林壑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戚雨谖不解地:“你懂得什么?”   “安静和低调如你,并不是你不善言辞,而是你不想说话。不想说话,很大的可能就是你的心情不好。我说的对吧?”林壑突然一本正经地。   戚雨谖不觉凄然,她说:“你说的很对。你很细心。”   林壑笑道:“我不仅细心,我还很聪明。我猜,你是为情所困?”   戚雨谖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个林壑真是绝了,果然够细心够聪明,但同时好奇心也够强。   “以后不要那样了,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样你会错过很多快乐错过很多风景。”林壑说,言语之间口气俨如当初的沈家皓。   “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何尝不是呢?戚雨谖凄然落泪。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一旦把心交出去,就会全盘交出,毫无保留,最后收也收不回来;而别人却不领情。到头来,自己拖着一副遍体鳞伤的躯壳,彳亍在人世间,慢慢地疗伤。      ☆、第十八章   没有沈家皓的生活,失眠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凌晨两点多,戚雨谖依然清醒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此时万籁俱寂,只听得见舍友们此起彼伏的均匀的呼吸声。   作祟的是那些一直在脑海里泛滥翻腾的回忆。沈家皓人离开了,却留下这么多回忆苦苦的折磨着戚雨谖。它们不眠不休,也不让戚雨谖有片刻的休息。   戚雨谖翻身拿起枕边的手机,进了QQ空间。她只觉得此刻心情很糟很糟,有很多话闷在心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打开说说墙,写道:Adam,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人。Adam,三个月的记忆墙。让往事都随风而去。   发表了说说,她放下手机,继续捱着失眠的夜晚。不知直到凌晨几点钟,才在疲累到极点中睡着。   早晨一醒来,戚雨谖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了昨晚发的说说。睡了一觉,此刻的心情仿佛没有昨晚那么糟糕。她忽然有些后悔昨晚发那条说说——她不想张扬自己的悲伤,不想让朋友们知道她过得这么不好。她急忙进入空间,看那条说说,幸好现在才清晨六点钟,昨晚两点钟发的说说,至今只有几个夜猫子或是早起的勤快的人看过。   戚雨谖看见,浏览记录里有林壑。这个细心聪明又好奇的男生,不知道会不会又要向她问这问那。   果然,一登QQ就看到林壑发的消息,他问:“昨晚发的说说,怎么删了呢?”   此刻戚雨谖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没有回复林壑,退出了QQ,收拾书本和资料,准备去图书馆。只剩下九天就要放寒假了,可是还有四门考试等着她;因为沈家皓的事,这些天她一直没能静下心来好好复习,再这样下去,非挂科不可。   苏南大学的图书馆是本校最气派最壮观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人洗涤杂念静下心来的地方。但是每逢期末,它就成了全校学生疯狂聚集的地方,必定要掀起一股抢座位的热潮。一是因为要应付期末考试,二是因为图书馆里面有空调,是避暑避寒的福地。   今天戚雨谖来得早,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靠窗的明朗的座位。然而即使坐在这里,一些回忆也止不住的上演。回忆,除了有关她的爱情,还有关于友情的。她想起了曾经在这里几次偶遇沈家皓,他当时在图书馆做义工,帮忙整理书籍。她也想起了与郑欣儿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的点点滴滴。而今,与沈家皓陌路,与郑欣儿也因为一些小事闹了别扭。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沈家皓的事让她心情不好,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几次对郑欣儿表现出不耐烦的脾气,从小娇生惯养的郑欣儿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便离她而去。   失去郑欣儿这个朋友,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然而她知道郑欣儿不会谅解她。因为郑欣儿不懂她,没有理解做前提,何谈原谅?   幸好她还有何天心,还有苏遥。她相信她们应该是她永远不会失去的朋友。   不想看要好一点。这只是开始,从现在起,戚雨谖决心要努力去忘记沈家皓,不能一下忘掉,   那就一点一点的去忘记。   是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料想又是一个失眠之夜。长夜漫漫,不想在胡思乱想中捱过,此刻若还有还未入眠的朋友一起说说话,该有多好。忽想起白天林壑发的消息她还没有回复,不知他睡了没有。戚雨谖登了QQ,只见林壑竟然在线。看来他也是习惯晚睡的人。戚雨谖便问:“还在呀?”   林壑马上就回复了:“嗯嗯,在的。我白天找你,你怎么没有理我呀?”说完发了一个大大的委屈的表情。   戚雨谖解释道:“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林壑继续问。   “心情不大好,不想说话。”戚雨谖只好老实交代。   “还是跟那天一样,为情所困?”林壑一副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概。   戚雨谖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男生,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好奇又率真。   “你猜。”戚雨谖说。   林壑说:“我猜是的。今早看到了你昨晚两点钟发的说说。”   戚雨谖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也不想面对这个把她的心情层层剖析、对她的伤心事刨根问底的林壑。   “是又怎么样?”戚雨谖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说,“大哥,你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别,别叫我大哥!”林壑笑道。   “为什么?”戚雨谖不解地问。   “因为我在大学还没有遇到过比我小的女生。”   这次轮到戚雨谖好奇了,忙问:“你多大?”   “我能告诉你,我是95年12月出生的?”   戚雨谖忍俊不禁。怪不得他言行举止之间稚气未脱,原来他真的很小。她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我也没见过比你小的男生。”   “所以,不能叫我大哥的!”林壑得意地。   戚雨谖笑道:“好,再不叫你大哥了。”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林壑问。   “93年。”戚雨谖毫不犹豫的答道。   “好吧,果然比我大。”   正在戚雨谖和林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时,她高中的好友沈柏言也找她聊天。自高中毕业后,和沈柏言的联系少了很多。国庆假期和高中同学夏青一起玩时,据夏青说,沈柏言正忙着和他们班的女团支书谈恋爱。虽然戚雨谖和沈柏言只是朋友关系,但是她对他的风流史还是挺反感的。不知道这位风流倜傥的沈大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跟她联系。   话虽如此,沈柏言在戚雨谖心目中还是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的。高中时候,她和沈柏言之间有着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两人的关系可以说一直有点微妙。所以她马上把心用到跟沈柏言聊天上去了,倒把林壑怠慢了。林壑竟也不问不怪,每次只是耐心的等她的回复。   原来沈柏言是得知戚雨谖心情不好,所以想要安慰她帮助她。这一点令戚雨谖很感动,因为这才是她眼中的最善良最真诚地沈柏言,就像以前的他一样,像及时雨一样及时地给她送来陪伴和关心。   在沈柏言面前,戚雨谖也没有隐瞒什么,把她和沈柏言的故事讲给了他听。沈柏言听完,先是默默不语,随后跟她说了很多话,都是安慰之语。他还像以前一样,说话虽然文艺动听,但也很婆婆妈妈。   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一点多。林壑说他要睡觉了。戚雨谖忙说:“睡吧!今晚不好意思,因为我同时也在跟别人聊天,所以有点忙不过来,怠慢你了。”   林壑说:“没事,我早就猜到了,那我睡了哦!”   沈柏言还是坚持陪戚雨谖聊到深夜。他在安慰完戚雨谖之后,突然说了一句:“好嫉妒诶,你这么在乎那个沈家皓。”   戚雨谖凄然一笑说:“以后不在乎了。”   沈柏言说:“你没有抓住我这句话里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戚雨谖索性再装傻。反正从高中到现在,她在沈柏言面前也没少装过傻。   沈柏言沉默了一下,说:“戚雨谖,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首先,你要答应我,尽快忘记那个沈家皓,从这段过去中走出来。”沈柏言说。   戚雨谖说:“自然是要忘的。然后呢?”   “然后,如果你遇到了你喜欢的也喜欢你并对你好的人,你就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遇到,你就做我的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戚雨谖默然动容地。   沈柏言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如果别人不能给你幸福,那么你要答应我由我来给。”   戚雨谖闻言默然不语。半晌,她说:“恐怕这幸福太遥远。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找到那个人。”   “如果那样,那你就一辈子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沈柏言说。   戚雨谖被沈柏言的话吓了一跳,忙说:“瞎说什么呀,很晚了,睡觉吧!”   沈柏言忙说:“你还没答应我呢!”   “睡觉!”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沈柏言继续缠着戚雨谖说。   “我没答应,我不答应!”戚雨谖忙说。   “已经迟了,谁叫你刚刚默认了呢!”沈柏言笑道,“记住哦,我们的这个约定,一辈子有效。”   戚雨谖不想再说下去,退出了QQ。   沈柏言的话让戚雨谖本来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因为在她看来都是假的。她没有信心去相信沈柏言对她说的任何一句话。一是她不自信,二是她不敢相信沈柏言。她真的会得到爱和幸福吗?她相信答案是不会。沈家皓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至于沈柏言,她可以说是一路见证了他的花心,这样的一个人,让她怎么相信。高中的时候他在她身边她都不敢相信他,更别说现在天各一方,看不见摸不着。况且不是听说沈柏言在大学有女朋友吗,怎么还来招惹她?难道是,他又分手了?   无论如何,戚雨谖从来都不觉得,她和沈柏言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第十九章   被别人当做第三者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在戚雨谖的人生中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事情是因沈柏言而起。就在沈柏言和她聊天的第二天,戚雨谖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好友请求,戚雨谖见对方也是南京女孩,年龄也相当,以为是什么熟人,便爽快的同意了。谁知那女孩一上来就发了一大堆图片,竟然全是昨晚沈柏言和她聊天的截图。   戚雨谖还没反应过来,别人就跟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很开心是吧?很得意是吧?”   “请问你是?”戚雨谖礼貌的问。   “沈柏言的女朋友。找了好久总算让我找到你的QQ。”那女孩冷冷的说。   戚雨谖明白了,原来是沈柏言的女朋友,她找上门来了。戚雨谖没有像那个女孩说她的那样觉得很开心很得意,反而觉得很好笑。这样的情节她不是没有见过,不过都是在肥皂爱情剧里面看到的,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戏剧性的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你想说什么?”戚雨谖冷静的问。   “你不知道跟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应该保持距离吗?真是不知羞耻。”沈柏言的女朋友说,“如果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受得了吗?”   戚雨谖忙说:“你好像弄错了吧。我记得昨晚我什么都没说,你想质问我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但是他说了,他跟你说那样的话。”   戚雨谖心想这个沈柏言真是讽刺,自己有女朋友,还不知道注意分寸,还跟她说那样的话。到头来反而把她害惨了。   “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戚雨谖认真的说,“但是请你相信,我跟沈柏言只是朋友。”   “朋友?你觉得我会相信?别开玩笑了,打量谁是傻子!”沈的女朋友冷笑道,“是朋友他会很跟你说那些话?”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戚雨谖无语地,“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本来还安慰自己,他也许只是因为你刚刚失恋心情不好,为了安慰你才跟你那么说。但是你知道吗,当我登他的QQ,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后,我问他要你的联系方式,他非常生气,不但不肯给我,还马上把他的QQ密码改了。他这么维护你,拼着和我分手也要保护你,你让我怎么办?”   戚雨谖一时有些动容,不是因为觉得沈柏言的女朋友可怜,而是因为沈柏言对她的一片用心。但是眼前这个可气又可怜、气势汹汹的质问她的女孩,却让她本来乱糟糟的心情更加一团糟。真是一事未了一事又起。沈家皓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不想再卷入任何感情纠纷。此刻她只想马上甩开这个纠缠不放的女孩。但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就不理她,这样会让沈柏言和他女朋友的关系更僵,会使问题更麻烦。   “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不该跟他聊天,引得他跟我说那些话,我向你道歉,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戚雨谖努力平心静气地说道。   “你这么维护他,是什么意思?”谁知沈的女朋友仍揪住不放。   戚雨谖觉得头都要爆炸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多说无益,相不相信我都在你。我会向你证明的。”说完,她退出QQ,倒头蒙上被子就睡,只想好好静一下。   闭着眼睛眯了一小会儿后,戚雨谖爬起床,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柏言的电话。   “沈柏言,我告诉你,不管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请你马上忘掉它,并向你女朋友道歉!”沈柏言一接了电话,戚雨谖便大声吼道。   沈柏言先是一怔,随即说:“看来她还是找到你了。对不起。”   戚雨谖说:“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需要你说对不起的人是你的女朋友。她没有为难我,你也不要质问她。我希望你马上跟她和好。你自己闯下的祸,你应该自己去解决,不要连累我!”   沈柏言闻言,半晌不说话。过了好半天,他才冷冷的说:“你不用理她,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会解决。”说完就挂了电话。   戚雨谖怔怔的放下手机。沈柏言最后的态度让她有些不习惯,但那又怎么样,他就是这副倔脾气。何况她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话都是沈家皓不喜欢听的话。   这件事发生之后,一连几天的风平浪静。这件事也渐渐被戚雨谖遗忘。但是沈柏言这个朋友应该是失去了。失去了就失去了吧,虽然有点痛心,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蓝颜知己,但她能怎么办,为了避嫌,只有离他越远越好。   让人厌倦的期末考试终于过去了。1月11号下午一考完试,宿舍楼便开始热闹起来——有许多人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戚雨谖还得在学校呆一晚上。车票不用她担心,早在二十多天前苏遥就在网上帮她订好了。虽然如此,戚雨谖决定以后还是自己买车票,不用麻烦苏遥。因为戚雨谖了解苏遥的性格,她可以热心地帮助你,但她也很在乎你心里有没有记得她的好。这让戚雨谖觉得很有压力。   这晚舍友们也都没回家,于是罗会会提出大家一起去包夜唱歌。戚雨谖因为明早要赶火车,所以不能去,而且她也没有那种心情。刚好苏遥约她一起去山塘街逛街,戚雨谖因为没有钱了,本打算拒绝,但想想她和苏遥待在一起的时间较以前少了很多,所以也就答应了。   这一次的山塘街之行并没有很愉快。一路上戚雨谖不停地逛不停地买,说是要带回家的东西;与此同时苏遥还鼓励戚雨谖买东西,而戚雨谖囊中羞涩,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默默的陪苏遥逛,自己什么也没买。   苏遥是以为戚雨谖小气舍不得花钱也好,还是觉得戚雨谖不爱家里人也好,总之在回学校的路上,苏遥对戚雨谖淡淡的,似乎颇有芥蒂。到了学校时,苏遥提出说她今晚想住戚雨谖宿舍,因为新校区离公交站台近,明早要方便一点。戚雨谖了解她的舍友们,她们必定不欢迎,因为她们曾明文规定不许带外人住她们的宿舍。曾经阮灵想要带朋友住宿舍,被舍友们说了一顿,最后只得作罢。于是戚雨谖只好对苏遥说明情况。苏遥听了,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回自己的宿舍。   回到宿舍时,舍友们还在外面狂欢。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戚雨谖一个人。她早早的洗了脚,收拾好明早回家的行李后,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宿舍玩手机。   她QQ刚一上线,林壑就发来消息,问:“回家了吗?”   “没有。你呢?”虽然心情不大好,但戚雨谖还是搭理了林壑。毕竟经常怠慢别人不好,而且林壑曾经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带给她快乐。   林壑说:“那你是明天回家?你回家有人陪吗?”   “有的,我学姐,还有两个学长。”   “那挺好的,那我就放心点了。”   “你有什么放不放心的?”戚雨谖笑问。   “咳咳,也没什么。”林壑顾左右而言他地,“我还要四五天才能回家呢,同情一下我吧!”   “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呢?”   “没早点订车票,没抢到车票。”   戚雨谖心里确实有点同情林壑,因为归心似箭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她此刻并没有那种心情。   “这几天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嘛?”林壑又开始关心戚雨谖的心情。   奇怪的是,这一次戚雨谖不再抵触别人问这个话题。或许是此刻心里的孤独铺天盖地而来,她害怕这种孤独,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而这个人,刚好也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说不清,已经好多天没有开心过了。”戚雨谖幽幽地说,“心里有一个结,总打不开。”   “是对某个人某些事无法释怀,所以痛苦?”林壑问。   戚雨谖不得不再次佩服。林壑敢情上辈子是个算命的,每次一猜就中。   “这你都能猜到?”戚雨谖问。   “那当然了,你忘了我一直猜得很准的。”林壑说,“尤其是你,总觉得你身上充满了故事,很奇妙的感觉。”   戚雨谖凄然一笑,说:“什么故事,都是悲剧故事罢了。”   “你很喜欢他吗?”林壑突然问。   “谁?”   “那个令你你无法释怀的人。”   戚雨谖不禁默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有多喜欢沈家皓,但她知道的是,对他的感情就像生长在身体上的一块永恒的伤疤,带给她的伤害是一辈子的;只要轻轻一揭,她就会痛不欲生。就如那次沈家皓发给她的《白月光》的歌词里形容的那样——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林壑说:“记住我那天说的话: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戚雨谖想了想,问:“林壑,你谈过恋爱吗?或者你喜欢过别人吗?”   林壑说:“我喜欢了一个人六年。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陌路过,一直都是好朋友。”   戚雨谖很是震惊,原来现实中也有这么勇敢的人,默默喜欢一个人数年,不惊不扰,不悲不喜。或许是我不够勇敢,不敢去继续喜欢沈家皓;但是,即时够勇敢够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守候一千年,就能看到铁树开花吗?有的人,注定就像白月光,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第二十章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如戚雨谖预料中一样孤独而无趣。父母哥嫂还有小侄女都在家,一大家人。然而在戚雨谖看来,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情,更多的反而是杂乱和冷漠。回家的第二天,戚雨谖就和哥哥大吵一场,原因是昨天她回家时看见妈妈没有喊“妈妈”,哥哥便死死揪住这件事不放,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她耳边批评她排斥她。   总是小心翼翼,在哥哥眼中却怎么做都是错的。戚雨谖多年来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每一次她的解释和反抗都无济于事,这一次也不例外。哥哥一口咬定她是读了大学翅膀硬了不把家人放在眼里了,对她冷嘲热讽,各种打击。   随后又是其他家人之间争争吵吵,不得安宁。妈妈为了要生孙子和哥哥嫂子吵,爸爸和哥哥因为性格上的分歧吵,爸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吵。戚雨谖不想无休止地面对的是这种生活,于是每天除了吃饭做家务,其余时间全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写写文章。   饶这样家人还不肯放过她,尤其是哥哥,总是无缘无故地来敲她的房门,不准她总是待在房间里。   戚雨谖苦闷的心情无处发泄,便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了空间的说说里。立即得到了一众好友们的理解和安慰。中学好友戚晓晓约她去她家玩,说可以暂时避避风头。戚雨谖巴不得,便欣然前往。戚晓晓让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戚雨谖中学的好友沈昭,骑着电瓶车来接戚雨谖。戚雨谖一到戚晓晓家,沈昭便和戚晓晓一起忙里忙外地给戚雨谖烤火、泡茶,活像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看着他们再续前缘且感情更甚昔年,戚雨谖心里无比欣慰。曾有学姐对她说过,好女孩都应该拥有幸福。戚晓晓是个好女孩,所以她值得拥有幸福。   在戚晓晓家住了两天,戚雨谖觉得不宜在别人家久住,便回了家。快乐,总是如此短暂。   回到家不久,闺蜜简小妍约戚雨谖去她家玩几天。简小妍家比较远,戚雨谖无力再奔波,便婉言谢绝。就这样在家过了几天,新年也就慢慢的近了。   因为长日无聊,戚雨谖在家经常玩手机上网。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看到一些迹象。寒假以来几乎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的林壑,几乎每天必进她空间一次,并且看完了她所有的日志和说说。戚雨谖记得苏遥曾跟她说过,如果有一个人把你空间所有的说说都翻出来看了个遍,这个人一定是喜欢你。戚雨谖却不以为然,她觉得这也许只是出于好奇心。当初沈家皓又何曾不是把她的空间看了个遍,可结果呢?   无论如何,林壑的这个异常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戚雨谖的一些注意。她想起此时林壑应该也在家里了,不知道他都在家干些什么,寒假过得如何。于是她主动找了一次林壑聊天,问他在家做些什么。   “还不是长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林壑说,“也就帮我哥哥和嫂子带带小孩,还有一些同学聚会;然后就没事可干了。你呢?”   “差不多。”戚雨谖说,“在家里没有什么伙伴,只能跟一些小孩子一起玩。”   “哟,您还童心未泯哪!”林壑笑道。   “别打趣我了。”戚雨谖苦笑道,“在家里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林壑说沉默了一会儿,说:“能猜得到。看了你那天发的说说。你家里好像挺复杂的,你又是那样的性格,能开心才怪。”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却令戚雨谖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林壑叹道:“我说过,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   有故事的人往往也是悲剧的主角。但同时若不是因为这些故事的磨练,她也不会有对文字的喜爱和痴迷,不会有她的才华。是福是祸,早已不是一言能蔽之。   “呵呵,我知道你们男生都喜欢简单一点的女孩。”戚雨谖说。她想起了沈家皓——他就是那样的男生。   “非也,那只是你以为。”林壑笑着说。   戚雨谖迟疑地:“莫非你喜欢有故事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我嘛,喜欢谁,就是谁。不管她身上有没有故事。”林壑认真的说。   戚雨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么说,你对喜欢什么样的人没有明确的标准?”   “对呀。”   戚雨谖幽幽的叹道:“这样多好。爱情本就不存在是非对错,何必一定要要求别人怎样怎样呢!那种画一个虚无缥缈的框架将别人拒之门外的人,他的世界,我永远不懂。”   林壑试探地:“你说的这种人,就是那个你喜欢的男生?”   戚雨谖凄然一笑,不答。   林壑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又想起伤心事了,忙说:“不说这些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呀?到了学校找你玩,好吧?”   “还不知道呢,还没买车票。”   “应该要买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开了年,又赶上春运高峰,不好抢票。”林壑关心的。   戚雨谖闻言也着急起来。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苏遥至今都没有跟她讨论买票的事。难道苏遥不着急吗?想到这里,戚雨谖忙给苏遥发了一条短信。   足足等了一天,直到晚上,苏遥才回短信,她说:“我的车票已经买了。2月23日上午10:30的车。你的车票你自己买吧,既然你没有网上支付,那就电话订票吧。电话是95105105。”   戚雨谖不觉心里一凉,为苏遥的做法心凉。几年的高中同学兼朋友,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自己就先买了自己的车票,把她一个人丢下。尽管如此,戚雨谖仍告诉自己要宽容一点想开一点,毕竟她初到苏州时苏遥曾帮过她很多忙。于是她若无其事地问苏遥:“你的车次是多少?我跟你订一个车次的票吧。”   又是许久的石沉大海,戚雨谖耐心的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回信:“D3044。”   戚雨谖不知道该笑自己可怜,还是该怪苏遥的凉薄。她只好立即拨了订票电话。第一次电话订票,有些生疏,不过还是顺利的订到了票,跟苏遥同一天同一时刻同一车次。   到了晚上快要睡觉时,戚雨谖却突然收到苏遥的一条长长的短信。字字句句皆是细数戚雨谖对她怎样凉薄淡漠,说她为戚雨谖做过很多事,如何如何辛苦,尽管如此,戚雨谖心里却不知感激。最后她说:“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不帮你订票吗?因为我不想再吃力不讨好。你知道上次我为了帮你订票,我网上抢票有多辛苦吗?你根本不知道。”   看完短信,戚雨谖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自己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苏遥的事,所以苏遥一口咬定她凉薄?答案是没有。戚雨谖了解苏遥的性格,她可以热心地帮助你,但她也很在乎你心里有没有记得她的好。这一直让戚雨谖觉得很有压力,所以每次苏遥帮助了她,她都会认真感谢。但是苏遥又不喜欢她说谢谢,说太见外。除了说谢谢,戚雨谖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方式能让苏遥知道她是记得她的好的。饶这样,苏遥还说她凉薄。戚雨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些小事上让苏遥对她结下了心结。比如回家的前一天在山塘街逛街时,她因为囊中羞涩什么都没买,苏遥觉得她这样空手回家不应该,所以心里就有些瞧不上。然后晚上苏遥想去她的宿舍睡觉,她却因为考虑到舍友们会有很大意见所以没有答应。再有一个可能就是一起回家的时候,她因为连日的心情抑郁,所以一直安静的坐车,不怎么跟苏遥说话,所以苏遥心里见怪。或者,还有更多的事情。   或许吧,或许是自己的情有可原和无心之举,无形中让心思深重而敏感的苏遥心里有了一根刺。但苏遥短信里的意思是戚雨谖是有意为之。戚雨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苏遥解除这个心结,她只好针对每一件事都耐心的解释原由和苦衷。信不信在苏遥,她已经尽力了。   然而苏遥没有再回复短信。戚雨谖知道,依苏遥的性格,这是要跟她绝交的表现。   戚雨谖觉得很心灰,命运就是这样折磨她吗?从去年岁末至今年岁初,伤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属于她的快乐从来都没有。从被沈家皓拒绝,到与郑欣儿绝交,到今日苏遥的事,用了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月,命运就让她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新年,在鞭炮声和烟火声中迎来。这一年的新年,似乎比往年更要黯淡无光。时间飞逝,转眼元宵临近,也意味着戚雨谖去学校的日期近了。   偏偏在戚雨谖去学校之前,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似乎是这个家有意要给她留下沉重的回忆。那日哥哥嫂子都不在家,爸妈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起初是小吵小闹,到后来越吵越凶。戚雨谖过去相劝,没有一点作用。爸妈当着戚雨谖的面大打出手。妈妈哭了,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爸爸也不出去追。戚雨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怕妈妈出事,便给在同学家的哥哥打电话,哥哥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淡淡的冷笑道:“随他们去!让他们吵去。”就挂了电话,也不回家,也不再问。   戚雨谖一个人在家,照顾着两岁的小侄女,守着气还未消的爸爸。此时这个家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马上逃离这个黑暗的漩涡。   或许是冥冥之中该有劫难。所有的劫难,在你最脆弱的时候,一个接一      ☆、第二十一章   2013年元宵之夜。戚雨谖在心情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在空间发表了一篇饱含泪水的日志。日志中细数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种种逆境,以及表达了此刻内心的无助与绝望。   文字,对于戚雨谖而言,永远只是一种表达的工具,是最纯粹最忠心的朋友。这篇日志被好朋友们看到后,评论很快铺天盖地。连戚雨谖自己也想不通,关心自己的人那么多,为何自己还会觉得那么孤独,好似孓然一身,流亡在人世间。   是夜,戚雨谖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被窝里,呆呆的想着心事。突然手机QQ响了好几声,是简小妍和林壑同时找她聊天,问她心情好点了吗。此刻,戚雨谖不想说话,只觉得很累很累,只想静静的躺一会儿。于是她回复二人说好多了,让他们不必担心。在身体和心房都极度疲累的状态下,戚雨谖终于顺利的迷迷糊糊的睡去。   次日清早,戚雨谖起了床,收拾了行李,便开始像火车站出发。既然苏遥没有约她,便是不想跟她一起去学校,她想也不必多此一举去约苏遥。   一个人孤独的站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此刻时间还早,她便坐在候车大厅玩手机打发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偶然抬起头,恰好看到苏遥正从候车大厅入口走进来。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安排。非要让两个尴尬的人见面。苏遥也看见了戚雨谖,她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还是跟戚雨谖打了一声招呼。   一路没有共同语言的同行,谁也不主动和谁说话。直到到了学校,苏遥终于放开拉了一路的脸,对戚雨谖微笑了一下,说:“晚上一起吃饭?”   戚雨谖意外地:“一起吃饭?”   “你不愿意吗?”苏遥的脸又沉了下来,问。   戚雨谖点点头,说:“好啊,一起。”   于是两人约好各自先回自己的宿舍放行李,再在天桥下见面,一起去雾森广场吃饭。   和苏遥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哪一顿饭也没有这一顿饭吃得尴尬。依旧是默默无言,吃完饭回来一路闲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回自己的宿舍。这或许算作和好了吧。戚雨谖淡淡的想。   这一次回到学校,戚雨谖的性格比以前更沉静了许多。除了和舍友一起上课吃饭,其余时间全都一个人看书写小说或者玩手机。她知道自己没有别人那么幸运,可以肆意的享受生活的美好。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过去了。学习生活一切都已上了轨道,日子不惊不扰的一天一天的平淡的过着。恰好戚雨谖自己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开学至今,她已经有半个月没上过QQ。因为心无挂碍,所以没有守候。   这一天是“三八”妇女节前夕,即所谓的“女生节”。大学里每一个节日都要被炒得火热,“女生节”和妇女节也不例外。戚雨谖的世界依旧平静,没有那些喧嚣和纷扰,只有文字。   若不是一连两三个好友发短信问她怎么不回复QQ消息,戚雨谖恐怕不再打算上线。既然有朋友找,她便登了一下QQ。除了那些朋友的消息,她还看到好几条林壑的未读消息。她打开一看,那些消息有她来学校那天发的,有刚开学那几天发的,有最近发的。因为她的不回复,他的消息一条比一条口气急切和疑惑。   戚雨谖回复了林壑,解释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事情,所以没上线。林壑马上就回复了,说:“在忙什么事情呀?”   戚雨谖淡淡地:“一些私事啦。”   “该不会是谈恋爱去了吧?”林壑问。   戚雨谖笑道:“跟谁谈呀?那也得有人要我。”   林壑沉默了一会儿,说:“把你的照片给我几张,可以嘛?”   戚雨谖疑惑地:“要我的照片干嘛?”   “只是想看。”林壑说。   戚雨谖淡淡地:“我这里没有,你去我空间看。”   林壑没有说话了。戚雨谖也不想在QQ上花太多时间,便下了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是夜,戚雨谖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正看着书,突然手机QQ消息响。又是林壑找她。   “你在哪里?”林壑问。   “上自习呀,还能在哪里啊。”戚雨谖回了消息,接着看书。   林壑说:“哦,那你好好上自习吧。晚上睡觉前上一下线吧?我有话跟你说。”   戚雨谖答应了。心里十分疑惑,不知道林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不大对劲。她心里猜着了七八分,只是还不敢确定。只好静待晚上了,看他会跟她说些什么话。   到了晚上,戚雨谖洗完澡洗完衣服,便躺在床上,挂着QQ,一边等林壑,一边玩空间。她发现今天林壑又进了她的空间,并看完了她所有的照片。   这时QQ响,是林壑发来的。他劈头便问:“这么久不上线,难道心里是没有一点牵挂吗?”   戚雨谖不动声色地问:“牵挂谁?”   “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喜欢的人,喜欢你的人,这些不都是嘛!”林壑说。   戚雨谖淡淡一笑说:“我的朋友若想跟我联系,自然有途径找到我;我的亲人不玩QQ;我喜欢的人,他早就被我删号了;至于喜欢我的人,暂时还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喜欢你?”林壑说。   戚雨谖笑问:“有吗?谁呀?难道是你呀?”   林壑说:“如果我说我是的呢?”   戚雨谖怔了一会儿,笑着说:“别逗我了,就算为了安慰我,你也不用这么说吧。”   林壑忙说:“我没有逗你,也不是安慰你。我是认真的跟你说!”   戚雨谖闻言呆了一呆。她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你这是拒绝了我吗?”   “是的吧。对不起,因为我还没有忘记那个人。”   “那是因为你身边没有新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让你忘掉过去的人,所以你永远很难忘掉。”林壑认真地说。   戚雨谖说:“可是如果我还没有忘记他,就跟你在一起,我会伤害你的。”   “不会,因为我有自信我会让你从过去中走出来。”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跟我在一起,你会失望的。”   林壑说:“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也有。我还要希望你不要对我失望呢。”   戚雨谖忙说:“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我总觉得,你在害怕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呢?”戚雨谖认真的问。   “喜欢你文艺,和充满故事吧。”   这个答案,虽然令戚雨谖有些意外,但却还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她说:“再给你自己一段时间吧。等过段时间,如果你还是喜欢我,你再来告诉我。”   林壑说:“我等不了,现在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戚雨谖说:“因为我无法跟一个不了解我而我也不了解的人在一起。”   “如果你愿意给我们机会去了解彼此,我们可以互相了解多一些。”林壑说,“我想见你。”   戚雨谖迟疑地:“什么时候?”   “随你,我听你的。”   “我都可以。”戚雨谖说,“你说个时间吧。”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林壑说,“因为明晚不用上晚自习。”   戚雨谖说好的,于是就这样约定了,戚雨谖退出了QQ,准备睡觉。然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开学至今这么多天,第一次失眠了。   次日晚上,戚雨谖吃了晚饭,便在宿舍等林壑的消息。大约六点钟的样子,林壑打来电话,说在篮球场外见面。   见到林壑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元旦前夕寒山寺新年之夜。想起那天看烟火时的场景,想起当时林壑带给她的快乐,戚雨谖的目光忽然间柔和了许多。两人漫步着向雾森广场走着,一路说着话。林壑本人比网上还要活泼风趣,很健谈。戚雨谖则有些矜持。   “寒假时知道你过得那样不好,我很心疼。”林壑说。   戚雨谖故作淡然的一笑,说:“没什么,早就习惯了。”   说话间就到了雾森广场。林壑要带戚雨谖吃饭,戚雨谖说吃过了。林壑坚持要带她去吃东西,戚雨谖只好跟着他进了肯德基。当时虽然是初春,但肯德基里因为开着空调,人又多,所以比较闷热。林壑排队买东西,戚雨谖站在他身后,用手扇着风。   “怎么出这么多汗!”林壑看见戚雨谖鼻翼沁出了汗珠,伸手帮她擦了一下。戚雨谖先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了,便任由林壑擦。林壑替她擦了汗,又不停地用手帮她扇风。   买了东西,戚雨谖直叫太热,林壑便打了包,和她在广场上一边散步一边吃东西。走了许久,两人找了一个长凳,并肩而坐,说着话。林壑让戚雨谖说她的心事,他则静静的倾听。戚雨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间有那么多话,一股脑儿对林壑说了出来。说到沈家皓时,戚雨谖不禁眼圈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林壑忙帮她擦眼泪,安慰她。   “我说过,我忘不了他。所以我不想对你不公平。”戚雨谖流着泪说。   林壑说:“我也说过,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从过去中走出来。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戚雨谖默然,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低头看着地面,两手绞弄着衣角,似在苦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突然,林壑鼓起勇气握住戚雨谖的手。戚雨谖一震,想要抽回,但不知怎么,手却仍一动不动,任由林壑握着。因为被这只手握着,她仿佛突然间就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力量。过去,悲伤,在这一刻,慢慢缩小。   “林壑,我好累。”戚雨谖幽幽的说。   林壑往戚雨谖靠近了一些,伸出另一只手握着戚雨谖的另一只手。他说:“我知道。”   戚雨谖默然动容,她靠近林壑,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静静地相拥而坐。   坐了许久,夜已深,林壑送戚雨谖回宿舍,在楼下依依不舍地分别。      ☆、第二十二章   戚雨谖谈恋爱了——这个消息成为宿舍的第二个头号新闻。就在戚雨谖和林壑在雾森广场约会时,舍友们心里就已经猜着了七八分。等到戚雨谖回了宿舍,罗会会便开门见山的问她:“你谈恋爱了?”戚雨谖不知道罗会会为什么猜得这么准;当初她几次和沈家皓约会时,也没见罗会会这样猜测。或许正像有人说的,恋爱了的人看起来就有一些不一样吧。   自今年1月份罗会会谈恋爱的消息之后,宿舍里好久没有听到这种振奋人心的消息了。所以舍友们变得非常激动,拉着戚雨谖问这问那的,还说要她请吃饭。   比任何人都兴奋的是戚雨谖,这是她大学的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恋爱。更重要的是,连续三个多月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她不再每天都活在过去中,而是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戚雨谖谈恋爱后不久,郑欣儿约戚雨谖一起去无锡玩。这是郑欣儿和戚雨谖和好后的第一次一起旅行,戚雨谖很是期待。后来陈宇蒙要加入,于是就变成了三个小伙伴的无锡之行。   刚好是戚雨谖和林壑在一起的第一个周末。戚雨谖和舍友开始了两天的无锡之行,林壑便只好一个人呆在学校度过。   坐在车上,戚雨谖就开始有些想念林壑了。她便和旁边的陈宇蒙说说笑笑,不让自己闲下来想太多。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林壑马上就发来短信。“你已经出发了吧?路上注意安全。好想跟你一起去啊!和舍友好好玩吧,玩得开心点。”   戚雨谖回短信的时候,被陈宇蒙一伸头看到了。“看你面带桃花,娇羞含笑的,我就知道你是在跟你男朋友发短信!”陈宇蒙拍手笑道。   戚雨谖红着脸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啊?”   陈宇蒙掩脸做大哭状,叫道:“唉,老娘怎么就没有人追呢?”   到了无锡,郑欣儿的结拜弟弟在火车站接应,然后带她们去了蠡湖等地方玩了一下午,玩得很是开心。下午林壑打来电话,在戚雨谖讲电话的时候,陈宇蒙和郑欣儿在旁边不停地表示羡慕嫉妒恨。舍友们的这种反应更让戚雨谖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像今天这样感到既开心又幸福。   是夜,郑欣儿和陈宇蒙去泡温泉,戚雨谖不去,便一个人待在酒店看电视。林壑打来电话,陪她聊了会儿天。电话挂了后,林壑又用QQ跟她聊。知道戚雨谖一个人在酒店后,林壑又是怕她害怕又是怕她孤单,一直陪她聊天。一直到郑欣儿和陈宇蒙回来,看见戚雨谖和男朋友聊得这么开心,又开始了一番羡慕嫉妒恨。   次日早晨睡了个懒觉起床,准备出去玩。谁知今日无锡大变温,寒冷如冬日。戚雨谖等三人都还穿着单薄的春衫,在无锡街头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于是被迫改变计划,吃了早饭,开始打道回苏州。   无锡之行算是戚雨谖和林壑之间的一次小别。从无锡回来后,两人感情更甚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特别粘对方,谁也离不开谁。   恋爱刚开始的时候总是甜蜜的,甜蜜得没有一丝杂质。   戚雨谖许多的第一次,交给了林壑。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被男人背,第一次被吻。如果说在大学是沈家皓让她懂得了爱情,那么林壑则让她懂得了大学的恋爱。在中学,恋爱是柏拉图式的,不敢牵手,不敢拥抱,不敢亲密接触,更不敢尝试吻。所以即使戚雨谖和前男友沈皓予恋爱三年,她和他之间也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戚雨谖唯一绝对不会给出的,是她的初夜。她知道它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所以自从她懂得男女之事起,她就发过誓这辈子只把它交给跟她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个人。在一切都不确定之前,她会永远地坚守它。   林壑是个好男人。他也从来没问戚雨谖要过这个。甚至在他第一次吻了戚雨谖之后,他就有了责任感,说出一辈子不会辜负戚雨谖的诺言。   甜蜜而幸福的小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戚雨谖终于慢慢从与沈家皓的过去中走出来,珍惜现在与林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沈家皓了。她还爱沈家皓,但是这份爱她会变成回忆来珍藏,她不会用她对沈家皓的爱,伤害一心一意对她好的林壑。   和林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戚雨谖都当做珍贵的回忆好好记在心里。看完金鸡湖水幕电影回来,她把照片都留好,把他送的玫瑰用瓶子装了水养着;和她看完每一场电影,她都把两人的电影票收好带回来珍藏。   如此珍惜与林壑之间的点点滴滴,不仅仅是因为林壑对她的好,更是因为林壑给了她一份大学里应有的完整的恋爱。   4月初,正是姹紫嫣红,□□如许。戚雨谖和林壑去了一次传说中的吴中第一名胜虎丘,去看虎丘花会。他们十指相扣,走过了虎丘的每一寸土地。在山顶上拍照,在寺庙外撞钟,在花海里漫游,在水边小憩,在塔下瞻仰。在一座种满盆景的美丽的花园里,他陶醉地低头吻她,她立即抗拒,说这么多人,羞死人了。最终还是屈服了,让他吻了。   这样的甜蜜一直持续到四月末,他们之间开始因为一点小事,出现一些磕磕碰碰。第一次吵架时因为看电影,当时《分手合约》刚刚上映。戚雨谖坚持今天晚上就要去看,林壑说今晚有事,而且又下雨,说过几天再去看。几天后,戚雨谖如愿和林壑去看《分手合约》,却因为去晚了只买到了第一排的票,坐第一排看电影很不舒服,戚雨谖心里便有点不开心。看完电影回去的路上,两人说着话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最后林壑不停地赔不是,把戚雨谖哄开心了,这件事才算结束。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吵架,标志就是电影《分手合约》。   有些东西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蔓延下去。吵架也是如此。此后戚雨谖和林壑之间经常会出现一些矛盾,戚雨谖要么冷战,要么吵;林壑每次都是又是赔不是又是哄,戚雨谖才多云转晴,两人言归于好。   小吵小闹的,两人又在一起过了一个月。最让戚雨谖欣慰的是,无论她怎么吵怎么无理取闹,林壑总是让着她宠着她,每次都会赔不是。碰到她哭了,他就慌了,马上抱着她,帮她擦眼泪;有时候刚刚吵了架,她转身就走,他会马上冲上来抱住她,或者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白天无论吵得多厉害,晚上他都会打电话说晚安。   戚雨谖知道林壑永远不会先离开她;但是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有一天会不会离开林壑。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开始让她觉得累了。   5月初,戚雨谖和林壑去看了他们一直慕名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这部电影。电影里有许多跟他们之间相似的情节和场景,比如月光下相拥,自习室共同看书,再比如去一个地方玩之前她总是要考虑会不会花他太多的钱。   或许是因为最近和林壑一起看的电影都是悲剧,或者是因为累了,戚雨谖又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对于她和林壑的恋爱还会持续多久,她已经不敢像以前那样信心满满的说一辈子。   五月中旬的样子,戚雨谖和林壑开始为了出去玩的问题出现了一些难以弥补的裂痕。当时林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钱,开始为资金问题发愁,自然无法带戚雨谖出去玩。然而戚雨谖也有她的难处——若是周末她待在宿舍,舍友们便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猜疑,询问,觉得她和他男朋友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戚雨谖讨厌这样的处境,她宁愿一个人去外面走走,也不要待在宿舍被舍友们“关心”。   戚雨谖和林壑最后一次出去玩,去了苏州博物馆和平江路。这个地方戚雨谖来过不止一次,只有这次玩得最不愉快。因为林壑本不愿来,戚雨谖非要他来。林壑人是跟着戚雨谖来了,一路上却始终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陪我出来玩,你就这么不开心吗?”戚雨谖终于忍不住,生气的问林壑。   林壑委屈的说:“我昨天下午打了一天的球,实在太累了,本来就不想出来玩嘛,你非要拉我出来!我现在已经陪你玩了,你还要我怎样啊?”   戚雨谖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不是生气,而是心灰意冷。这还是当初刚把她追到手时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宠她爱她的林壑吗?如果越是得到了越是不珍惜,如果我在你心里越来越不重要,那么这份恋爱持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分手吧。”戚雨谖冷冷的说。   林壑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说:“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啊!你觉得很有意义吗?”说完拉着戚雨谖的手就走。   戚雨谖生气的甩开林壑的手,说:“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你以为我是随口说的?”   林壑屈服了,上前抱住她,说:“好好好,你不是随口说的。我错了,好吗?以后别再说这句话了,求你了!”   在林壑的怀抱里,戚雨谖瞬间变得温顺了下来。   转眼五月末。温暖的春天即将逝去。戚雨谖和林壑的恋爱也接近三个月了。适逢端午节,学校放假三天。戚雨谖本来满怀期待地这三天假期可以和林壑好好出去玩一下,结果放假的前天晚上林壑告诉她说,他明天起要去相城做三天的兼职。这对戚雨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三天,她无处可逃,必定又得面对舍友们异样的眼光和询问。   三天假期比戚雨谖想象中更加漫长难熬。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有男朋友的人,却没有人陪,过着一个人的假期,在宿舍和图书馆待三天。   收假的那天晚上,林壑做完兼职回了学校,约戚雨谖出来见面。此刻戚雨谖心里的结早已拧成了死结,任林壑好说歹说她都不愿意见他。这晚,林壑没有打电话说晚安。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林壑唯一一个没有打电话说晚安的夜晚。   次日,戚雨谖给林壑发了一条短信,说:“林壑,我们分手吧。这一次是真的,我决心已定。”   短信发出去的下一分钟,林壑就打来电话。戚雨谖不接,林壑继续打;戚雨谖一直不接,林壑一直打。电话一次又一次的响。舍友们都问怎么回事。   戚雨谖默然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皮缝里流出。林壑,我爱你。但是,我真的累了。被细节打败的爱情,也就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必要。   后会无期。      ☆、第二十三章   告别迷茫而轻松的大一,迎来了紧张忙碌的大二。   回刚刚想过去的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有快乐,有辛酸,有汗水,有泪水,有成长,对她接下来的人生,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感情上,她在还未从前男友的回忆中走出来的情况下,带着一身夏伤离开苏州,回到了家乡度暑假。这个假期里,她先后被两三个人人表白过,但是她都拒绝了。林壑给她的影响太深太深,以至于她决定大学四年里不再谈恋爱。所以她无力也无心再去经营一段感情,只能抱歉的对那些向她表白的人说对不起。亲情上,她开始慢慢学会如何与家人相处,学着如何让妈妈这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妇女对她的偏见少一点。生活上,她开始学会自力更生,暑假她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家乡接了一份家教做。   戚雨谖进入大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自己兼职挣钱。她觉得这样不仅能锻炼自己的能力,还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而且还能自己忙起来,没有时间卷入感情的漩涡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开学没几天,她就找到了一份离学校近、交通方便、工资可观的工作,是在一个教育培训机构当晚托班的老师。在郑欣儿的陪同下,她的面试表现不错,当即被录用。从此开始了一边上学一边工作的紧张忙碌的生活。   每一年的国庆长假是新学期的学生们翘首以盼的日子。戚雨谖也不例外。开学以来她学习工作两头忙,就盼着国庆长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国庆长假她做什么呢?难道要玩八天?戚雨谖觉得应该要早点计划一下。忽然,她想起简小妍跟她之间的一个约定——简小妍说她要来一次苏州,看看戚雨谖和这座美丽的城市。   于是晚上和简小妍聊天时,戚雨谖提到了这个约定,约她国庆假期来苏州玩。简小妍说好啊,于是二人就这么说定了。戚雨谖要帮简小妍买票,简小妍有些迟疑,她知道戚雨谖的经济情况,不想花她的钱。   就在戚雨谖怀疑简小妍到时候会不会不来的时候,简小妍告诉她,她的车票已经订好了。   “我男朋友帮我订的车票,国庆那天到苏州,他也去。”简小妍愉快的说。   “你男朋友也来?”戚雨谖惊讶地。简小妍事先并没有跟她说她男朋友也会来苏州。她顿时感到有些失落,因为她不想做电灯泡。   “对呀,他在上海,离苏州很近的。”简小妍说。   戚雨谖只知道简小妍的男朋友是高她两届的学长,去年毕业,已经参加工作了,但不知道她男朋友在上海。   离国庆假期还有半个月,戚雨谖不知道自己是该期待还是该担心。有男朋友在,简小妍不觉中难免会忽略她,不知道到时候该怎样与他们相处才最适宜,怎样才能做到既给了他们空间,又不使自己成为电灯泡,又不影响简小妍和她的友情。   时间过得飞快。无论戚雨谖怎样地心情忐忑,国庆假期还是来了。简小妍和男朋友是下午一点钟到达苏州,戚雨谖作为朋友和这里的东道主,要尽地主之谊去火车站接他们,并负责计划他们五天的游玩行程,带他们游玩。   怎奈到了下午,公交车出奇的难等,等到戚雨谖赶到火车站时,已经一点半。偏偏在火车站找了许久也没看见简小妍和她男朋友,戚雨谖在整个火车站跑了一个小时,和简小妍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和他们碰上面。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简小妍和男朋友是在苏州北站下车,而戚雨谖在苏州站。真真是闹了一个大笑话。   一番周折,终于见上了面。简小妍一见戚雨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两人立即手拉着手,像从前高中的时候一样,亲密的有说有笑,倒把简小妍的男朋友落在了一边。   “他就是去年我们在武汉时你跟我说的那个安俊城吗?”戚雨谖悄声问简小妍。   简小妍用温柔的目光回头看了男朋友一眼,说:“是啊,就是他。所以说,你和他其实去年就认识了不是嘛!所以呀,在他面前别拘束,就跟认识一样!”   戚雨谖回头看了安俊城一眼,偷偷对简小妍笑道:“挺帅的!还有点傻傻的!”   简小妍闻言回头笑着对安俊城说:“雨谖说你帅,还说你傻傻的。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哪里帅呢,傻傻的倒是有!”   安俊城睨了简小妍一眼,又看着戚雨谖微微一笑,说:“小妍就喜欢贬损我!”   戚雨谖笑着说:“这是小妍喜欢你的一种表现方式嘛。”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简小妍现在很幸福。至于今年年初简小妍在她面前诉苦说男朋友对她不好,应该只是一时气话吧。   既见了面,戚雨谖便带简小妍他们去学校附近的雾森广场,因为她给安俊城订的宾馆就在雾森广场。   到达雾森广场时,已是晚上。华灯初上,夜景繁华。去宾馆放了行李,戚雨谖带二人去吃饭。三人吃的是自助火锅。安俊城忙前忙后煮东西,给简小妍和戚雨谖夹菜。戚雨谖心想安俊城给简小妍夹菜倒是理所当然,给她夹菜就不免有些尴尬了。她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且她注意到简小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悦的神情;于是她对安俊城说:“你给小妍夹就好了,我自己来!”安俊城不以为意,仍给戚雨谖夹菜,绅士地照顾到每一个人。戚雨谖只好由着他。   戚雨谖本打算好了这一顿饭她请,当是为他们接风洗尘。简小妍都答应了,结果安俊城怎么都不肯,抢着买了单。   简小妍见两人抢着买单的情景,不禁笑了。她对戚雨谖说:“没事的,雨谖,你让他买单吧,他有钱!”   安俊城笑着对戚雨谖说:“怎么能让女孩买单呢!这五天里,你不用关心任何钱的问题,都由我来。”   戚雨谖含笑看了一眼安俊城,想不到他不仅外表看起来干净斯文,待人接物也绅士大方。   吃完晚饭,戚雨谖带简小妍和安俊城在广场上散了会儿步,也就到了回家洗洗睡觉的时间了。来苏州之前,简小妍曾跟戚雨谖说跟她一起睡她的宿舍,然而此刻看样子简小妍肯定是舍不得安俊城的。   果然,简小妍悄声对戚雨谖说:“他要我跟他一起睡宾馆。”   戚雨谖犹疑了一下,神情严肃起来。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还没有确定婚姻关系的男女同床共枕是一件挺出格的事。   简小妍知道戚雨谖担心的是什么,她说:“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身上还来着那个呢!”   戚雨谖闻言,方相信了简小妍。她叮嘱道:“自己注意就好了。那我回学校了哦?”   简小妍和安俊城坚持要送戚雨谖回学校,戚雨谖只好答应。苏南大学和雾森广场本就邻近,三人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到了苏南大学。   “你们学校很大很美呀!”简小妍赞叹道。   安俊城也说:“是啊,想想我们的学校,又小又破!”   “我们学校能跟他们学校比吗?”简小妍说,“人家好歹是二本的!”   戚雨谖说:“整个学校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改天带你们看看,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特别高特别大。”   “看来你挺爱学习的,学霸的类型!”安俊城笑道。   戚雨谖忙摇摇头:“下辈子再做学霸吧!”   简小妍想起苏遥,忙问:“苏遥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一起出来玩?”   “她回南京了。”戚雨谖淡淡的说。   简小妍问:“她好像特别爱学习,空间里发的一些状态都是与学习有关的。”   戚雨谖意味深长的说:“是啊,她太爱学习了,什么都不及学习重要。学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是真学霸。”   “对了,雨谖,听你说你在做家教,现在还在做吗?”简小妍问。   “在做呀,国庆只放五天假,6号早上我把你们送走后,还得回来去上班呢!”戚雨谖答。   “你还做兼职?”安俊城感兴趣地问。   戚雨谖点点头。   安俊城用赞赏的眼光看了戚雨谖一眼。他问:“6号早上你几点上班?送了我们,你上班迟到怎么办?”   戚雨谖不禁冲安俊城微笑了一下,看来他不仅绅士,还很懂得关心体贴人。简小妍果然幸福,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没事的,我老板人好很好。而且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戚雨谖说。   不知不觉已到了戚雨谖的宿舍楼下。分别的时候到了。简小妍对安俊城说:“我去她宿舍玩一会儿。”   安俊城点点头,在石凳上坐下等她们。   戚雨谖笑着对安俊城说:“放心啦,我很快就把她还给你!”   安俊城憨憨的冲戚雨谖一笑,说:“没事啦,你们玩!”   简小妍到了戚雨谖的宿舍,羡慕的赞叹道:“你们宿舍真好,还有桌子凳子柜子!我们学校的宿舍啥都没有!”   戚雨谖说:“没你们宿舍宽敞。”   此时阮灵和罗会会都在宿舍,她们国庆假期是不回家的。戚雨谖想起简小妍带来的两盒武汉鸭脖,忙拿出来给她们吃。   罗、阮二人见简小妍的第一面,有些惊艳。诚然,简小妍是美的,她有着苗条的身材,精致的脸蛋,并且还化了淡妆。   “我还是早点送你下去吧,别让你男朋友等烦了!”戚雨谖说。   “她才不敢呢!”简小妍嘴里说着,脚步却已往外走去。   到了楼下,安俊城还坐在石凳上等着。戚雨谖想对他说“这石凳凉,坐久了不好,下次别坐这里了”,但话到嘴边又马上咽了回去。她想如果她这么说,不就是关心安俊城吗,简小妍心里会介意的。   简小妍对戚雨谖说:“那我们回去了?明早联系哦!”   戚雨谖忙问他们:“记得回宾馆的路吧?”   安俊城答说记得。戚雨谖目送二人的背影离开,这一瞬间,她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从前她和林壑十指相扣并肩而行的场景。      ☆、第二十四章   次日早晨,戚雨谖早早的醒了,洗漱了,静等简小妍的电话。谁知直等到□□点日上三竿,也没动静。   戚雨谖心想他们可能不想太早起床出门,一时半会儿估计没消息,便又上床睡了。   “怎么没跟你朋友一起出去玩啊?”阮灵问。   戚雨谖勉强一笑,说:“他们还没联系我呢。”   阮灵笑道:“看来他们是自己过二人世界去了。”   戚雨谖闻言,心里有些不大自在,但瞬间就摒弃这种心情。毕竟简小妍和她男朋友许久未见,想要多单独呆会儿的私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到十点钟左右,戚雨谖接到了安俊城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刚起床的样子。   和简小妍会合了,吃了午饭,才开始出发去游玩。彼时已是中午。幸好天气不是很热,适合出门。戚雨谖带简小妍和安俊城去的第一站,是天平山。苏州的景点颇多,戚雨谖一直对天平山情有独钟。或许是因为天平山确实很美,或许是因为它曾是沈家皓推荐给她的地方吧。刚好简小妍昨晚说想爬山,戚雨谖便先带他们来天平山。   戚雨谖始一上公交,便偶遇张雅莹,即南京老乡会上认识的女孩,林壑的同班同学。以前戚雨谖和林壑谈恋爱的事,张雅莹是知情者之一。而今戚雨谖见了张雅莹,倒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点伤感。物是人非,不知道现在张雅莹想起她和林壑的过去,会做何感想。   戚雨谖便和张雅莹坐在一起,一来可以跟她聊聊天,二来正好给简小妍和安俊城二人空间。   谁知只顾着和张雅莹说话,戚雨谖竟忘了听公交报站,坐过了站台。戚雨谖窘迫的带着简小妍和安俊城在一个陌生的站台下了车。刚一下车,简小妍便跟上来和戚雨谖并排走。戚雨谖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安俊城,紧张的惊叫道:“你男朋友呢?”猛地回头,却见安俊城在她们身后静静的跟着呢。戚雨谖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把他落在车上了!”   简小妍被戚雨谖刚才紧张的却傻傻的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安俊城也笑了。   因为是半路在陌生的站台下车,戚雨谖只好再找一个熟悉的站台转车去天平山。谁知简小妍和戚雨谖这会儿都想上厕所,大马路上哪里找厕所!安俊城却什么都没说,立即带着她俩去找厕所。   一路辗转,终于到达了天平山。戚雨谖早已从同学那里借来了一男一女两张园林卡带在身上,加上自己已有一张,三人不用花任何门票钱就进去了。   简小妍和安俊城对于戚雨谖帮他们借了园林卡感激不已,再次道谢。戚雨谖大方的摆摆手说不客气。   三人兴致勃勃地开始登山。简小妍主动请缨负责开路,安俊城则在后面保护,戚雨谖走在简小妍后面,夹在了他们的中间。一路上安俊城多次细心地提醒简小妍要拉着戚雨谖的手,且不停的给她们拍照留念。   到了山顶,安俊城估计二人饿了,拿出备下的零食给她们吃。三人吹着风吃着东西,说说笑笑,很是惬意。   当戚雨谖拿着相机给简小妍和安俊城拍合影的时候,她又开始触景生情了。眼前恍惚是那次虎丘之行,别人帮她和林壑拍合影的情景。   从天平山回来,已是晚上。三人在雾森广场吃了饭,戚雨谖和简小妍不舍得彼此,安俊城便提议一起再逛逛。三人不知逛了多久,又到了回去睡觉的时间了。   “小妍,你今晚跟我睡一晚可以吗?”戚雨谖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简小妍点头说好。戚雨谖又征得了安俊城的同意,便带着简小妍回宿舍,两人一起洗澡睡觉,说了大半宿的话。谈的都是感情的话题。简小妍说安俊城是她遇到的最好的男朋友。戚雨谖由衷的赞同说她也觉得安俊城很好。又怕她称赞安俊城多了简小妍会猜疑,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次日早早的起床洗漱。简小妍因为要化妆,弄了很久。戚雨谖也因为各种事磨蹭了半天。两人到达宾馆时,安俊城还没起床,一副孤孤单单的可怜的样子。   戚雨谖今日带简小妍和安俊城去的地方是苏州博物馆、平江路、拙政园、狮子林一带。谁知博物馆门口排队的人排到了马路上,三人只好放弃博物馆。拙政园门票较贵,又对园林卡查的严,不能借用园林卡,所以戚雨谖没带他们去玩,目的地便只剩狮子林和平江路了。   今天天气温和,一点都不热,很适合游玩。戚雨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衫,黑色的紧身休闲裤,帆布鞋,一路上面不红气不喘,精力充沛;简小妍却是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在遍布假山的狮子林,实在是不大方便。安俊城一路小心关照,生怕简小妍跌倒;戚雨谖也时时牵好简小妍。   在狮子林玩得很尽兴,也拍了很多照片。戚雨谖和简小妍姐妹俩更加亲密无间;同时戚雨谖和安俊城也越来越熟悉,已经可以肆意的开玩笑说说笑笑了;只是考虑到简小妍的感受,戚雨谖不敢跟安俊城有太多接触。好在她和简小妍有多年的姐妹情作保障,任何猜忌和怀疑都不会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一路上三人形影不离,说说笑笑,嬉笑打闹,宛如一个整体。   从狮子林出来,戚雨谖带他们去平江路。简小妍脚疼,不愿多走,戚雨谖一心要带他们尝平江路的皇城秘制鸡爪,便鼓励她再坚持一会儿。三人到了皇城秘制鸡爪,却见排队的人像一条长龙。安俊城二话不说便去排队,戚雨谖则和简小妍在河边的小桌前坐着,一面说着话一面等候。   戚雨谖看了一眼安俊城——为了给她们买鸡爪,那么长的队,他都默默的耐心的排着,再次可见安俊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不知过了多久,安俊城终于拿着一大袋鸡爪出来。三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吃着鸡爪,吃的津津有味,很快将一袋鸡爪消灭掉   这时,沈家皓注意到戚雨谖吃完的鸡爪架子特别整齐干净,完好如初,形状就像没吃过的一样。他再看看自己和简小妍面前吃得一片狼藉,不禁好奇的看着戚雨谖,含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吃东西吃得这么干净!”   戚雨谖也是被安俊城一说才反应过来,不禁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诶!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你一说我才看到。”   安俊城微笑不语,低头玩手机。戚雨谖和简小妍漫聊着天,欣赏着平江路的风景。   “文艺青年,温柔,闷骚,电影,美食……”安俊城看着手机,含笑喃喃念道。   戚雨谖反应过来安俊城是在念她的QQ个人资料标签,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假装不知。   “这些都是你对你自己的描述嘛?”安俊城问戚雨谖。   “我瞎弄的,干嘛那么在意嘛!”戚雨谖忙说。   安俊城又看了两遍,说:“那这就是你的性格咯!”   戚雨谖点点头,随即转脸和简小妍说话去了。   从平江路出来,天色还早,戚雨谖按照计划,说要请简小妍和安俊城去KTV唱歌。安俊城本还坚决要他请,经不住戚雨谖一再坚持,便答应了。于是三人没有回雾森广场,去了离雾森广场不远的世茂运河城。   还没开始唱歌时,简小妍就说安俊城五音不全,不必让他唱。到了KTV包厢内,安俊城果然不愿唱,安静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听戚雨谖和简小妍姐妹俩唱歌。姐妹俩特地点了一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一起倾情演唱了这首歌,以示姐妹情深。两人不停不歇地唱了一个多小时的歌。就在戚雨谖遗憾不能一睹安俊城唱歌的风采时,碰巧这时简小妍说唱累了,放下话筒去点歌了;而下一首歌是《童话》,是安俊城蛮喜欢的一首歌。就在戚雨谖一个人唱着的时候,安俊城突然拿起话筒,和她一起唱起来。   戚雨谖不禁看了一眼安俊城——其实他并不像简小妍说的那么五音不全,唱得挺好的。   下一首歌《飘摇》,简小妍不会唱,也是安俊城和戚雨谖一起唱的。后来的几首歌也都是他们俩唱的。简小妍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肯再接话筒,只是听着戚雨谖和安俊城唱歌。   唱完歌出来,已是夜幕降临。三人手牵着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戚雨谖一抬头,看见了眼前熟悉的世贸影城,不禁再次勾起回忆。   “怎么啦?”细心的简小妍觉察到戚雨谖神情有些黯然,忙关心的问。   戚雨谖摇摇头,说:“没怎么。看到了这个电影院,以前我和前男友经常来看电影的地方。”   简小妍说:“你前男友对你真好!想想安俊城,我跟他谈了两年,他从来没有带我去看过电影,没带我出去玩过。”说完撇了安俊城一眼。   安俊城分辩道:“从来没有吗?看过一次电影好不好?”   戚雨谖忙开解简小妍说:“你看他这不是带你出来玩了吗?还来的是苏州,一玩就是五天!”   简小妍仍不大服气,但也不再多说。三人转移了话题,说说笑笑去站台等公交。   回到雾森广场时,时间还早,安俊城提议找个地方坐坐。戚雨谖便说要请他俩喝谢记甜品。戚雨谖点了一杯西米露,简小妍点了一杯奶茶,安俊城点了一杯布丁。   安俊城看到店里每个桌上都有一盘棋,有象棋。飞行棋、军棋等,他便提议下棋玩。三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下棋。先是玩象棋,简小妍不会,便由戚雨谖和安俊城下;后是玩飞行棋,只有安俊城会玩,他便教给了戚雨谖和简小妍。这个棋很有趣,三人下得很激烈很开心。戚雨谖和简小妍总喜欢合谋捉弄安俊城。戚雨谖心眼多,总能出一些鬼点子和说一些犀利的话,帮着简小妍对付安俊城。把安俊城捉弄急了,又是笑又是咬牙切齿,老喜欢用手指敲戚雨谖的头。戚雨谖心知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亲昵,生怕简小妍见怪,却见简小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说说笑笑,她方放下心来。   快乐总是短暂的。又到了分别的时刻。简小妍和安俊城仍送戚雨谖到宿舍楼下。戚雨谖第一次觉得这般恋恋不舍,舍不得这一天的快乐。   ☆、第二十五章   重游虎丘,戚雨谖是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走在虎丘的每一寸土地上。一花一草,一山一水,皆勾起满眼的回忆。所以当戚雨谖走在种满盆景的花园里的时候,她再也撑不住,痴然坐在那里,不想再走一步。半年前,在这里,林壑吻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吻她,但这个吻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简小妍和安俊城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不见戚雨谖,忙回头看,却见她正痴痴地坐在花园的回廊上。“雨谖!”简小妍把戚雨谖从回忆中唤醒,她走回来含笑拉起戚雨谖的手,说:“差点把你给丢了!”   戚雨谖笑了笑,说:“我才丢不了了,你忘啦我才是苏州人,是我在带你们玩!”   安俊城调皮地瞅着戚雨谖笑道:“你呀,你这个路痴,哪里是你在带我们玩,明明是我在带你玩!”   戚雨谖嘟嘟嘴,不服气的说:“我不就是忘了来虎丘的路怎么走嘛,再说我,不理你了!”   安俊城饶有兴致地看着戚雨谖撒娇的样子,笑道:“路痴就是路痴,还不承认!”   戚雨谖咬咬牙,笑睨着安俊城:“桂花!”   这一招是戚雨谖的杀手锏,只要她喊安俊城桂花,安俊城就又是急又是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果然,安俊城无话可说,笑着摇摇头,委屈的说:“不许再叫啦!”   “桂花啊,他日我要是有机会去上海,一定会随身带一只桂花,拿着它去拜访你!把它交给房东,就说我找这个人,然后房东拿着一支桂花满公寓的找,问谁叫桂花呀,哦,原来是安俊城啊!”戚雨谖不依不饶地说着。   简小妍掌不住笑了。安俊城笑着看着戚雨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很喜欢桂花嘛?那干嘛不给你自己取外号叫桂花呀,反而给我取呀?”   戚雨谖摆摆手,笑道:“非也,我不是喜欢桂花,我只是一看到桂花就想到了你!”   “苏州到处都能看到桂花,那你以后岂不是总是想起我嘛?”安俊城说。   “我不是想起你,我是想起一个名字叫做桂花的男生!”戚雨谖调皮的笑道。   简小妍被戚雨谖活泼幽默的话语逗得捧腹大笑,一面笑一面得意地瞅着安俊城。   安俊城伸手在戚雨谖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呀,现在是欺负我欺负得上瘾了!”   戚雨谖捂着头,说:“好痛啊,又打我的头!”说完拉着简小妍委屈的说:“小妍,你看你男朋友又欺负我!”   简小妍忍住笑,对安俊城说:“不许再欺负雨谖,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小心我们联合起来揍你!”   安俊城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们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而我是多余的!”   “你本来就是多余的!”简小妍说,“你忘啦,刚来的那天我就说过了,雨谖永远比你重要!”   “那当然咯,我怎么比得上她跟你穿同一条裤子!”安俊城说。   “你错了,我们不是穿同一条裤子,我们是穿同一条裙子!” 戚雨谖纠正道,“因为我们今天穿的都是裙子,而你一个人穿的是裤子,所以你是多余的!”   安俊城忍不住又打了一下戚雨谖的头,说:“我知道,你是拐着弯说我也应该穿裙子!说不过你,你这张嘴呀,太厉害啦!”   戚雨谖娇俏的一笑,说:“你现在才知道我厉害呀?所以以后不许欺负我!”   安俊城委屈地:“我哪有欺负你?明明是我一直被你欺负好不好!”   简小妍笑道:“你们两个呀,幸好不是经常待在一起,不然,天天该有多热闹!”   安俊城说:“还没完呢,小妍刚刚你没听她说吗,他日她要来上海继续欺负我呢!”   “你要去上海玩吗?”简小妍忙问戚雨谖。   “也不是。以前计划去来着,结果没人陪,一个人去不好玩,就没去来着。”戚雨谖忙说。她怕简小妍听见她说想去上海玩心里会猜疑。   谁知简小妍说:“去上海找安俊城呀!他在上海,就有人陪你了。”   戚雨谖漫应了一声,仍不敢答应。和闺蜜的男朋友单独游玩这种事非同小可,不可妄来。她看了一眼安俊城,只见他含笑不语,若有所思。   虎丘很大,戚雨谖和简、安二人逛了半天的时间,才把每一个地点逛完。到了中午,三人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来吃东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间在融洽和惬意中慢慢的流逝。   从虎丘出来时,时间不过下午三点钟。戚雨谖见虎丘离山塘街近,便带他们去了山塘街。她首先带他们去吃了山塘街有名的生煎和豆腐花,美食既尝,便带了他们走进了七里山塘。   在山塘街,简小妍看中了一只手镯,便和安俊城商量了,买了一模一样的一对,作为姐妹镯,将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戚雨谖。戚雨谖则买了一对《北爱》里的那种龙凤铃,送给了简小妍和安俊城。   逛完山塘街,打道回府时,戚雨谖带简小妍他们走大路,安俊城偏要冒一下险,要带她们从一条从来没有去过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小巷子里走。   “要敢于冒险嘛!”安俊城说。   简小妍说:“冒什么险,被你带丢了怎么办呀?”   “我保证一定能把你们带回去就是啦,这么不相信我!”   戚雨谖想了一下,对安俊城说:“要是带不回去,或是让我们走了冤枉路,轻则罚你走两站路,重则罚你把小妍从这里背回雾森广场!”   安俊城吸了口冷气,笑着说:“这么狠啊!”   “那是,谁让去虎丘的时候,你不听我的,害得我们半路下车,走了两站的路,脚都走疼了!”戚雨谖笑道。   安俊城说:“好好好,如果我不能把你们带回去,或者让你们走了冤枉路,我一定乖乖领罚!”   戚雨谖娇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安俊城笑着狠狠盯了戚雨谖一眼,开始带领她们往小巷子里走去。   三人在巷子里走了好久,也没看到出口,到处都是民居,越看越觉得前面是死角。   “走不动了!”简小妍故意对安俊城叫道。   “我也走不动了。”戚雨谖也说。   安俊城无措地:“那怎么办?”   “看你怎么办,两个都走不动!”简小妍说,“谁让你带的好路,让我们走这么多冤枉路!”   安俊城想了想,笑道:“好说,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我就可以把你们带回去了!”   简小妍撇撇嘴,瞪了一眼安俊城,说:“你这个人,幸好是生在现代,要是在古代,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三妻四妾的!”   戚雨谖闻言,脸微微一红,装作没听到简小妍的话,只是垂首不语。安俊城自觉失言,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找路。   就在戚雨谖觉得前面肯定是没有路的死角的时候,谁知峰回路转,一拐角,就是宽敞的马路,就是三人来的时候经过的马路。于是找站台乘车回雾森广场。不提。   次日,戚雨谖带简小妍和安俊城去了上方山。这是三人的最后一天旅行,彼此不免有些恋恋不舍。第一天爬山,最后一天爬山,也算是有头有尾,圆满结束。   上方山脚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地。素来是游人们露营和野餐的胜地。戚雨谖等三人大部分时间在这片草地上度过,他们坐在一起吃东西、说笑、睡觉,度过了一个闲适的上午。随后爬了楞伽塔,安俊城又给姐妹俩拍了许多照片。三人也一起拍了几张合影。其间,安俊城再次不走寻常路,把姐妹俩带进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林子里。但是收获颇丰,他们在林子里看到了可爱的猴子,以及成群的白山羊。   林子只有一条天梯般的长而陡的石阶通向山顶的大路。石阶陡峭难行,安俊城走在最前面带路,简小妍走中间,戚雨谖则走在最后面。突然,安俊城停下脚步,让简小妍先走,自己则走在了中间。   简小妍见状,淡淡的冷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要走中间,是因为怕雨谖摔着,想保护她!你干脆直接拉着她的手罢!”   戚雨谖闻言一震,低头走路,默然不语。安俊城被简小妍说得语塞,也不说话。三人终于爬上了山顶的大路,下了山,打道回府。然而安俊城说时间还早,要带姐妹俩去唱歌。于是乘车去了运河城唱歌。这一次唱歌的情形和上次差不多,且安俊城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了,开口唱了不少的歌。   三人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格外珍贵。这时苏遥也刚好赶回苏州,四人找了一家饭店,吃了一顿饭。   这顿寓意离别的饭,戚雨谖却吃得很开心。桌子很大,只坐了她们四个人,从右到左席位依次是:安俊城、戚雨谖、简小妍、苏遥。坐在简小妍和安俊城的中间并非戚雨谖所愿,只是安俊城自己坐在了她旁边,她也不好说什么。也许是缘分使然吧,两个个性相投的欢喜冤家坐在了一起。饭桌上,戚雨谖和安俊城玩笑斗嘴,比这几天更为熟悉和亲密。苏遥却特别的矜持,不怎么说话;简小妍受苏遥影响,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戚雨谖和安俊城说说笑笑,不时被他们可爱的情状逗得捧腹大笑。   吃完饭,苏遥和简小妍在超市买东西,戚雨谖和安俊城在超市门口等她们,说着话。戚雨谖看得出安俊城脸上有留恋之意,但她明白他是舍不得简小妍。而戚雨谖自己心里舍不得的还有谁,她也说不清。   “这五天里天天欺负我,等我走了,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啦!”安俊城笑着对戚雨谖说。   戚雨谖得意地:“还没完呢,以后若有机会见面,还欺负你!”   “这么说,要是谁做你的男朋友,岂不是天天被你欺负?”安俊城好奇的问。   “男朋友不是用来欺负的,男朋友是用来疼的!”戚雨谖莞尔一笑说。   安俊城闻言含笑沉思不语。   转眼到了分别的时候。戚雨谖和苏遥送简小妍和安俊城回宾馆,苏遥说她明天有事,不能送简小妍去火车站。戚雨谖不忍就此别过,承诺明早一定早起相送,风雨无阻。      ☆、第二十六章   清晨五点多,戚雨谖被闹钟叫醒。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了,去楼下叫醒宿管员开公寓楼大门。虽然被宿管埋怨和批评了一顿,但她不以为意。因为在她看来什么都不及送别重要。   感到雾森广场公交时,简小妍和安俊城已然在站台等她。当时天还没亮,下着小雨,雾蒙蒙的一片。戚雨谖向站台赶去。还没看见简小妍他们,就先听见安俊城的声音:“跑慢点,不着急!”一抬头,就看见安俊城灿烂的笑脸。   公交车在雨中缓缓前行。简小妍照例和戚雨谖坐在一起,安俊城一个人坐在她们后面。简小妍不知为何有些缄默,戚雨谖便也不多说话。   “你们俩平时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怎么到了分别的时候,又没有话说呢?”安俊城也觉得气氛不对,问道。   戚雨谖回头对安俊城说:“桂花,你这么吵,别忘了我还记着虎丘的那两站路呢,再说话,罚你走到火车站去!”   安俊城又是笑又是无奈,打了一下戚雨谖的头。   “小妍,你管管他,老是喜欢打我的头!”戚雨谖对简小妍说。   简小妍回头白了安俊城一眼,说:“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于是气氛又回归安静。   终于到了火车站,此时离简小妍和安俊城上车的时间也不远,真正分别的时候到了。   戚雨谖和简小妍手拉着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彼此。安俊城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   戚雨谖和简小妍拥抱了一下,随后挥手作别。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戚雨谖才转身离开火车站。此时雨已下得很大了,淅淅沥沥的,到处都湿淋淋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戚雨谖并不知外面下着雨,所以买没带伞,此刻她很是犯愁。她现在要马上赶去教育机构上班,而火车站又没有公交直达上班的地方,所以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学校然后再乘车去上班。这对没带伞又有些晕车的戚雨谖来说简直是一大考验。   上车后过了没多久,先后就收到了安俊城和简小妍的短信,说感谢她这些天的陪伴和带给他们的快乐,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戚雨谖不禁苦笑,眼下这该死的33路公交都快把她的五脏六腑颠出来了,身体这么难受还要去上班,哪里能奢望好好休息!   无论如何终于还是活着到达了上班的地方。虽然迟了半个多小时,但老板人很好,说没事。忙碌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六点钟左右才得以回到学校休息。   到了学校,宿舍空荡荡的,只有阮灵一个人在床上睡觉,罗会会出去了,其他的人还没来学校。戚雨谖顿时感到无比的冷清。或许是五天来和简小妍他们玩得太开心太热闹,乍然回到宿舍,还没习惯过来。   戚雨谖给简小妍发了一条短信,确认她已平安到达武汉。她给安俊城也发了一条短信,说:“回上海了吧?我今天上班果真迟到了,不过放心吧,我老板人好着呢。”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安俊城发短信,按道理说她最好不应该和安俊城有私下联系,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很想和安俊城说说话。   谁知安俊城那边好久都没有回信,戚雨谖疑惑不已,便给安俊城发了一条QQ消息,问他怎么不回短信。   到了晚上,安俊城才回复QQ消息,说:“下午睡觉去了,玩了几天,太累啦。”   “你不会从回去的时候睡到现在吧?”戚雨谖惊讶的问。   安俊城笑道:“是啊,睡了八个多小时,太舒服了。”   戚雨谖发了一个冷汗的表情,说:“真是个猪,睡那么久!”   “又开始欺负我啦!”安俊城笑道,“你今天上班迟到,老板没说你呀?”   “没有,还对我笑呵呵的呢,瞧我我遇到了一个多好的老板!”   于是两人像在苏州的时候一起说说笑笑那样,愉快的聊开了。这样的聊天,从这天晚上开始,此后一天也不间断的持续了下去。   安俊城跟戚雨谖说简小妍总喜欢看电视剧,跟她聊天她总是爱理不理的。戚雨谖虽然也觉得简小妍这样的态度对男朋友有些不恰当,但是以她对简小妍的了解,她明白这正是简小妍的聪明之处——对男人不必太好,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反而更能抓住他的心。简小妍很好地懂得男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不知道珍惜”这一本质。   尽管理解简小妍,戚雨谖心里还是有些同情安俊城的。因为安俊城真的是一个好男人,简小妍其实不必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   “女孩都喜欢看电视剧,我也一样,所以我理解。你也多理解她一点啦。”戚雨谖对安俊城说,“以后我会跟她说一下。”   其实两人聊天时很少提到简小妍,只是偶尔。他们聊的都是一些与自己与对方有关的事。安俊城心里总是惦念着戚雨谖喜欢欺负他,戚雨谖心里也惦念着现在没有人给他欺负了。于是他们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QQ聊天中继续着。安俊城好像天生是给戚雨谖欺负的,戚雨谖伶牙俐齿,总能说一些幽默巧妙的话贬损安俊城;安俊城嘴比较笨,面对戚雨谖总是没招,乖乖的被她欺负。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上班族,对于工作的辛苦有着切身的体会,所以安俊城总是很关心戚雨谖,关心她工作心不辛苦,关心她的身体。   其实安俊城关心的最多的,是戚雨谖的心情。他看过戚雨谖的空间,发现戚雨谖的性格其实并不似她表面上那么活泼开朗,其实她骨子里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女孩,比简小妍有过之无不及。于是安俊城总是对戚雨谖说要保持快乐的心情,拥有乐观自信的生活态度,并且安俊城总是努力地在从一些小事着手去让戚雨谖学会如何做一个快乐且自信的人。   对于安俊城这种特殊的关心,戚雨谖不是不懂得。当日在上方山之游中,安俊城提及过简小妍的性格之所以能从多愁善感、自卑内向慢慢变得开朗外向,是他努力帮助她的结果。戚雨谖知道安俊城现在同样的想要试着去改变她。她很感激安俊城,在他的影响下她也做过一些改变;只是她没有想过要完全改变自己,她想要保留自己最真实的部分。   十月中旬,在一次聊天中安俊城邀请戚雨谖去上海玩。戚雨谖觉得这是一个去上海旅游的好机会,有安俊城在,正好不用愁没有人导游。她觉得如果一个人去,只有她和安俊城两个人待在一起,难免会惹人猜疑,尤其是简小妍,要考虑她的感受。于是戚雨谖说动了何天心和她一起去上海,两人把时间定在了这个周末。谁知到了周末,何天心临时得到消息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考试,戚雨谖只好一个人去上海。   去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安俊城和戚雨谖讨论了一些与她这次上海之行有关的问题。一是玩一天还是两天。安俊城说他听说外滩的夜景很美,如果戚雨谖玩两天,晚上他可以带她去外滩走走。戚雨谖听他这么说,马上就动摇了。上海外滩她也是早有耳闻的,想来应该是真的很美。于是她决定了玩两天,立即改签了回程的车票。第二个问题是戚雨谖和安俊城晚上的住宿。戚雨谖自然是住宾馆,问题是安俊城,他的公司离浦东浦西很远,回公司住的话不方便,所以估计到时候也要住宾馆。   第三个问题,是简小妍。戚雨谖觉得她去上海找安俊城玩,还是让简小妍知道的好。于是和安俊城商量了,由安俊城来告诉简小妍。于是安俊城跟简小妍说了戚雨谖要去上海玩。戚雨谖很关心简小妍的态度,怕她会多心,忙问安俊城简小妍怎么回答。安俊城截下了聊天记录,发给戚雨谖。戚雨谖一看,只见简小妍的回答是:“去就去,告诉我干什么。”   戚雨谖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看简小妍的口气,是不大高兴的。但之前在虎丘时若不是简小妍亲口鼓励她去上海找安俊城玩,她现在也绝不敢擅自做这个决定。简小妍的态度前后矛盾,让戚雨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安俊城安慰戚雨谖说:“没事啦,一起玩玩又没有什么的。”   戚雨谖想了想,也这么觉得。只是朋友之间一起玩,清清白白,没必要自己先就疑神疑鬼的。   舍友们对于戚雨谖的上海之行普遍持不赞成的看法。她们觉得一男一女一起玩两天一夜,肯定会有什么事情,何况这个男的还是有女朋友的人。   无论如何,怀着迷茫和复杂的心情,戚雨谖还是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那天的天气很好,有一些秋凉,适宜出游。戚雨谖穿了外套,戴了一个可爱的小帽子,背着一个小背包,满怀期待地向上海这个被无数小说和电视剧塑造得传奇而美丽的城市走去。      ☆、第二十七章   走出火车站,第一眼就看到了安俊城。他正站在出口,抱着双臂,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看见安俊城的那一刻,戚雨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开心,还是紧张,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   两人并肩坐地铁,并肩走在上海繁华而干净的街道上,像在苏州的时候一样,说说笑笑,无话不谈。只是这样近距离的并肩而行,让戚雨谖的心有些不安。她想到了简小妍,于是立即刻意与安俊城拉开一点距离。可是很快两人又不知不觉的靠近,甚至还不时有身体的接触。   安俊城先带戚雨谖去了上海博物馆。他说上海博物馆虽然没有苏州博物馆壮观,但也是值得一看的。随后他们去了上海最有名的步行街南京路,在那里,戚雨谖看到了传说中的和平饭店。安俊城是带了相机来的,一路上不停地给戚雨谖拍照片,就像在苏州的时候专注于给她和简小妍拍照一样。   午饭是在一家挺高档的餐厅吃的苗家风味吃的干锅。安俊城绅士的让她点餐,给她倒水,等等,处处照顾得无微不至。   下午,安俊城带戚雨谖游玩了几个景点,便开始找宾馆。两人走了好多的路,费了好多周折,终于找到了一家宾馆。进去一问,很不巧的,只有一间单人房,除此便只剩双人房了。   戚雨谖听老板说只有一间单人房,拉着安俊城的袖子便走。两人再次流落街头,为找宾馆四处奔走。   “再看看吧,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宾馆!”戚雨谖说。   “那要是还是找不到怎么办啊?”安俊城笑着问。   这时,戚雨谖看见前面有一家宾馆的招牌,那宾馆的名字竟然跟刚才他们去的那家宾馆一模一样!   “怎么这里还有一家诚德宾馆?”戚雨谖好奇地大步走过去。   安俊城却说:“不会就是刚才那一家吧?”   戚雨谖却不以为然,他们都走了这么一段路了,离刚才那家诚德宾馆已有一段距离,怎么可能又绕回刚才那家宾馆。谁知,戚雨谖顺着箭头走去,进了一个弄堂,拐了两个弯,竟然到了刚才那家宾馆的门口。   安俊城笑道:“我猜得对吧,又回来了!看来是老天要我们住这家宾馆咯!”   戚雨谖哭丧着脸:“可是只有一间单人房!”   安俊城想了想,问:“看来我们得住一间房了。你介意吗?”   “介意!”戚雨谖忙说,“让小妍知道了会怎么想!”   安俊城耸耸肩,笑道:“那怎么办?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还要找下去吗?”   戚雨谖咬唇不语。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决定了住这家。他们开了一间有两张床的双人房,入住了进去。   在宾馆休息了一会儿,安俊城带戚雨谖去了一家高档的餐厅吃巴西烤肉。其实并没有多好吃,且不是自助餐,吃起来不够味;只是因为戚雨谖是第一次吃巴西烤肉,且这家店里的环境布置很不错,橘黄色的灯光氤氲出一种宁静典雅的氛围,很有情调。戚雨谖和安俊城相对而坐,吃着东西,谈笑风生。此情此景,任谁乍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情侣。   是夜,戚雨谖和安俊城来到了外滩。   夜晚的外滩果然很美。晚风轻拂,撩人醉人。黄浦江在灯光下色彩斑斓,波光粼粼。一艘艘轮船,缓缓地驶过江面。对面是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和浦西各式的现代化建筑相得益彰。浦东则都是西式建筑,跟电视剧电影里的旧上海风格很是接近。江岸的外滩热闹非凡,游人如织,外国的游客成群结队。   戚雨谖深深的喜欢上了上海这座城市。就像她喜欢苏州一样。   如果说苏州是小家碧玉,精致典雅;那么上海则是大家闺秀,高贵持重。上海的建筑壮观而奇妙,上海的街道宽阔干净,上海的店铺高档典雅。上海容纳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   有一句话是“因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戚雨谖却觉得自己每次都是还没恋上那个人,就先恋上了那座城市。   从外滩回到宾馆,已是深夜九点多,两人都要洗澡休息了。卫生间透明的墙壁和门,为他们增添了麻烦。于是戚雨谖在卫生间洗澡,安俊城则去了楼下的公用浴室。偏偏戚雨谖洗澡的时间久,安俊城早早的就洗完澡上来了,在房间门外干等了半个小时。   洗完澡,戚雨谖和安俊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电视。因为有电视剧分散一些注意力,气氛倒也自然随和。   突然安俊城的手机响了,直觉告诉戚雨谖是简小妍打的电话。她看了安俊城一眼,刚好安俊城也在看她。戚雨谖淡淡一笑,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关掉了电视的声音,在一旁默然不出声。她听着安俊城接电话,果然是简小妍打的,她劈头便问安俊城:“雨谖回去了吗?”安俊城说回去了。两人讲了不到几分钟就挂了,戚雨谖方敢动一下。   简小妍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恐怕主要不是关心戚雨谖,而是查岗,担心戚雨谖留在了上海,和安俊城待在一起。   简小妍给安俊城打了电话没多久,又给戚雨谖发QQ消息,问她是否回到苏州了。戚雨谖其实很少撒过谎,但这个谎又必须得撒,所以也回答说回苏州了。姐妹俩聊了一会儿,便说了晚安   转眼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关了电视,关了灯。戚雨谖睡不着,于是安俊城陪她说话。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无话不谈,从家庭聊到感情,又从感情聊回家庭。戚雨谖由此知道了安俊城的家庭——安俊城很小的时候,爸爸去世了,后来有了继父,入赘他家。但是他从小是爷爷带大的,他对他爷爷有着很深的感情。读大学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成了他心里永远难以磨灭的痛。   就是这个时候,戚雨谖才开始懂了一些安俊城。   这一夜两人聊了很多,也不知聊了多久,戚雨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早晨八点钟起了床,戚雨谖和安俊城便出了门。两人就近在宾馆附近的一家馄饨馆里一人点了一大碗馄饨吃。戚雨谖吃到还剩半碗时,便有些撑了,她有些纠结地看着碗发呆。   安俊城猜到了,便笑道:“这就吃不下了?”   戚雨谖不说话,勉强继续吃着。吃到还剩三个时,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因为已经撑得很饱了。   “吃不下的给我吃吧!”安俊城看着戚雨谖,笑着说。   戚雨谖就等他这句话,忙把剩下的馄饨夹到了安俊城碗里。   “就这么点饭量呀?”安俊城瞅着戚雨谖笑道。   戚雨谖俏皮地一笑不语。   安俊城想了想,说:“这件事不要跟小妍说。”   “我吃不了的馄饨给你吃了这件事?”戚雨谖笑睨着安俊城问。   安俊城点点头。戚雨谖说:“知道啦,我肯定不会跟她说啊!”   吃完早餐,安俊城带戚雨谖坐轮船横渡黄浦江去浦西玩。这是戚雨谖第一次坐轮船,觉得很新奇。船靠岸的时候,巨大的撞击力使轮船剧烈的晃了一下,戚雨谖站立不稳,身子歪了一下,安俊城立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戚雨谖的脸红了一下,她抽出手,转脸故作平静淡然地看远处的风景。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片刻,很快又说说笑笑起来。   这一天,戚雨谖和安俊城走了很长的路,去了许多地方。他们从浦西到浦东,又从浦东到浦西,在黄浦江岸漫步,在江底隧道观光,在广场上看表演,在雕塑馆与雕塑合影,在城隍庙人海中穿梭……   两天的相处让两人越来越熟悉亲密,但同时亲密之中充斥着暧昧的气氛,也让戚雨谖心情复杂,既觉得不安,又觉得留恋。这样出双入对,欢声笑语,有时引起路人注目,他们自然和谐的微笑和目光,就像看一对情侣一样。过马路时,有时他差点就拉了她的手,却又改为拉她的袖子;有时候在人海中穿梭,他怕她走丢,挽着她的胳膊或是牵着她的袖子。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谁也不先去打破禁忌,去牵彼此的手。   下午三点多,离戚雨谖离开上海的时间不远了。安俊城和戚雨谖没有马上坐地铁去火车站,而是在地铁站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聊天。他们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面说着话,一面各怀心事。   “怎么啦,舍不得啊?”安俊城侧过脸注视着戚雨谖,笑着问。   戚雨谖抿嘴一笑,说:“是有点,不过嘛,有相聚就会有离别,这是自然的。”   安俊城惊讶的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了啊,比你天天写一些忧伤的文字好多了!”   “你不懂!”戚雨谖倔强的撅撅嘴。   “我现在当然不懂你啊,我们认识才二十来天!”安俊城打了一下戚雨谖的头,“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戚雨谖推开安俊城的手,捂着头叫痛。   “等你回了苏州,我就把照片都发给你。”安俊城说。   戚雨谖忙点头说好啊,随即,目光又黯淡下来。“那些照片我只能自己留着,不能给人看!”   “嗯,不要给小妍看到。”安俊城说。   戚雨谖点点头,默然不语。   安俊城想了想,又说:“算了,随你啦!”   戚雨谖看着安俊城,,认真的说:“我不会给小妍看的。”   两人又默契的沉默下来,一副各怀心事的样子。戚雨谖最后看了一眼上海的风景,看了一眼远处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塔。   地铁疾驰向火车站。地铁上人多得挤得水泄不通。戚雨谖和安俊城紧紧挨着站着,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突然地铁到站,戚雨谖站立不稳,身子歪了一下,安俊城立即伸手扶住了她。他想了想,鼓起勇气紧紧地挽住她的手。戚雨谖心里吃了一惊,想要推开安俊城的手,但不知为何四肢不听使唤了,任由他挽着。   离火车进站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戚雨谖和安俊城站在火车站外的栏杆内,一面说着话一面静待离别。   “这一次回去,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来了。”戚雨谖淡笑着说。   “不会呀,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安俊城说。   戚雨谖扯嘴一笑,不以为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来上海,但是心里隐隐就有这种直觉。   “我要进去了。”戚雨谖挥了挥火车票,说。   戚雨谖慢慢地走进火车站,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安俊城一直站在那里,目送戚雨谖离开,直到她消失在电梯尽头。      ☆、第二十八章   在上海的两天的相处,让戚雨谖和安俊城的感情更加亲密。虽然他们谁也没有定义过这种感情是什么,但是谁也没有先把窗户纸挑破,只是享受着每天彼此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跟对方聊天。   戚雨谖心里并不完全是糊涂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应该及早跟安俊城保持距离,因为简小妍是她最在乎的好姐妹,她伤害谁也不想伤害简小妍。她也能猜得到安俊城还是喜欢简小妍的,他不想失去简小妍;安俊城之所以跟她关系这么好,不过是因为简小妍的缘故。   然而戚雨谖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脑子清楚,心却不受控制。她舍不得和安俊城之间的这点温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朋友的名义和安俊城相处。   从上海回来后,戚雨谖和舍友们的关系也疏淡了许多。本来没听舍友的劝告放弃上海之行就已经使她们心生芥蒂,加上她一直在做兼职,每天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和安俊城聊天,把舍友情全抛在一边,于是以人精罗会会为首的舍友有些疏远她。   安俊城对戚雨谖的关心越来越多,从生活上到学习上,到工作上。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简小妍。虽然两人聊天很少提简小妍,但偶尔说到简小妍的时候,安俊城的话语里都是对简小妍深深的满满的关心。有一次安俊城说简小妍喜欢吃辣皮和麻辣烫,他说了多少遍让她不要吃,她还是喜欢吃。安俊城托付戚雨谖帮他劝劝简小妍少吃辣皮和麻辣烫。戚雨谖淡淡的一笑,说:“好。”随即就找简小妍聊天,告诉她说:“安俊城很关心你的身体哦,让你以后少吃点辣皮和麻辣烫。乖妞,你要听话啦。”   就在戚雨谖和安俊城关系日深的这段时间,戚雨谖在宿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郑欣儿谈恋爱了。郑欣儿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戚雨谖,并让戚雨谖加了她男朋友的QQ。当其他舍友后知后觉的发现郑欣儿谈恋爱了的时候,她们直怪郑欣儿不够意思,不早点告诉她们;当她们得知郑欣儿早在几天前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戚雨谖,她们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尤其是江雨琛,她性子高冷,心思深重,当时就不悦的大声说:“哼,怎么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周末,郑欣儿的男朋友来了苏州,刚好宿舍聚餐吃牛排,郑欣儿便把男朋友带上了。一张餐桌只能坐下四个人,于是江雨琛和罗会会商量了选戚雨谖坐到郑欣儿和她男朋友那一桌。戚雨谖怎会不懂得江雨琛她们的心思,她们之所以将这个做电灯泡的尴尬任务推到她身上,除了因为她是五个人中最老实最好说话的人,更多的是因为她们对她的成见,她们觉得她是那种喜欢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女孩,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此刻戚雨谖心里无比的痛心,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推心置腹的把自己和简小妍、安俊城三人的事情告诉舍友们,以至于她们误会她如此之深。   戚雨谖不禁想对天长问:我已和安俊城挑明了以朋友的身份相处,难道也有错,以致被人如此误会?若我戚雨谖真是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心术不正的人,当日沈柏言一事我又何必做出那样的决断!   戚雨谖冷冷的看了一眼心怀鬼胎的罗会会和江雨琛,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坐在了郑欣儿和她男朋友的那桌。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10月末。深秋渐渐的来了。一层秋雨一层凉,气温已不比往日,已经有了天寒地冻的迹象。戚雨谖和安俊城认识也将近一个月了。   这世间的有些东西,注定是盛极必衰。那些不被世人认可的感情更是如此。就在戚雨谖和安俊城的友情发展到一个高潮时,简小妍出面了。   那天晚上,戚雨谖和安俊城照例聊到很晚,然后互相说了晚安,便各自睡觉。如此风平浪静,谁会想到会有变故发生。然而戚雨谖的直觉就是这么神奇,那晚,她虽然和安俊城道了晚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到深夜,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悬着一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放不下来,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不知为何就拿起了手机,登上QQ,看她的消息栏。就在这一瞬间,她和安俊城的聊天框突然一下子没了,从最近会话人记录里消失了。她心里一紧,扑通扑通直跳,立即点开蓝颜这个好友列表,寻找安俊城,果然,没有了这个人。   戚雨谖顿时怔怔的,感觉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安俊城把她删除好友了,为什么?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简小妍对安俊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是,是简小妍自己登了安俊城的QQ把她删掉的?   这一夜,戚雨谖一夜无眠。这是她第一次整夜失眠。以前失眠到两点多就是她的极限,谁知安俊城打破了她的极限,使她的失眠创造了一个新纪录。次日,戚雨谖两眼矔矔的起床,去操场出了早勤,饭也没吃,一个人闷闷的到教室坐着。   无论如何,她决定要把事情问清楚,也要说清楚。于是她给安俊城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怎么把她删除好友了。过了许久,安俊城才回复,他说:“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小妍昨晚和我大闹了一场,此刻我的心情很乱很乱,所以拜托不要和我说话。”   戚雨谖闻言,木然无语。她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痛心,失望,害怕,内疚,自责,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她知道这件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因为牵涉到她和两个人的友情,也牵涉到最好的姐妹的幸福。   戚雨谖没有再找安俊城,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简小妍,想要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更害怕她们多年的姐妹情会就此断了。她给简小妍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她没有再打下去,给简小妍发了一条短信:“小妍,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二话不说把我删了。但是听我说好吗,无论如何,别让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你的幸福,也影响我们的友情。我和安俊城之间什么也没有,请你相信他,也相信我。”   简小妍很久没有回短信,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复道:“如你所料,我们在闹分手。”   戚雨谖着急地说:“不要冲动。我已经说了这是误会,完全不必用分手来解决问题啊!”   简小妍说:“误会?你们每天聊天,聊得那么开心,他跟我都没有这么多话说,却跟你一天不落的聊到深夜,这是误会?我和他在一起两年,我在他那里的好友备注还是全名,你的却是昵称,这是误会?我并不是说你们之间真有什么,一起出去玩我都没说什么。但是他做得太过分了,他作为一个男朋友,却不知道跟别的女孩保持距离,太让我失望了。”   戚雨谖说:“他一直在跟我保持距离,是我不懂得分寸,没有把距离把握好,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在他那里只是一个朋友罢了,他在我这里也一样,请你相信我们。至于备注,是我自己要求他改的,因为我觉得我名字不好,叫起来太生疏,所以让他改的,是我的错。我希望你们之间不要因为我而生出误会,更不要提什么分手的话。有什么错我愿意一人承担。”   说完这番话,戚雨谖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独自揽下所有责任的苦心却不一定会得到简小妍的理解,如果简小妍稍微多心一点,就会觉得她是在袒护安俊城,心里反而会更不痛快。如此一来,反而适得其反。罢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她只是希望小妍不把主要责任放在安俊城身上,从而对安俊城失望,坚决要跟他分手。只要小妍不和安俊城分手,这件事的责任和后果她愿意全部承担,任何惩罚她都会接受。她的用心只有两个,一是希望小妍和安俊城能消除芥蒂,幸福下去,二是她不想坐实舍友们说她勾搭别人的男朋友这种话,不想坐实自己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孩。   这件事僵持了几天,简小妍和安俊城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这几天里,戚雨谖寝食难安,失眠更加严重。这一刻她感觉到她和简小妍的友情在摇摇欲坠。她最在乎的不是失去安俊城,而是和简小妍数年的姐妹情。但是,她什么都不能做,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全在于他们自己。这几天,她没有再联系简小妍,只是静待结果。   几天后,简小妍终于联系戚雨谖,她给戚雨谖发短信说:“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你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们还是好姐妹。”   看完短信,戚雨谖静静地流下一滴眼泪。她说:“真好,我们还是好姐妹。妞,答应我,不要想太多,要永远幸福。”   过了许久,简小妍才回复短信,说:“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是不怪你。一开始,我觉得他的责任多一些,因为他作为我的男朋友,却不知道跟别的女孩保持距离。其实后来想想,你的错并不比他少。你作为我最好的姐妹,却跟我的男朋友走得这么近,让我伤心。你知道吗,我甚至为了你,都不跟别的朋友联系,因为我觉得有你一个好姐妹就足够了。但是你呢?唉,多的我也不说了,只希望你能以此为鉴,不要犯再这种错误。”   看完短信,戚雨谖知道,简小妍和安俊城已经和好如初。她也知道,简小妍在行动上两个人都选择了,但在心理上,她后来还是选择了相信安俊城,而把更多的责怪和失望放在她身上。她反复咀嚼着简小妍言语里流露的对她深深的责怪,又回味着简小妍的那句“我甚至为了你,都不跟别的朋友联系,因为我觉得有你一个好姐妹就足够了”,刹那间,自责,愧悔,感动,不觉泪如泉涌。   安俊城,我不会再跟你有任何交集,一辈子都不会。因为你选择了小妍,我也选择了小妍。你我,便再没有选择彼此的可能和资格。      ☆、第二十九章   安俊城一事,是戚雨谖人生中的一次刻骨铭心的劫难。那件事平息后,戚雨谖此心澄定,她给了自己两周的时间,努力将安俊城从心中放下后,自此一心一意扑入到学习和工作中,不再过问任何感情之事。   深秋时节,寒气袭人。心情的抑郁,加上工作的劳累,戚雨谖生了一场大病。这是她在苏州的第一次生病,也是她这些年来病的最严重的一次。尽管如此,戚雨谖还是得每天拖着病躯,学习,工作。   没有人知道戚雨谖这段日子所受过的苦,知道她身心的煎熬和伤痛。安俊城是暂时放下了,不再一想起来心就疼,但并不意味着把他忘掉了。要轻易忘记安俊城,戚雨谖的功夫还没有那么深,她还没有炼成一颗百毒不侵的心。安俊城依然静静地住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像一个警钟,时时响起,提醒着她那个切肤之痛的教训。   一病半个月了,依然没有见好的迹象。连日来,戚雨谖已经习惯了自己穿得像一个粽子、脸色苍白、站在寒风中一边等车一边咳嗽得五脏六腑都疼的狼狈形象。   这天下午,阴冷,大风。刚上完课,戚雨谖穿着棉袄,带着冬帽,照例安静的站在站台等车去上班。站台依旧是有很多人,同她一样等车等得望眼欲穿。   突然,戚雨谖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应该是本校或是隔壁学校的学长吧,戚雨谖没有多想,把脸转向了别处。   男生一直在看她,偶尔转脸看一下车,马上又转脸看她。戚雨谖有些不耐烦,抬头与那男生对视了一眼。他在对她笑!戚雨谖不禁有些疑惑,她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她冷冷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谁知那男生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你是苏南的学妹吗?”男生微笑着问戚雨谖。   戚雨谖愣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男生自我介绍说:“我是你苏南的学长,我叫汪远同,大三的。”   戚雨谖依旧没有说话。   “学妹大几的?”   戚雨谖勉强回答:“大二。”一开口就喝了一口冷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生病了?”汪学长忙问。   戚雨谖实在不想跟不认识的人聊下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于是她走开了,离学长远远的站着。   学长愣了一下,又朝戚雨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戚雨谖觉得很烦,不想说话,任汪学长如何搭讪,她就是不开口。   “学妹,你如果现在不想跟我说话,那就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好吗?我保证马上不烦你。”汪学长温和的请求道,语气恳切,让戚雨谖都不忍拒绝。   戚雨谖犹疑不语。被人搭讪要号码的事,戚雨谖大一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只是那一次的男生没有像这个汪学长这么死皮赖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而再的被人搭讪要号码,在美女如云的苏南大学,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没有自信到觉得她会多次吸引男生。   “好吗?”学长继续恳求。戚雨谖不给,他就一直要。戚雨谖觉得自己真想马上消失在这里,但是可恨的车又迟迟不来。偏偏这时已经有一些人在看他们,旁观她被人这样死缠烂打地搭讪。   戚雨谖咬咬牙,算了,给他吧。先摆脱他再说,如果他打电话骚扰她,她就不接。于是她低声把号码告诉了学长。   刚好这时公交来了,戚雨谖逃似的奔上车。   此后的几天里,戚雨谖的生活因为这个汪学长的出现,变得不再平静无波。汪学长当晚就打电话过来,戚雨谖没有接。他又发短信,戚雨谖没有回复。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戚雨谖不用上课上班,就呆在了宿舍休息。谁知汪学长并不让她休息,一直打电话发短信。戚雨谖被缠不过,最终接了他的电话。   “学妹,你叫什么名字?”汪学长说,“我通过手机号码加了你的微信,我想加你QQ,但你设置了问题,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回答不上来。你告诉我好吗?”   “我叫小雨。”戚雨谖淡淡的说。   “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全名吗?”汪学长失落地问。   “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戚雨谖淡淡的说。   汪学长忙说不要挂,他说:“今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我想约你去爬山,你愿意吗?”   戚雨谖说:“我生病了,不宜出门吹风。”   汪学长便说:“那见一面好吗?就见一面!”   戚雨谖仍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汪学长只好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下次再约你。”   戚雨谖忙说:“你不用约我了,我真的没有那种心情。”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晚,当戚雨谖去楼下浴室洗澡去了的时候,汪学长又打电话来了,是舍友江雨琛接的电话。谁知汪学长趁机向江雨琛问戚雨谖的名字,江雨琛告诉了他。汪学长终于得以成功地加上了戚雨谖的QQ。   戚雨谖洗完澡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早已神秘兮兮地笑脸相迎。   “雨谖,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啊?”江雨琛笑着说。   戚雨谖疑惑地:“怎么了?”   罗会会说:“刚刚有一个学长打电话你了,雨琛替你接了。原来有人在追你呀!学长好像不错哟,快答应吧!”   戚雨谖明白过来是汪学长,忙问:“你们没跟他说什么吧?”   “没说两句,他问你的名字。”江雨琛说。   戚雨谖紧张的问:“你告诉他了?”   “告诉他了。”   戚雨谖心想完了,因为不想被学长纠缠,所以死活都不告诉他自己的个人信息,谁知还是被他打听到了。   正说着,汪学长又打来电话,戚雨谖一看是他,果断不接。罗会会等在一旁不停地撺掇她赶快接。戚雨谖还是没有接。   谁知刚一上QQ,汪学长就不停的发消息,戚雨谖只好回复了他。   “你很美,只是有点太过安静。”汪学长说。   戚雨谖淡淡的说:“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但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汪学长直接的表白说,“给我机会好吗?”   戚雨谖说:“我不想谈恋爱。希望你不要再多想了。”   汪学长忙说:“为什么?你那么漂亮,身体却又那么不好,你身边需要一个人照顾你。今天在站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如果你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你会病得那么严重吗?我真的很心疼你,希望你身体好好的,人也开朗起来。”   汪学长的表白的确很精彩,感性的戚雨谖也有些被打动了。但戚雨谖知道男生的表白一般没有不精彩的,但是表白被接受之后呢,他们真的可以做到他们说的那样好吗?戚雨谖不以为然。   戚雨谖说:“对不起,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而且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你又何必勉强。”   汪学长忙说:“哪有人不想谈恋爱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曾经受了很深的伤害?”   “差不多吧。”戚雨谖冷冷的说。   汪学长仍不死心,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大通感人的表白。然而他的表白越是华丽,戚雨谖拒绝他的心就越坚定。就这样耗到十点多,戚雨谖说要睡觉,方罢。   次日周日。戚雨谖依旧呆在宿舍。自从发生安俊城一事后,戚雨谖的性子更为沉静内敛。且自生病后,她更是很少出门。所以已经好几个周末都是在宿舍度过。好在这两天不用上班,加上气温有所上升,戚雨谖的病终于好了一些。   早上睡了个懒觉,然后看了几集电视剧,到了下午,又是睡觉。正在庆幸汪学长今天没骚扰她,谁知午觉时被电话吵醒,又是汪学长。他约戚雨谖去看电影,戚雨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汪学长却依旧软磨硬泡,他说:“我只是请你看个电影,并没有别的想法,这个小小的愿望你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汪学长这么说,戚雨谖心里倒松动了几分。只是看一场电影,也未为不可。于是答应了汪学长。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汪学长打电话说他在学校的西门等戚雨谖。   到了校门口,便看见汪学长坐在一辆宝蓝色的轿车的驾驶座上朝她挥手。戚雨谖心下明白了,淡淡的冲汪学长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汪学长帮她系好安全带,一面开车,一面跟她说话。戚雨谖始终淡淡的,问一句答一句。汪学长说先带她去吃饭,她不愿意。   到了电影院,汪学长走着走着,突然牵住了戚雨谖的手。戚雨谖吃了一惊,立即抽回手,汪学长又试图牵她,戚雨谖冷冷的说:“学长,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汪学长尴尬的笑了一下,去买票,戚雨谖则远远的站在一旁。汪学长招手叫她过去,问她想看什么电影,戚雨谖说随便。   不知为何,坐在电影院的时候,戚雨谖眼前却恍惚浮现了从前和林壑一起看电影的场景。刹那间,与林壑有关的回忆全都涌上脑海。她的心情顿时变得郁郁不欢起来,电影也看不下去了,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汪学长见戚雨谖兴致不高,知她是不想看了,说带她去吃饭。戚雨谖想了想,答应了。两人便走出了放映厅。刚走到放映厅门口的甬道,汪学长突然转过身,抱住了戚雨谖。戚雨谖大吃一惊,忙推开他。   “抱一下也不可以呀?”汪学长委屈的说。   戚雨谖义正词严的说:“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请你自重好吗?”   汪学长闻言,神情落寞下来。回学校的路上,戚雨谖一路无话。   到了雾森广场时,汪学长让戚雨谖等她一下,便下了车。戚雨谖也没有多问。不一会儿,汪学长回来,提着一大包吃的东西给戚雨谖。戚雨谖迟疑不接,汪学长无奈而委屈的说:“这你也不接受吗?”戚雨谖只好接了。   “谢谢。”戚雨谖说。   “别客气。如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我会为你做更多事情的。”汪学长说。   戚雨谖默然不应。沉默间就到了学校门口,戚雨谖跟汪学长说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进校门。   回到宿舍,戚雨谖立即成了整个宿舍的焦点,舍友们知道汪学长是一个有钱的学长,立即表现得羡慕嫉妒恨,说戚雨谖好福气。   “呜呜,我以后不打游戏了,天天也去站台等车!”陈宇蒙说。   江雨琛打击她说:“你去站台等一百年的车也不会有人看上你!”   戚雨谖始终淡淡的,她将汪学长买的东西分给了大家吃。   其实这次看电影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因为戚雨谖已经大致了解了汪远同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三十章   看完电影回来之后,汪学长终于不再那么闹腾,一整天没有联系戚雨谖。戚雨谖心里明白是自己昨晚的态度使汪学长知难而退。无论如何,她终于可以过回她清静的生活。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到了第三天,汪学长又开始联系戚雨谖。   “雨谖,你是不喜欢我吗?你是不是对我的印象特别不好?”汪学长短信里问。   戚雨谖回复说:“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而且我暂时不想谈恋爱。你就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汪学长说:“我也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孩,但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啊,我绝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戚雨谖说:“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汪学长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那种人,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对不起你。”   戚雨谖没有再回复,她开始有些不知道汪学长究竟是怎样的人了。看他言语之间,信誓旦旦,义正词严,和看电影那天他轻佻的举动似乎并不太相称。莫非真是我误会了他?他当时之所以对我动手动脚,只是因为情难自禁,并非有意轻薄,也并不是把我当成轻浮随便的女孩?   但是一想到那天他如此张扬的开着车来接她去看电影,而且脸上明显的有自得之色,一看就是炫富的富家子弟。若我此时答应了他,反而有可能被误会是看上了他的钱,倒像是一个追逐富贵、爱慕虚荣的女孩。   戚雨谖决定不再跟汪学长有交集。此后,汪学长的电话短信,戚雨谖一概不理。渐渐的,汪学长不再缠着她,慢慢的也没再联系她了。这个人差不多已经淡出了戚雨谖的记忆。   秋去冬来,天气日趋严寒。苏州这座温润的江南城市,却早早的下起了第一场雪。时值12月下旬,旧的一年即将逝去。去年今日的情景,却恍如昨日。   一年了,沈家皓,今天是我们陌路一周年。不知你后来过得可好,但愿你能幸福,不要像我一样,一生的感情飘零无所,如雪花,纷纷扬扬,终归虚化。   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戚雨谖又回到了去年那样的处境,处在了一个爱情、友情俱遭困局的死角。去年今日,她和郑欣儿决裂,今年今日,她们再次走到了决裂的地步。   和郑欣儿闹僵的那天,是在中午上完课回宿舍的路上,天下着雪,极其的湿冷。两人像往常一样,共撑一把伞,一路说着话。谁知一言不合,争吵了起来。随即就各走各的路,再无交集。郑欣儿拿走了自己的伞,将戚雨谖一个人抛在寒风冷雨中。   戚雨谖没有回宿舍,而是冒着雪,一个人慢慢地向雾森广场走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去那里,只是心情很糟很糟,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突然,手机铃声响,将她从痛苦中唤醒。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汪远同学长。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她,她都几乎已经把他忘掉了,为何此时他又突然联系她?   或许是因为此刻内心极度的难过和孤独,戚雨谖接了电话。汪学长说好久没联系了,问她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戚雨谖被他一问,还没有开口,眼泪就刷刷的流了下来。汪学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话,戚雨谖的心情终于没有那么难过了。   汪学长最后说:“小雨,我当初的承诺你还记得吧?现在仍然有效,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戚雨谖说:“好,我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戚雨谖在雾森广场吃了一顿好的,算是安慰自己。随即,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那个有郑欣儿存在的宿舍。   自此,戚雨谖又是一个人上课下课,一个人吃饭。还是每天学习工作两头跑。身心的疲惫,让戚雨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身边有一个男朋友,可以照顾自己,宠溺着自己。   戚雨谖想起了汪远同说的那个承诺。她想了好几天,终于做了决定,给汪远同发了一条短信:“我答应你。”   汪远同马上回复道:“谢谢你,小雨。我很开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当日下午,戚雨谖上完课在站台等车去上班,汪远同打来电话,问她在干嘛,戚雨谖说在等车去上班。汪远同立即说他想见她,他开车来送戚雨谖去上班。戚雨谖不想张扬,坚决不肯。汪远同只好顺从了她的意思。   和汪远同的恋爱,不咸不淡的进行着。戚雨谖心里其实知道她和汪远同并不合适,他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人,选择跟他在一起的这个决定,其实含有太多冲动的因素。汪远同性子比较急也比较热情,而她性子沉静恬淡。往往汪远同想为她做点什么,她几乎都会拒绝。她也看得出来他心里因此有些不开心,但她也只是顺其自然,不做任何解释。   此外,戚雨谖心里并未放下对汪远同的戒备之心。一个多月前电影院里的汪远同留给他的坏印象并没有消除,所以她从不答应汪远同跟他单独出去玩,尤其是晚上。   事实证明戚雨谖的怀疑不是多余的。在她和汪远同在一起才一个星期的时间,汪远同就露出了狐狸尾巴。那天,他给戚雨谖发短信,说:“雨谖,你知道的,我是苏州人。我家在吴中区和园区各有一套房子。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戚雨谖心里犯疑,问:“什么请求?”   “你搬出来,跟我在外面住,好吗?”   戚雨谖立即拒绝:“不行。”   “为什么?”汪远同着急地说,“到了现在,我也不怕跟你说我的想法。我想要你!”   戚雨谖闻言,震惊不已。一是为汪远同大胆直白的猥亵,二是惊叹自己怎么选了一个如此猥琐轻浮的人做男朋友。   “不可能。”戚雨谖冷冷的说。   汪远同急道:“有什么不可能?你是我女朋友,我想跟你发生关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戚雨谖冷笑道:“请问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告诉你,哪怕你跟我在一起几年,我也不见得会答应你这种事。”   汪远同说:“你的思想太落后了!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是处,我跟我前女友都不是处。”   戚雨谖不禁想仰天冷笑,更有一种砸手机的冲动。她笑自己饥不择食,当日怎么会答应做这样一个男人的女朋友。她努力平静下来,义正词严的说:“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想要的那么开放!你要开放的,还是找别人去吧。再见。不要再联系了。”   汪远同果然没有再发短信过来。戚雨谖生了半天的闷气,才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她拉黑了汪远同所有的联系方式,继续听老师讲课。   此后,戚雨谖的生活又回归平静。她终于决定安心的享受孤独和疲惫,不再寄希望于任何人。经过了汪远同一事,她对感情更加失望。她现在只想好好完成学业,好好兼职锻炼能力。这时的她,对于感情和姻缘,只有一种态度:他年找一个平平凡凡老老实实的人嫁了,过平凡而安静的生活。   又是一年元旦至。就在戚雨谖觉得今年的跨年之夜会在宿舍睡觉中度过时,班上玩得好的一个女生程书蕾发来短信,约她去苏州乐园玩。戚雨谖担心门票太贵,程书蕾说元旦前夕门票大优惠,才30块钱。戚雨谖想了一下,欣然答应。   舍友们再次甘愿窝在宿舍度过跨年夜。戚雨谖跟程书蕾以及班上另一个女生,三人在苏州乐园只玩到深夜十一点才回到宿舍,回来时,看见舍友们依旧在玩电脑,和她出门的时候一个样子,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而她们,一直坐着,坐了整整一个世纪。   元旦之后,比年内更忙。期末考试在即,戚雨谖每天除了复习功课,还要去教育机构上班。然而其实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太多。   那些被她搁置“冷宫”的人,有时却会冒出来,出现在她的眼前。被她删了好友的林壑,又加了她的QQ,并且还跟她聊天。两人云淡风轻的相处着,似友非友;已经被她努力忘掉的安俊城,好几次评论她的微信和人人动态,却又不说一句话,全部用的表情代替语言;以及,她在宿舍楼下不止一次的看见了沈家皓,他开着电瓶车,在楼下接他的女朋友。   果然是换了一个世纪。很多人,很多事,已非昨日面貌。沧海桑田,白衣苍狗。   期末考试持续了十来天才宣告结束。看着舍友们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归心似箭的样子,戚雨谖不禁感慨良多。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回家过年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对家的渴望和依恋。   舍友们全部回家了。戚雨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宿舍。因为工作的缘故,她得在苏州多留十天,陪那些孩子,直到他们期末考试结束。戚雨谖却很心安理得,无怨无悔。仿佛苏州才是她真正栖身的港湾。   元月18日夜,戚雨谖给孩子们上完了最后一课,领了工资,跟老板辞职,说明年不能来了,要准备一些等级考试。老板再三挽留不成,便答应了她。   其实只有戚雨谖自己心里明白,她这半年里过得有多累。是身心俱疲的累。她只是想给自己放一个假。   在苏州的生活要暂时告一段落了。戚雨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第三十一章   今年的新年,虽然比去年多了许多欢乐,却依然逃不了恶梦。   带给戚雨谖欢乐的,是村里的那些小伙伴。他们每天形影不离地跟在戚雨谖后面,大家一起骑车,爬山,打牌,放风筝,每一个人都玩得那么开心,脸上荡漾的是最真实的笑容。这就是戚雨谖为什么喜欢和孩子一起玩,却跟大人们没有共同语言。孩子们永远那么天真烂漫,喜怒皆随于心,跟他们相处,你永远不会觉得累,好像自己也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在阳光下奔跑。   岁末,在简小妍的邀请下,戚雨谖去了她家玩。阿姨热情的招待了戚雨谖。简小妍却反而没有她妈妈那么热情,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也像往常一样和戚雨谖一起玩耍聊天,但戚雨谖明显地感觉到小妍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戚雨谖知道,是去年安俊城之事让简小妍从此对她有了心结。戚雨谖心里既然明白,倒也淡然处之。当初都是她的错,伤害了简小妍,如今受一点冷落,就当是简小妍给她的惩罚,是她自己应当承受的。   也就是这时候,戚雨谖才知道,原来简小妍和安俊城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简小妍以父母反对为由,准备跟安俊城提分手。戚雨谖是何等细腻的人,又和简小妍姐妹多年,怎会不懂得她的心事。简小妍当初选择安俊城,并跟他在一起两年,是何等坚定,现在之所以轻易就服从了爸妈,要跟安俊城分手,更多的是因为对安俊城的失望和痛心。去年那件事后,戚雨谖大伤元气,然而简小妍所受的伤决不轻于戚雨谖。她曾经对安俊城的信赖和依靠,已不复存在。她和安俊城在一起两年,感情一直稳定,安俊城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面临过分手的威胁,唯有那一次,简小妍觉得安俊城不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可以共度一生的好男人。   在简小妍家的最后一晚,戚雨谖和简小妍同床夜话进行了一次长谈。   “小妍,你们的事,我不好介入太多,但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成为两个人分开的理由,除非两个人不再相爱。”戚雨谖真诚的说。   简小妍思忖着,默然不语。   戚雨谖继续说:“幸福是你自己的,为什么你要把它交给爸妈来主宰呢?何况安俊城那么爱你,如果你就这样和他分开了,你想过他会有多伤心吗?两年的感情,就这样放弃了,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简小妍说:“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舍不得我嫁到别的地方去。我爱我爸妈,为了他们,我必须这么做啊。”   戚雨谖问:“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你当初选择跟他在一起,就知道会面临这一天,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做好了今日这个决定吗?”   简小妍倔强的咬唇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是现在发现他不值得我牺牲那么多吧。”   戚雨谖闻言,心里不禁一阵难受和自责。她还想再说什么,简小妍却翻了个身,说:“不说了,很晚了,睡觉吧,你明早还要早起赶车回家呢!”   戚雨谖只好闭上嘴,也翻了个身睡了,心里却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静。   回到家后,戚雨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是沈皓予打来的,他说他回家了,这是他在家的新号码。自从五年前,沈皓予弃学从军,远赴新疆,戚雨谖和他再也没见过面。部队纪律严明,管理苛刻,回家对于沈皓予是一件数年难遇的稀罕事。这些年,沈皓予虽然远在边疆,但从来没有忘记过曾和他有过三年的初恋的戚雨谖。部队的空余时间很少,五年来沈皓予却没有断过和戚雨谖的联系。两人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平平淡淡的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这一次回家,沈皓予想见戚雨谖一面。他约戚雨谖一起去初中母校落梅河中学玩。沈皓予将地点选在落梅河中学,戚雨谖却有些踌躇了。那个地方,是她和沈皓予谈了三年的恋爱的地方,处处皆有他们的回忆。戚雨谖不想在那样一个尴尬的地方见面;何况这些天日日下雪,天寒地冻,她也不愿出门。于是她婉拒了沈皓予,并说:“等雪停了,哪一天你有空了,来我家玩也可以呀!”戚雨谖虽如此说了,然而她觉得沈皓予不会真的来家里找她。这么多年没见,见不见,又有什么什么要紧!何况前尘已去,无需再留恋,过去的又何必再执著。   很快便到了新年,照例是爆竹烟火,热闹了整个村子。戚雨谖和小伙伴们愉快的度过了大年。转眼元宵将近,新年的气氛已然消减,生活开始变得平淡无聊。本以为今年的新年会顺顺利利的度过,不会留下黑暗的记忆。谁知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安排——又是元宵前夕,黑暗记忆降临。那日,吃着饭,哥哥或许是觉得无聊,不停地用各种花讥讽她,刺激她;起初她充耳不闻,不理不睬。谁知哥哥见她不为所动,更来劲了,大声说个不停,并拿她心里最敏感的话题来刺激她,说妈妈如何如何重男轻女,如何爱儿子而不爱女儿。这刚好刺中了戚雨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于是她还嘴了。戚雨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伶牙俐齿,哥哥哪里说得过她,一言不合,伸手掐住了戚雨谖的脖子,掐得戚雨谖差点无法呼吸,若不是妈妈拉开哥哥,只怕戚雨谖被掐死也不无可能。而与此同时,情急之下戚雨谖咬住了哥哥的手,哥哥另一只手一拳打在她的眼睛上,戚雨谖当即左眼一阵巨痛,睁不开来,鼻子直流血,一阵剧烈的咳嗽,嘴里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妈妈和哥哥都被吓住了,哥哥方住了手。   这将是戚雨谖人生中最黑暗的记忆之一,也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次日,是元宵佳节。小伙伴们来找戚雨谖出去玩。满屋子没见她,便问戚雨谖的妈妈。戚雨谖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楼下小伙伴们说话的声音,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又止不住的决堤。   眼睛一连疼了两天,才慢慢能睁开看见一些东西。幸好眼眶的淤青差不多已消了,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只是哥哥这一次出手,却真真正正打断了他们的兄妹情分。自此,戚雨谖和哥哥不再说一句话,就像不认识的人一样。   这段时间,嫂子又在和哥哥闹离婚。家里因为这件事搞得乌烟瘴气的。戚雨谖更加一刻也呆不下去,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雪依旧在洋洋洒洒地下着,仿佛人纷纷落下的泪。   离开学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戚雨谖的心情不免好了一些。她开始想念苏州了。   沈皓予打来电话,说要来戚雨谖家玩。戚雨谖很意外,说好啊。于是沈皓予顶着雪花来了。五年没见,戚雨谖却并没有很紧张很兴奋,穿着家常的衣服,穿着帆布鞋,扎着马尾,就这样见了沈皓予。沈皓予是带着一个朋友来的,或许是怕一个人来太显眼了。那人也是他们的初中同学,叫徐天佑,戚雨谖虽然不大记得他,但还是有一点印象的。见到戚雨谖的第一眼,沈皓予恍惚了一下。   沈皓予、戚雨谖以及徐天佑,三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回忆着初中时候的一些趣事。时间好像倒流回了多年以前,回到了他们还在念初中的时候。   这时,戚雨谖爸爸走过来给两个男孩递烟,徐天佑接了,沈皓予却婉言推掉了。   待戚雨谖爸爸走远,徐天佑笑对沈皓予说:“装什么装,你不是抽烟的嘛,这会儿倒假惺惺的!”   沈皓予局促的一笑,说:“我这不是想戒掉嘛。”   “这么多年都不戒,怎么现在想戒烟了?”徐天佑追问。   戚雨谖看了一眼沈皓予,情不自禁地劝沈皓予说:“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沈皓予闻言惊讶而感动的看了戚雨谖一眼,点点头,低头看着着地面。   徐天佑别有深意的看着二人一笑,说:“是啊,别抽烟了!”   戚雨谖和沈皓予的脸俱是一红,没有搭腔,默契的沉默着。戚雨谖的沉默,是因为她脑海浮现了当年的情景。当年学校有一些调皮的男生,喜欢躲着抽烟,被班主任抓到后,狠狠的责罚了一顿。这件事在班上闹得很大。戚雨谖担心沈皓予跟着他们学坏,多次劝他:“千万别抽烟,对身体不好!”那时候沈皓予很听话,没闹什么事。   徐天佑打破沉默,问戚雨谖:“话说你和皓予有多少年没见了?”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五年吧。”   沈皓予沉吟道:“是啊,五年没见了。你长变了!”   戚雨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笑问:“变了很多吗?”   “更漂亮了!”沈皓予目光深深的注视着戚雨谖,微笑着说。   戚雨谖默然不语。心里却感慨万千,她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沈皓予依然是这世界上最仰慕她称赞她支持她的男孩。那个可以为了她划破手指,为了她差点辍学,为了她改变很多的男孩;也是那个被她伤害后,一遍一遍的流着泪唱着《童话》的男孩。   转眼到了黄昏。雪不知何时已停,天放晴了。夕阳暖暖的照在大地上。天地间那么安静,仿佛能听见雪化的声音。   沈皓予要回家了,临走前,他希望戚雨谖能去他家玩一会儿。戚雨谖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跟着沈皓予去了他家。   沈叔叔沈阿姨热情的接待了戚雨谖,他们给戚雨谖端茶倒水,煮东西吃,像照顾未来的儿媳妇一样。令戚雨谖感到意外的是,沈家一家人竟然都认识她。戚雨谖和沈皓予以及他的家人们围坐在火炉旁,闲话家常,其乐融融。沈皓予还是像多年前一样,说着话,不时向戚雨谖投去一瞥。沈皓予的姐姐沈燕也回家了,她今已嫁作人妇,结婚生子。但她还是像当年一样,稳重端庄,对戚雨谖礼貌而友好,像大姐姐一样。   夜幕降临,天寒地冻。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将世界装点得十分美丽。沈皓予骑电瓶车送戚雨谖回家。风从四面八方刮来,猛烈地钻进戚雨谖的衣服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如果觉得冷,就把手插在我的口袋里吧!”沈皓予温柔地说。   戚雨谖犹豫了一会儿,两手轻轻地环过沈皓予的腰,插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多年以前,相恋三年,却从来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连牵手的感觉都不曾尝试过。多年以后,不再相守,却有了一次拥抱。原来老天都是安排好的,曾经的遗憾,后来都是要补回来的。      ☆、第三十二章   雪夜送别算是戚雨谖和沈皓予的最后一面。不知为何,那晚沈皓予返家后,竟然不再联系戚雨谖。戚雨谖本来以为,以沈皓予的性格,当晚一定会联系他,并告诉她他的家人对她的印象和评价。结果,却是一春鱼雁无消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一连两天都没有回复。整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感情一事,一旦有了任何蠢蠢欲动的的迹象,若不能健□□长,便只能及时扼杀。抛开沈皓予留下的问号,戚雨谖决定不再让自己受到任何人任何事的牵绊,心如止水的回到苏州,开始她全新的生活。   来学校的第二天,刚好便是情人节。戚雨谖和舍友们,又要一个人尴尬的度过这个节日。这天黄昏,久未联系的苏遥,突然又主动联系戚雨谖,约她一起去逛街。其实戚雨谖是不喜欢陪人逛街的,尤其是买东西极其挑剔和犹豫的苏遥。但是戚雨谖还是答应了,和苏遥去了雾森广场。   逛完街回来,已是晚上。苏遥约戚雨谖去她宿舍,说一起煮东西吃。到了苏遥的宿舍,原来其他人都还没来,只有苏遥一个人。   回到自己宿舍时,却是黑灯瞎火,不见一人。打电话问郑欣儿和陈宇蒙,才知道她们做头发去了。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边玩电脑,一边等着郑欣儿和陈宇蒙回来。夜越来越深,游戏玩了无数局,她们却还没有回来。戚雨谖不禁感到深深的孤单和无奈。人生第一次,对着孤灯冷壁度过情人节之夜。   突然手机响动,戚雨谖慢条斯理的拿起手机一看,却是沈皓予的短信。他说:“情人节快乐!”   戚雨谖一时间眼前恍惚了一下,她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情人节,沈皓予跟她说过的那句情人节快乐。   然而,戚雨谖立即让自己的心又冷却下来,她放回手机,没有回短信,继续玩游戏。   直到将近深夜十二点,郑欣儿和陈宇蒙才做完头发回到宿舍。此时戚雨谖还睡不着,躺在床上玩手机。陈宇蒙一回来,就八卦的问戚雨谖:“下午你去哪儿了,连个人影都不见,也不跟我们汇报一下!从实招来,是不是约会去了?”   戚雨谖无奈的笑道:“你怎么就一定觉得我是去约会了呢?你看我现在有约会的对象吗?”   “我觉得啊,你的约会对象多着呢!你可一直都是我们宿舍桃花最旺的一个,我们还指望着,这个情人节你能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呢!”陈宇蒙说。   戚雨谖笑道:“让你们失望啦!我真的没有约会对象,我今天是跟我学姐一起逛街去了。”   陈宇蒙闻言,方肯放过戚雨谖。她们既已回,戚雨谖便睡了。一宿无话。   次日,还没有正式上课,戚雨谖便跟苏遥去了图书馆学习。苏遥忙着考证,所以整天是埋头苦读,心无旁骛。戚雨谖暂时没有什么学习任务可忙,便带了一本书看。   看了一上午的书,有些乏了,戚雨谖便拿起手机玩一会儿。这时,她看到QQ消息里,安俊城请求加她为好友!戚雨谖怔怔的,久久没有回应安俊城的请求。安俊城现在重新加她为好友,那只能向戚雨谖传递一个消息:他和简小妍已经分手。   戚雨谖淡淡一笑,笑得有些苍凉。安俊城,当初你为了挽留简小妍,毫不犹豫的将我踢出你的世界,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把我删了好友。既然那是你的选择,现在又何必回头。你可知今日你想将我拉回你的世界,我却未必愿意。   想到这里,戚雨谖同意了安俊城的好友请求,并故意在线。果然,安俊城马上就给她发消息。“在学校吗?”安俊城问。   戚雨谖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条消息,隔了十来分钟,才冷冷的回复:“嗯。”   “在干嘛呢?上课吗?”安俊城马上又问。   “没有。”戚雨谖再次是等了几分钟再冷淡的回复。   “那是在干嘛呢?在图书馆?”   “嗯。”   “在学习?一来学校这么认真呀!”   “没有。”   戚雨谖将这种对安俊城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一直持续到聊天结束。她想不到的是安俊城还真有耐心,每条消息她隔十来分钟才回复他,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怨言,还继续着他的秒回,以及不停地问这问那。   最后戚雨谖说:“在忙。下了。”   安俊城忙说:“嗯嗯,等你晚上回宿舍了,我们再聊。”   戚雨谖一笑置之,退出QQ。刚想放下手机,突然收到沈皓予的短信,他说:“雨谖,你怎么不理我了?”   戚雨谖矛盾的咬着下唇,思索着要不要回复沈皓予。最终,还是她回复了,说:“你忘了是谁先不理谁。”   沈皓予说:“你是说元宵那天的事吗?其实我有苦衷,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的确想过不再联系你。我怕越联系你,我心里就越放不下你,那样只能让我更痛苦。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戚雨谖一时间有些动容,问:“为什么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雨谖,你知道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后,我爸爸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死心吧。那女孩太优秀,你配不上她。她是一个大学生,又漂亮又懂礼貌又有学识,而你是一个军人,你除了待在边疆训练,还是训练,你能给她什么?还是趁早不要想太多,别耽误了人家一个好女孩。’”沈皓予说。   一番沉重的话语,反而令戚雨谖眉头渐展。原来是因为沈皓予心里有这么一个包袱。她问:“既然你这么听你爸爸的话,那么现在怎么又联系我呢?”   沈皓予说:“因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做不到真正放下你。”   戚雨谖默然流下一滴泪,她怕苏遥看见,忙拭掉了。她说:“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勉强。”   沈皓予不解地:“雨谖,你的意思是?”   “皓予,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在感情上,我不够坚定也不够勇敢,没有毅力,也不够专一。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宿,流离飘零,居无定所。相反的,在我心目中,你才是个好男孩。六年前,我配不上你的爱,六年后,我还是配不上你的爱。但你一直是我最相信的人。因为这么多年来,不管我如何变,你却一直没有变。”戚雨谖心绪复杂的说。   沈皓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这是我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对你说出的话。”戚雨谖认真的说。   “我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让我们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彼此的世界里。”沈皓予感慨道。   戚雨谖也感慨道:“是啊。”   沈皓予沉默了一会儿,问:“雨谖,我还能再追你吗?”   戚雨谖闻言,不禁泪如雨下。前尘往事,纷纷掠过脑际。她想起这么年来,自己平凡而不平静的小半辈子。被伤害过,也伤害过别人;选择过,放弃过;幸福过,痛苦过。到头来,依然一无所有,漂泊无依。唯一还奢侈的拥有的,是沈皓予这么多年不变的守候。她笑了笑,笑得有些沧桑。她对沈皓予说:“八年前,你最我追得那么辛苦。这一次,就不用追了吧。”   沈皓予闻言,说:“答案和我想象中一样坏。”   戚雨谖微笑道:“为什么你会理解成是一个消极的答案呢?”   沈皓予惊讶地:“难道是好的答案?”   “在你重新追我之前,我就答应了你。是不是一个好答案?”戚雨谖笑道。   沈皓予惊喜而兴奋地说:“我好高兴,太高兴了!雨谖,谢谢你选择我。我不会辜负你的选择,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你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戚雨谖深呼吸了一下,觉得有些压力袭来。她说:“我愿意。”   “我真的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眷顾我,让我再次拥有你。”沈皓予继续兴奋地说。   戚雨谖认真的说:“答应我,不要让我难过好吗?”过去的小半辈子,她已经经历过太多难过,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沈皓予答应说:“我承诺你,永远不会让你难过。我会竭尽所能,让你感觉到幸福。”   戚雨谖欣慰的一笑。她抬起头,看着窗外,那里是一片繁花盛开的地方。也是新的生机成长的地方。熬过了冬天,它们终于迎来了光明和温暖。   戚雨谖点开空间,写了一条说说:春天到了,我看见了光明和温暖。我想要的幸福,一直都很简单。谢谢你用这么多年的爱,让我忘记过去和悲伤。原来最简单最平淡的,往往才是最美好的。   是夜,戚雨谖从图书光回到宿舍。此时舍友们都来了,宿舍里叽叽呱呱说着话,热闹非凡。戚雨谖始一踏进门,罗会会就笑着问:“雨谖,你又谈恋爱了?”   戚雨谖红着脸笑道:“什么叫‘又’?人家大学才谈过一次恋爱好嘛?”   罗会会说:“一次就已经是不错的了,谁又谈过两次?灵儿和雨琛还是一次都没有的呢,你让她们怎么活?”   “滚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江雨琛霸气的对罗会会吼道。   “你是只谈过一次,不过桃花却一直没有断!”阮灵对戚雨谖说。   郑欣儿也说:“我印象中雨谖谈了不止一次恋爱啊!”   陈宇蒙忙说:“是啊,还有那个只谈了一个星期的学长,那个有钱的学长!哎,怎么就分了呢?”   戚雨谖静静地听舍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待她们安静下来,她认真地说:“这一次,是一辈子的。”   舍友们惊叹出声,都忙问对方是什么人。   “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初中谈了三年的初恋。”戚雨谖平静地说。   舍友们又是表示惊讶又是表示钦羡,都看着戚雨谖。   罗会会感叹道:“初恋能再次走到一起,多难得啊!”   戚雨谖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之光。这一次,真的是想一辈子,希望不要再出意外。她不想再折腾了。只想找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若干年后,你娶我嫁,相扶到老。      ☆、第三十三章   和沈皓予的第二次恋爱,比想象中更为甜蜜,也比当年更为深沉。   此时沈皓予还没有收假,还在家里,每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戚雨谖,短信电话QQ不停。舍友不止一次惊讶地问戚雨谖:“你们大清早一起床就发短信啊?”戚雨谖甜蜜含笑不语。   然而戚雨谖心里明白,这样的比蜜还甜还浓的状态,只在这几天了。几天后,沈皓予就要远赴新疆,投入部队紧张的训练之中。那个时候,沈皓予连联系她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跟她你侬我侬。   但是她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只想把握好剩下的几天时间,和沈皓予好好把这些年互相没有说的话,好好说完。   五天后,沈皓予终于离开了让他依依不舍的家,踏上了远赴边疆的火车。   五天里,沈皓予对戚雨谖说了太多太多。仿佛这些年积蓄的所有的话,都在这几天里说完了。这世界上,只有沈皓予的甜言蜜语,戚雨谖是无条件相信的。因为,她相信沈皓予对她的爱。   沈皓予对戚雨谖的爱,沈家一家人都是见证者。就在沈皓予赴新疆后不久,他的爸爸、姐姐、姐夫,以及他包括徐天佑在内的两个朋友,都加了戚雨谖的QQ。戚雨谖懂得,他们是代替沈皓予,在沈皓予忙于训练的时候,陪伴和照顾戚雨谖。这是沈皓予的意思,也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因为沈燕从前和戚雨谖就认识,所以相对沈家其他人,戚雨谖和她格外熟悉一些。沈燕多次和戚雨谖聊天,提起当年初中的一些事,感慨万千。   “雨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家人早就都认识你吗?”沈燕笑问。   戚雨谖说不知道。她也一直很疑惑这件事。   “你们读初一的时候,李京辰老师来过我家做家访。”沈燕说。   戚雨谖恍然大悟,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老师说了什么呀?”戚雨谖好奇地问。   沈燕笑着说:“他跟我爸妈说,皓予在学校早恋。爸妈听了,特别惊讶。后来皓予放学回来了,爸妈不但没有批评他,反而都笑呵呵的问他那个女孩是谁。皓予不肯说。后来奶奶打扫皓予的房间,总是看到他的床头放着一张照片,很好奇,就拿下来给爸妈看。就这样,你的照片在我们家里传遍了,我家人就都认识你了。”   戚雨谖笑道:“这件事,初中三年沈皓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也是前几天才听他说的呢。”   沈燕说:“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小,又有中考的压力,沈皓予可能是怕告诉了你,你一听说老师为了你们的事特地上门做家访,又要多想,反而影响你们的感情。”   戚雨谖不禁感叹,果然是沈皓予的姐姐,最懂得他的心思。   沈燕认真的说:“做军嫂不容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努力的。”戚雨谖坚定的说。她想,有沈皓予的爱,什么苦她都可以扛下来。她是依附沈皓予的爱而变得坚强的,这份爱,是她的支柱。   沈皓予的爱是戚雨谖的支柱,对于沈皓予,更是如此。沈皓予说,因为有戚雨谖的守候,他要变得更努力更优秀,才能许给戚雨谖幸福。听沈燕说,沈皓予在准备考士官。   这份感情,得到了太多的祝福,这些祝福,使戚雨谖更有信心相信说好的一辈子会真的是一辈子。戚晓晓和沈昭等一些以前初中的同学,他们是戚雨谖和沈皓予三年恋爱的见证者,所以当他们从沈皓予的QQ空间看到沈皓予发的说说后,纷纷给戚雨谖和沈皓予送上了温情的祝福。   时间飞逝,转眼,沈皓予已经去部队一个月多了。虽然因为工作和时间的缘故,沈皓予和戚雨谖的联系稀少了一些,但是只要他一有空,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戚雨谖发短信或是打电话。部队纪律严明,平时禁用手机,沈皓予和戚雨谖联系,都是东躲西藏,逃开领导的眼皮子底下的。有一次甚至正在讲着电话,领导突然出现了,戚雨谖听见沈皓予那边先是一阵骚乱,然后有人大声吼的声音,随即电话就挂了。戚雨谖知道情况不妙,很是担心沈皓予,怕他被处罚。谁知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沈皓予又打电话过来,说没事,刚刚领导只是来让换岗。戚雨谖心里疑虑,知道沈皓予不想让她担心,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千万要小心一点,不要为了跟她联系,被领导抓到错处。   戚雨谖第一次这样明显的感觉到,一个男人那么害怕失去她。沈皓予总是在问戚雨谖在干嘛,跟谁一起。这种紧张兮兮的问话反而令戚雨谖感到很甜蜜。因为他知道沈皓予的心情,他在离她那么远的地方,看不见她摸不着她;他在害怕,有一天睁开眼,戚雨谖就不再属于他。   一天早上,戚雨谖刚起床准备去操场出勤,突然收到沈皓予的短信,他说:“雨谖,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是一个恶梦。我梦见带着你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一个满是红色砖墙的房子的地方,一直都是房子,没有尽头。我牵着你走啊走啊,走了好远的路,还是没有走出那房子的迷阵。我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说好。我放开你的手,擦干净石头给你坐,谁知一抬头,你就不见了。满眼望去,全是红房子。我找啊找,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你。”   戚雨谖听了沈皓予的这个梦,不以为意。她安慰沈皓予说:“别担心啦,只是一个梦啊。梦都是反的,所以你永远都不会丢了我。再说,你只要一直不放开我的手,我就不会不见了,不是吗?”   沈皓予说:“是啊,只是梦。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但我还是怕,那个梦让我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失去你的痛苦。我好怕有一天,你真的离我而去。”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别想太多了,好好工作,一起加油。”戚雨谖幸福的笑着说。   沈皓予难过的说:“雨谖,对不起,我不能像别人的男朋友一样,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甚至在你难过时,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   “只要你不让我难过就好啦。我不在乎这些,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忍受异地分离的煎熬。你呀,比我想的还多,还怎么专心工作啊?”戚雨谖爱怜的说。   这样的对话,经常会在戚雨谖和沈皓予之间进行。沈皓予对戚雨谖的愧疚和爱,是戚雨谖每天快乐地生活的精神支柱。   沈皓予的爱那么多,能表现的方式却太少太少。戚雨谖知道他心里的这种苦闷,她总是满不在乎的说:“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部队好好干,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爸妈和我对你的期望!”   然而沈皓予依然执著地认为他应该给戚雨谖更多的爱和关心。当沈皓予无意中得知戚雨谖的哥哥今年元宵的时候对她痛下狠手,顿时气愤不已,心疼地对戚雨谖说:“老婆,你哥哥打过你?而且还打得那么重!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你要是早告诉我,那天我在你家的时候,你哥哥还能那么神气的站在那里吗?”   戚雨谖大吃一惊,怕沈皓予以后替她出头真对哥哥出手,忙说:“别这么说,他是我哥哥呀!我是那个家里的人,我如果让人打自己的哥哥,我成了什么人了?希望你把这件事忘掉好吗,别再提了。”   沈皓予说:“可是,他打了你呀!我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委屈,我只想保护你,让别人不敢再欺负你!”   戚雨谖劝解道:“拳头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它解决不了根本的矛盾,反而会使矛盾加深。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动用武力好吗?”   “可是老婆,我就是看不惯他打女人,打的还是自己这么弱小的妹妹!”沈皓予说,“我是个军人,我懂得武力是用来对付蛮力的,是用来保护弱小、维护正义的,拳头决不能打在女人身上。雨谖,虽然他是你哥哥,但是,你现在放纵了他,以后他会更凶,还会对你动手怎么办?”   戚雨谖凄然一笑,说:“傻瓜,我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年了,他不能永远欺负我啊!以后到了你家,我就解脱了呀。把这件事忘掉,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此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戚雨谖很感激沈皓予听了她的话,没有意气用事。她果然没有看错沈皓予。戚雨谖觉得,一个男人,哪怕你有一身武力,你在外面如何叱咤风云,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你就是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因为这份恋爱的特殊,戚雨谖一直处于舍友们的高度关注之中。而这个特殊之处,一是戚雨谖目前是宿舍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二是男朋友是她的初恋,三是男朋友是一个兵哥哥。所谓关心则乱,舍友们关心的方式渐渐的由开始的祝福式变为现在的监督式,她们总是留心戚雨谖和她的男朋友有没有经常联系,够不够甜蜜。最初,戚雨谖倒也不放在心上,她早已习惯了舍友们的这种高调的恋爱观。   这一次,戚雨谖决定不再活在别人的眼光和口水中。因为不想让一份本来完全能够以细水长流的状态走到最后的感情,却被扼杀,夭折。   爱情的开始是有人陪伴——彼此在最孤独最疲惫的时候遇到了对方,所以有一个美好的开始。至于有没有一个同样美好的结局,则在于有没有坚守最初的陪伴。      ☆、第三十四章   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遇到了一个爱了你多年的人,而你也想跟他在一起。也许你的爱不再存在,但是你愿意用一生的许诺他,以回报他的爱。   “终身之约”这个词语,对于戚雨谖,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只在古典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词语。“秦晋之好”,对于沈、戚两家目前的关系,是一个再恰当不过的形容。那次元宵节的互相上门拜访,使戚雨谖和沈皓予都在对方家长心目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尤其是沈家一家人,对戚雨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而戚雨谖的爸爸,对沈皓予也有很高的评价。在戚雨谖和沈皓予谈着恋爱的同时,沈爸爸和戚爸爸也进行了密切的交流,两位父亲像亲家一样其乐融融,   沈家一家人都出动,对戚雨谖关怀备至。沈阿姨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对戚雨谖问长问短。沈燕则主要是通过QQ与戚雨谖交流。沈家姐弟关系特别亲密,所以沈皓予的事她都知道。她经常能帮弟弟带给戚雨谖一些以前不为她所知道的秘密和感动。其中最让戚雨谖感动的,是沈燕向她证明了沈皓予对她的爱之深之久。   “雨谖,你知道皓予喜欢了你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吗?”一天,沈燕问。   戚雨谖答说:“知道的,他跟我说过。”   沈燕说:“我以前还不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另一个人那么久吗?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看了皓予的手机,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从来没和你断过联系。部队再忙再累,他也要抽出时间记挂着你。”   沈燕又说:“今年元宵节后你来我家玩,皓予别提有多高兴。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那天送你回家后,他就决定重新追你,那时爸妈都觉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觉得你不会答应皓予,所以阻止了他。第二天,皓予对姐夫说,其实他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戚雨谖闻言,露出感动而欣慰的笑,眼泪却湿了眼角。   最关心沈皓予的幸福的人,是他的爸爸沈叔叔。沈叔叔特别敏感,管得很宽很细,一有风吹草动,就发QQ消息给戚雨谖问长问短。戚雨谖总是努力地做好一个未来儿媳妇的本分,宽慰二老,不想让他们操心。   而戚雨谖的爸爸自从和沈叔叔建立了联系之后,也很关心戚雨谖和沈皓予的发展。他郑重其事地对女儿说:“沈皓予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你要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不要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听见了吗?”   戚雨谖说:“我知道的,爸爸。你放心吧。”爸爸这样说,让戚雨谖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她知道以爸爸的脾气,若是她和沈皓予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岔子,只怕爸爸会骂死她,甚至说出断绝父女关系这样的话来吧。   在两家家长的督促下,沈皓予和戚雨谖各自有了努力的目标,想要为将来给彼此幸福做好铺垫。沈皓予不再抱怨部队生活的辛苦,并在为考士官做准备;戚雨谖在努力改掉多心的脾气,学着贤惠懂事,向贤妻良母的目标努力。她开始留意网上讲的的一些菜的做法,并保存下来,等有机会就学着做。沈叔叔每每看见戚雨谖空间里转载的一些做菜的日志,就笑呵呵的说:“我家皓予真有福气!”   戚雨谖懂得,沈家人对她的高度关心,出于一片真心为了儿子的幸福。他们比沈皓予更害怕失去戚雨谖,因为他们懂得沈皓予对戚雨谖用情之深,他们也知道沈皓予和戚雨谖条件的悬殊。他们害怕儿子受伤害。曾有一次,沈阿姨无限真诚地对戚雨谖说:“孩子,阿姨知道,和皓予在一起,你受委屈了。只是既然选择了,还希望你们好好珍惜。阿姨希望你能坚守自己,如果在学校里有人追你,还希望你不要动摇!”   戚雨谖坚定的说:“阿姨,您放心吧,我不会动摇的。”   这时的戚雨谖,觉得双方家长们所有的关心、担心、监督,其实都不在根本。根本的还是在她和沈皓予自己。只要沈皓予不变,她也就不会变,那么再大的困难,又有什么,也依然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光阴似箭,飞逝而去。转眼,戚雨谖和沈皓予在一起两个多月了。随着时间渐长,又因为彼此多年来的熟悉和了解,戚雨谖和沈皓予之间逐渐褪去了最初的新鲜感和刺激感,渐变为平淡朴实。而此时沈皓予的训练任务也越来越重,能和戚雨谖联系的时间少之又少。4月初,领导甚至没收了所有人的手机,连续二十来天里,沈皓予和戚雨谖彻底失去了联系。二十天不联系,这对任何一对情侣而言绝对是极限;然而戚雨谖一直告诉自己,要理解沈皓予,不要太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当初和林壑走到分手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太看重表面的东西,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放弃了坚守。   沈皓予越是忙得没有时间联系戚雨谖,他的家人就对戚雨谖越是关心。4月末,沈皓予被分派去东北执行任务,戚雨谖和沈皓予之间完全失去了通讯这一维系感情的方式;与此同时,沈阿姨电话打得越来越频繁,沈叔叔跟戚雨谖QQ聊天的次数也较之前多了。   “皓予是真的很忙,你要相信。等他任务结束,有时间了,一定会联系你的!”沈阿姨反复对戚雨谖说。   “雨谖,皓予多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别怕,你告诉叔叔,叔叔替你问他。”沈叔叔经常这么说。   面对大人们的关心,戚雨谖反而没有了任何借口生沈皓予的气。作为长辈,沈叔叔沈阿姨却不惜降低姿态,主动联系她,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待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将来有这么好的公公婆婆,再多的委屈和难过也得默默承受啊!”戚雨谖一次又一次这样安慰自己。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闲,有时间想太多,戚雨谖计划了一次旅行。地点是常州,同行的是好朋友何天心。因为是临时决定,故旅行的准备工作有些仓促。戚雨谖订了单程的车票,何天心订了酒店,两人于这个周末便动身。   “我看了天气预报,这个周末有雨诶,怎么办呀?”何天心说。   戚雨谖睨着何天心说:“你不是说,风雨无阻嘛!”   何天心笑道:“是是是,风雨无阻!我只是担心一下而已啦,下雨又没有关系,何况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带伞,还有防水的鞋子!”   戚雨谖点点头,陷入了沉思。相比于眼下的苦闷和煎熬,雨中旅行又算得了什么。戚雨谖感到自己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在逃避什么,逃避一些不想面对的现实,一些不想面对的人。就像当初林壑把她一个人撇下度假而自己跑去兼职的时候,她每天躲在图书馆的那种逃避。   周末,雨声飒飒。戚雨谖和何天心义无反顾的出发去常州。   每一座城市,都有她的气质。与苏州不同,常州没有那么美。一路上有很多看起来陈旧破落的街道和建筑。   持续两天的大雨,但是旅行的脚步却从没有停下。戚雨谖和何天心撑着伞,走遍了常州一些有名气一点的地方。青果巷,南大街,运河五号,红梅公园,双桂坊,等等。也吃了常州特色的小吃,虾饼和银丝面。   这次来常州,戚雨谖见了一个人。去年暑假,戚雨谖先后被两个人表白过。一个是小学的同学,另一个则是在网上认识的大她三岁的魏哥哥。魏哥哥是常州人,高中毕业之后就参加了工作。戚雨谖和他认识后,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去年暑假表白被拒后,魏哥哥并没有因此对戚雨谖心生芥蒂,甘愿与戚雨谖以兄妹情谊相待。现得知戚雨谖到了常州,魏哥哥便说一定要见上戚雨谖一面。戚雨谖也一直遗憾没见过这位魏哥哥一面,便答应了。   见面在下午。何天心不太习惯跟陌生男生见面,就待在一个肯德基等戚雨谖。戚雨谖一个人赶去万达广场和魏哥哥见面。   魏哥哥和网上给戚雨谖的感觉一样,干净,温和。虽然个子只有一米七出头,但是却有着一张清秀的脸。但戚雨谖依然从魏哥哥脸上看出了一些沧桑的痕迹。   或许因为是两个同样历经过沧海桑田的人,戚雨谖和魏哥哥见面之后,彼此都有些沉静。   很快,戚雨谖就向魏哥哥辞别,说时间有限,不能多逗留。   魏哥哥想了想,说:“那好吧,以后有了假期,再来常州,我带你好好玩一玩!”   戚雨谖点点头,说:“好,下次小雨一定特地来看哥哥!”   魏哥哥细心送戚雨谖去站台乘车。车久久没来,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雨,你现在幸福吗?”突然,魏哥哥问。   戚雨谖闻言一怔,心里不禁也自问:我幸福吗?她微笑道:“哥哥放心,小雨现在很幸福。”   魏哥哥微微一笑,默然点了点头。   这时车来了,戚雨谖好容易挤上了车。回头看时,已经不见魏哥哥的踪影。   戚雨谖静静地坐在公交上,心绪复杂,闷闷的低头沉思。突然,手机一响,是魏哥哥发的短信。他说:“小雨,亲口听到你说很幸福,哥哥也就放心了。我想开了,既然做了兄妹,哥哥便不能对妹妹有其他的想法。希望小雨永远幸福!”   戚雨谖看着手机,霎时间,感动和辛酸的眼泪,充满了眼眶。她回复道:“谢谢哥哥的祝福,小雨也祝哥哥幸福,早日找到嫂子!”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只买到站票。何天心毫不在意地陪戚雨谖站回苏州。   这一次旅行,让戚雨谖更加坚信,何天心是她在苏州唯一值得交心的朋友。是那种真心希望你幸福,不在你耳边传递□□的人,在你难过时,默默陪着你,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三十五章   从常州回来后,戚雨谖的性子更沉静了。一连两天,只是埋头整理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并将常州游玩的照片传到空间相册里去。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只要看到自己旅行的照片,心情就会好很多。对于一个喜欢旅行的人而言,那都是旅途中满满的收获。   每每发了空间动态,戚雨谖都会关注哪些人浏览过,这样下来,她就知道了哪些人经常浏览她的空间,一直在关注着她。   也许是因为内心的孤独滋生得太疯狂,戚雨谖开始想起了这些天经常看她空间动态的安俊城。尤其是她传的照片,安俊城都会看一下。   这个人,自从去年那件事后,她花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把他放下,才不再在乎他。以为从此不再会有交集。谁会想到,他当初义无反顾选择的简小妍,却对他说了放手。戚雨谖不知道,安俊城始一和简小妍分手,就马上加她QQ和她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他只是因为心里太难受太压抑,想找一个说话的人。一想到这里,戚雨谖的心里就有些微微的疼,为安俊城而疼。然而当初的教训和伤害,在戚雨谖心里留的疤太深。所以,当安俊城回头找她,她故意用了最冷淡的态度来回应他的耐心和主动。这两个多月来,每次安俊城找她聊天,她都是说在忙,或是爱答不理。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远离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为了不再受伤害;为何在这个时候,又开始想起他。难道是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幸福了,才想起安俊城?然而,他和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关联呢?戚雨谖不禁痴笑,笑自己可笑,可怜。   而这个时候,沈皓予已经连续二十多天没有一个电话。   是谁说,忙碌是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没有时间想太多的最好方法。4月的每一个假期,戚雨谖频繁的做兼职,是那种整天整天的要忙,没有休息时间的兼职。清明三天假期,她和阮灵结伴在一家英语教育机构做问卷调查,连续做了三天,她拼命的工作,每一次都是超额完成任务;嘴皮子晒起水泡,她也不想停下来。随后又和班上同学在药品展览会上发传单,给乐器学校做宣传,诸如此类。   若想知道戚雨谖内心有没有真的感觉到幸福,空间动态是一个很好的判断标志。若是她许久没有动态,像隐逸了一样,那就证明她内心安静而美好,没有起伏,没有波澜。若是她频频发说说传照片,那便是内心苦闷而心酸。   当戚雨谖开始在空间活跃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一种预感——她和沈皓予的这份感情,已经岌岌可危。一个女孩,难过时,没有男朋友陪伴和安慰,开心时,没有男朋友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没有了任何联系,这样的情侣关系,不过是空留一个名义,还有什么存在下去的意义?   沈叔叔开始为玩空间的事找戚雨谖谈话。他给戚雨谖发QQ消息说:“不要经常在空间发动态,把你的事告诉别人。”口气俨如一个严父。   若是从前,戚雨谖一定是唯唯诺诺的答应。然而此时,一切皆应沈皓予而起,他不管她,他的家人却管得这么紧。戚雨谖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说:“叔叔,每个人都有她的自由,不是么?说什么做什么,难道不可以吗?”   沈叔叔说:“好吧,我知道,那随你吧!”   戚雨谖不再言语。她知道沈叔叔的心思,他是那么疼自己的儿子。沈叔叔不让戚雨谖在网上活跃,无非是怕她跟别的男生联系太多,会变了心,离开沈皓予。   沈叔叔又问:“皓予没有跟你联系吗?”   “没有。”戚雨谖简短的说。她知道沈叔叔又要问长问短了。   “为什么?”沈叔叔问。   戚雨谖看到这句“为什么”,顿觉心里一阵苍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沈叔叔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天不联系自己的女朋友,作为女朋友,戚雨谖一直默默承受,而沈叔叔不问自己的儿子,反而来问她沈皓予为什么没有联系她!   戚雨谖努力平静而耐心的说:“您不是一直说他很忙么?可能是忙去了吧。”   沈叔叔忙说:“是的,皓予很忙,希望你体谅他。我会让他联系你,等他从东北完成任务回来,我一定骂他!”   戚雨谖忙说:“不要骂他!他也是情有可原,手机被领导收了,自己又去外地执行任务,不是他不联系我,是不能联系我。”   “我还是要骂他!”沈叔叔生气的说,“我要告诉他,他谁都可以联系,但是你他必须联系!”   戚雨谖心里五味杂陈,她只好说:“不要太为难他。”   沈叔叔答应了,说他马上给沈皓予的手机打电话,看他回来没有。“这个时候,皓予应该刚刚回到部队。”沈叔叔说。   戚雨谖闻言,才发现沈叔叔对沈皓予的情况了如指掌,而自己,连沈皓予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回来,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不希望沈叔叔让沈皓予联系她,或许是已经数日没有联系,生疏了,或许是因为她更希望沈皓予是第一时间自己联系她,而不是被动的联系她。   不一会儿,沈叔叔发消息来说:“皓予的电话打不通,那就是还没回部队。放心吧,我给他发短信了,等他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其实,联不联系,戚雨谖早已没那么在乎了。二十多天都习惯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习惯的。但她还是顺应沈叔叔的意思说:“嗯,我等他电话。”   自此戚雨谖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隐身,她害怕沈叔叔的那一句无辜的“为什么?”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说过一句话:一个女人若得不到男人的尊重,那她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张爱玲这个将女人看得无比透彻的文人,她说过的关于女人命运的名言,在今天依然不过时。大学女生宿舍里的关系很现实,一个女生若想在宿舍有一定立足之地,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是能给别人带来好处的学霸,要么有一个非常爱你把你捧在手心的男朋友。如今,戚雨谖什么都没有,空余一身才华。而才华,是大学女生宿舍里最无用的东西。所以,戚雨谖成了最无用之人。   对于戚雨谖在沈皓予那里受到的冷落,舍友们刚开始心照不宣,只是在背后议论议论。到后来,变成了当面直接而讽刺的问:“戚雨谖,你还在谈恋爱吗?”   这句话最先问的人是阮灵,因为被戚雨谖付之一笑,得不到回应,便作罢了。第二次由罗会会来问了,她那一双深含玩弄意味的眼睛直盯着戚雨谖的眼睛,笑问:“戚雨谖,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你还在谈恋爱吗?”   此刻戚雨谖心在滴血,脸上却不得不挂着微笑,她镇定的说:“我们宿舍但凡谁分手了,不是都会宣布的嘛。”   “那就是还在谈咯?”罗会会继续问。   戚雨谖点点头,继续低头写作业。   罗会会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没谈了呢,现在都没见过他跟你打电话!”   戚雨谖默然不语,脸上不急也不恼,只觉心如死灰。她不想用男朋友忙这个理由跟她们解释,因为这个理由往往很苍白。准确的说,她已经没有力气解释。   一个人才华的来源往往是他所经历过的悲伤。刚好这些天,文学社要办新杂志,社长要求每位部长出一篇稿子。戚雨谖刚刚读完了王安忆的《长恨歌》和张爱玲的一些小说,便写了一篇《一生长恨奈何许》,表达女子一生因为追逐自己想要的感情却不得所归的无奈和遗恨。   很多人不喜欢王琦瑶,然而,谁又不是王琦瑶呢?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王琦瑶那样的女人吧。戚雨谖合上稿子,默默的想道。   就在戚雨谖的内心为自己和沈皓予的这份感情苦苦挣扎、濒临动摇的时候,爸爸打来电话。爸爸问:“听你沈叔叔说,你今年暑假去皓予那儿是吧?”   戚雨谖一愣,这是她和沈皓予早就计划好约定好的事情,当初那么的踌躇满志,而今,却是那么的遥远陌生,仿佛是尘封了若干年的回忆。现在如果不是爸爸提起,她恐怕已经快忘掉了。沈皓予也应该快忘掉了吧。   “爸爸,这件事我还没想好,还不能确定。暑假天气太热,我又怕热,可能不去了。”戚雨谖不想让爸爸多问,淡淡的若无其事的说。   “你再想想吧,你去的话我也不反对。”爸爸说。   “应该是不去的。”戚雨谖再次说。   爸爸说:“那好。还有沈叔叔说的暑假两家一起吃顿饭的事,还是需要你暑假回一下家的。”   戚雨谖想了想,说:“看情况吧,回家应该会回的,不过我可能先在苏州做兼职。”   爸爸诧异了一下,但仍说:“好,到那个时候再回来也不迟的,总之要回来一下。”   戚雨谖忍着眼泪,答应了。   挂了电话,戚雨谖不觉凄然。物是人非,原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从前戚雨谖以为,找一个真心爱自己而自己也愿意接受的人,平平淡淡安安宁宁的共度一生,也就拥有了真正的幸福。而今才发现,原来爱情终究敌不过细节。      ☆、第三十六章   又是一年“五一”至。   而今对于戚雨谖而言,每一个假期都是一个难关。因为不想待在宿舍面对玩电脑打发时间,更不想面对舍友的眼光,戚雨谖决定再次用忙碌来占据身心。她和班上玩得好的一个女生约定“五一”三天假期一起做兼职。   这一个月来所受的冷落和委屈,让戚雨谖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若没有没有男人的陪伴和疼爱,你就必须要学会独立。   不知为何,明明是“五一”劳动节,戚雨谖的脑海里却不断想起去年国庆节的回忆,想起那些回不去的快乐。当初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三个人,而今,却各自孓然一身。   不知为何,此刻戚雨谖心里没有那么怪安俊城了。毕竟他曾经给过她那么多快乐,在苏州的那五天,在上海的两天,以及那一个月里一天不曾间断过的QQ聊天。那些快乐,是不能否认的。人生在世避免不了两难的选择,选择一个人,注定要伤害另一个人。若然自己是安俊城,当初的选择也会是简小妍。而自己,又何尝不是选择了简小妍。当初面对舍友们的误会,戚雨谖曾发过誓:莫说我闺蜜的男朋友喜欢的不是我,就是喜欢我,哪怕他放弃我闺蜜来追我,我也断然不会接受他。所以在和安俊城、简小妍之间的那件事发生后,戚雨谖毅然选择了忘记安俊城,而竭尽所能去挽回简小妍。   当初安俊城说那是一场错误。就当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造化弄人,缘起缘灭,不过如此。   回忆是一条导火线,点燃了本已熄灭的火花。戚雨谖不自觉的打开QQ好友列表翻到安俊城,一时间,视线模糊。眼前仿佛回到了去年,万家灯火的夜上海,晚风撩人的外滩,安俊城和她并肩而立,笑语盈盈。   突然就想关心一下安俊城,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其实戚雨谖心里是明白的,他过得一点都不好。从前身边的人,身边的幸福,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人,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奔波,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每次一想到安俊城,心里就会微微的疼。不是难过,不是同情,而是心疼。   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心疼的感觉,但是这个人,不是自己自己的男朋友。戚雨谖不禁想起了当初和安俊城之间的戏言。   “这五天里天天欺负我,等我走了,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啦!”   “还没完呢,以后若有机会再见面,还欺负你!”   “这么说,要是谁做你的男朋友,岂不是天天被你欺负?”   “男朋友不是用来欺负的,男朋友是用来疼的!”   戏言只是戏言。当初安俊城是简小妍的男朋友,轮不到她来心疼。而今又何尝轮得着她来心疼!如今换成了她是别人的女朋友。半年来,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之间永远横着一道坎。   戚雨谖看了一眼安俊城的头像——他还是和以前一样,QQ每天24小时在线。只是不再是那个24小时陪你聊到嗨的男孩。她手指一动,点开聊天框,打下“在吗”这句话,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发送”。   安俊城回复:“嗯嗯,在的。怎么了?”   戚雨谖沉默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五一放几天假?”   “三天,你咧?”   “一样。”   “有什么安排呀?”   “应该是做兼职吧。”   “三天假,我都不知道该干嘛。”安俊城苦恼地。   “可以出去玩玩,正好散散心。”戚雨谖建议道。   安俊城沉默了一下,说:“没有地方去呀!又不想待宿舍。”   戚雨谖心里一动,想起曾经和安俊城的苏州之约。她试探地:“没地方去,要不就来苏州吧。反正这么近。”   “好啊!”安俊城爽快的答应说:“你有时间吗?”   “有的,兼职做不做无所谓的。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戚雨谖说。   “那我现在就订车票!”安俊城似乎有点迫不及待。   没过多久,安俊城说票买好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到苏州。事情这么快就定下来了,速度快得让戚雨谖有些反应不过来。安俊城真的要来苏州了,和她一起度过“五一”假期?戚雨谖咬了一下手指,是疼的。   正这时,同学发来短信,说她找到了“五一”假期的兼职。戚雨谖回复说不能去了。   随即,戚雨谖打开电脑,查景点,查路线,为安俊城做旅游计划。随后她出门去报亭买了一份苏州地图,回到宿舍啥都不干,直对着地图看了一晚上,一边看,一边做记号。   旁边的罗会会注意戚雨谖半天了,她奇怪的问:“雨谖,你干嘛呢?”   戚雨谖头也不抬的仍看地图,说:“朋友明天来,我给他计划一下旅□□程。”   “这么有心啊!”罗会会神秘的眨眨眼,“男的还是女的?”   戚雨谖脸一红,没有回答。   罗会会便明白了,忙问:“不会是你男朋友来吧?”   戚雨谖摇摇头。脸上的喜悦顿时减了几分,平添了几分忧伤。沈皓予怎么会来,他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来。   到今天,才更发现世事无常,谁也不在谁的预料。这世间的路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眼前的这份感情让戚雨谖心酸落泪,与其他人之间的故事,倒好象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依然常常能在宿舍楼下看见沈家皓,有时候是认真耐心的在等他的女朋友,有时候是骑着电瓶车载着女朋友从戚雨谖身边过去。女孩还是一年前的那个女孩。有时候沈家皓也看见了戚雨谖,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波澜不惊,也没有打招呼,就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   无论如何,经历过,对戚雨谖而言就是最美的回忆。天空没有痕迹,但鸟儿已飞过。沈家皓,你也曾像我一样,流离人世间,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今你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人。祝你永远这么幸福。这是我们之间最完美的结局。   许是看到了戚雨谖的微信动态,看出了她现在过得并不幸福,汪远同突然又千方百计的联系上了戚雨谖。他说:“雨谖,当初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所以你对我有所误解。你相信我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有条件,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戚雨谖冷冷的说:“谢谢你对我这么上心,至今都没有死心。我想我也是一开始没说清楚,我不是那种为了物质的满足而出卖自己身体和灵魂的人。这一次你该死心了吧?”   汪远同说:“好吧,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想你了。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但是你现在幸福吗?”   戚雨谖坚定的说:“幸不幸福是我自己的事。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汪远同叹了口气,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女孩,作为一个特殊的生命体,也许很多人都会经历过一次灵魂的拷问。是与非不过只隔了一个门槛,跨步跨过去,全在于自己的心。   分手了的两个人往往有三个结局,一是像戚雨谖和汪远同这样,成了陌生人,一是像戚雨谖和沈皓予这样,再次走到一起,然后就是成为朋友。就像戚雨谖和林壑。三种结局,戚雨谖都经历过。也许做朋友还是做陌生人还是什么,是因人而异吧。   林壑是在新年的时候主动联系戚雨谖的。他说,他永远是戚雨谖忠实的倾听者。于是戚雨谖把林壑当做蓝颜知己。所以戚雨谖大大小小的事林壑都知道。4月末,林壑突然约戚雨谖“五一”一起去看一场电影。戚雨谖说五一有事,林壑便改约吃饭,时间提前到“五一”前夕。戚雨谖答应了。   “我知道雾森广场有一家店很好吃,你肯定没去过,里面的菜都不错!”林壑兴致勃勃的说。   戚雨谖忙说:“虽然好吃,但也要看价格,太贵我可不吃啊,不想花你太多钱!”   林壑笑道:“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吃得开心就可以了。”   于是戚雨谖换衣服,收拾了出门。林壑在楼下等她,情景一如从前是情侣的时候。不同的是,而今两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的坦坦荡荡。或许是因为在一起过,珍惜过,痛苦过,挽留过,失去过,最后相忘于江湖,所以深深懂得彼此在一起并不能幸福,反而心无杂念吧。   到了饭店,果然是戚雨谖没吃过的一家。里面顾客满满,看起来生意不错的样子。   “怎么想到请我吃饭?难道有什么好事?”戚雨谖看着眼前的几道美味的菜肴,好奇地问林壑。   林壑说:“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还要理由呀?”   “不说理由,我不吃!”戚雨谖故意说。   “好吧,怕了你了!”林壑说,“其实是因为发现你最近心情特别不好啦。”   戚雨谖淡淡一笑,说:“有什么不好的,多少年不都这样过来了。是你想多了吧,我很好啊。”   在林壑面前,戚雨谖别的方面都是无话不谈,唯有感情上,她倔强得像一头驴,从不肯承认自己过得不幸福。   林壑摇摇头,说:“性子改改,别太任性了,好好跟你男朋友相处!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所以免不了无理取闹。”   “你觉得是我的错?”戚雨谖委屈的瞪大眼睛问。   “你又不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那我只好凭我的感觉这么说咯!”林壑耸耸肩说。   戚雨谖明白了,原来一年的时间也没有淡去林壑对她的一些不好的记忆。   林壑见戚雨谖对着桌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立即被逗笑了,说:“好好好,不是你的错!大小姐,你总该吃菜了吧,这些可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我亲自推荐给你的!”   于是两人开始吃饭,吃得很开心。谁也没有再提感情的话题。      ☆、第三十七章   人山人海的苏州北站。戚雨谖沿电梯缓缓而上,目光看向火车站出口,搜索着安俊城的身影。   就像去年国庆的时候一样,戚雨谖再次迟到。此刻安俊城已经在火车站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戚雨谖不得不对自己的慢速度暗暗叫苦。然而她知道安俊城,他不会生气,他只会毫无怨言的安静耐心地等待。   此番火车站接安俊城真是一路曲折。戚雨谖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出门的时候,竟然穿高跟鞋出来。上了地铁,没有座位,一直站到火车站,现在感觉脚骨架都快疼断了。   人群中,戚雨谖第一眼就看见了安俊城。他的样子还是那么熟悉,一点也没有变。只是瘦长的身影更消瘦了,脸颊也更尖了一些。安俊城也看见了戚雨谖,笑着向她走过来。戚雨谖也微笑着走向安俊城。   “我迟到了!”戚雨谖抱歉的说。   “没事啊,我等一会儿没关系的!”安俊城笑道,像从前一样,很自然的和戚雨谖走在一起。   “我们是先吃午饭?还是先去玩?”戚雨谖征询的看着安俊城。   “都可以呀,我听你的。”安俊城说。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坐地铁到临顿路,那里离我们玩的地方近,离十全街和观前街也都近,吃饭的地方也多,好不好?”   安俊城点头道:“好啊,听你的呀,我跟着你走!”   戚雨谖笑睨着安俊城说:“你不是说我是路痴吗,不怕被我带丢掉啊?”   安俊城笑道:“都过了那么久你还记着啊,这么记我仇!”   “你现在才知道我记你的仇啊?”戚雨谖别有深意地。   安俊城听出了戚雨谖所指,低头一笑,说:“早发现了,去年的事,就记我仇了。”   戚雨谖怕安俊城多想,忙调皮的笑着说:“那件事我倒没记仇,我可记着你还欠我两站路呢!”   “还记着啊?”安俊城含笑看着戚雨谖,“看来为了这两站路,我这辈子都跑不掉!”   “一辈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又是怎样的情形!所以呢,这两站路我还是尽早让你还了,免得以后被你跑掉了!”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这两站路呢?”安俊城好奇地问。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还没想好,过段时间再说吧!”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还没走到地铁站,戚雨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脚越来越疼得受不了。此时虽然是五月初,但是气温已有如夏天,阳光也特别强烈。戚雨谖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俊城拿过戚雨谖手中的地图,一手帮她扇风,一手举在她头上帮她挡太阳。戚雨谖脸红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享受着安俊城的体贴。   安俊城看了一眼戚雨谖的鞋,摇摇头笑道:“怎么穿的高跟鞋,走了这么远的路,估计又该叫脚疼了!”   戚雨谖才想起去年在上海,她也是穿着高跟鞋去的,结果到了路上就直喊脚疼,最后安俊城带他去一个角落里换了鞋。原来安俊城还记得这件事。   戚雨谖点点头,说:“唉,失策了,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我脑子里进了什么水!”   安俊城宠溺的看着戚雨谖,笑道:“二呗!”   戚雨谖撅撅嘴,说:“我就是二,你嫌弃我啊!”   “这一次乖点了,承认自己二,以前可是抵死不承认哦!”安俊城笑着说,“我不嫌弃你也没用啊,你未来的另一半不嫌弃才行!”   戚雨谖目光闪烁了一下,看了安俊城一眼。   安俊城犹豫了一下,问:“看了你空间,你现在有男朋友?”   戚雨谖淡淡的点点头。   “他在哪里呢?”安俊城继续问。   “新疆。”戚雨谖淡淡的答道,不愿多提。   安俊城摇摇头,说:“太远了。”   戚雨谖默然不语。安俊城察言观色,忙转移话题,笑道:“我们今天都去哪里玩?我可是跟着你走哦,可别把我带丢了!”   戚雨谖自信地:“我可都帮你计划好了,你跟着我走,当我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再换你带路!”   安俊城不禁笑了:“怎么又变成我带你玩呢?看来你还是那么路痴啊,哎,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戚雨谖俏皮地一笑不语。安俊城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戚雨谖的头。戚雨谖照例捂着被打的地方叫疼。   到了地铁站,安俊城二话不说去买好票,和戚雨谖去坐地铁。偏偏地铁里又是人山人海,两人只得站着。安俊城一只手扶着扶手,一只手紧紧扶着戚雨谖的手肘,生怕她站立不稳摔倒。   下了地铁,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吃饭。安俊城带戚雨谖去了一家高档的湘菜馆。戚雨谖素来喜欢吃辣的,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吃完饭后,戚雨谖要带安俊城去附近的网师园玩,安俊城却说不着急玩,他看着戚雨谖的脚,笑道:“你穿这个鞋怎么玩啊,脚岂不是疼死!我们先去超市吧,我给你买一双平底的鞋!”   戚雨谖闻言忙拒绝说:“不行啊,干嘛要你给我买鞋?再说现在已经到了下午,玩不了多久就要回去,我可以坚持的。”   安俊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这件事听我的好嘛?没有错的。”说完就拉着戚雨谖走进电梯,去二楼大润发。到了超市,戚雨谖不肯选鞋,觉得都太贵了,不想花安俊城的钱。安俊城便自己细细的挑选起来。   “这双怎么样?”最后安俊城拿起一双鞋问。   戚雨谖只好说:“随你咯,听你的。”   安俊城便去前台结了帐,当即让戚雨谖把鞋换了,又让工作人员拿了一个袋子装戚雨谖换下的高跟鞋。戚雨谖刚伸手拎袋子,早被安俊城抢了过去拎着。   随后戚雨谖带安俊城去了网师园。此番为安俊城做游玩计划,没有与一个去年国庆游玩的地方重合。戚雨谖只是不想让她和安俊城都想起那些回忆。   在网师园里玩了两个小时,安俊城给戚雨谖拍了很多照片。最后两人坐在一座临水的亭子里休息,说话。戚雨谖拿着安俊城的手机看照片。安俊城好像天生就是给她拍照的一样,给她拍的照片总是比本人好看。   “去年在上海拍的那些照片还在吗?”戚雨谖不禁问。   “在的,那些照片我电脑里都存着的。”   这时,旁边有一对情侣在亭子里拍合照。戚雨谖不禁看得呆了,默然良久。情侣拍完合照走了,戚雨谖看着那个背景,转脸对安俊城说:“我们也拍一张合影吧?做朋友这么久了,你也给我拍了那么多的照片,我们却好像从来没合过影呢!”   安俊城闻言点头,他看见亭子外有一位阿姨,便走过去请她帮忙拍照。阿姨很乐意的答应了。   安俊城在戚雨谖身边坐下,两人微笑着看向镜头。突然,安俊城鼓起勇气,伸手揽住了戚雨谖的肩。戚雨谖心里吃惊了一下,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很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画面定格,戚雨谖和安俊城一起微笑的看着镜头,甜蜜相依。   从网师园出来时,天色已是黄昏。戚雨谖开始为安俊城的住宿问题发愁。安俊城反而没那么着急,他笑道:“急什么,反正不会露宿街头就是啦!”   戚雨谖却不以为然,她说:“现在是五一,旅行的高峰期,宾馆生意很好的!要是晚上没帮你找到宾馆,你住哪儿呀?”   安俊城笑谑道:“睡大马路咯,反正有你陪!”   “去,谁陪你睡大马路!我回自己宿舍睡,大马路就留给你吧!明早你一觉醒来,身上肯定堆满了别人扔的钱!”戚雨谖反唇相讥道。   “睡大马路”是戚雨谖和安俊城从前就喜欢开的一个玩笑,如今再重温,不但不觉得陈旧,反而余味无穷。   安俊城问:“话说晚上你真的要回宿舍睡吗?”   戚雨谖正色说:“当然要回去睡的。”   安俊城顿了一下,说:“就别回去了吧?我们各在两个地方,跑来跑去不方便。”   戚雨谖仍说要回宿舍睡。安俊城见她语气坚决,便没再说什么。   尽管担心住宿问题,两人还是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这是戚雨谖和安俊城第一次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时,安俊城将两张电影票交给戚雨谖,说:“收着做纪念吧!”   玩了一天,临了却被栖身之地困扰住。是夜,戚雨谖和安俊城跑了许多地方许多家宾馆,依然无所获。果如戚雨谖所料,“五一”假期宾馆的生意好得出奇,不逊于国庆假期时。从八点到十一点,两人已经在外面奔走了三个小时。抬眼看着夜色蒙蒙,灯火迷离,戚雨谖有些绝望的坐在了一块石墩上,不想再走了。这时,安俊城静静地站在戚雨谖旁边,他什么也没说,握住了她的手。戚雨谖没有反抗,任凭手静静的被他握着。   最后两人回到临顿路,在临顿路又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一家价格昂贵的酒店。戚雨谖觉得太贵,劝安俊城别花这么多钱。安俊城笑道:“钱重要人重要?现在都半夜了,再不住下来,真的睡大马路啦。”说完就走到前台去登记开房。   戚雨谖看看时间,不禁发愁: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她即使回学校住宿舍,也进不去。难道真的要住酒店吗?这家酒店这么贵,若再开一间房给她住,肯定划不来。但若不另开房,难道又要跟安俊城住一间房?想到这里,戚雨谖走到前台了解情况,却刚好听见前台说只剩下一间大床房。戚雨谖心里一阵乱跳,脸也有些发烧。   于是戚雨谖和安俊城入住了唯一剩下的一间房,一间大床房。两人放下行李,就开始洗澡。所幸这家酒店卫生间的玻璃墙壁和门外有帘子,倒也方便。戚雨谖和安俊城一先一后洗了澡。此时已是一点多钟,两人便没看电视,关了灯,直接睡觉。   黑暗中,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而暧昧。戚雨谖和安俊城中间隔着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躺着。安俊城把被子都给了戚雨谖。戚雨谖怕晚上安俊城冻着,便把被子搭了一半在安俊城身上。   为了不那么尴尬,两人便聊起天来。像去年在上海的那个晚上一样,两人推心置腹,无话不谈。这一次主要是戚雨谖在讲,安俊城在听。戚雨谖恍惚觉得好像跟安俊城分别了一个世纪。此时面对他,所有的心事、心情,在感情上生活上的苦,都一股脑儿倾诉。两人本来是平躺着,后来变成相对而卧。两个人身体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当说到和沈皓予之间的现状,戚雨谖不禁黯然落泪。安俊城伸出手,默默地执着戚雨谖的手。      “这么多年来,我苦苦追寻,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份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感情,找到那个对的人。可是有时候,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不爱;相爱的,不一定能在一起;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能长久。有时候不敢选择,有时候是连放弃的勇气都没有。对于自己的幸福,我的信心早已消失殆尽。”戚雨谖幽幽的说。   安俊城看着戚雨谖的眼睛,良久,说:“其实,我喜欢你。”   戚雨谖闻言,微微一笑,没有意外,也没有欣喜,却流下了泪。   “其实,我们很有缘分。只是老天爷一直在让我们绕弯。”戚雨谖叹道。   “是啊,两次时间都来得不对。”安俊城说,“但是现在,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次,把握自己的幸福。”   戚雨谖含泪说:“我也是。”   黑暗中,两人静静的相对凝视。   安俊城轻轻吻了一下戚雨谖的额头,又吻了一下她的发。戚雨谖能感觉到安俊城的吻所包含的热情和深沉。她抓紧了安俊城的手。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戚雨谖觉得安俊城应该是要睡着了。突然,安俊城拥住了戚雨谖,他深深的吻她的唇,吻她的脸颊,吻她的颈项,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戚雨谖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只是静静地被他吻着。然而安俊城炽热的亲吻和爱抚不停地在召唤她,她的身体开始热烈的回应着……   过了今夜,很多人,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第三十八章 大结局前篇   甜蜜相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五一”三天假期结束,安俊城不得不回上海了。   离别的车站,人山人海。戚雨谖依依不舍的偎在安俊城怀里,默然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人流。   安俊城紧紧的搂着戚雨谖在怀里,爱怜的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傻瓜,又不是不再来了,别难过啦,我过些天就会来看你的!”   戚雨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安俊城的腰,仿佛抱着她一生的支柱。   时间在两人的相偎相依中一点一点的逝去。她们更加抱紧了彼此,像一个拆不散的一个整体。多么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没有分别,只有相聚。   安俊城放开抱戚雨谖的手,看了看表,摸了摸戚雨谖的头,说:“傻瓜,再舍不得也是要分别的啊!只剩十几分钟了,我得去检票了。”   戚雨谖只好放开安俊城,目光留恋的看着他的脸。   安俊城无限爱怜的看着戚雨谖依依不舍的样子,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一下她的唇。最后,他咬咬牙,转身离开。戚雨谖站在原地,看着安俊城的背影。突然,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安俊城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走过来用力的抱住戚雨谖。戚雨谖也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安俊城放开戚雨谖,大步向候车大厅走去。戚雨谖含泪挥着手。   回到宿舍,戚雨谖立即放下背包,换了睡衣,想好好睡一觉。这三天,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但也很累,身上酸酸的没有一点力气。   舍友们都看着戚雨谖,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没有问出口。戚雨谖知道她们八卦的是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上了床睡觉。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戚雨谖心想自己真的是累坏了,这么能睡,宿舍这么吵自己都能睡得这么好。   洗了个澡,洗了个衣服,戚雨谖打开手机,看到有安俊城的未接电话。她便知道安俊城已经到家了。他们约定的,无论谁到了家,都要给对方打电话报平安。然而此刻戚雨谖心里却是不可遏止的想念,想念他,想念这三天里的快乐和温暖。她便走到后廊僻静的角落里,拨通安俊城的号码,给他回电话。   “宝贝,我到了。”安俊城说,“刚刚打电话你没接,睡觉去了吧?”   听到安俊城的声音,戚雨谖顿时鼻子一酸,她说:“我想你。”   安俊城说:“我也想你啊!但是我必须回来上班不是吗,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也得好好工作呀,不然将来真得带你睡大马路啊!”   “现在不一样了,你睡大马路,我就跟着你一起睡大马路。”戚雨谖认真的说。   安俊城感动而感慨地:“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不让啊!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努力。”   “俊城,我要和他说分手了。”戚雨谖说。   安俊城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给你带来压力了。”   戚雨谖含泪说:“别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夜,戚雨谖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手机,思考着和沈皓予说分手的事。她现在既然已经跟安俊城在一起了,就必须和沈皓予做出一个决断。脚踏两条船,不是她所想看到的结果。不知道沈皓予现在回部队没有,若然没有,便不能联系上;如此一来,连和他分手也没有机会。那这样算什么,没有和前男友分手,却和别人在一起了,这不是道德败坏的女子所做的事吗?   正呆呆想着,突然电话响了,把她吓了一跳。是沈皓予,这个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她的男朋友。看来她回部队了。这样正好,到了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戚雨谖接了电话,淡淡的“喂”了一声。   “老婆,”沈皓予说话的口气有些怯怯的。   戚雨谖淡淡的问:“你回了?”   沈皓予顿了一下,内疚地:“对不起,我一出去就是一个月,一直没有联系你,让你受委屈了!”   戚雨谖说:“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对不起你。”   沈皓予忙说:“那你不要生我气了好吗?我现在回来了,我一定每天都联系你,好好补偿你。”   戚雨谖闭上眼,默然不语。她只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沈皓予也好,她也好。这份感情早已游丝一线,早已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分手是最好的结局,对她和沈皓予都好,从此两个人便可以无牵无挂的忙自己的事,追求自己的幸福。   然而戚雨谖不想告诉沈皓予说,她爱上了别人。她知道这样会伤害他,与其如此,她宁愿让沈皓予以为是他工作的缘故,对她的冷落让她选择了离开。内疚和伤心哪一个更严重?戚雨谖觉得应该是伤心,至少内疚不会让沈皓予绝望。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沈皓予疑惑地问。   戚雨谖淡淡的说:“没事。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有话跟你说。”   沈皓予忙问:“什么话啊?现在不能说吗?”   戚雨谖说:“我发短信跟你说。电话里说不出口。”   “好的,”沈皓予说,“不过我晚上还要训练,大概十一点会有时间,到时候再联系你,好吗?”   戚雨谖淡淡的说好,就挂了电话。   这晚,戚雨谖看了会儿书,看了会儿视频,玩了会儿游戏,打发时间,等着十一点钟沈皓予联系她。   十一点刚过,沈皓予果然联系戚雨谖,他发短信问:“老婆,睡了吗?”   戚雨谖回复:“没睡,在等你有时间呢。”   沈皓予说:“现在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晚上还得去站岗。老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啊?”   戚雨谖说:“我们分手吧。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答应你的一辈子,因为你先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不让我难过。分手之后,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来问我。我累了,只想安静一下。我承受不起他们的关心。”   沈皓予半天没有回应,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他回复说:“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吧。”   戚雨谖知道沈皓予是在逃避,不想面对分手这个事实。然而话她已经说了,其余全在沈皓予。戚雨谖便说:“好,睡觉吧。”   许是三天来戚雨谖实在是累坏了,这个特殊的晚上竟然没有失眠,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戚雨谖醒来,打开手机,看到了沈皓予凌晨两点钟发的短信。他说:“我一直害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其实我何尝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我一直知道我对不起你,跟我在一起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但是我除了说对不起,什么也不能做。我只恨我穿上了这身军装,让我失去了你。此刻我心里没有怨,只有悔,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你。谢谢你,曾经给过我幸福的感觉。你是个好女孩,是我没有福气。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幸福;遇到对你好的人,就好好珍惜。你放心吧,我会让我爸妈不要问你。”   这番话,是沈皓予曾对戚雨谖说过的无数最感人的情话之一。戚雨谖呆呆的看着沈皓予的话,没有悲伤,也没有欣喜,只是默然。   “皓予,虽然就这样散了,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的交集从此结束。但愿我们以后能以朋友的身份保持联系,不辜负我们多年的相识。答应我,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快乐,都要好好努力。”最后,戚雨谖对沈皓予说。   分手了,戚雨谖没有大喜大悲,只是觉得浑身轻松,好像刚从千年的牢狱里放出来,第一次见到了室外的阳光。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戚雨谖静静地走在学校干净宽阔的马路上,想念着安俊城。   她给安俊城发了一条短信,说:“我跟他分手了。”   安俊城说:“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我让你失去了你的幸福。此刻我不敢有任何承诺,说我就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因为我曾经被承诺伤害过,我早已不相信承诺。但是今天,我会好好珍惜你。从此以后,每一个今天,我们都好好把握,累积起来就是一辈子。”   戚雨谖的眼睛湿润了,她懂得安俊城,因为她懂得自己。她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明白。我也不会承诺你什么,因为我曾经也被承诺伤害过。一开始就承诺了一辈子,反而半路就散了。我只想好好把握每一个今天。”   是夜,安俊城打来电话。戚雨谖仍是去后廊角落里和他讲电话。没有了舍友们的高度关注,没有了别人的猜测,议论和怀疑,这份感情不再背着沉重的枷锁。   这一次,戚雨谖决定了,她不要别人来告诉她她幸不幸福,她只听从自己的心。早已厌倦了快餐恋爱,她只想安静的低调的守着自己的心,直到,和安俊城牵手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天。   ☆、第三十九章 大结局中篇   每一次打开自己空间的留言板,满满的,都是简小妍温暖甜蜜的话语。   这样的姐妹情,数年如一日,不曾改变。从二零零八年的冬天相识,至今已将近六年。六年里,从来没有过矛盾,没有过分歧,没有断过联系。唯一一次姐妹俩感情受到威胁时,是去年10月末。因为一个安俊城。戚雨谖终于相信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姐妹情深,终究敌不过一个男人。   此刻,戚雨谖心情复杂的看着简小妍刚刚给她留的言:“五一回家了,在家里玩了三天。妞,你怎么度过的呀?”   该跟简小妍说实话吗?而今,沧海桑田,安俊城不再是简小妍的男朋友,而是前男友。而且是简小妍自己选择了放弃这份感情。而戚雨谖和安俊城,终于不用背负道德的压力,走到了一起。虽然如此,戚雨谖知道,以简小妍对安俊城两年的感情,她心里还是没有放下他的。否则自和安俊城分手后不会经常在空间说一些那么伤感的话语。   还是决定先不要跟简小妍坦白。也许时间久了,简小妍就会忘了安俊城,那个时候,安俊城对于简小妍,已经无关痛痒。   于是戚雨谖回复简小妍的留言道:“‘五一’我也是玩了三天,本来打算做兼职的,后来朋友来了,就陪他玩咯。”   简小妍回复说:“呵呵,妞,刚刚分手,又有情况了啊?我家谖谖的魅力就是大哟。”   戚雨谖忙说:“哪里呀,没有情况,朋友而已啦。”   因为简小妍,戚雨谖不敢露出任何他和安俊城在一起的痕迹。空间不敢发任何与安俊城有关的动态,不敢传照片,不敢留言。这份感情,在戚雨谖的保护下,不仅瞒住了简小妍,也瞒过了舍友们。而今,舍友们对她的感情状况全然不知,有时候忍不住问起,戚雨谖也不愿正面回答。   然而舍友们何等精明,她们还是有一些察觉的。戚雨谖每天躲在后廊里讲电话,她们是看在眼里的。她们似乎察觉到戚雨谖换了男朋友,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们恐怕绝对想不到,戚雨谖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去年那个戚雨谖的闺蜜的男朋友。   戚雨谖和安俊城的恋爱,甜蜜而低调的进行着,一直到五月中旬,仍不显山露水。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是戚雨谖在大学认识的蓝颜郑伟轩。郑伟轩是戚雨谖在学校贴吧里认识的男生,两人性格一样的表面上淡然不羁,实则骨子里多愁善感,于是一拍即合,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戚雨谖有些事连简小妍等一些闺蜜都告诉的,她却愿意跟郑伟轩倾诉。一是因为郑伟轩人特别好,二是因为戚雨谖和郑伟轩之间没有到特别熟悉的地步,所以反倒没有顾虑。   这天,进了郑伟轩的空间,戚雨谖才想起有些天没给他留言了,便给他留了几条。戚雨谖和郑伟轩从认识的时候起,就喜欢互相留言,而且郑伟轩有一个习惯,别人给他留言,他不是在下面直接回复,而是去别人的空间留言回复。   戚雨谖其中的一条留言说:“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又分手了,而且跟我闺蜜的前男友在一起了。‘五一’他从上海来苏州找我,我们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三天。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太恰当,会伤害我闺蜜。但是,我不后悔。”   留言的时候,戚雨谖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觉得郑伟轩一定会理解她。留了言,她就去忙事情了,也没有再进空间。   下午,戚雨谖从图书馆回到宿舍。看了一天的书,有些累了,准备睡会儿。刚刚入睡,手机响了,是简小妍发的短信,她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吧。祝你们幸福。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免得尴尬。”   戚雨谖吃了一惊,简小妍是从何得知的?此刻戚雨谖睡意全无,一面感到奇怪,一面心怀对简小妍的愧疚,更因为简小妍的话而痛心。到头来,她们还是再次为了一个男人伤了多年的姐妹情。   戚雨谖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简小妍看到了她给郑伟轩的留言。她立即点开空间,这才看到郑伟轩在在她空间的留言:“这件事也不能说一定谁是谁非,你自己好好把握吧,自己的决定,但求将来不后悔。”   郑伟轩的留言并不能看出什么呀!难道是…简小妍进了郑伟轩的空间,看到了她给郑伟轩留的言。为了一探究竟,戚雨谖进入郑伟轩的空间,看他的最近访客,果然真有简小妍。   戚雨谖不得不佩服简小妍的好奇心和疑心,竟然特地去一个陌生人的空间调查闺蜜的情况。   戚雨谖觉得很头疼,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跟简小妍说?以简小妍的性格,一旦认定某件事,任何解释都于事无补。而且这件事本就没有可解释之处,两个人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   想了许久,戚雨谖回复简小妍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不会相信,但是什么都不说你更会怪我。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之所以对你隐瞒,是因为害怕失去你这个姐妹。这些天来,我每天晚上失眠到深夜一两点钟,因为心里的不安和愧疚让我无法安心。我总在想该不该告诉你,哪一种结果会好一点,想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就像你当初跟我说的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一样,你在我心中更是重要。得不到你的宽容,我又何谈幸福?如果我的幸福是以牺牲我们的姐妹感情为代价,那我即使幸福了,也会一辈子于心不安。”   简小妍回复道:“宽容?别开玩笑了。我最好的闺蜜和我前男友在一起了,还让我宽容?我没有那么善良,善良到可以宽容别人的背叛。现在想想,去年的那件事,原来并不是个意外;而今才明白,那不过是你们设的一个局,你和他早就想过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吗?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跟他和好;早知如此,面对爸妈的反对,我又何必苦苦纠结了那么久才跟他分手!早知如此,分手之后我又何必如此痛苦!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亏我这段时间还一直在想着要跟他和好,幸好我没有跟他说,不然真是自轻自贱,自讨没趣!你们的预谋真是高明啊,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呵呵,别再跟我强调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了,你不惜伤害我,跟我的前男友在一起,请问我是有多重要?感谢老天爷,让我及时认清了你们,不然还不知道我要被糊弄到什么时候。”   简小妍这一条义愤填膺的短信,让戚雨谖黯然伤神。看来简小妍心里对她和安俊城已经判了死刑。这个结,是永远打不开了。看简小妍的口气,明显的认定,她和安俊城早有苟且,而且早有预谋,而今在一起,不过是达成了她和安俊城的计划。简小妍这样怀疑她,粉碎了姐妹俩多年来的信任,也粉碎了她在简小妍心中完美的形象。和安俊城在一起,明明是不在预料之中的事,却被说是一场预谋。   进入空间,翻看着以前简小妍一条接一条的留言,再也忍不住,眼泪静静地沿着脸颊滑下。那个备注了六年的“简简”,而今却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网名。多年的姐妹情,以简小妍删除好友为标志,宣告彻底终结。   戚雨谖写了一条说说:是是非非,我早已说不清。但愿来生来世用我一辈子的幸福赔给你,惩罚我生生世世孤独终老。   安俊城立即发来消息:“怎么了,发的说说是什么意思呀?”   戚雨谖流泪回复道:俊城,我永远的失去简小妍了。   安俊城便明白了,问:“你告诉她了?”   “没有,我怎么开得了口。是她自己发现的。”戚雨谖答。   安俊城叹道:“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只因我的情难自禁,害你失去了最好的姐妹。我对不起你。”   戚雨谖默默流了一会儿泪,说:“小妍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说明她在乎你,心里并没有放下你。她还说,她原想和你和好的。俊城,你现在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安俊城说:“想!”   戚雨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说:“这就够了。”   “傻瓜,怎么总是想那么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安俊城说,“把那条说说删了吧,你没有对不起简小妍,更不要这样诅咒自己。”   或许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是非观。虽然后来戚雨谖删掉了那条说说,但是还是有人看到了。当晚,林壑和沈柏言就一齐给戚雨谖发消息,问发生了什么事。戚雨谖没有隐瞒他们,直接说:“我和我闺蜜的前男友在一起了,闺蜜知道后,跟我绝交了。”   林壑立即说这件事不妥,并以一个维护正义者的姿态分析利害,劝告戚雨谖。   沈柏言则一如既往的支持戚雨谖,他说:“既然是前男友,他就不再属于你闺蜜。前男友就是没有关系了的人,两个人分手了,就不应该打扰对方的幸福,更不能剥夺对方追求幸福的权利。你说她是你最好的闺蜜,但是最好的闺蜜不应该是真心希望你幸福吗?你这么在乎她,她有这么在乎你吗?就我看来,若是她,必然是果断的选择男人,而不是你。所以,你没有错,你只是勇敢的追求了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内疚和自责了,开心一点,好好珍惜身边的幸福。”   沈柏言的一番话让戚雨谖心里没那么难过了。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沈柏言,不是所有人。   排除万难在一起,便要用一生去珍惜。这件事后,戚雨谖和安俊城如是约定。      ☆、第四十章 大结局下篇   时光飞逝,忽而今夏。初夏的黄昏,阳光暖暖的照着苏城,投下一地斑驳的碎影。   依然是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戚雨谖站在出口,兴奋而耐心的看着涌出来的人流,寻觅安俊城的身影。   忽然头被弹了一手指,戚雨谖回头一看,安俊城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哎,我的小笨蛋,又找错出口了吧?”安俊城看着戚雨谖,宠溺的笑道。   戚雨谖撅撅嘴,委屈的说:“谁叫火车站那么多出口啊,经常跑错出口不能怪我嘛!”   安俊城伸手搂住戚雨谖的肩,笑道:“你呀,就是二,还打死不承认!不过呢,我就是喜欢你二,怎么办呢?”   戚雨谖仰着脑袋笑睨着安俊城,说:“敢嫌弃我试试!”   像往常一样,两人甜蜜相依有说有笑的走进地铁站。   拥挤的地铁内,站满了人。安俊城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拥着戚雨谖。戚雨谖依赖地枕着安俊城的胸膛,眯着眼睛打盹儿。安俊城看了一眼戚雨谖安静的睡容,不禁低头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终于抵达宾馆。戚雨谖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舒服的歪在床上看电视。安俊城则出去给她买她爱吃的水果和零食。   突然,戚雨谖瞥见安俊城放在桌上的背包裂了一道缝,她忙拿出自己的小针线盒,穿针引线,帮他缝补起来。   不一会儿,安俊城拿着许多吃的回来了,见状,欣慰的一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在戚雨谖身边坐下,爱怜的凝视着她给他缝东西的样子。   戚雨谖收了针,笑道:“缝得像蜈蚣一样,你不嫌弃吧?”   “我不嫌弃!”安俊城抚摸着戚雨谖缝的地方,笑道。   戚雨谖开心的一笑,继续歪着看电视。安俊城自然地挪过来,把肩膀给戚雨谖靠着。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喜剧片,两人不时一起被逗笑。   “怎么样,我选的电影搞笑吧?”安俊城满意的笑着说,“你呀,就应该多看看搞笑的视频,多笑笑!”   “还行吧,没我选的好看!”戚雨谖撇撇嘴,故意打击安俊城,“下次我来选!”   安俊城宠溺的笑道:“好,下次你选!”   戚雨谖得意的仰脸瞅着安俊城一笑,挨他更近了一些。   安俊城抚摸着戚雨谖的耳鬓,温柔的说:“我买了提子,想吃的话,你去洗一下?”   戚雨谖翻身坐起,拿着提子走进洗手间,仔细的洗起来。安俊城含笑凝视着戚雨谖忙活的背影。   “俊城,给我找一个东西装提子!”戚雨谖认真的洗着提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安俊城立即在桌上找起来,他拿了一个水杯,送进洗手间。   “你洗了,我来服侍你吃。”安俊城站在戚雨谖身后,笑道。   戚雨谖头也不回地忙着,说:“好啊,你要怎么服侍我?一个一个剥皮喂我嘛?”   安俊城含笑不语,双手从后面轻轻环住了戚雨谖的腰。戚雨谖安静的被他抱着,享受着他的每一次温存。   提子洗完后,安俊城让戚雨谖坐到床上先吃,自己则去找了一个袋子装果皮,又找了一张纸铺在床上,然后把装着提子的杯子放在纸上。   戚雨谖没有立即吃,只是入迷的看着电视。安俊城笑着看了她一眼,坐在她旁边,剥了一个提子,喂到她嘴里。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安俊城问:“晚饭想吃什么呀?”   戚雨谖想了想,说:“我想吃馄饨。”   安俊城点点头,说:“好,你换一下衣服,我们就去吃饭吧!”   戚雨谖撒娇地:“我不想换衣服。”   安俊城立即懂了,笑着睨了戚雨谖一眼,说:“那好吧,我一个人去买咯!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荠菜鲜肉。”戚雨谖说,“要吉祥馄饨那家的!”   安俊城答应了,二话不说便出门去买晚饭。戚雨谖安逸的呆在宾馆看电视等晚饭回来。   没多久,安俊城就拎着两盒香喷喷的馄饨回来了。戚雨谖立即嘴馋的凑过去。   安俊城把桌子收拾出一个空地放馄饨,然后打开一碗馄饨,按戚雨谖的口味放好调料,端到戚雨谖面前。   是夜,月色入户。戚雨谖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明明是和安俊城在一起的夜晚,却依然失眠了。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是因为想念他而失眠;他在身边的时候,又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所以不能安心入睡,仿佛睡着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她想要能一直清醒的感觉到他在身边。   戚雨谖翻了个身,看着安俊城睡着的样子,看着他瘦而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子,浓黑的双眉。她不禁伸手轻抚他的脸。   安俊城感觉到了戚雨谖的抚摸,醒了过来,抓住戚雨谖的手,握在掌心,笑着问:“怎么啦,睡不着?”   戚雨谖点点头,将头埋入安俊城的怀里。安俊城一手搂着她,一只手被戚雨谖枕着。每一次睡觉,安俊城都喜欢把他的手臂给戚雨谖枕着睡。有时候他半夜醒了,第一反应是看戚雨谖有没有枕着他的手臂。有一次,戚雨谖半夜翻了个身,安俊城被惊醒,立即抱紧她,半梦半醒间,对她说:“我是你的一棵大树,到哪儿都有我!”戚雨谖顿时怔怔的,含泪凝望着安俊城。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地投进窗户,洒在床头。戚雨谖卧在安俊城怀里,静静地仰脸看着安俊城熟睡的脸,没有叫醒他。   似乎是感应到了戚雨谖的目光,安俊城睫毛一闪,醒了过来。   “早饭吃什么?”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慵懒的笑着问。   “随你呀!”戚雨谖温顺的躺在安俊城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   “你决定咯!”安俊城说。   戚雨谖想了一下,说:“我想吃自助餐!”   安俊城点点头,说:“好,去哪里吃?”   戚雨谖说:“我知道观前有一家自助烧烤特别好吃,我们去吃吧?”   于是两人一起起床,换衣服,洗漱了,兴致勃勃地出门向观前出发。   吃完早餐,就是愉快的游玩时间了。安俊城先带戚雨谖去了公园玩,只因戚雨谖无意中说起她曾经许下过愿望:她的下一任男朋友一定要带她坐一次旋转木马,他看着她坐在木马上旋转;在每一次旋转中,互相寻觅彼此的身影。安俊城让戚雨谖实现了她的愿望。   从公园出来,就是一望无际的石湖,微风徐徐,水波荡漾,倒映着上方山的影子,十分旖旎。   “我好想绕着石湖走一圈啊!”戚雨谖神往地,“看看湖的那边是什么样子。”   安俊城笑道:“有何不可?我陪你!”   “要走很远的路哦,你不怕累呀?”戚雨谖试探的问。   安俊城用手指刮了一下戚雨谖的鼻子,宠溺的看着她:“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啊!”   于是两人执手漫步,开始了绕石湖之行。一路上或是封闭的住宅区,或是崎岖的田间小道,或是干净宽阔的马路,变换着不同的风景。两人走了很远的路,走到两人的脚都磨疼了,最后走到夕阳落下的地方,走到了出发的地方。   戚雨谖感动的投入安俊城的怀里,说:“谢谢你,俊城!”   安俊城吻了一下戚雨谖的头发,笑道:“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呀!”   “我们现在去哪里呀?”戚雨谖问。   安俊城想了想,说:“去你学校玩吧!”   戚雨谖的学校就在石湖之畔,在石湖可以看到苏南大学高耸入云的图书馆。戚雨谖和安俊城手牵着手,漫步走在学校里。   “你的车在哪儿?”安俊城问。   “在我宿舍楼下呀!”戚雨谖说。   安俊城二话不说,带着戚雨谖去她宿舍楼下拿自行车。随后,安俊城骑车载着戚雨谖,在学校里愉快的兜风。戚雨谖坐在后座上,搂着安俊城的腰,安俊城不时尝试惊险的速度和骑法,故意逗戚雨谖;戚雨谖吓得一声声尖叫,脸上却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是夜,吃过晚饭,安俊城带戚雨谖去电影院看电影。   “想看什么电影呀?”安俊城问。   戚雨谖抬头看着影讯,想了想,笑道:“这次我不选了!你选吧,我陪你看一次科幻片!”   “真的啊?”安俊城惊讶的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对科幻片感兴趣啦?”   “你能陪我看我喜欢的电影,我也可以陪你看你喜欢的电影啊!”戚雨谖俏皮的笑道,“人家是想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嘛!以后你表现好的话,再奖励你,陪你看一次恐怖片!”   黑暗的电影院里,戚雨谖和安俊城戴着3D眼镜,看《超凡蜘蛛侠2》,虽然是科幻片,但却有许多惊险恐怖的场面。戚雨谖不时被吓得不敢直视银幕。安俊城被戚雨谖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宁静的夏夜,窗外繁星点点,月光如水,倾泻在屋子里。   戚雨谖依恋躺在安俊城的怀里,和他说着话。安俊城爱怜的搂着她,凝视着她。   “明早我先起床,去买早餐。你好好睡个懒觉吧。”安俊城说。   “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明天你又要走了。”戚雨谖难过的说。   “会想我吗?”安俊城笑问。   “不想!”戚雨谖调皮地。   安俊城闻言,腾出一只手,在戚雨谖的胳肢窝一阵乱挠,戚雨谖痒得直求饶,连连说:“我想你!我想你!”   安俊城停了手,凝视着身下的戚雨谖,捧起她的脸,落下不绝如缕的吻。戚雨谖伸手搂住他的颈项,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吻……   ——结束——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